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娄的最后一声沉叱出口,受伤的脚已飞踢永旭的脸部。
永旭听对方的话口吻异于常人,心里也暗暗佩服对方是条硬汉,不忍下毒手毁了对方的眼睛,左手一松,随手抓住踢来的右脚,大喝一声将人扔出两丈外,扭头便走,口中骂道:
“该死东西!这是哪些武林败类调教出来的凶悍东西?怪事。”
尚未展开脚程,坡上三个黑影已飞掠而下。
他闪入路旁的竹丛,向上绕走。
登上坡顶,路左黑影乍现,向他招手低叫:“先躲上一躲,那三个家伙就会上来的。”
他向下一伏,低声说:“老要饭的,你怎么偷吃不知道抹嘴?可把我害苦了。”
“你逗骚狐狸追得我上天无路,我还你四个家伙找你拚命,谁也不欠谁的。”
“废话!你……”
“来了,别出声。”
三个年轻人背了姓娄的快步向上走,不久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北丐长身而起,到了路中说:“了不起,你打伤了一个?佩服佩服。”
“以牙还牙,也给了那家伙一记偷袭。”
“所以说你了不起。”北丐翘起大拇指说:“哦!你那几个同伴呢?”
“老前辈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天未黑老夫就下山了,在五溪桥碰上十几个可疑的香客,这四个家伙就是那群人中的四个。老夫心中起疑。暗中跟下来了,想探他们的底。他们在老田村投宿,四更天这四个小鬼悄悄动身,老夫便跟下来了,沿途出手试他们的艺业,好几次几乎反而栽在他们手中……”
“难怪他们冒火,把我误认是戏弄他们的人。”永旭恍然地说:“敝同伴已落在五灵丹士手中了,是栽在路凝香那妖妇手上的他将被黄粱暗香偷袭的经过说了,最后说:“晚辈已查出五灵丹士的落脚处,正打算……”
“今晚你什么也不要打算。”北丐抢着说:“山上的情势,我老要饭的一清二楚,妖道住在九华精舍,天一黑就布下妖阵,你连影子都找不到。”
“哦!不过,晚辈并不怕妖术。”
“妖术也许不可怕,但有人用歹毒的暗器毒烟迷香暗中下手,你有三头六臂吗?”
“晚辈非去不可。”
“这时赶到,天就亮啦!小老弟,不能操之过急,急必愤事。”北丐坐下说。
“可是……”
“白天看你那狂劲,想必是个颇为自负的人。今晚你能击倒这些家伙中的一个,可知必定很有些真才实学。这样吧,我替你策划,或许可以将人救出。”
“老前辈的意思……”
“咱们来一次出其不意,最大胆的行动,你等着瞧好了。”北丐拍着胸膛说:“小兄弟,你知道这四个家伙的来历吗?”
“不知道。的确很高明,老前辈看出他们的底细了?”
“可能。你听说过大小罗天吗?”北丐问。
“哦!你是指东流山区的大小罗天?”永旭讶然问:“去年晚辈在山东,听说过两件大事,一是毒龙柳絮被山东响马杀了,另一件是大学士黄宏致仕返乡,在临清遇刺,座舟被焚幸告无恙,据说刺客是大小罗天的高手。后来北地白道名宿追云拿月罗大方,烦费大人的手书飞河南下传警。”
永旭虽说出道仅仅两载,但出道之前曾随乃师奔走三年,所以对江湖动静毫不陌生。
北丐更是个老江湖,接口道:“追云拿月到了安庆,晋见知府张文锦。张知府早就知道大乱将兴,秘密训练了一支精兵,连夜进兵大小罗天,出其不意大举进攻,弩阵与火器营大发神威,一举荡平大小罗天秘窟。这件事牵涉到江西的宁王,张知府不敢向外宣扬,因此江湖朋友知者不多。”
“哦!老前辈是说,这四位仁兄,是大小罗天的漏网余孽?”永旭问。
“不错。”
“难怪他们下手狠毒,不守武林规矩,刺客的嘴脸暴露无遗,我应该除去他们的。”永旭不胜惋惜地说:“那么,他们该是宁王的爪牙了,那……”
“如果真是大小罗天的人,当然是宁王的爪牙。五灵丹士是南昌铁柱宫的妖道,他的身份根本不用猜。我想,你那几位同伴必定有惊无险,所以你不用太过心急。走吧,先找地方歇息,明天事情多得很呢。”
次日一早,两个老花子出现在九华街。
他们是北丐与永旭。
永旭由北丐替他化装易容。
这一带花子之多,多得不可胜数,从山下到山上,沿途分布了不少花子,向香客们伸手乞讨。
如果是佛诞期,似乎天下间的花子都来九华赶庙会,成群结队上百上千,因此,两人的花子打扮并未引人注目。
三天门内,是山中的盆地,附近稻田甚多,良田千顷,有一半是属于各寺院的香火田,而以化城寺最为富裕,上面五六里的东岩禅院次之。
三天门也叫聚龙庵,是招待香客的总招待处,一条平坦的数百步石板路,直通至百岁宫下院。
山上的诸溪流,汇聚在右面的祗园寺。
再往上走便是太白书堂、龙女泉、九华街……附近寺院甚多,天下名山僧占尽了半点不假。
两人半躺在路旁的茅棚中,稻草为榻茅为枕,前面是石板路,后面是溪流,目光落在上面的化城寺,以及右前方山岩下的九华精舍,远远地留意四周的动静。
化城寺的僧众早课毕,钟鼓声消歇,九华精舍有人开门外出,是两个挑了竹萝的仆人。
“小兄弟,看清了吗?”北丐低声问:“雾是鸡声初唱时散去的,整夜你决难看到屋影。老要饭的留意了好几天,有次曾经用死黑犬从岩上向下投,居然毫无动静,丢石块下去也听不到声息,你说怪不怪?”
