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壮志一听,小娟、绿萍果然先回来了,不由望着展伟凤愉快地笑一笑。
展伟凤听小娟、绿萍对凌壮志那份亲蜜的期待的声音,芳心直往下沉……
就在她心情下沉的同时,随着急促脚步声的接近,再度响起两声亲切的期待的声音,急急地问:“凤姐姐也来了吗?”
凌壮志望着神情突变激动的展伟凤,朗声笑着说:“来啦!”
话声甫落,红门呀然一声开了,容光焕发,重新整洗过的绿萍、小娟,同时含笑出现在门前。
绿萍、小娟一见立在凌壮志身边,娇面微红的展伟凤,立即惊喜地欢声说:“展姐姐真的来了,快给姐姐拜年!”
说话之间,绿萍小娟双双下拜,竟真的拜起年来。
展伟凤明目旋泪,神情激动,慌得伸臂将绿萍小娟扶住,同时含着泪说:“两位妹妹请起……”
由于被这两位娇美的小妹妹闹得心情过分感动,以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凌壮志看到这情景,最开心不过,不由哈哈笑着说:“拜了凤姐姐,就不拜凌哥哥了。”
绿萍小娟,同时忍笑嗔声说:“给你拜年你也没有压岁钱!”
说罢,两人俱都愉快地笑了!
由于是大年初一,四人都在暖室内,围炉晶茶聊天,并决定初三返回中原。
第二天,金霞宫设在达板城的驿站人员,已将展伟凤的雪帽、风氅及马匹送过店来。
展伟凤一见,悲喜交集,从金霞宫派人送来衣物和马匹来看,断定天山五子依然承认她是琼瑶子的徒弟。
小娟、绿萍自展伟凤回来,变得愈加活泼可爱,三人总是行影不离,夜晚宿在一间房里,凌壮志看了,表面赞许,心里却暗自生气。
因为,他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左拥绿萍,右揽小娟,诗情画意地蜜蜜谈心。
第三天,吉星高照,达板城仍洋溢着新年的热潮。
凌壮志、展伟凤、小娟、绿萍,策马出了达板城,又开始了他们踏涉三关,遥遥万里的归途行程。
虽然,他们并没有重事在身,但他们却个个归心似箭,即使最爱游山玩水的叶小娟,也失去了兴趣。
因为,他们第一次远赴边疆,并急切地想念着那些可亲可敬的长辈和宫紫云。
他们进玉门关,走甘肃省,经陕西,奔湖北,一路行来,早行夜宿,诸事十分顺利。
这天,风和日丽,凌壮志、展伟凤、小娟,绿萍,四人渡过了汉水,飞马直奔武昌。
凌壮志坐在马上,仰首望着高阔的蓝天,目注徐飞的片片白云,唇角不时掠过一丝快慰的微笑。
他计算一下里程,再有半月的时间,便可看到阔别多日的爱妻宫紫云了。
他一想到这位雍容脱俗,绝世风华的美丽娇妻,便情不自觉地叱喝一声,催马抖了抖缰绳!
乌骓一声怒嘶,加速向前飞奔。
万绿萍看在眼里,不由向展伟凤和小娟嘟了嘟嘴。
小娟脱口噗嗤一笑,压低声音笑着说:“准是想起我姐姐了!”
展伟凤年龄较长,她一直保持着大姐姐的风度,对凌弟弟处处体贴,对两个小妹妹事事顺,但对三人的照拂,却不分轩轾。
凌壮志不时仰天傻笑,她早已看到了,只是她较懂事故,佯装未曾看到,这时见小妹脱口说出来,不由微微一笑,也催马追了上去。
片刻已追上,同时,凌壮志俊面微红,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
蓦见小娟凤目一亮,举手指着远方,清脆地高声问:“凌哥哥,那是什么地方呀?”
