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念归
梅如雪叹息一声:“有谁,连送入慈庵堂的人都要赶尽杀绝……”
曹妃两眼发直:“我不知,不知,父亲,救救我……”,继而口吐泡沫,如疯如狂。
梅如雪所握住她的手,灵力直达她的脑部,却感到她思绪混乱无章,怜悯道:“这样一个人,想不到却被吓疯了!”
叶姑姑听到嘈杂,走了出来,静静地看着这一死一疯两人,两手合什,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却未见讶色,只道:“终又给她得逞了!”
梅如雪现在终于心惊于这异世大陆宫廷的险恶,想要回夜叉族的心愿到如今强烈到了极点。
梅如雪兴趣索然,也不再和叶姑姑闲扯,无惊打采的回到自己的住处。
寿景宫内,太后娘娘微闭双眼,宁公公一边帮她捶背,一边轻轻道:“太后放心,一切已经办妥……”
太后娘娘没听见般,许久,道:“这个蠢丫头,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到头来,还是要我来帮她收拾,真是不省心。”
宁公公佝偻着身子:“少主子做事太不小心了,竟派杀手去杀那曹妃,动静这么大,用的还是蛊毒,万一闹到皇上那里,牵连的人可就多了……”
太后娘娘微微睁开眼,望了一下宁公公:“还不是你,出的什么馊主意,竟让楼兰使者也牵连进来,说不定,皇上已起了疑心……”
宁公公露齿一笑:“知情的人死的死,疯的疯,还有谁会知道?”
太后缓缓坐起:“知道你办事小心,哎,如果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转眼之间却面容一端:“没留下什么破绽吧!”
宁公公恭声道:“当然没有,不过……”
太后倏地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线利芒,转眼却眼光如媚:“不过什么?”
宁公公道:“那杀手死时,皇上新封的常在梅如雪也在那里,就不知……”
太后轻笑一声,声音却无喜色,想起为了她,自己同皇上的对峙:“怎么什么事都有她的份,实在不行,只好弃了她……”
宁公公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宫中只听到“扑扑”捶打声。
宫外,窗前拐脚,却有一人从墙角转出,安公公轻叹:“归夕,看你惹了多大的祸,不管在哪里,你都能掀起阵阵波涛……”转身急急走了。
却没听见后面的说话:
“那梅常在不是有一个侍女叫月儿的,在我这里办差吗?”
“娘娘好记性,是有这么一个人,才十五六岁,小得很呢!”
“小得好,好调教……”太后轻轻笑出声来。
金铭看着梅如雪心不在焉的样子,倒一杯茶,有一大半撒在杯外,平日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不见,实在忍不住:“你怎么啦,我可不要一个心不知在何处的人办差……”
梅如雪望了望他:“皇上,如果我要出宫,你能让我走吗?”
金铭倏地抓过她的手,眼中满是惶急:“你怎么啦,朕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你这么想?”
梅如雪不动声色推开他的手:“我听说宫女满二十五岁就可以出去,如果家里人有钱也可以买了出去,不知是也不是?”
金铭暴躁的一挥手:“不,你永远不准出去……”
梅如雪睁大双眼:“为什么?”
金铭看着她如小鹿一般的眼睛,脸上忽然一红,面带一丝羞窘,霸道地说:“不为什么……”把奏章一推,冲了出去。
梅如雪张大口,半天合不拢:“怎么连皇上都越来越古怪了,哎,异世啊,还是回去的好!”
“你能回去吗?只怕不能啦!”安公公从御书房门口走进来。
梅如雪爱理不理地:“怎么,葵花宝典练好了,想打了?”
安公公一愕:“别不识好人心,我们本属同源,现在又同时落难,现应互相照应……”
梅如雪翻了一个白眼:“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困在这里,别跟我乱套交情!”
安公公笑笑:“胜败乃兵家常事,夜叉族巫女就这么没有风度?”
梅如雪新学了一句粗口,现卖起来:“有话就讲,有屁放放!”
安公公啧啧两声,颇为不齿她的粗鲁:“别说我没告诉你,有人要拿你性命,你小心一点!”
梅如雪噢的一声:“你会这么好心,不趁机落井下石?”