“老前辈曾经走近去试吗?”
“走近?别开玩笑。”北丐大摇其头:“老要饭的曾经量过步武,距精舍约百步,便感到头昏目眩,不得不退回来。你看到那两个门子吗?白天不许任何人接近院门外那三株古松,你只要岔人那条小路。他们便会迎出赶人了。”
“晚辈知道该如何对付他们。”永旭充满自信地说:“当然得先有所准备。唔!好像不戒魔僧要出来办事呢,居然带了方便铲扮成走方僧。跟踪他,这里已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你看街尾那几个香客。”北丐说:“七个人,正是昨晚那四个家伙的同伴。”
七个人中,有五个是年轻人,年约二十上下,身材结实,一个个脸色阴沉不带表情,右手有代表香客的灯笼,左手有信香,背上有行囊,腰带上有连鞘长剑。
山中有猛兽,有劫路小贼,有讹诈的歹徒痞棍,因此有些香客带兵刃防身,不足为奇。
另两人年约半百,同样高壮结实,同样打扮,鹰目炯炯颇具威严,但未带背囊。
“那么,他们共有十一个人了。”永旭说。
“是的。他们举止如一,真教人摸不清底细。”
不戒魔僧施施然挟了方便铲,出了小径走上石板路,走向街尾,与七名香客快碰头了。
相距十余步,不戒魔僧脚下一慢,歪着脑袋打量对面来的人,那双火眼充满轻蔑的表情,哼了一声说:“喝!你们是来朝山进香拜菩萨呢,抑或是带剑来杀人放火进地狱?”
走在前面的中年香客站住了,鹰目一翻,冷冷地问:“和尚,你决不是九华的僧人,你头上有戒疤,但一点都不懂沙弥行仪。你是不是看我们不顺眼?”
“大概是的。”不戒魔增狂笑着说:“你们是替大魔助拳的人吗?”
“你大概是大邪的人了,滚开些!”
“什么?你这混帐东西……”不戒魔僧冒火了。
“段岳!”中年香客扭头叫:“教训他,打他个半死,用剑。”
“弟子遵命。”一名年轻人欠身答应,将灯笼信香包裹递给同伴,大踏步向不戒魔僧走去。
不戒魔僧哪将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看在眼下?支铲狞笑道:“喝!真像那么一回事呢。
看样子,佛爷要把你们这些看不顺眼的小辈赶下山去了,上吧!”
年轻人段岳一言不发,似乎并未听到魔僧那些挖苦人的话,冷冰冰地欺近至八尺左右,徐徐止步拔剑,脸上毫无表情,一双冷电四射的大眼,死盯着狞笑的不戒魔憎,等剑完全出鞘,脸上杀机怒涌,浑身涌发出危险的气息,像一头准备扑向猎物的金钱大豹,充满震慑人心的威势。
不戒魔僧脸色一变,看出了危机,狞笑瞬间消失,警觉地举起方便铲……铲刚上升,墓地剑气进发,电虹破空飞射,段岳已发起空前猛烈的快攻,身剑合一长驱直入。
“铮铮!”方便铲封住了两剑,人影进退如电。
不戒魔僧退了丈五左右,段岳的剑仍然无畏地追袭,如影附形紧迫进攻,剑虹已到了魔僧的右胸前。
“铮!”铲头间不容发地架偏了长到,魔僧斜飘丈外,大吼一声,马步一稳立即扭身以铲柄外挑而出。
追袭的剑虹突然下沉、斜撇、外拂,快逾电光石火,嗤一声裂帛响,不戒魔僧的右衲袖飘然下坠。
剑虹急进。然后从铲柄上方一闪而过,锋尖以一发之差,掠过不戒魔僧的右肩尖。
不戒魔僧的确了得,身形下沉旋身,铲头以雷霆万钧之威,间不容发地从段岳的右小腿外侧掠过,把段岳迫退了一步,也遏止了段岳的凶猛快攻。
差点儿两败俱伤,生死须臾。
段岳的神色更冷了,一声冷叱,展开了第二次猛烈的快攻,一连五六剑,把不戒魔僧逼得换了七八次方位,长兵刃方便铲,居然挡不住剑的快速进攻,好几次几乎被剑逼入贴身,显得有点手忙脚乱。
曾经硬接了两剑,铲上的如山暗劲,竟然未能将轻灵的剑击断或震退,魔僧心中开始发毛了。
虽说天已大明,但街上仍少人迹,双方恶斗片刻,方惊动街上的人,有几个人站在街口大叫:“有强盗行凶,快鸣锣告警。”
中年人看出段岳无法在短期间把不戒魔僧摆平,因为魔僧已开始游斗了。
段岳的攻势虽猛,但魔僧闪避的身法也迅捷无比,任何神奇的剑术,碰上不接斗的人,再神奇也毫无用处。
如果街上的居民鸣锣示警,那还了得?