凌壮志、展伟凤、万绿萍三人同时抬头,循着小娟的指向一看,只见一道青葱山影,临江的一面,隐约现出一座耸立半空的天层楼阁。
万绿萍一见,首先抢着说:“那就是全国闻名的黄鹤楼嘛!”
小娟一听,不由马上地兴奋欢呼起来:“太好了,我早就想一游黄鹤楼,妈妈总说那地方不好,人多口杂,容易生事,这次妈妈不在,我可不怕了!”
凌壮志也没有去过黄鹤楼,虽然有意前去一看,但又心急赶路,因而,一双星目,一直望着那座巍峨楼影,沉默不语。
展伟凤去过不止一次,但每次都遇上一些煞风景的武林莽汉在楼上喝醉了酒,大打出手,或者联盟宴会,较技约斗。
但她不愿扫小娟的兴,加之凌壮志也有一游的意思,因而没有出言阻止。
叶小娟见凌壮志依然默默飞驰,不由撒娇似地怨声说:“凌哥哥,你到底去不去嘛!”
凌壮志秀眉一蹙,尚未回答,绿萍已愉快地欢声说:“黄鹤楼上真是太好了,三楼上不但有唐人崔颢的诗,壁间尚题满了名人的词,意境不同,情趣各异,令人百读不厌!”
展伟凤见这一对小妹妹,一说一和,再也忍不住笑着说:“弟弟,我们就去黄鹤楼玩半天吧。”
绿萍、小娟见展伟凤如此说,知道凌哥哥不敢不答应,立即兴奋地欢声说:“还是凤姐姐好!”
说罢,两人当先一拨马,迳向黄鹤楼上驰去。
凌壮志和展伟凤相视一笑,也催马向前追去。
四人飞驰中,举目前看,只见黄鹤楼倚城耸立,巍峨在黄鹤矶上,建筑得美仑美奂,画梁飞檐,后连蛇山,面临汉江,与汉阳晴川阁遥遥相对,果然不愧是全国闻名的胜地。
到达楼前,游人如织,俱是不远千里而来的游客。
凌壮志四人只得策马向前,再看耸入半空的黄鹤楼,朱栋璃瓦,古色古香,气势端的不凡。
在精工雕刻的正面飞檐下,悬着一方黑漆大区,上画三个金漆大字黄鹤楼,在左右朱漆梁柱上,尚悬有一对红木对联。
细读对联是:何时黄鹤重来,且共倒金樽,绕洲者千年芳草。但见白云飞去,更谁吹玉箫,落江城五月梅花。
游览间,已到楼前,四人踏蹬下马,早有专饲骈马照管车辕的夫役接了过去。
凌壮志和展伟凤并肩在前,绿萍、小娟两人紧跟在后,四人随着其他游客,直登三楼。
四人登上三楼,目光不禁一亮,只见楼上,四门大开,外围朱漆雕花栅干,这时正午虽然已过,但楼上仍是满座,有的低吟浅酌,有的哼歌吟唱,形形色色好不热闹,不过大多数的游客,都在依栅远望,目览景色。
凌壮志先向酒保订了座,四人也随着游客走向栅前。
蓦闻小娟欢愉快地低声说:“在这里!”
凌壮志转首一看,只见一方光滑如镜的大理石上,深深地刻着四行八段,用鲜红朱砂描过的工笔正楷字,正是唐人崔颢吟诵的那首被天下骚人墨客,才子佳人们吟诵的黄鹤楼。
凌壮志出身书香世家,诗词歌赋,莫不体会精深,四书五经,更是研读可诵,对崔颢的这首名诗自然也读得滚瓜熟悉,只是尚没有亲临其地,一览其词,而体会其意境而已。
这时一见大理石上的诗,字体工整,鲜红醒目,不由轻声低吟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凄凄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凌壮志低吟间,星目不时遥望汉阳一带的青葱树木,和芳草茂盛的鹦鹉洲,以及波浪滔滔的大江。
凌壮志身旁的叶小娟,看了昔人已乘黄鹤去的句子后,立即望着展伟凤,压低声音问:
“姐姐,相传古时,有人在此乘驾黄鹤,白日飞升,因而得道成仙,不知这话可真?”
