涓涓细笔流露出诗人的真情:悬崖再高也可以跋涉,水再深也可以游泳,可把我关在这寒风凛冽,漆黑孤独的牢房里什么时候有个尽头?真不如早些回家去种田呀!
到了龙场,伤感之情已是不言而喻。缺衣少食,气候不适,语言不通,无人交流。死亡的阴影又时刻笼罩在周围,人地生疏者随时都可能暴尸于荒野之外。
王阳明也曾想到过死,可一想到家中的父母、胸中的大志,便一次次对自己说,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坚强!
他曾作《瘗旅文》来祭一个北来赴任,经过龙场却客死他乡的小官吏:
“维正德四年秋月三日,有吏自云自京来者,不知其名氏,携一子一仆,将之任,过龙场投罕土苗家。予从篱落间望见之,阴雨昏黑,欲就问讯北来事,不果。明早,遣人睹之,已行矣。薄午,有人自蜈蚣坡来云:‘一老人死于坡下,傍两人哭之哀。’予曰:‘此必吏目死矣,伤哉!’薄暮,复有人来云:‘坡下死者一人,傍一人坐叹。’询其状,则其子又死矣。明日复有人来云:‘见坡下积尸三矣。’则其仆又死矣。”
短短三日,三人命归黄泉,阳明在怀念他们的时候,心有戚戚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不只是伤感,现实的生存问题也一次次困扰着王阳明。一日三餐无法保证,王阳明不得不请学农,在南山开了一块地,种植粮食。由于没有耕种经验,收成少得可怜,哪够平时吃啊!王阳明又不得不拿起斧头,上西山采蕨以充饥。
辛辛苦苦,脚上都磨起了大水泡,才爬上了西山,却见周围树木丛生,荒草遍野,巨大的莽蛇吐着长长的舌头,在草地上穿梭,似乎在像王阳明示威:你敢侵犯我的领土,我叫你有去无回。要寻找的蕨菜也好像在跟王阳明捉迷藏,偏偏不见踪影。王阳明都快绝望了,只是肚子饿得“咕咕”叫,才勉强继续前行。
看见了!在悬崖边上密密麻麻地长了许多蕨菜,王阳明好像看见了救命的稻草,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心头一愣:深不可测的悬崖,稍微有一点儿闪失,恐怕连尸骨都找不到呀!思考了良久,求生的本能再一次占了上风,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去试一试。
王阳明将长袍拧成一根绳,一头绑在大树上,一头抓在手中,一步步试探着,向悬崖边挪动。眼看就要抓住“救命的蕨菜”,忽然脚下的土一松动,王阳明差点一脚落空,掉下悬崖。王阳明只好先回去,再重新找路。如此尝试了好几次,眼看着近在眼前的蕨菜就是得不到。支持着王阳明求生的欲望彻底崩溃了,他失望地一屁股坐在悬崖边,郁闷、惆怅、悲观、失望、想家等各种复杂的感情犹如突然开闸的大水一齐喷发出来:
采蕨西山下,扳援陟崔嵬。
游子望乡国,泪下心如摧。
浮云塞长空,颓阳不可回。
南归断舟辑,北望多风埃。
已矣供子职,勿使贻亲哀。
现实是无情、残酷的,阳明怎样才能走出暗无天日的深渊,迎来黎明的曙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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