这些人皆靠寺院为生,当然与和尚站在一边,在九华山俗世在家人与和尚出家人起纠纷,吃亏的决不是和尚。
“够了,饶他这一次。”中年人沉声叫。
段岳疾退收剑,脸色苍白欠身行礼惶然地说:“弟子无能,领罚。”
“不怪你。”中年人挥手说:“我知道这和尚的身份了,他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不戒魔僧,武林中了不起的高手,你能削下他的衣袖,已经很不错了,走!”
七个人转身上路,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不戒魔僧脸色不正常,火眼中有明显的惊疑表情,目送众人的背影去远,方捡起被削下的衣袖喃喃自语:“这些人是何来路?一个小鬼就高明得令人难以置信,大魔到何处请来这些可怕的人?”
街口旁观的人中,有两个村妇打扮的人,躲在人群后冷眼旁观。
草棚中,当年轻人段岳开始撤剑时,永旭便对北丐说:“不戒魔僧碰上对手了。恐怕得灰头土脸。”
“小兄弟,你说不戒魔僧败在那小伙子手中?”北丐意似不信地问。
“不错,那小伙子的路数令人莫测高深……你瞧,这种有我无敌,空前猛烈的攻袭招路,敢斗敢拚的无畏气魄,晚辈并不陌生。”
段岳的攻势,的确令北丐心中暗惊。
“昨晚你碰上的情形相同?”北丐问。
“昨晚那位姓娄的年轻人固然够膘悍,晚辈曾经见过更可怕的高手。”
“在何处?”
“挹秀山庄的人。”永旭沉静地说:“虽然招路略有不同,但气魄声势同样激烈猛野。”
“天台的挹秀山庄姬家?小老弟,别开玩笑。姬家的剑术,在武林中还不配排名呢?”
“老前辈如果不信,不久便可见到了,因为他们在最近一两天,便可到达九华了……
咦!这一招几乎两败俱伤。不戒魔僧没有拼死的勇气,栽定了。”
“不错,老魔僧采用游斗术了。小老弟,你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吗?”
“昨晚听老前辈的口气,好像已知道他们的底细了。”
恶斗已经结束,不戒魔僧也走了。
永旭的目光,落在远处街口的两个村妇身上。
“你听说过东流县山区的大小罗天?”北丐问,坐起注视着永旭:“昨晚老朽已经告诉你了。”
“晚辈去年在山东,略有风闻。老前辈在北地行侠,怎知道江湖的事?”
“天下汹汹,大乱的根源在南而不在北,老要饭的不在北地鬼混,错了吗?”
“晚辈不愿置评。有关大小罗天的事……”
“你听说过浊世狂客江通?”
“哦!失踪二十年的黑道大豪江五?他出道不足十年,据说很了不起,不但曾向魔道巨擎九现云龙叫阵,也向白道至尊玉龙挑衅,可是皆虎头蛇尾一沾即走,所以江湖朋友称他为狂客,这人……”
“他就是大小罗天的主事人,张知府进兵虽说神速,但仍然晚了半步,逃掉了不少高手。这几个年轻人,必定是大小罗天八年苦练,集天下各家绝学于一门,冶各门绝学于一炉,锻炼出来的可怕高手。这些人不知生死为何物,不理会世俗礼数,他们在此出现……”
“那么,他们定是宁王派来的人了。”永旭说,剑眉深锁:“怪事,他们为何与不戒魔僧冲突?魔僧是宁王派来的人呢。”
“大小罗天的人,不与外人接触,只知听命行事,可能真的不知不戒魔僧的身份。老朽要跟踪他们,你……”
“晚辈到街上走一趟,午间在会合处见面,彼此小心。”永旭说,匆匆出棚。
两个村妇进入街中段,向右一折,沿小径循溪下行。
这条小径可通向山下的六泉口,平时极少有人行走,往来都是附近的山民。
两女下行半里地,进入山崖下竹林围绕的一家农舍。
狭窄的厅堂中,另两名村妇打扮的人将两名同伴迎人。
为首的村妇老态龙钟,迫不及待地问:“怎样了?他们动身了吗?”