展伟凤淡雅一笑,说:“年代已久,无从考证,也许以讹传讹……”
话未说完,凌壮志笑而插言说:“齐东野语,姑妄听之,何必认真?”
说罢,四人依栅远望,景色如画,百里江流,一览入目,果然令人襟怀舒爽,心神一畅!
游览完毕后,入坐饮酒,小娟、绿萍的兴致仍浓,因而两人举杯饮酒,浅沾樱唇,一双明眸,不时游目四看。
蓦然,万绿萍的精神一振,似乎想起什么,不由愉快地急声说:“小妹想起来了,距离此地不远,尚有一座香火极盛的宏伟尼院清风庵,听说里面供奉菩萨,有求必应,签语极灵,现在时间尚早,我们饭后何不去求求签?”
凌壮志不愿再拖延时间,因而摇头说:“无缘无故,随意求签,神必厌之!”
万绿萍心切游玩,因而急不择言,不由脱口急声说:“谁说我们无缘无故,我们前去求签,就是要请菩萨告诉我们,云姐姐这一次是生女还是生男嘛!”
话一出口,才惊到自己还是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少女,不由羞得粉面通红,急忙将头埋进玉手时,自己也忍不住噗嗤笑了。
叶小娟虽然也羞得娇面生红霞,但随声附和说道:“是嘛,小妹也是这个意思嘛!”
展伟凤见这两个小妹妹如此贪玩,觉得时间尚早,前去随喜一会也不妨事。但她听绿萍、小娟赞她是好姐姐,而埋怨凌弟弟,因而只是樱唇微笑,深情地望着凌弟弟,给他应允的启示。
凌壮志一听小娟的话,早已心动,这时再经展伟凤暗中示意,立即欣然应允,同时风趣地笑着说:“稍时两位贤妹妹也向菩萨求一支灵签,看看你们跟着凌哥哥是受罪还是享福!”
小娟、绿萍娇面再度一红,同时一耸琼鼻,娇哼一声,忍笑嗔声说:“你只敢欺负妹妹……”
以下的话虽然没说,显然是说凌壮志怕展伟凤。
展伟凤是大姐,不便反唇相讥,仅自然大方地笑一笑,而凌壮志却开心地哈哈笑了。
如此一笑,顿时惹得全楼游客回首,纷纷向他们注目。
展伟凤芳心一惊,惟恐生事,立即催促说:“时间已经不早,要去我们也该走了。”
凌壮志颔首应好,立即招来酒保,付过酒资,四人迳自走下楼来。
四人不须询问清风庵位在何处,只要跟着迳向一座茂密森林缓步走去的游客前进便找到了。
由于凌壮志急于要知宫紫云生的是女是男,因而他意兴旋飞地比谁走得都快。
小娟、绿萍看在眼里,不时相对悄悄做个鬼脸。
前进约百丈,即是茂密松林内,现出一座大庵院,红砖绿瓦,红阁楼台,三座大殿,气势昂然,善男善妇香客进香者,络绎不绝。
四人进入茂林,随在其他善男信女之后,登阶走进高大的宏伟的壮丽大山门。
举目前望,大雄宝殿,辉煌庄严,广台石围高阶前的巨鼎内,正缭绕飘飞着浓淡不一的香烟,清脆悦耳的铜铁声,不时由大雄宝殿内传来,拥挤的善男信女,正在焚香叩头,顶礼诚拜。
凌壮志、展伟凤、绿萍、小娟,四人一见,立被殿前肃穆庄严的气氛感染了,虔诚之心,油然而生。
于是,四人分别买了一份炷香,随在人后,沿着甬道,直趋大殿。