安公公轻笑道:“你可是我的,在葵花宝典没练好之前,我可不舍得让你被别人打死。”哈哈笑了两声,径自走了。
晚上,梅如雪又去藏书阁拿了几本书回来,一目十行的看完,始终没发现治刀伤不留巴痕的方法。只好又吃了半棵紫心兰花,希望能恢复多点灵力。却进展缓慢,灵力时有时无,在体内冲来冲去,更加思念起原来那副躯体——以及自己的世界。
第二天一醒来,却看见小月儿眼泪汪汪的站在自己面前,几疑生在梦中,揉揉眼睛,捏了捏她的脸,才确定是真的,猛抱住她,喜极而泣:“小月儿,你终于回来了!”
小月儿擦了擦眼泪:“小姐,我回来了,太后放我回来侍候你啦!”
凝望着这个自己来到异世,第一个真心待已的侍女,小小的鼻子哭得通红,眼中却带着喜悦的笑,心中怜爱徒生,异世,也不一定全是阴谋争斗,也像自己的世界一样,有关怀,有欢笑!
伸手拿过一条丝帕,帮她擦去脸上泪痕:“傻瓜,别哭了……”
小月儿破涕而笑:“小姐,我再也不离开你啦!”
“别叫我小姐,现你我都同样是宫女,还分什么高下?”
“不,您永远是我的小姐,小月儿要永远服侍您。”
梅如雪看看她的样子,淡淡道:“好啊,以后就嫁给我算了,我勉为其难女扮男装娶你做十二姨太……”一句话没说完,却已哈哈大笑……
小月儿羞恼地看着她,半晌不能言语,小姐,真的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又过了几天,御书房风平浪静,只除了——皇上经常偷偷看她,有时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望去,皇上却无事人般,看着奏章。
梅如雪如果半神之体,具有灵力(在这个时候,灵力倒是很灵),简直以为自己真是疑神疑鬼,有一次实在忍不住他背后偷窥的目光,猛一转头,发现皇上狼狈的闪躲:“陛下,您要看就大方一点,干嘛鬼鬼祟祟……”
第十二章宫宴
德公公站在一旁,心中连连叹气,这女子不知什么做的,一点风情都不懂!看到自己的皇上面红耳赤答不出话来的样子,更加叹气连连,都是有几十个妃子的人啦,怎么对着一个女人还这样……
忍不住想帮他一帮:“皇上看你,是你的福气,旁人求都求不来呢……”
梅如雪一本正经,眼望于他,从头打量到脚,从脚又打量到头,到最后还把他脸上的麻子用手指点了一点,数了一数,一共有十五个。
德公公被她看得毛骨悚然:“我身上有什么?”
梅如雪笑道:“不舒服吧,我才盯了你一阵,你想想,我一天到晚被他这么盯着,舒服吗?”
德公公啼笑皆非:“你这孩子,你这孩子,真是的……”
金铭面上泛红,笑意却怎么也忍不住,旁边宫女都掩嘴而笑。整个御书房一时间笑声朗朗……
一连几天,宫中诸人都忙着准备太后寿宴,虽不是大寿,却也忙得宫中太监宫女人仰马翻,太后生性洁简,做寿仅仅邀请宫中诸位妃子贵人来赴宴,金铭反复申请,想要为母亲大摆宴席,太后仅仅笑笑,并不作答,只是坚持不准。太后如此做派自然又赢得了朝野上下一致赞扬。
这一日,寿宴终于到了,金铭来到太后宫中,远远就听到了靖王爷朗朗的笑声。
他先入正殿,为太后行了大礼,坐在宁公公亲手为自己准备的龙椅上,才转过后去看了看自己的表兄——本朝第一个异姓王爷,靖兰。
几日不见,这位权倾朝野,风流成性的靖王更显得风采超卓,一身月白长衫,上面用金线绣着五色麒麟,腰带上一颗鸽蛋般大小的顶极羊脂白玉,镶嵌在金扣之上,即简洁大方,又衬得整个人卓尔不凡。
靖王爷过来行过大礼,这才笑问皇上:“皇上新近得了美人,越发显得精神了,”又捉狭一笑,“可别太过劳累啊!”
金铭知他对梅如雪之事心中还有芥怀,便也笑道:“说到劳累,靖王爷可要小心了,新入王府的十名高丽国女子,可够王爷操心的!”