“小姐,只有不戒魔僧出来,可能下山去了,要不要跟踪了?”一名村妇说:“老贼秃碰上了可怕的对手……”
村妇将街尾交手的经过说了。
另一名村妇接口道:“妖道人多势众,小婢认为等大魔相助,不如去结交那些年轻人,一同向妖道讨公道比较可靠些。”
“不,我要等大魔邀来的人到达,出其不意攻入九华精舍,讨回那两个小伙子。昨晚逍遥客伙同四异,袭击铁臂猿夺走了姓周的小书生,探出消息吗?”小姐焦灼地问。
“小姐,姓周的书生恐怕已经膏了虎吻。”村妇不胜惋惜地说:“有人说逍遥客跌下山崖失了踪,大邪的人也正在找他的下落呢。铁臂猿邹老那些人。的确证实姓周的书生被猛兽所伤,背他走的巴禄已血肉模糊。保护巨禄的范仲也被咬死了。小姐。不要去想他们了。”
小姐突然疾射出门。脚一点地立即飞升瓦面,身法之快,令人难以置信。
四周竹影摇摇,山风吹来,竹枝吱嘎嘎发出摩擦的怪响,林下蔓草丛生,视界有限。
三村妇也跟出来了,三面一分。
“有人,搜!”小姐挥手叫。
不久,四人回到厅堂,小姐眉心紧锁,不安地说:“我的确听到了轻笑声,不会听错,但怎么不见有人?恐怕我们的藏身处已被人发现。”
“小姐,会不会是后面宅主人的笑声?”
“不可能的,笑声是从外面传来,错不了。”小姐肯定地说:“先进食,小心提防,准备迁地为良,今晚必须到九华精舍讨公道。咦!桌上……”
八仙桌上,有人用桌上的茶水,写了几行大字:“妖道妖术通玄,宜用火攻。人少勿往,以免枉送性命。”
是用手指沾水写的,上了漆的桌面不吸水,因此笔划分明,字体匀称美观。
“咦!青天白天,居然来去无踪,这人的艺业,委实骇人听闻。”
小姐骇然变色叫。
“小姐,这人似无恶意。”一名村妇说。
“走,分头催请人手。今晚用火攻。”小姐断然地说。
村妇是绿衣仙子主婢,她们一走,化装为花子的永旭也动身离开。优哉游哉下山到了二天门,走半霄亭岔出的小径,找到了藏妥的两具雷火筒,用破外衣裹了,再匆匆上山。
一来一往。花了不少工夫,等他回到九华街,发觉九华精舍前面的山坡聚集了不少人。
北丐赫然藏身在岩侧的古松下草丛中,用打狗棒向他打招呼。
他匆匆钻上坡,往北丐身旁一蹲问:“老前辈,怎么一回事。”
“大小罗天的人下来了,刚进九华精舍。果然不出所料,是宁王派来的人。”北丐苦笑:“看样子,宁王这次网罗羽翼的诡计成功有望。”
“门口坡侧那些人……”
“是大邪的朋友,妖道派人把他们诱来了。你瞧,招魂鬼魔、天凶星、地煞星、四异的勾魂鬼使、真武使者……老天爷!这些人如果发起威来,五灵丹士妖术再利害,也得吃不消兜着走,所以迫不及待把大小罗天的人召来了。这也好,不然大小罗天的人隐起身份行事,不知要死伤多少无辜呢,可以说妖道过早将底细揭出,算是一大失策,不知他在搞什么鬼。”
“恐怕主事的人不是五灵丹士。”永旭慎重地说。
“你是说……”
“五灵丹士固然很了得,但江湖声望有限得很。大小罗天的人,江湖朋友可说毫无所知,他凭什么敢出面主持大局?”永旭进一步解释:“等着瞧吧,主持大局的人也许已经到了。”
“你认为是难?”
“挹秀山庄的姬庄主。”
“魔剑姬宏?别开玩笑。”北丐不以为然:“挹秀山庄的人。连一个恨天无把尹寅也吓不住。”
“不信就可分晓。”
九华精舍院门启处,陆续出现不少人。
永旭吃了一惊,讶然叫:“老天!他们怎么啦?”
北丐嘎吱笑,哼了一声说:“你那三位同伴,原来也是他们的人,你也靠不住。”
“鬼话。你……”
“你瞧,他们的地位很高呢。小老弟,你与他们……”
“我与他们在竹木潭结识的……”他将与李驹兄弟结交的经过说了。
“你上当了。我看,你今后的处境,比任何人都危险,他们不会让你破坏网罗黑道群豪大计的。你认识为首的妖道吗?”