登上大台,肃容细观,只见殿内的香烟弥漫,青灯高悬,正中神像是尊全身贴金,高约丈五的南海菩萨观世音。
左侧神龛供奉的是济公神师,右侧神龛供奉的是关帝圣君,两厢供奉的是十八罗汉。
在正中庞大的神龛的右侧,跪着一个灰布僧衣的端庄尼姑,一手合什,一手缓慢有序地轻击击着木鱼。
在神龛的左侧,肃然立着一位慈眉善目,面色红润,身穿灰布僧袍的老尼姑。
肃立的老尼姑,双手合十,腕挂念珠,满面慈祥地含着微笑,目注顶礼虔拜的善男信女,似是暗暗为他们祝福。
凌壮志四人,一见老尼姑那份超绝尘凡的神貌,不禁肃然起敬,同时,也看出老尼姑是位修为极深的佛门高人。
四人走进大殿,分别上香,一一叩头。
慈祥老尼姑,一见跪在蒲团上虔拜的凌壮志,目光不由一亮,面色立变,急忙闭目,无声地宣了一声佛号。
但凌壮志四人,神情肃穆,心意虔诚,个个恳切祈祷,俱都目不斜视,因而均未发觉老尼姑的神色有异。
拜过了济公神和关帝圣君以及十八罗汉后,再回到庞大神龛前,那位慈祥的老尼姑已不见了,而代替她的是一位神色祥和的中年尼姑。
凌壮志四人虽然已经发觉,但由于内心的尊敬,因而并未注意,尚以为该轮到那位老尼姑用斋,或者休息。
四人决定由年岁最小的先求,于是万绿萍,立即跪在签筒前,默默祷告一番,应手抽出一支来。
其次是小娟,再其次是凌壮志,最后才是展伟凤。
四个人各都拿了个人的签首,走至解禅处,分别要了自己的签语。
于是四人怀着不安的情绪,略显激动的心情,急切地要看看神对他们怎么说,他们都渴望知道自己的吉凶祸福和命运。
四人看罢,在他们虔诚肃穆而略带急切的面庞上,俱都展露出欢欣而信服愉快的笑容。
绿萍的签语是:
福禄得安康,荣华保吉昌。
所得皆逐意,千里共兰香。
是一道吉签。
再看小娟的签语,也是大吉:
碧玉池中开白莲,庄严相当自天然,
生来骨骼超凡俗,正是人间第一仙。
展伟凤也是一道吉签:
大难祸患自不同,千山万水走蛟龙。
贵人垂手来相助,红日高照正当空。
四人争相看罢,唯独凌壮志的签不拿出来。
绿萍、小娟、展伟凤,芳心一震,但都惊异地望着凌壮志。
但见他朗目闪辉,秀眉微挑,神采飞扬,背负着双手,一副自满自得的神色,知道他的签必是最好。
展伟凤自是不便强要看,绿萍和小娟当着这么多川流不息的善男信女,也不便强索,因而,六只晶莹明亮,澄澈如秋水的眸子,盯在凌壮志的俊面上。
凌壮志面对三位美若仙子,貌如春花的未婚妻,虽然身为丈夫,当着满殿的善男信女,也不禁被看得面红耳赤。
于是,自嘲地一笑,微红着俊面,有些讪讪不好意思地将签语拿出来。
绿萍眼尖,一眼便看清了字头,不由瞪大了眼睛,压低了声音,吃惊地说:“啊,上上大吉签!”
展伟凤和小娟一听,比自己抽中上上大吉签还高兴,不由同时情喜地说:“真的呀!”
说着,急看凌壮志手中的签语,只见上面写的是:
东西南北任君行,花开花谢结子成。
一向前途无难事,夫妻百岁喜相逢!