靖王爷哈哈笑道:“那几个庸脂俗粉怎么能同皇上美人相比,如果皇上有兴趣,不如送几个给皇上?”
金铭摇摇手,敬谢不已:“我可生受不起,还是王爷自己留着吧!”
靖王爷做撒娇状:“太后娘娘,您看,皇上就是怕我拿其它的女人同他交换他的心肝宝贝……”说完身子还扭了几扭,像极了那七八岁的孩童。
太后正拿着茶杯,啜一口清茶,看到他的样子,“扑”的一声,将那口清茶喷了出来,边笑边咳:“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淘气……”
旁边宁公公也止不住满脸笑意,忙指挥旁边之人为太后捶背擦水。
金铭脸上也带着淡淡笑容:“靖王爷与母后如此亲厚,能引母后开怀一笑,再怎么样,朕也不跟他算账了。”
太后点头而笑:“噢,怎么没见你那新封的常在呢?”
听她这么一问,堂下坐的各位妃嫔一个个转眼相望于他,大厅之中竟慢慢静了下来。
奇妃大概想起了自己被梅如雪捏住的把柄,眼中露出恨恨的神色。
金铭笑道:“正在殿外候着呢,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宫女,并无妃号,又怎么能位列寿席,同其它人平起平坐呢?”
太后摇摇头:“你这孩子就是太过刚正一些,她是她,她父亲是她父亲,一个女孩儿又怎么知道男人们在外面的所作所为?既中意她,何不……”
金铭淡淡道:“我看她还是做一名常在的好,免得又多生事端,生出许多妄想……”
太后眼中疑色一闪,却又莞而一笑:“皇儿做事总是这么谨慎,反而是我多口了!”
说笑间,寿宴开始,金铭望了望席下:“怎么玉妃没过来?”
玉妃是金铭最得宠的一个妃子,行事却颇为低调,从不和人争风吃醋,为人处事也公平合理,皇上让她同奇妃一起助皇后打理六宫。一众嫔妃往往信服于她,反而对奇妃诸多怨言。
只不过玉妃娘家只是一个小小官吏,在朝堂上并无多大的势力,同皇后与奇妃相比,在宫中势力弱了很多,虽说是打理六宫,但对于六宫之事,她却只听从皇后奇妃所言,并不多加言语。
以前还有奇妃同皇后争宠吃醋,但最近一个月来,不知怎么的,两人却言语一致,好得如同一人,内宫已变成皇后的天下。
如此一来,玉妃更加深入简出,言行谨慎。
皇上对于这个与世无争的妃子,却一直偏爱,虽没有三千宠爱如一身,对她却比其它妃嫔好了很多,翻牌子的几率,皇后和奇妃加起来也没有她多。
说也奇怪,可能因为她势力不大,又会为人处事,尚无子嗣,对人没有什么危胁,一直以来,却没人加害于她。
今天却怎么啦,连太后娘娘的寿宴她都没到,这可不是她的处世之道!
正疑惑间,一名太监急急走来,跪下禀告:“陛下,玉妃娘娘昏倒在御花园了……”
金铭一听,倏地站起身来:“怎么回事,叫了御医没有?”
太监忙道:“叫了御医了,玉妃娘娘已回到紫春宫了!”
金铭忙向太后行了一礼:“母后,我去看看……”
太后点了点头:“有什么事记得派人通知我!”太后对于这个玉妃还是挺看重的。
金铭叫了在殿外等候的梅如雪与德公公几人,一同摆驾紫春宫。
紫春宫内载满了紫色小花,风吹过来,清香阵阵,同其它宫殿富贵逼人的情景不同,这座宫殿精致细腻,充满了江南水乡的味道,花园之中,角落里,还仿照农舍搭建了几座茅草屋。
梅如雪一见此处风景,只觉住在此处的人一定风雅高洁,心中升起莫名好感。
来到玉妃寝宫,玉妃白玉般的脸上却没有病容,反而满脸喜色,见皇上来到,忙想起身下床迎接。
太医早已下跪奏禀:“恭喜陛下,玉妃娘娘有喜了”
金铭大喜,上前止住玉妃行礼,拉住她的手:“真的吗,联有儿子啦!”