“宁王府两天师之一,不是李自然,就是李日芳。”他肯定地说:“那位腰系判官笔的狞恶大汉……”
“鄱阳第一巨寇,毒龙柳絮,宁王府的护卫头儿,对外称把势班头。”
“那是假的。”永旭说:“毒龙已死在山东,被山东响马杀的。”
“你的消息恐怕都靠不住。瞧,哪有挹秀出庄的人?”北丐说。
九华精舍的人拚成半孤形阵,中间是天师李自然,右首是毒龙柳絮,左首是李驹兄弟和靳义,二十余名男女。
五灵丹士的地位在毒龙的下首,似乎比李驹兄弟要低些。
另一批十一位大小罗天的人,则在另一面一字排开。中间是两个中年人。
昨晚伤了脚姓娄年轻人,脚下似乎没有什么不便。
十一个人面目阴沉,对一切变化似乎蓦然而视。
对面,除了招魂鬼魔一群三四十名大邪的朋友外,还有不少身份不明前来看风色的人,有些带了兵刃,有些带了香篮扮成进香的朝山信徒。
从九华街闻风赶来的人,似乎愈来愈多,连那些游手好闲的镇民,也纷纷赶来看热闹,站得远远地袖手旁观。
永旭心中暗恨,没料到李驹兄弟竟然是宁王府的人,果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驹兄弟人如临风玉树,外表风华照人,有如翩翩浊世佳公子,谈吐坦诚未沾丝毫俗气,没料到……他后悔已来不及了。
他的目光,落在右面的山坡上,一群不三不四的人站在远处冷眼旁观,其中有绿衣仙子四主婢扮成的村妇。
双方面面相对,剑拔弩张。
天师李自然一身法服,十分抢目,脸上堆下奸笑,背着手向对面的招魂鬼魔含笑道:
“这位定是招魂鬼魔缪施主了,但不知郎施主大驾何时可到?”
“郎老弟还不屑见你们。”招魂鬼魔厉声说:“咱们先到东岩禅寺的人大部份到了。你是谁?”
“贫道李自然。”妖道的笑容更浓:“首先,贫道将我方的人替诸位引见。毒龙柳施主、五灵丹士玄恒道友、这几位贵宾是……”
妖道的手伸向李驹兄弟:“碧落山庄千幻剑的长公子李驹、二公子李骅,那位是千幻剑的好友飞天大圣靳大海,……”
碧落山庄四字像一声春雷,引起一阵骚动。
“诸位谅已知道贫道的底细,毋庸自炫。李公子昆仲,目下是宁主殿下的贵宾,与贫道前来九华见识见识群豪大会……”
“住口!”招魂鬼魔暴怒地叫:“老夫不管他们是谁的儿子,他们做下了令江湖朋友深痛恶绝的赶尽杀绝罪行,必须向他讨公道。你们这些官府的狗腿子,老夫不屑与你们打交道,叫他们滚出来。”
五灵丹士嘿嘿笑,大声说:“缪施主,贫道请教,谁可以证明李公子兄弟屠杀江淮八义的?”
真武使者举手沉声道:“游某可以证明。那四个小辈经过咱们四异的落脚处左近,不久,三眼虎便派人到东岩禅寺禀报被袭的消息,途径游某处顺便说出经过,游某与勾魂鬼使公羊兄赶往察看,发觉三眼虑也死了。这证明四小辈去而复返,犯下了赶尽杀绝的滔天罪行。因为四小辈过去之后,并无旁人经过。”
“游施主,你的证据经不起一驳的。”五灵丹上阴笑着说:“贫道跟踪绿衣仙子,随行的共有十二位朋友。绿衣仙子在藏青岭发现李公子的行踪,早一步到达谷口,布下了荡魄香大阵,不费吹灰之力将李公子四人擒获,贫道乘机救人,神针管三娘三具蟠龙筒,二十七枚摄魂针控制全局,逼绿衣仙子放人。李公子新交的朋友姓周,交情泛泛而已,绿衣仙子坚持不放姓周的。为免两败俱伤,贫道只好留下姓周的;带了李公子这返九华精舍。施主请想想看,李公子如果要置八义于死地,当时下毒手名正言顺,何必去而复返贻人口实?碧落山庄的子弟,会做出这种罔顾江湖道义的事?何况他们沿藏青谷出山,已先一步落在绿衣仙子之手;哪有工夫回去屠绝三眼虎几个人?”
李驹踏前一步,朗声说:“在下以碧落山庄的声誉保证,三眼虎四个人的死,与在下无关。”
“你真是千幻剑的长子?”招魂鬼魔厉声问。
“正是区区在下。”
“好,老夫相信碧落山庄李家的子弟,不会做出这种绝事。但口说无凭,你得证明你是李家的人。”
“如何证明?”
一名花甲佩剑老人大踏步而出。手按剑把冷笑道:“老夫凌霄客丘衡,二十年前曾领教过令尊的千幻剑术,你何不亮两手绝招,让老夫证明你的身份?”