绿萍、小娟、展伟凤看到最末一句时,俱都忍不住娇面微红,但她们的芳心深处,更多的是感激神明的保佑和高兴。
三女抬起头来,羞红着娇面,深情地望着凌壮志,见他光彩满面,十分得意,三女不禁相视笑了。
因为,她们看得出,凌壮志真正神气的原因不是夫妻百岁,而是那句花开花谢结子成。
俗语说,有子万事足,有了儿子似乎一切都满足了。
由于四人抽的签俱都十分灵验,心中格外高兴,丢下二两香油钱,索兴再至庵中随喜一番。
清风庵的范围极大,占地约有千亩,青砖铺地,巨屋连云,经阁楼台,高直耸立,回绕曲折,花影扶疏,景致绝美,气象壮丽,令人不舍离去。
四人沿着长道回廊,一面浏览着壁上的观音得道的连环图画,一面讲着观音菩萨如何成仙的故事。
信步前进,随意而谈,不觉已到了后庵内院,凌壮志这才惊觉到,除了他们四人外,再没其他香客了。
游目一看,俱经阁静空,只见前面一片花树,盛开着一色素黄大花,围绕着一座粉壁幽静小院。
凌壮志四人一看,知道这是庵中重地,深入至此,实在有些失礼。
心念间,四人正待转身,蓦见凌壮志双目一亮,面色立变,脱口一声惊噫,同时急声说:
“你们快看!”
绿萍、小娟、展伟凤,同时一惊,闻声回头。
只见前面那片花树间,一个身穿灰僧衣,头戴灰帽的妙龄尼姑,正神情忧郁,行色匆匆的向着幽静小院的门前走去。
妙龄尼姑,年约十八、九岁,瓜子形的脸庞,肤如凝脂,一双剪水双眼,明若秋水,两道斜飞秀眉,隐透着傲气。
但是,这时她那张已失去光彩的憔悴面庞上,却充满了忧郁。
万绿萍一见妙龄尼姑,花容失色,脱口一声惊“啊”,顿时呆了。
凌壮志断定不会错了,立即高声疾呼:“小师父,请留步!”
远处花树间的妙龄尼姑,一见凌壮志,先是一呆,接着面色大变,戚呼一声,飞身奔进小院内。
万绿萍立即肯定的大声说:“凌哥哥,就是她呀!”
凌壮志神情如狂,不由激动的连声高呼:“站住!站住!请站住!”
高呼声中,腾空而起,身形疾如流矢,直向小院门前扑去。
就在凌壮志腾空跃起的同时,一声庄严肃穆,内力充足的“阿弥陀佛”声,迳由院中传来。
紧接着,灰影一闪,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尼姑,双手合什,已肃立在门前了!
凌壮志飞扑中,听到了那声中气充沛,宛如西天梵音的庄严佛号,不啻当头棒喝,几近疯狂的神志,立被惊醒了。
这时一见宝相庄严,神色肃穆的老尼姑立身挡在门前,心中一惊,急刹身势,倏然停身在门外。
同时,他也恍然大悟,方才老尼姑在大殿上,何以突然不见了,想必是前来通知秦香苓,到她的静室去听候面谕。
不过,他作梦都没想到受尽玉山少主薛鹏辉羞辱的秦香苓,在悲忿之余,竟来清风庵落发当了尼姑。
如果不是曾经救过她的万绿萍肯定的指出来,以及秦香苓自己戚呼一声,飞身逃进院内,他决不会相信。
心念未毕,蓦见老尼姑双手合什,微一颔首,肃容朗声说:“四位远道而来,虔诚上香,吾佛必然降福,贫尼悟梵,因事羁身,不便招待,请四位即去前面斋室待茶吧!”
说罢,一双慈目,祥和的看了一眼,神情惶慌,急步走向院门的绿萍、小娟、展伟凤之后,一双慈目,随即合上了。
凌壮志见老尼姑悟梵师太合什垂目挡在门前,不敢失礼硬闯,于是心中一动,急忙拱手,深深一揖,同时恭声说:“晚辈凌壮志,顷闻太平镇秦天举秦员外之爱女秦香苓,前来贵庵请求剃度,晚辈等特来见她一面。”
悟梵师太,慈眉一蹙,再度宣了一声佛号,依然微垂双目,肃容合什说:“小施主方才看到的本庵弟子慧空,确是祝发不久的秦香苓,不过,小施主方由天山赶回,不知由何人口中得知这项绝大机密?”