皇上虽大婚三年,却一直没有子嗣,连个怀孕的妃子都没有,一时间朝野内外谣言四起,藩王蠢蠢欲动,生出无数事端。如今终于有了动静,怎不叫他欣喜若狂?
玉妃含羞笑道:“看把你喜得,才两个月呢!”
她这一笑真真是气度高洁,娇媚无比却又超凡脱俗,脸上光芒四射,真的是冠绝后宫,连奇妃都稍有不如
正谈笑间,门外太监唱道:“太后驾道——”
原来,喜讯传遍后宫,太后带着一众宫妃浩浩而来。
室内之人忙下跪行礼,太后满面笑容,急步走来,拉起玉妃,仔细看了看她的肚子,笑吟吟道:“终于要抱孙子啦,御医,可仔细着了,可不能出什么差错,皇儿,多派些人来,紫春宫以后要有人二十四小时当值……”
第十三章子嗣
一连串吩咐下来,只听得周围之人心底暗笑。皇后景仪却脸上淡淡然,看不出喜怒。
金铭笑道:“母后,您不用那么紧张,才两个月呢……”
太后以手抚额,笑道:“第一个孙子,当然紧张,皇儿,你以后可要多陪陪玉妃……”
真是母以子为贵啊,梅如雪心想,看着玉妃,娇怯柔弱,喜悦之色从眉眼之中散发出来,不由由衷为她高兴。
玉妃左手抬高抚了抚头,露出一截皓腕,白玉无睱,手肘之上,一块粉红色的蝶形胎记若隐若现。
梅如雪眼光一扫,看到那印记,忆起长老们所讲的一个故事,几百年前,罗刹族公主紫月为了逃避嫁给自己族中勇士射日——这只怪上天的奇特安排,罗刹族的女子个个都美艳动人,但男人却奇丑无比,就像夜叉族一样,男人个个英俊,女人却奇丑无比,美貌的女人却个个要嫁给本族奇丑的男人,就连美貌艳丽的公主也不例外,公主紫月为了逃婚,竟用九幽返魂大法将自己原身炸得粉碎,绝了那射日的念头,本人也不知所踪——难道几百年前她也来到了这异世?
算起来,她应该在这里投胎了几世,难道还保持了那罗刹族皇族的印记?也不知她还记不记得前世之事?
看见玉妃想要重新坐回床上,梅如雪假装搀扶,走上前去,伸手拉住玉妃的手腕,镜心通术运起,灵力直达她脑部,空空荡荡,却什么都探不到,难道她身上戴有僻邪之物?
正惶惑间,却玉妃反拉住手腕,温暖如玉的手轻轻抚住自己:“这个就是梅常在吗?真是好容貌,难道皇上成天掂记着!”如花笑颜,温文地望着自己,眼中没有自己在其它妃嫔眼中常见的嫉恨之色。
梅如雪顿生好感:“娘娘说笑了,皇上怎么会记着我这么个小小常在?”
金铭每每看到她漠然的样子,心中就会升起一股无名怒火:“梅常在,还不退下,这里不需要你办差!”
德公公又开始在心里叹气,走上前去拉了拉梅如雪,一同退下。
玉妃看见皇上脸上神情,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转眼又恢复温文的笑容:“皇上,不如叫梅常在在这里陪我几天,反正我这宫里也缺人?”
不等皇上答话,梅如雪雀跃道:“好啊,好啊……”见太后一干人等讶然望着自己,声音越来越小。
金铭看到她豪不留恋的答应,暗暗咬牙,气道:“好,你就留在这里陪陪玉妃吧!”
梅如雪心中暗喜,但感觉到皇上的怒气,脸上可不敢表露出来——再怎么迟钝,也知道皇上不愿自己离开他的身边,不敢多言,只是用旁边的玉盏给玉妃斟了一杯茶。
金铭见到此景,有了子嗣的喜悦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下子意兴索然,不想再在这里多呆:“玉妃休息一下吧,朕还有奏章要批,改日再来看你。”
见皇上走了都走了,太后与众嫔妃与玉妃寒暄几句,说了几句祝福之话,也都散了。
御书房内,金铭拿着手中一本奏章,已经看了多时,见德公公走进来,问道:“她还好吧!”
德公公一愣:“陛下,您说的是玉妃?”