五灵丹士挥手示意,李驹顺从地缓步而出,从容亮剑行礼说:“丘前辈请指教。”
凌霄客神色凝重地亮剑,双方礼毕,剑尖徐徐降下进招部位,一声低叱,凌霄客抢先进攻,招发“飞星逐月”,无传的内家剑气发如山洪,锋尖吐出颗颗寒星,以刚猛无匹的声势全力进攻。
李驹先取守势,剑如灵蛇左搭右错,飘逸地信手挥洒,剑上发出的奇异内劲,化去对方阳刚的浑雄劲道,剑轻触的奇异清鸣宛若九天龙吟,双脚在三尺圆径内移动。从容拆解对方十二招二十余剑的狂野攻势,应付绰有余裕。
等凌霄客攻势已尽。立即紧逼进攻,但见剑光如匹练。漫天彻地而至,人影进退如电。
旁观的人几乎看不出招路。分辨不出那千变万化的剑虹是实是虚。
只片刻间,便把凌霄客逼得八方闪避,无法摆脱连绵不绝的追裹剑网。
激斗中,突然响起李驹一声清叱,人影倏分。
凌霄客飞退丈余,脸色苍白大汗如雨,右肩尖衣破肌伤,鲜血缓缓沁出。
“承让承让。”李驹待剑行礼,潇洒地收剑退走。
“他的确是千幻剑的子弟。”凌霄客苍白着脸,说:“他这把反手自击火候精纯,已近无暇境界。二十年前,丘某也是在这招失手的,迄今仍不知如何化解。”
“老夫相信凶手另有其人。”招魂鬼魔大声说:“李天师,你给我记住,咱们江湖人不与官府的爪牙往来,你最好不要招惹咱们这些亡命。碧落山庄的人甘心做你们的走狗,那是李家的事。咱们……”
话未完,远处扮成村妇的绿衣仙子大叫道:“招魂鬼魔,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任何人做了官府的走狗,便会丢开武林道义江湖规矩,任何卑鄙的事都可能做出来,碧落山庄的人也不例外,你居然信任一个乳臭未干的人,昧着良心的空口保证?”
“你是谁?”招魂鬼魔厉声问。
“绿衣仙子路凝香、本姑娘可以证明,那姓李的娃娃在撒谎。”
“何以为证?”
“本姑娘是亲见的证人,不但目击他们第一次击毙四义,更看到他们转回去赶尽杀绝。”绿衣仙子大声说:“五灵丹士一辈子,没说过几句真话,你居然听他的,不是老糊涂又是什么?”
岩坡上的永旭,在天师李自然报出单驹兄弟的身份时,已经大吃一惊。心中悚然。
由李驹兄弟身上,他想起那位诬他为盗的李家风,和那一记难以或忘的摧枯掌。
“我真是见了鬼了!”他拍着自己的脑袋在心里大叫。
这可妙,绿衣仙子居然以证人的身份出现,公然说曾经目击他和李驹兄弟两次杀人,又令他大吃一惊。
“这妖妇怎么竟睁着眼睛说谎?”他忍不住出声咒骂:“泼贱货,你会因此而永远永远后悔的。”
北丐却呵呵笑,拍拍他的肩膀说:“小老弟,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那妖妇一辈子也没说过几句真话,她比五灵丹士更会说谎。不过,我倒是欣赏她这次漫天大谎,那妖道弄巧反拙,成为众矢之的,岂不快哉?”
“你怎么知她说谎?”他问。
“因为死剩的四寇是我杀的。”北丐轻松地说。
“是你?你……”
“呵呵!信不信由你。那时老要饭的恰好经过,看到他们埋人,一时好奇上前查问,没想到那四个该死的东西,包括断了腿的货色,发起凶性要杀我灭口。呵呵!我不死,他们当然得死罗。”
“老前辈,你该揭破妖妇的……”
“慢来慢来,老要饭的喜欢这种情势。让他们拚个血流成河,让他们仇恨加深,岂不快哉?我为何要出头揭破妖妇的漫天大谎?你心软了是不是?你那三位同伴……”
“不要提他们!”他暴躁地说。
“他们也是些骗子。”虽然那叫李驹的娃娃剑术不错。”
“你说他们是骗子?”
“当然。”北丐微笑着说:“千幻剑之所以退出江湖,原因是他珍惜羽毛。他的儿子会公然以真姓名出面,替一个即将兴兵造反的奸王做走狗?”
“年轻人气血方刚,对是非不易明辨,这种人最易受人利用,对名利欲也十分热衷……”
“你是这种人吗?”
“我……”
“小老弟,不要武断是非,你也犯了这种毛病。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碧落山庄的人,连江湖恩怨也懒得过问。兴兵造反更无兴趣。”
下面,经过一阵骚动,招魂鬼魔已听不进李驹兄弟的任何解释,怒吼道:“李天师,把四个凶手交出来,不然咱们就是生死对头,你答不答应?”