凌壮志见悟梵师太开口便说出他的行踪,心中不由暗吃一惊,他想,也许是秦香苓将他的衣着、像貌和行踪告诉给了悟梵师太。
这时见老师太,问他由何人口中得到这项绝大机密,一时说不出是谁来,顿时无言答对。
急步走至凌壮志身侧的万绿萍,早已断定秦香苓必然已征得跛足道人的同意,否则,秦香苓也决不敢落发为尼。
这时见凌壮志神色迟疑,因而心中一动,急忙恭声说:“晚辈等是接获跛足道老前辈的急柬,才飞马赶来贵庵,请老师太恩允一见……”
万绿萍的话声未落,悟梵师太微合的慈目中,立即射出两道冷芒。
但她的目光一闪之后,神色迅即恢复祥和,接着微微点头,平静的说:“小施主和三位姑娘一入大殿,贫尼便断定是我那玩世不恭,游戏风尘,不知上进的跛足师弟走露了消息……”
凌壮志四人见悟梵师太呼跛足道为师弟,俱都大吃一惊,慌得四人纷纷伏身叩头,急忙报名请安。
悟梵师太,似是为了阻止四个小儿女的要求进见秦香苓,因而故意肃立不动,仅合什还礼,朗声说:“贫尼担当不起,四位快请起来。”
凌壮志知道悟梵师太的来历后,更不敢有丝毫失礼和冒犯,但他心中一动,决心跪地要求,于时,伏身在地,恭声要求说:“请老前辈念晚辈四人一片热忱及星夜兼程赶来的一番苦心,准许进见秦姑娘一面……”
悟梵师太未待凌壮志说完,立即宣了声佛号,严肃的说:“她祝发业已两月,受戒法名为慧空……”
万绿萍三人见凌壮志依然伏跪在地,自是不敢起来,这时未待悟梵师太说完,急忙恭声说:“老前辈请放心,晚辈等见过慧空小师傅后,即刻离庵,绝不羁延,至于以前的事,晚辈等也绝口不谈。”
悟梵师太见凌壮志四人伏跪不起,显得十分为难,微蹙着慈眉,久久才迟疑的说:“慧空祝发,未满百日,依规不准接见俗客……”
凌壮志四人知道悟梵师太的决心已经动摇,因而急忙齐声要求说:“恭请老前辈格外俯允!”
悟梵师太略一迟疑,催促说:“你们四人先起来。”
凌壮志急忙恭声说:“老前辈允后,晚辈等始敢起来。”
悟梵师太慨然一叹,无可奈何的说:“你四人起来吧,我答应你们就是!”
凌壮志四人听,忙不迭的恭声应是,叩首立起身来。
悟梵师太一俟四人叩首立起,立即肃容说:“在未见慧空之前,你们必须答应不哭喊,不交谈,不接近至门前一丈以内……”
凌壮志四人根本没想到有没有把握做得到,依然是连连颔首,恭声应是。
悟梵师太看在眼里,突然面对凌壮志提高声音,正色问:“凌壮志,你自信有此超越常情的定力吗?”
凌壮志被问得心头一震,不由楞楞的望着老师太,久久答不上话来。
他这时才发觉,稍时见了身世悲惨,因他一时嘻戏,而害得她丧失一生幸福的秦香苓,能否控制得住自己激动奔放的情感,他实在毫无一丝把握。
继而一想,如不爽快答应,悟梵师太决不准进见秦香苓因而毅然恭声说:“晚辈有此定力!”
悟梵师太深深的看了一眼凌壮志,也毅然颔首说:“你们四人可在此稍待!”