金铭烦恼地看看他:“当然不是……”
德公公恍然:“梅常在当然好了,她有什么不好的……”
金铭丢下手中奏章:“派影卫盯住紫春宫,我不想出什么事!”
德公公笑道:“陛下,您是担心玉妃啊,还是梅常在?”
金铭深邃黑眸中闪过一丝奇光:“玉妃,还轮不到我去担心,一定要保护梅如雪的安全!”
德公公听到这话,微微点头:“您担心她又会下手?”
金铭却不答话,只是把目光投向远处,有哪样东西自己中意的,她不会想方设法将之毁去?
紫春宫中,梅如雪过得却十分自在,玉妃性情温和,待她如姊妹一般,每天让她陪着在花园散散步,说说笑话,一天就过去了。梅如雪慢慢已将那紫心兰花吃完,灵力恢复了不少,但每次用镜心通术在玉妃身上的时候,却探不出什么东西来。
直到有一天,玉妃沐浴要她服侍,看见玉妃脖子上戴着的一块血红色的玉佩才明白,原来——罗刹族的异宝——红泪,也被玉妃带来了异世,有这块宝玉护住她,任何半神之人都无法在她身上施法。
看见玉妃待已以诚,梅如雪提防之心也渐渐的淡了。
时值各省上贡贡品的季节,不断有各省精美绝伦的贡品呈了上来,玉妃新近有喜,因而赏赐也多,梅如雪也跟着沾光——每赏一份,玉妃总是留多一份给她。
说也奇怪,宫中常例每个妃子一份,但到了玉妃这里,太监们总是说:“多了一份,玉妃娘娘就收着吧!”
玉妃心知肚明,也聪明乖觉,把多余的这份留给了梅如雪。
梅如雪本是半神之身,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看重,随手又赏给了小月儿和慈庵堂的叶姑姑。喜得小月儿天天眉眼都在笑。
慈庵堂的叶姑姑接到贡品,却没说什么,只是眼光闪动,神色中却带着担扰之色。
梅如雪哪管得了尘世中那么多的计较,既然皇上不要她办差,玉妃又好说话,于是整天逗鱼喂鸟,玩得不亦乐乎,差点连自己身为夜叉族巫女的高贵血统,要回到夜叉族的使命都忘记了。
这天苏杭送来两匹精美绝伦的丝绸,竟两面绣有不同的花色,不知由何物织成,带有淡淡的香气,玉妃一见喜欢得不得了,拉着梅如雪,要让宫中成衣姑姑为自己两人做两套衣裳,梅如雪可有可无,看见玉妃如此兴奋,只好应承。
衣裳做好,果然与众不同,那上面的花纹图色在阳光之下发出淡淡的光芒,两人穿着,真的仿如仙子一般。
金铭正好下朝,来到玉妃住处,看到两人穿着,眼中露出赞赏的光芒:“玉妃穿在身上真如广陵仙子般。”
玉妃望了一眼梅如雪,娇笑一声:“不知是广陵仙子美,还是梅花仙子美呢?”
金铭斜睨一眼梅如雪,她正懵懵懂懂望着挂在廊前的新进贡的一对奇雀,心中苦笑,她对奇雀的兴趣还大过自己:“不如我们到花园走一走吧!”
梅如雪早已走到长廊之上,同那对雀鸟讲话——她最近发现自己好像能运用通心术同鸟雀通话了。
金铭本想邀三人同往,谁知梅如雪没听到他的话般,一转眼到了长廊上……
玉妃见皇上邀自己,早已喜之不尽,哪里注意到他眼中的失落,喜悠悠的带头前行。
两人来到花园之中,金铭却心不在焉,玉妃体贴道:“陛下是不是朝堂之事太过烦心,您不必陪着臣妾,不如回去歇息吧!”
金铭感激的望了望玉妃:“那你就自己在这里坐一坐,我先走了!”
望着金铭离去的背影,玉妃脸色逐渐转冷,
冷得可怕。
第十四章七彩蛛丝
梅如雪在长廊上展开通心之术,听着雀鸟之言,面上陡然一变,望了望自己身上的这彩衣,那样的美,仿佛天上的云彩,但却是……
她走入房内,换了一件宫装出来,问旁边的宫女:“玉妃呢?”