“对,叫妖道交出凶手来,不然大家上。”有人大叫助威,撤兵刃声此起彼落,叫骂声鼎沸。
李天师见情势控制不住,被骂得恼羞成怒,大喝道:“乱什么?你们这些有名人物,怎么像一群乌鸦?就凭妖妇几句空口无凭的谎话。你们就乱成这鬼样子?五灵丹士玄恒道友用武力逼她放人,她以毁去人质相威胁,留下一位姓周的书生。可以说,双方已是死仇大敌。
仇敌的证词可信吗?相反地,贫道咬定是那妖妇下的毒手,你们也相信吗?缪施主,妖妇是大魔请来对付你们的人,你们还没看出她驱虎相斗的阴谋诡计?我替你们可怜。哼!你以为凭你们三五十个江湖高手,便吓得住贫道吗?贫道立即可以纠正你的错误。”
妖道已看出不显示实力,镇不住这些黑道亡命,说完,举手一挥。
大小罗天的人出来了,八名年轻人大踏步而上,一字排开每人间隔五步左右,屹立如山杀气腾腾,站稳后游目四顾,然后八个人同时手搭剑把。
一声剑鸣,八支剑同时出鞘,每个人的动作完全相同,整齐划一不同凡响,甚至举剑式的高矮也八人如一。
“你们可以见识见识。”李天师大声说:“一比一也好,你们一起上也好,随你们挑选,看你们能不能击败王府的年轻高手?”
恨天无把上次被永旭用雷火筒相逼,把李驹兄弟恨得牙痒痒地,迫不及待大踏步上前,双手握住虎尾棍,大声说:“好吧,在下就挑一个小辈决斗。你!”
他的根指向最左翼的年轻人。
年轻人木无表情,阴森森地举剑出迎。
双方直距丈余,拉开马步。
四周鸦鹊无声,所有的人皆屏息以待。
“在下恨天无把尹寅。”恨天无把傲然地说。
“霍昆仑。”年轻人沉声报名。
“你进手……”
霍昆仑不等恨天无把说完,身动剑发,恍若电光一闪。剑走中宫无畏地切入。
“你该死……”恨天无把咒骂。
用剑攻长兵刃虎尾棍,怎可硬往中宫进去?简直是瞧不起人嘛!恨天无把被激得愤怒如狂,不闪不避。
咒骂声中来一记“横扫千军”,这一棍如果扫中,必定人剑俱毁,含忿出招力造万钧,轻灵的剑怎能不毁?棍扫出远及丈外,无可克当。
“这小子完了!”有人兴奋地大叫。
棍招发一半,眼看要扫中霍昆仑的左腰,岂知眼前一花,霍昆仑人剑同向下沉,以不可思议的奇速伏在地面,棍恰好掠背面过。
人伏倒仍向前滑,剑芒打闪,奇快地向外滚出丈外,一跃而起,“铮”一声插剑人鞘,大踏步归回本位,然后木然无情地拔剑恢复原状。
恨天无把的右脚齐髁而折,倒在地上狂叫:“这是什么鬼招?我的脚……”
“你的脚已经不是你的了,尹兄。”一名大汉抢出叫,抱起恨天无把奔回裹伤。
“限你们立刻散去,找你们的主事人前来说话,送客!”李天师怒叫。
八个年轻人在中年人挥手示意下,人影急动,形成两人一对的方阵,方阵的角尖对正人丛,八支剑不住挥舞。啸风声令人头皮发炸。以不徐不疾的速度。向人丛移动,像在舞蹈,无形的杀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一剑砍下大名鼎鼎的捍贼恨天无把的脚掌,已令黑道群豪心惊胆跳,再一看剑阵的威势,聪明人赶快开溜。
不等剑阵到达。群豪已纷纷后撤,片刻间便烟消云散。
绿衣仙子那群人,甚至更先一步撤走了。
“这些乌合之众好可怜。”北丐注视着散去的人群摇头叹息:“妖道早已布下了网罗,他们却要硬往里钻,下一步罗网一收,一个也飞不掉。”
“老前辈,不要小看了乌合之众。”永旭说。
“你认为这些蠢材还有所作为?”
“不错,除非大魔大邪能及时赶到。”
“你的意思是……”
“如果大魔大邪及时赶到,便可制止那些心怀激忿的人妄动,不然的话,保证有人会和妖道比比苗头。黑道群豪固然一群散沙,但其中不乏真正的亡命之徒,这种人也许不会冲锋陷阵,但偷营劫寨的能耐却超人一等,你等着瞧好了。”永旭颇为自信地说:“希望大魔大邪不要在三更之前赶到。”
“哦!你想……”
“不是我想,而是这些可爱的黑道朋友在想。”永旭微笑着说:“如果他们不想,我会帮他们去想。”
“小老弟,你能对付得了这种无懈可击的剑阵?”
“老前辈敢不敢打赌?”
“赌什么?”
“晚辈赌大邪的朋友中,已经有人准备对付这种剑阵了,而且有必胜的信心。”
“你是指江湖四异?”
“四异是其中之一。”永旭说、挟起破衣卷住的雷火筒准备动身:“真武使者一个人。
就足以令剑阵瓦解冰消,还有一位更可怕的玩火仁兄,他将是妖道最大的克星。不管怎样,我会促成他们提早拚个你死我活。老前辈走不走?”
