【正文】
中俄协定终于在五月三十一日正式签字于北京了。中俄邦交从此恢复，过去的一切纠纷将逐渐解决，是承认虽晚，迁延之罪可责，然犹属不幸中之大幸。
这次北京政府之毅然签字承认，其内幕决非如外交部致驻外各使领馆电文（见《工人旬报》第五十期）所说那样简单，因为中政府所要变换的三条办法，原不是在正式会议不可以提出讨论的。我们很明显地看出：日本受美国限制移民案的压迫，竭力想接近苏俄；法国选举，左派战胜，承认苏俄将成意中事，这是外交上给北京政府一个催促的暗示。吴佩孚、张作霖各为其勇于收蒙的野心，全国人民为欲签字有利于中国的协定，于是军阀、人民督促政府速行承认苏俄的文电乃如雪片飞下，是又受内政上催促的影响。加之顾维钧久已将中俄交涉收归外交部自办，王正廷已不复能和他争功夺宠，顺水推舟，自然在最后数日，顾维钧必大卖气力，故在致外电上乃由他说嘴。好在苏俄代表永远是弱小民族的好友，任你如何留难，他终是谨守着一九一九、一九二○两年宣言的精神到底，宁肯得个“空洞的承认”，决无西方资本主义之国外交上的丝毫恶习，故王正廷也罢，顾维钧也罢，终能“水到渠成”。
中俄协定签字了，但为中东路和汉口俄租界而干涉中俄交涉的法帝国主义者的态度究怎样呢？在中国承认苏俄的消息传达巴黎后，左派的日报《Quotiolien》〔2〕首先代表法国银行家和小资产阶级说话，声言中东路问题之因华俄银行股本关系于法国股东者最值得注意。于此我们可知法总统改选后爱友总理登台，其对中俄正式会议是不能放手干涉中东路，正犹他曾宣言，承认苏俄须注意法国债权和落选总统班乐卫声言对俄先订商约后谈承认的心理一般。同样，美国之干涉中东路地亩故事和日本在北满得寸进尺的侵略又如何能立行放手？这些帝国主义者的野心，我不知“磨砺以须”的爱国先生们也看到未？
协定签字，苏俄不久将撤兵于蒙古了。到那时勇于收蒙的张大帅、吴秀才、冯教徒，恐又将因之打个你死我活。一般攀龙附凤，高唱收蒙的政客策士们，又将各为其心目中的蒙古王，大划其征蒙之策，大筹其聚敛之方。然而独立已三年，新近又因活佛之死而改成共和制度的蒙古平民却又要大遭其殃了。我不知高唱民族自决的爱国先生们，至此还是主张蒙兵保蒙啊，还是主张军阀收蒙啊？
总之，中俄邦交虽恢复，正式会议开后，如上的暗礁亦正复不少，清道的责任还须国民自己担起。并且还须根据苏俄归还一切租界、取消治外法权、采用平等税则、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退还庚子赔款等等事实，进而向帝国主义列强争同样的平等待遇。这样任重道远的工作，要只于放在东交民巷太上政府的走狗外交系身上，国民一声不响，他们真将一事无成。即使如留法界有些革命分子，专患否认病，一声不响地唯知否认北京政府，或竟认友（苏俄）作敌，转而任敌嚣张，也同样将一事无成。
至于苏俄呢？他永远是弱小民族之友。我们且看苏俄代表加拉罕进入东交民巷后，他要以大使资格立在帝国主义列强的一班公使的相反地位，为中国说话，为被压迫民族说话。东交民巷太上政府有此对头星，正如洛桑会议之有苏俄代表一样。英国前外相克松说：苏俄代表在洛桑会议替土耳其说话，比土耳其代表还厉害。我们也敢信苏俄代表将来在东交民巷发言，必定要比卖国的外交系在外交大椅说话厉害得多多。
【注释】
〔1〕本文原载一九二四年6月15日出版的《赤光》第10期，署名“恩来”。
2007/09/10
中俄协定的签字后〔1〕（一九二四年六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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