宫女见她脸色凝重,不敢多言:“和皇上去了御花园……”
梅如雪连忙来到御花园中,却只见玉妃一个人独自坐在池塘边,皇上踪影不见:“娘娘,快除下那件衣服……”
玉妃愕然起身:“妹妹,怎么啦?”
梅如雪却不答话,只道:“再不除下衣衫,可就晚了。”
玉妃见梅如雪脸色郑重,本人身处皇宫,已成人精,什么手段没见过,忙手忙脚乱除下衣衫,梅如雪把拿来的宫装给玉妃换上,这才舒了一口大气道:“还好,还不迟……”
玉妃望着地下的衣衫,脸色急变:“妹妹,这衣衫有问题吗?”
梅如雪拿起地下衣衫,手抚衫上雀鸟花纹之处的:“衣衫本身没有问题,只不过有人在里面织了一种七彩蛛丝,平时穿着自然不怕,怕就怕在有蚊子的地方,蚊子的唾液加上蛛丝却会散发出一种毒气,使人不知不觉中中毒,无药可解,三天之内就会血液凝结而死。”
玉妃脸色苍白:“想不到,她连我都要害……”
“娘娘知道是谁要害你吗?”梅如雪眼望于她。
玉妃摇一摇头,却勉强笑道:“这次多亏了妹妹,看来妹妹真是我的福星啊,妹妹怎么知道的?”
梅如雪淡淡道:“我在家最喜欢看一些无聊书籍,从一本古籍中隐约看到过关于这种毒物的介绍……”
玉妃了点了点头,也不再问,吩咐宫女:“将这两件衣服和剩下的布匹都烧了吧!”
寿景宫中,太后勃然大怒,斥责着地下跪着之人:“你好大胆,连我的孙儿你都要害,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地下之人抬起头来,脸色苍白,但却娇美柔弱:“儿臣只不过帮您除去一个眼中钉而已,再说玉妃身上有辟犀,可避百毒,儿臣是知道的,又怎么会……”
太后走上前“啪”的打了她一巴:“你忘了玉妃是什么人吗?我警告你,如果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伤害到玉妃,你皇后的位也不用再坐了。”停了一停,“退下吧!”
皇后低头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恨色,嘴里却恭敬说道:“母后,儿臣再也不敢啦……”边抹眼泪,边走了出去。
“看来,她开始不听话了……”太后略带疲惫的说道。
宁公公从黑暗中闪出:“不会吧,她不是有了悔意吗?”
“我太了解她了,她不达到手段是不会罢休的,看来只有……”
宁公公点了点头,看她心情不好,转移话题道:“那个梅常在怎么办?现在皇上虽没有封她为妃,但宫中份例却按照贵妃的规格配给……”
太后转动着手上的镯子,脸上神色高贵华丽,冷冷道:“总有一些人想方设法想爬上高枝儿,她再怎么聪明厉害,又怎么逃得过我的手掌,我自然有办法对付她……
宁公公点了点头却没再说话,只是道:“我叫小安子来帮你捏捏?”
梅如雪回到住处,异感忽生,身一旋,避过一击,叹道:“罗刹族的人总是喜欢从背后暗算人吗?”
安公公从帷幕中走了出来:“你还记得我是罗刹,那你一定也记得你是夜叉啦。”
梅如雪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下:“怎么,高贵的罗刹少主,你又有什么意见?”
“我看你都乐不思蜀了……”
梅如雪望望他:“这好像不关你什么事吧!”
安公公悠然道:“是不关我什么事,不过你弄坏了天一令,怎么都要再找一个赔给我。”
梅如雪气得发笑:“好像你也有份弄坏它吧,再说那天一令是你的吗?”
