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软硬兼施,苦口婆心的一番话,终于打动了王庭凑。
“宣慰使所言甚是。当初起事,我并无意与朝廷为敌,只是那田弘克扣粮饷以供其兄弟子侄挥霍,令人气愤。”
“田弘有过,将军杀其全家,怒气也该平了吧。
如今还望将军能分清是非,看清形势,从深州撤兵,解深州之围。接受皇命,就任成德节度使。”韩愈道。
“好,就听宣慰使一言。”王庭凑笑道,“来人啊,设宴款待宣慰使。”
王庭凑这一笑,韩愈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浑身一阵轻松,自己奉旨前来宣抚,原报着万死不辞之心,已作好了为君而死的心理准备,如今这王庭凑不但收敛凶焰,未把自己怎样,更重要的是答应从深州撤兵,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怎不高兴万分。
当下,酒肉端上,双方觥筹交错。喝酒行令,直至掌灯时分,众人还余兴未消,各自回馆驿歇息。
完成使命,第二日,韩愈等人便离开镇州,回归长安。
尽管韩愈离开镇州后,王庭凑不知何故并未实践其诺言,深州之围仍未解除。但韩愈以一介文弱书生,手无寸铁,深入敌窟,对王庭凑严厉指责,临危不惧,其大勇大智,令世人敬佩。
三月底,韩愈几人回长安。
风尘仆仆、归心似箭的韩愈一到家中,就感觉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家人的高兴之中似乎又带些慌张,而且令人奇怪的是自己一向宠爱的侍妾柳枝并没有出来迎候于他。
韩愈心中纳闷,与家人寒暄了几句,就问道:
“柳枝呢,怎么不出来见我?”
“柳枝她”卢氏吞吞吐吐的。
“柳枝她生病了。”一向伶牙俐齿的侍妾绛桃抢着说。
“生病了,什么病啊?带我去看看。”韩愈起身要走。
“老爷,”绛桃一把拦住他,道:“老爷远道回来,身疲体乏,自当好好歇息着。柳枝也没什么大病,赶明儿让她去拜见老爷。”
她这一拦,韩愈心中更是奇怪,又见卢氏几人神色慌张,于是道:
“我还不累,去看看她再歇不迟。”
说罢,径直走出庭堂,前往后院柳枝的住处。绛桃、卢氏几人慌忙跟上。
来到柳枝房前,却见门上一把黄铜大锁,醒目地挂在那儿。
“这是怎么回事?”韩愈指着锁问。
“老爷,”卢氏见实在隐瞒不住,只好说道,“老爷前往镇州去不到一个月,一天夜里,柳枝与他人约好,跳墙而跑。正巧那日绛桃去找她闲谈,等了一阵儿不见回来,又见屋里凌乱,心中生疑,出来找了一圈,也不见人影,于是派人分头去找,发现这小妮正与另一个人匆匆赶路,被家人们抓了回来,锁入这屋子,等老爷回来处置。”
听罢此话,韩愈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是怒气难平。
“来呀,给我开门。”
一个老妈子过来,把门打开。
韩愈满脸怒气,跨入屋门,可一见到柳枝,满肚子的火却发不出来了,那柳枝原本唇红齿白,肌肤莹白如雪,杏核大眼,柳叶弯眉,再加上柔软的腰枝,婀娜的身姿,堪称尤物。可如今,秀发凌乱,一双美目哭得跟红桃似的,脸色腊黄,整个人瘦得腮凹陷,似乎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可怜兮兮地坐在床边,躲避着韩愈的目光。
此情此景,令韩愈心中恻然。他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了。
身后,柳枝愕然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妈子拿着一包衣物进来,对柳枝道:
“这是老爷赏你的,你快快离去吧。”
“这,”柳枝看着衣物和白花花的银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不快收拾收拾走。”老妈子颇不耐烦。
“我可以去见见老爷吗?”柳枝怯怯地问。
“老爷说他不想再见到你,你还是赶紧走人吧。”说完,她就出去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柳枝的眼泪缓缓地、缓缓地滴落后来,韩愈在一首诗中这样写道:
“别来杨柳街头树,摆弄春风只欲飞。
还有小园桃李在,留花不发待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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