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为什么大家还不能一致对外?谁不知道日本人侵吞我国的野心,列强瓜分中国的阴谋?但是存亡之道,在我而不在人。只要我们万众一心,奋发自强,谁敢动我一指?倘若自己不争气,那我们就要不待人亡而自亡了!”说到此处,陈天华已是声泪俱下。
全场一片寂静。
“人强我弱,奋斗成功,本来就不是能轻易到手的,可是千难万难,我们只有坚持到底,绝不能半途而废。中国人不是洋人说的劣等民族,我们不能自取其辱,叫外人耻笑。”陈天华越说越激动,“我提议组织敢死队,立刻到公使馆交涉。同意不同意?!”
绝大部分人举起了手。但仍有一部分,左右看看,始终没有举手。
与外务省的交涉持续了整整一天,到这天傍晚,仍毫无结果。陈天华和秋瑾沉重地回到留学生会馆。
在他们正要上楼的时候,忽然从楼梯口闪出一个人,拦住了他们两个。
“你找谁?”秋瑾问。
“我是汉人。”那人回答了一句,是暗语。
秋瑾看了一下陈天华,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中国东西。”
“你找我有什么事?”
“为了天下事。”
“噢,是同盟会的同志,请楼上坐。”
秋瑾和陈天华一起带着那人上楼。原来,保皇党今天发表了梁启超的《意见书》,在留学界散布很广,他完全代表日本政府立场,认为取缔条约并无侮辱中国之意,还挑拨离间,说留学界意见受到部分人钳制,失去了言论自由,这使得许多留学生又开始公开主张复课。
来人匆匆讲完,便下楼去了。两人相对无言。最后,陈天华站起身,忽然朝空中击了一拳,说:“真没想到,现在仍然人心不整。为了唤醒同胞,我花费了许多笔墨。现在我觉得,生命也许比笔墨更有用,更能叫同胞们猛省。竞雄,事到如今,你有何打算?”
“我做事从不后悔,就是剩下我一个,也要抗争到底。”
“那好,我先走了,我要真的写点东西了。”
陈天华沉重地走了出去。秋瑾并没有送他,只是默默地走回坐在桌几前。
五、回国办报唤醒同胞姊妹
秋瑾醒来时,太阳已经爬上树梢,几只麻雀在枯干的树枝上焦躁地跳跃着,一道阳光从白纸的窗格里射进来,照在床上,暖烘烘的。
几日里为了反对取缔规则的奔跑使秋瑾感到十分疲劳,她仍旧躺在床上。昨天晚上,天华的痛诉不是没有道理。中国人,什么时候才能万众一心呢?即使这些自赋英才的留学生们,也都是互相抵牾,面对那些趾高气扬的日本人,难道我们只是一味抱怨自己的贫弱?!秋瑾叹了口气,侧过身子,去看窗外那几只麻雀。
事到如今,秋瑾反倒异常地平静,回国去。从昨天晚上陈天华一走,她就这样想,可怜那么多受尽屈辱的姐妹,仍然看不到套在头上的枷锁。伯荪现在怎样,也不知他们的起义策划得怎样?还有,芝瑛姐,是在北京,还是回了绍兴。
正当秋瑾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只听楼下的下女喊道:“先生,你不能上去,秋先生还没有起床。”而这时,那人已到卧房门口叭叭地敲起门来。
秋瑾赶忙从床上起来。昨晚她是合衣睡下的,这几天以来她一直如此。她到镜前拢一拢头发,连忙去打开门。只见刘道一焦急地站在门外。“星台星台他跳海自尽了。”一见秋瑾,刘道一赶忙说道。
“什么,”秋瑾一把抓住刘道一的手臂,“你,你听谁说的?”
“你看,”刘道一拿出一沓信笺,“早上天还没亮他就一个人出去了,我们都没在意。后来在卧室里发现了他的绝命书。”
“走,快走!”秋瑾发疯一般奔了出去。
刘道一不知所措,也跟着跑了出来。
冬天的大森湾(日本一个海滩)一片灰暗,青黑的海水泛起白沫,拍击着嶙峋的礁石。一阵阵海风透出阵阵寒气。秋瑾一口气跑到海滩,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出海的渔船还未回来,只在天边隐约见几个黑色的小点,眼前只有灰黑的海,苍白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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