安公公自己找了一张凳子坐下,还把左腿搭在右腿上,翘了个二郎腿:“那你赔我一半好了……”
梅如雪终于明白,这个人是来耍无赖的,也搬了一张凳子,坐在他的对面,望了望他,啧啧连声:“可惜是个太监,要不然你现在这个样子可漂亮多了……”
安公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反口相讥:“你现在再怎么漂亮,可骨子里也是个丑陋的夜叉。”
梅如雪拿起桌上的杯子又饮一口,欣赏着对面那人脸上的颜色,淡笑道:“总比有的人转世为太监的好……”
安公公站起身来,气道:“你小心一些,那批人不会罢手的,听说请了苗疆蛊母来对付你。”又气呼呼的扔了一袋东西给她,头也不回,推开门就走了。
梅如雪拿起袋子,闻了一闻,原来是一包罗刹国特制的控虫灵药,想想罗刹少主脸上五颜六色的样子,不由笑容越扩越大。
金铭如今差不多隔一天来玉妃处一次,或许记挂着玉妃肚子里的孩子,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个子嗣。
每当皇上来到,玉妃总是要梅如雪在旁侍候,端茶递水,见到皇上常来,梅如雪暗自替玉妃高兴,她心底由衷的喜欢这个与世无争的姐姐,何况,她几世之前有可能罗刹公主。
虽说罗刹族和夜叉族相互争斗了几千年,但在异世,也可以说得上是他乡遇故知,更何况,罗刹族与夜叉族本属同源,同是八部众的半神人!
金铭每次过来心中都充满希望,希望那个女人在意自己一点,但每次都气呼呼的失望而归,端茶递水过后,她不是去逗鸟,就是去喂鱼,要不然就拿着一本不知从哪里拿来的书看,眼角都不扫自己一下。
自己故意同玉妃大声调笑,希望可以引起她的注意,可结果是——可能太吵,她竟然躲入房中。
金铭的挫折感越来越强,有时竟觉得,自己究竟是不是一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后宫有三千粉黛的皇帝?为什么在那个女人面前给自己的感觉竟是一钱不值?
德公公每次见到他兴冲冲的去到玉妃那里,垂头丧气外加气呼呼的跑回来,头摇得更厉害,叹气叹得更频繁。又不知怎么帮他——从来都是女人主动送上门来,对于头一个不理皇上的女人,自己也没经验。
唯一能做的只有帮皇上收拾被他发火摔碎的满地名贵瓷器,可怜的瓷器啊!
七彩珠丝事件之后,紫春宫平静了一阵,安公公所说的杀手并没有出现,但梅如雪不敢放松警觉——灾难往往在最不在意的时候发生。
紫心兰花已经吃完,灵力仅仅能维持镜心通巫术使用一两次,没有夜叉的身躯,灵力没有可能再生,靠的只是紫心兰花的药力,梅如雪只有把这一两次镜心通术的使用留在最需要的时候——再也不敢随便用通心术与鸟雀通话了,通一次话差不多完了一棵紫心兰花的灵力。
第十五章老王爷
这两日,宫中诸人人人脸上都带有喜色,宫女太监相互打招呼之时,眉眼都带着笑容。
梅如雪在玉妃那里当差,看见没什么事做——玉妃哪里愿意指使她!又回到了住处,小月儿看见小姐回来——说也奇怪,连小月儿都没有指派差使给她,做为一个小小的常在还有侍女服侍,这在宫中可能也是史无前例的,但管事太监仿佛把这件事给忘了……
小月儿看见小姐回来,兴高采烈,梅如雪觉得小月儿今天特别高兴,疑惑的问她:“今天怎么啦,好像人人都很高兴?”
小月儿望了望小姐,惊讶不已:“小姐,你不知道吗?宁王爷要回朝了……”
梅如雪漠然道:“一个王爷回朝,用得着人人都这么开心吗?朝廷上下有十几个王爷呢!”
小月儿道:“当然不同,宁王爷回朝,宫中宫女太监人人都有赏赐呢?”
梅如雪惊奇道:“人人都有,那得要多少银两,应该赏赐得不多吧!”
小月儿得意的说道:“宁王爷的赏赐是最为丰富的啦,妃子们都不说啦,连宫女太监次次每人都有纹银二十两……”
梅如雪吃惊道:“宫中有两万多人,那得要多少银两,宁王爷怎么会那么有钱?”
小月儿看了看小姐:“你还不知道吧,宁王爷是靖王爷的父亲,封地在最为富饶的南疆,听说啊,天下间最有钱的就是他啦!”
梅如雪笑道:“难道比皇上还有钱?”
小月儿忙左右看看,嘘了一声:“小姐别乱说话,叫人听见就不得了啦!”
