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煤矿工人罢工近讯
关于英国矿工罢工一事，吾已两发通信，叙其内情。溯自罢工之日，至今已二十五日，时期之长，持力之久，在世界罢工史上已属少见。然结果犹未得者，盖中间之挫折与延宕实有以使之。三角同盟之罢工未果，其挫折一也。政府之主开会议而无调解之诚心，卒致谈判中止，其挫折二也。三角同盟三次延期，其延宕一也。铁路运输工人首领声言罢工，而犹留三四日之预备，不克即发，资敌人和缓之机，颓内部仗义之气，其延宕二也。政府谈判，两次提议，与工人所希冀者，均相差甚远，然因时期延长之故，乃得上下其手，破三角同盟将成之势，其延宕三也。有此变化，故二十五日之长期罢工，政府与矿主犹得高坐堂皇，与矿工争论得失，而矿工终不能获完全胜利也。然谓胜利不易完全获得可也，谓尚一无所获则不可也。谓因中间之挫折延宕，以致胜利之不克早获则可也，谓因挫折与延宕而胜利终不可获则不可也。盖自罢工既现之际，各矿工所持之态度与要求之事项，时至今日，仍无以异也。至若政府，则对于国定工资部之设立，与政府担任一时救济，固已显示其让步。矿主方面，则吾上次通信亦已述其提议九项办法，于政府之表示多致赞同。而于减低工资问题，尤再三以政府得最后之决定权为言，此实与方罢工时政府之宣言不问矿主之地方解决，大有别也。证以最近数日中之事实，尤知兹次矿工罢工之绝大牺牲，万不能一无所得也。
大会前之各地形势
三角同盟总罢工既失败于十五日之会议，煤矿工人之同盟干部，乃继起会议，谋内部之坚固与方法之商榷，定开各地代表大会于二十二日。当聚会期前，各地矿工预先集会讨论干部所询问之事件，与今后之态度。讨论结果，虽有缓急之分，然其于继续罢工及国定工资与国定利益均平分配办法，仍坚持如故也。此次罢工人数最多，主持最力之区为南威耳士地方。故二十日南威耳士矿工代表开会于加第夫，对于坚持上述之事项外，而尤竭力反对政府及矿主所提议之临时办法，对于裁减工资问题也，故大会未开以先，观各地形势，已足证矿工之勇气未尝稍衰。不但未衰，恐其因后援之绝望，而益觉自助之切，团结之力久而愈坚也。此证之于各地之接济现象而知其然也。当罢工初现时，各地矿工所得自团体中之救济金尚足维持生活，及乎最近一星期中，则贫乏区域已减至每星期五先令矣。稀微之数，何足以供矿工之需求，然万众一心，犹未闻持异议者，则团体之信仰心与公共利益心，有以胜此一时困难。呜呼！他且不论，即此一端，已足愧吾等组织无能力之民族矣，已足愧吾等无组织能力之民族矣。
大会前之干部会议
大会前一日，煤矿工人同盟干部，开会议于会所，预定次日大会干部应持之态度。会议结果，对于国定工资及国定利益均平分配办法仍主张坚持，而于富裕矿区接济贫乏矿区一层尤加注意，此盖汇集各地方意见而为此总勘定。不待大会之开，矿工之态度。固已鲜明若揭矣。干部宣布之文为：“干部已收得各地报告，将提出解决于明日各地代表会议中。此项报告对于国定工资部及国定利益均平分配主义，表示工人坚持之态度甚不明瞭。同盟干事将于代表会议中，报告上星期五（十五日）早晨三角同盟决议之详细内情。”至于上次通信所述之矿主提议九项办法，矿工同盟干事，则以为未得矿主之正式通告，不便作若何表示也。
大会与谈判之复开
二十二日之各地代表大会开自上午十钟半。会议结果，对于三月十日各地代表会议所规定之条件，大致无所更改；对于干部之赞助，仍不改旧观；惟于三角同盟，则非议渐起。盖十五日之变，各地矿工殊致愤愤，其视三角同盟干部，尤深恶痛绝，知非彻底改造不足以清三四首领利用之机也。各地代表会议散后，下午政府与矿主、矿工之谈判便得复开，斯盖矿工干部已先有接洽，而留待各地代表之承诺也。谈判内容，当日并无剧烈辩论，主开会议者为政府方面，劳特乔治亲出席与议，佐以财政大臣、商务局长、劳动部长、矿务书记官等人。矿主、矿工两方面，对于工资问题略有争论，嗣由政府提议矿主方面应于下次会议中将所愿提议之条件，加详细说明与妥确办法，而定下次会议之期为二十五日，无形中又延宕数日。盖政府中所据之理由，为二十三四两日，英、法两国总理，将集议于英伦海滨林圃庄，殊无暇也，故矿工方面亦无异议。然因财款问题重大，牺牲两日时光，百余万之矿工乃又延长四十八小时之无业困苦，此所谓以国家为前提者，正不知劳特乔治又何以慰其望也。〔2〕
矿主与矿工之争点