说罢,转身向院内走去。
凌壮志、展伟凤、小娟、绿萍,急忙应是,躬身目送。
一俟老师太的背影,消失在门一簇青竹后,叶小娟立即压低声音说:“真没想到这位秦姑娘,竟是如此的想不开!”
凌壮志一听,心中愈加难过,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万绿萍黯然一叹,立即含意颇深的说:“遇此有逾禽兽的不贤夫婿薛鹏辉,实令秦姑娘痛心,她事先已违父母,事后又遭蹂躏,岂能以残谢之花,再事别人,再错上加错!”
展伟凤看出凌壮志的神色很难看,故意附合著说:“萍妹说得极是,秦姑娘遁入空门,终日诵经拜佛,也许能忘却一往烦恼,而得到真正的解脱!”
小娟心地晶莹,不由黯然摇摇头,同情的说:“秦姑娘实在太可怜了!”
正在难过的凌壮志一听,几乎忍不住落下泪来,他仰首望天,无声一叹,他这时才真正尝到最不快乐的苦果。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迳由内院传来。
凌壮志循声一看,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光头小沙尼,正由中门内急步走出来。
小沙尼来至凌壮志四人身前,施礼恭声说:“四位施主请进!”
说罢,合什立于一侧。
凌壮志礼貌的颔首应是,即和绿萍、小娟、展伟凤,迳向中门走去。
进入中门,四人都不禁茫然一楞!
只见左右厢房,门窗紧闭,正中禅房竹帘绒垂,两个青衣小沙尼,每人手中拉着一根金色卷帘绒绳,相对肃立,整个禅院,一切是静悄悄的。
凌壮志游目一看,院中除了几盆素花,再没有什么,那位慈祥的悟梵老师太,不知去了别处,抑或就在禅房中……
心念间,凝目前看,只见深垂的竹帘内,隐约透出一个盘坐在蒲团上的灰衣人影,那人身傍的小圆架上,似是放着一盘檀香,丝丝烟香,弥漫室前。
凌壮志星目湿润,心情激动,缓步向帘前走去,他断定帘内盘坐的人影,必然就是秦香苓。
随着步子的前进,他的心情逐渐感伤激动,他已忘了悟梵师太的告诫,他只想着进入室内,向秦香苓述说些什么?如何表示他对她今天的结果表达他内心的痛苦和懊恼。
前进间,蓦闻跟在身后的展伟凤,轻微的咳嗽了一声。
凌壮志心中一惊,这才发觉距离竹帘仅余一丈了,于是悚然一惊,急忙停身止步。
就在凌壮志停身立稳的同时,两个青衣小沙尼,已缓缓的拉动绒绳,竹帘也随之徐徐上升。
凌壮志神情激动,万分痛苦,瞪着一双湿润星目,一瞬不瞬的望着徐徐卷起的竹帘……
随着竹帘的卷起,门内五尺处,首先现出一座厚厚黄绫蒲团,在蒲团的左边,果然是一盘轻烟袅袅的檀香。
接着,一袭肥大僧衣,完全掩覆了白袜云鞋,一双春葱似的玉手,相对伸张,掌心向天。
最后,那张肤如凝脂的秀丽面庞,也随之现出来,正是苦命可怜的秦香苓。
凌壮志一阵心痛,顿时滚下两滴泪珠来,秦香苓那蓬长而乌亮的如云秀发,已经不见了,代替的是一顶瓜皮形的灰色僧帽,覆在她的头上。
她紧紧合著双目,面色苍白,樱唇显明的缺乏血色,嘴角下弯,微微颤动,两道微向上飞的秀眉,已蹙在一起了。
凌壮志目不转晴的望着秦香苓,任由两行泪水流下来,他想到第一次看到秦香苓的时候,那时她又是多么快乐!
想到她引自己进入怪石阵时,那时她又是多么天真。
想到在马鞍山下与薛鹏辉交手时,为了他的安危,秦香苓曾不顾一切的毅然投剑,那时她又是多么的痴情!