梅如雪轻轻一笑,不再多口,眼前却浮现靖王爷同奇妃的一幕,看来,这宫廷之中又要掀起风雨了。
到了下午,赏赐真的陆续来了,不但小月儿赏赐了二十两纹银,给梅如雪的赏赐竟堆满了整个桌面,什么南湖珍珠,东北灵芝,玛瑙珠玉不知凡已,到了最后,竟还送了两个活泼可爱的雀鸟过来。
梅如雪看见那两只雀鸟,暗叹一声,这个宁王爷真是不简单,耳目竟如此的灵通!
信步走到玉妃那儿,玉妃一看见梅如雪,马上亲热之极的走过来打招呼:“妹妹,你的东西收到了吗?如果没有,从姐姐这里拿几样过去?”
梅如雪笑笑:“娘娘,您知道我一向对这不感兴趣……”
玉妃莞而一笑,风情万种:“妹妹当真好像天上的仙子一样,就快不食人间烟火了……”
梅如雪苦笑,仙子?可惜是一个落难的半神:“娘娘,您就别取笑我了……”
玉妃携着她的手,拉着她进屋,只见桌子上堆的东西同自己的也差不多,只是少了那两个雀鸟。
两人闲聊了一阵,皇上就过来了,梅如雪端茶递水过后,不想打扰他们谈话,正想离开。
不想皇上问她道:“听说你也领了宁王爷的赏赐?”
梅如雪点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皇上眼中精光一闪,脸上云山雾罩:“他倒挺会做人的”
梅如雪同玉妃对望一眼,却不知怎么答他的话……
三人闲聊一阵,皇上也就离开了。
皇后宫中,皇后景仪将所有的礼品全扫落地下:“全拿去扔了!”
旁边的林姑姑小心翼翼的说:“主子,你何必发这么大的火,这一样也没少了您的……”
景仪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那眼光寒冻撤骨:“玉妃同我的一样也就算了,就连那个贱人,一个小小的常在,还没封妃呢,就已经骑在了我的头上,这个气我一定要出!”
看了林姑姑一眼:“人都到了吗?”
林姑姑笑了笑,脸上慈蔼祥和:“就等您吩咐了,只不过,有点小小差错,少了一个人,被御林军抓住,不过已经处理了,太后那边需不需要禀告?”
景仪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美丽而又残忍:“她现在只顾着她的孙子,怎么会管我的死活……”
何况我只不过是她的一个远房表兄的女儿,推我上后位也只不过因为父亲柔弱老实,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不会影响到她的权威,过了一年,为了完全控制后宫,她还不是把另一个远房亲戚的女儿封为玉妃纳入后宫,只可怜,皇上还以为这玉妃全无心机,身世清白呢!
这样的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她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如果不自保,可能,这颗棋子她会豪不犹豫的舍弃吧!太后有宁王爷在野支持,宁王爷已经回朝,连给自己的赏赐都同玉妃一模一样,难道还不是危险的信号吗?没那么容易,你们太小看我了,我景仪可不是你说舍就舍的棋子。
御书内,金铭正在练字,他的字虽没达到名家水平,但却字体挺拔,诙宏大气。
德公公拿起他写好的字,赞道:“皇上,您的字越写越好了……”
金铭笑笑:“你我之间就不用这么多的虚言,有什么话,就说吧!”德公公出生于草莽,哪里懂什么字?
德公公一张老脸有点挂不住:“皇上,宁王爷这次回朝,看来有大动作……”
金铭炯然的双目发出迫人的光芒:“他有什么大的动作没有?”
德公公叹道:“一个藩王回京,却带了五千匹马拉车,上面装的全部的金银宝器,送给朝臣后妃多不胜数……”
金铭冷笑:“五千匹马加上马车夫真的可以组成一只军队了……”
德公公笑笑:“不过全被御林军阻在了城外,只让他十几名亲兵入了城!”
金铭哈哈一笑,眼中却全无笑意:“那他送礼岂不要一点一点的让亲兵搬运?”
德公公得意道:“当然!”
德公公又笑道:“陸下除了他的左膀辽王,他在南疆呆得却不大舒服了……”
金铭沉吟道:“看来,他想跳回京城,与她联手一搏了……”
德公公意味深长:“她可不一定会帮他,说到底,她现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宁王爷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给她再高的位置,无利可图,她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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