“你打算到何处去?”北丐问。
“煽风拨火,别忘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永旭动身向下走:“游说几个骄傲自负的人,激起他们的愤火,今晚就有热闹可看了。”
“那就结伴同行吧,独木不成林,你弹我唱,还怕找不到知音?”
“好,走吧。”永旭说。
他先将雷火筒藏妥,然后两人扑奔东岩禅院。禅寺的规模比化城寺小,寺旁的摩空岭有说法台、堆云洞等名胜。朝鲜和尚唐金地藏这位转世菩萨,经常在这里晏坐,所以也叫晏坐岩。
东岩晏坐也是九华十景之一。
这一带是大邪的势力范围,也是预定的群豪聚会所。
这时的永旭,扮成花子十分神似,像是改头换面,完全变了另一个人。
发乱如麻,脸色姜黄而有皱纹,牙齿灰黑,眼皮半搭,破袖衣又脏又旧,唯一完整的是脚下的多耳麻鞋,往日的风华已消失无踪,看不出丝毫痕迹了,谁敢相信他就是那位引起绿衣仙子和五灵丹士注意的英俊书生?
他的化装易容术十分高明,神龙的绰号名符其实。
两人半躺半坐,倚在寺下方坡脚的危岩下,右首是一座小凉亭。岔出两条小山径,左面那条可绕上说法台,是至摩空岭的捷径。
前来与大邪聚会的人,皆由这条小径前往聚会处。
等了片刻,先后有十余名寄宿在九华街,早膳后上东岩禅寺礼佛的香客经过,总算运气不坏,共获得香客施舍的制钱百余文。
永旭等得不耐烦,拈了一根草放人口中嚼,啤睨看老态龙钟的北丐说:“老前辈,你这坏主意不管用,在这里守株待兔,不如登门放火来得实际些。”
“你懂什么?”北丐撇撇嘴:“我就知道你们年轻人缺乏耐性。这时双方……不,三方已势成水火,那些分散各处的蛇神牛鬼严加戒备,任何陌生人走近,皆可能有杀身之祸,你如何去接近他们煽风拨火?”
“可是,在这里……”
“噤声。看我的,要上钩的大鱼来了。”下面大踏步来了两个人,正是在望江亭被五灵丹士赶走的芮氏双雄,倨傲的神情依旧,渐来渐近。
北丐等对方来至切近,突然竹枝一伸,低声说:“去不得,阁下。”
“什么?芮老大火暴地叫,鹰目一翻:“你这臭花子好大的狗胆,居然要阻止在下走路?”
“施主何必冒火?”永旭用下江腔的口音说:“老丐是一翻好意,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北丐仍然放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是这样的,刚才过去了两位挂剑的仁兄,被一个面目阴沉的老道,和一男一女悄悄跟上,出其不意用什么鬼法术弄昏了,用布袋盛了抬下山去啦!老要饭的看你们也挂了剑,所以劝你们不要上去,说不定老道还躲在竹林子里用法术捉人呢。”
“真的?被捉的是什么人?”芮老大问。
“谁知道呢?”永旭接口:“他们曾在下面的石阶向一个和尚问路,问一个什么姓丘的住在何处,和尚不知道,只告诉他们摩空岭的走法。”
“老道擒的人呢?”
“往下走了。听那男的说,要清什么丹士好好问……问什么“问口供。”北丐接口。
“对,问口供,我没听错。”
“那该死的妖道迫不及待下手了,快去找缪老商量。”芮老大向乃弟恨恨地说,脚下一紧。
两人一走,北丐一蹦而起。笑道:“再不走就有人来捉去对证啦!快去下另一步棋。”
永旭向山下撤,似乎有两个人分头掠走,要将出面管闲事的人诱至偏僻处下手。
北丐跟踪便追,口中在大叫:“妖道休走,老夫认识你,你是五灵……”
五灵两字含含糊糊,因为已追出数十步外,语音难以分辨了。
夺命刀两个人穴道被制。爬伏在路上脸朝下,眼睁睁听天由命,心中祈祷赶走妖道的人平安回来救他们。
永旭和北丐绕至路旁的松林,跃上树静候变化。
北丐说:“如果有妖道的人经过,那就十全十美啦!”
“妙极了。那不是来了吗?”永旭向山下一指。
日影西斜。天色不早。
来人是早上下山,被段岳削掉袍袖的不戒魔僧,已换了新僧袍。扛了方便铲急急向上赶,行色匆匆。
“这和尚也不好意。”北丐说:“可不能让他真把这两位仁兄带走。”
“我会打发他的。”永旭充满信心地说,怀中掏出一块破烂,往左颊上一招,成了一块青紫色的胎记,另一条玩意往右耳下一贴,成了一条刀疤,手一抓,发掩住前额。
“咦!你真像吃八方苟精忠。”北丐说。
“本来就是吃八方苟精忠,老前辈的同行,无恶不作的天涯怪花子。”永旭轻松地说,溜下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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