想到自己在忿怒时,尚当着宫姊姊、薛鹏辉,以及俏丫头唤春,而讥她是再醮之妇,那时自己又该是多么愚蠢。
凌壮志心念至此,愧悔交集,已是泪下如雨。
他认为秦香苓今天的悲惨结局,完全是他凌壮志一错再错造成的,他至少应该负行为失检之责!
想至痛心处,他不自觉的移步向门前走去……
早已立身在他左右的绿萍、小娟,俱都只双目含泪,神色黯然,这时见凌壮志移步走去,不由急得伸臂将他拉住。
绿萍、小娟一拉,凌壮志的情绪愈加地激动,再也忍不住痛苦的摇头戚呼:“苓……妹,你……何苦要如此折磨你自己……”
凌壮志呼声一起,盘膝端坐的秦香苓,再也控制不住隐藏内心的悲痛和委曲,只见她酥胸剧烈起伏,眼脸一阵颤动,两行清泪,像缺堤的江河,迳由两道长而浓的睫缝中涌出来,晶莹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的滚落在衣襟上。
凌壮志心痛所割,不由再度戚呼一声:“苓妹……”
苓妹两字方出口,秦香苓泪盈满眶的晶莹杏目,艰涩的睁开了,同时,神色痛绝,樱唇启合,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就在这时,一声铮然严肃的佛号,迳由左厢房内传出来:“阿弥陀佛!”
佛号一响,“唰”的一声,两个青衣小沙尼,双手一松,竹帘应声垂下来,两个小沙尼也急忙并肩挡在门前。
凌壮志悲忿填胸,顿时大怒,正待挣脱绿萍、小娟,蓦见悟梵师太师已由左厢房内走出来,同时肃容问:“凌壮志,难道你忘了答应贫尼的三个条件了吗?”
凌壮志一见悟梵师太,立即痛苦的大声问:“老前辈,您不觉得这样作太残酷了吗?”
悟梵师太,立即合什宣了个佛号,接着连声说了两声罪过,慈祥的说:“凌壮志,你果真有爱护秦香苓之心,就该助她建立超脱尘凡的坚强意志,令她忘却所遭遇的悲痛和不幸,岂能在她不贞不孝之后,又动摇了她诵经面佛的圣洁志节,现在时刻已经不早,快些出庵去吧!”
凌壮志听得悚然一惊,想到秦香苓已经祝发受戒,并非带发修行,自己在此苦声哀求,非但与事无补,反而愈增秦香苓的痛苦和自己本身的罪过。
但他仍忍不住痛苦的问:“不知晚辈等,今后可否再来看她?”
悟梵师太本待严格拒绝,但她略一迟疑,接着肃容说:“有必须要见她的重大事情,当然可以来!”
凌壮志一听,知道要想再见秦香苓也不可能了,因而情不自禁的又多看一眼竹帘内的秦香苓。
一看之下心痛如割,他隐约看见坐在蒲团上的秦香苓,玉手掩面,深深垂首,上身剧烈的颤动着,她正强抑着内心的凄苦,暗暗忍声痛苦。
注目间,又听悟梵师太,再度催促说:“红日已经西下,四位请离庵吧!”
凌壮志知道大势已去,于是,黯然一叹,面向悟梵师太,毅然深深一揖,即和小娟三人,告辞走出院来。
绿萍、小娟、展伟凤,俱都心情沉重,默默的跟在凌壮志身后,她们深悔不该到清风庵来求签。
来至前殿,香客果然寥寥无几了,大殿上已燃起了无数青灯,散发着蒙蒙的光辉,香烟缭绕直达殿外。
走出庵门,西天已经布满了如火晚霞,远处已经暗下来,但矗立在黄鹤矶上的黄鹤楼,却灯火通明,光亮如昼。
四人走至黄鹤楼下,拉来马匹,登鞍上马,直向武昌城策马驰去。
四人由黄鹤矶往前,灯火万点,光亮烛天的武昌城,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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