矿主方面之意见，今已渐化其强硬态度，而作和缓接近之磋商，前函所列九项办法，即其让步之表示。但犹有与矿工难融洽者，即国定利益均平分配办法，富裕矿区救济贫乏矿区办法，而减低工资之意见亦所见各异。据矿主方面所报告，今岁前二月矿业上损失，殆近一千三百五十万镑，此较以前比例言也。三月内之工资支出，过六千九百万镑。平均损失，一月中每吨煤约合五先令八辨士，二月中每吨煤约合五先令十一辨士多；三月中约由五先令至六先令之间。在一九一三年中，每吨煤出产价格约八先令十一辨士，其间支出于工资者，为六先令十一辨士，至今岁一月之每吨煤出产之价格为四十先令三辨士，其支出于工资者，为三十一先令七辨士。以此比例相较，矿主所支出于工人者，自较一九一三年为多。但此种比例宁得谓平？一九一三年每吨煤之余额为二先令，今则增至八先令八辨士。虽曰生活程度增高，物价腾贵，然矿主盈余额之增长，其积数终不应持以与矿工工资增长之积数相较。盖一则敛之于数人之手，其利大，一则分而散之众人，其利虽溥，却甚微也。且矿工对于矿主极大之攻击，则在其乘欧战多事之秋，鞭策工人，博巨大利润。今战后万几待理，经济枯窘，而矿主尤希保持固有之利率而增长之，其道非低工资即长煤价，是均于社会有极大影响也。故矿工之罢工，拒绝低薪条件，不仅为自身生活，亦所以为社会鸣其不平。不仅此也，矿主所欲分地减低工人薪资之预告，其比例视以前之工资在南威耳士得百分之四十，在定恩林地且达百分之四十三，是不止欲保持一九一三年之余额比例，直借题发挥其扩充资产欲也。是乌可以不战？两方面争持之点，其注意点均不外乎此。苟谈判中果能磋商至此者，则双方让步，解决之期已近，然犹不及议者则“盘马弯弓故不发”，一方以国定工资及国定利益均平分配办法为根据，希得根本之解决；一方暂许其一，而竭力反对其他，以冀矿工之就范，此近日会议中之争持事项也。
大会前矿工之会议
二十五日，政府与矿工预定会议之前一日，闻矿工人干事部曾开一预备会，审议对于矿主所提议应持之态度，同时并兼及三角同盟问题。干部中多数主张煤矿工人同盟暂行脱离三角同盟，须俟其改组后，能获得真正各业工人代表来参与是会，再行加入。此种反动，固二十二日各地代表会议此以促成之，然十五日之变，实居其主因。前次通信，吾果已料及之矣。二十五日会议既开，由新财政大臣郝尔恩氏主席。矿主方面之提议，乃正式发表，其内容甚复杂，昨日（二十五日）之会，几为此矿主提议所独占也。其所宣布之公文，首冠以已经得两方面同意之条文：
（一）工人之报酬，须视产业力所能负之点决定。
（二）矿主之标准利益，当针对矿工之标准工资规定，但矿工之工资必先查定。
（三）利润盈余〔3〕当以规定之比例分配于矿主矿工中间，至必须事实同表格之确定，当以矿主簿计审查联合部为依归。
此外矿主方面之提议，有所谓持久方法者：
（一）工资由产业中支出，须视其财政上能力为定。因此全国矿区将别之为数区，以便划一标准。
（二）下列事项将助定工资之支给，而按其财政地位行于各区者：
（甲）矿工之标准工资，当针对矿主之标准利益规定，但矿工之工资必先规定。
（乙）利润盈余，必须分给于矿主同矿工。
此外又有所谓临时意见者：
（一）暂规定一短期，以三月为限。在此短期中，减低工资实用一定总数在每一次变更中。但减低标准，不得过政府与矿主、矿工三方面所预定之数，不作工者每日停止工资。
（二）在临时时期中，每月之确定数目，须以渐合于持久方法为准则，但矿主总计各矿区。
（甲）将无盈余可分，因按前数月应减低之工资率所推想者。
（乙）并将无标准利益可得全部或一部，因此月中按第一条所规定工资，必仍在最大限度上，结果利益遂不获针对之标准。
（三）政府在必须时，应与各区以寄附金，如按第一项之规定，而犹过各矿区力所能负之最大限度上者。
（四）临时时期限至一九二一年七月三十一日为止，此后当按持久方法第一项办理。
（五）为计算之故，三月中之结果将得适用于五、六两月，五月结果将得适用于七月。
至于分区办法，或将分为苏格兰、劳沙璞尔兰得、达尔汉末，及中部西南威耳士数区。此矿主提议之大概也。继起者将为财政统计结果之讨论，已定于今日下午开议。睹此情形，矿主与矿工盖已渐具接近可能性矣。〔4〕
【注释】
〔1〕本文原载一九二一年6月16、17日天津《益世报》，署名“恩来”。
〔2〕以上原载一九二一年6月16日天津《益世报》。
〔3〕《益世报》原文为“利盈润余”，当是排印之误。
〔4〕以上原载一九二一年6月17日天津《益世报》。
2007/09/10
英国矿工罢工风潮之再志〔1〕（一九二一年四月二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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