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遥子虽然看到师妹们的惶急情形,到了这时也不得不这样说道:“凌壮志,以你小小年纪,便集各种旷古凌今的绝学于一身,将来必是武林的霸主,未来的异人……”
凌壮志急忙躬身谦逊地说:“前辈谬讲了!”
乐遥子见凌壮志对他和虚幻子态度,与对玄溜子和琼瑶子的态度截然不同,他断定这必是因为三师弟高傲任性,和五师妹信口提出的保证有关,因而对凌壮志的观念,略有好感。
于是看了一眼已经清醒,仍跪在旗杆下的展伟凤,略显沉痛地继续说:“以展伟凤所犯的严重错误,按照本门规律,男弟子就当斩首,女弟子应当律以绞刑!”
凌壮志再度躬身说:“恭请前辈重新恩典!”
乐遥子神色肃穆,沉默不语,借着抚髯之势,觑目看了一眼金霞宫中的数百弟子和师弟师妹。
虽然他已看到,由于凌壮志的突然改变态度,每个人面上已没有方才的恐惧,但每个人的目光中,却仍闪烁着忧虑的光辉。
于是,他缓慢地摇了摇头,深沉地说:“成命已出,无可更改,不过,听五师妹说,凤儿已由她的家兄做主,许配你为妻……”
凌壮志听说无可变更成命,先是一惊,这时一听口气转变,深觉机不可失,急忙躬身说:
“不错,那是今年春天的事!”
乐遥子微微颔首,放缓声音说:“凤儿的婚事,本门不与干预,她既是你的未婚的妻子,你当然有权将地带走……”
凌壮志没有想到事情突然急转直下,心中一喜,急忙躬身说:“前辈隆情,晚辈没齿难忘!”
乐遥子黯然一叹,但却毅然说:“且慢,不过在带走你妻子前,你必须先胜过我手中的剑!”
话一出口,凌壮志心中一震,清津子四人面色大变,同时,也黯然低下了,金霞宫中的数百弟子,也俱都忧形于色!
凌壮志怎能看不出来,清津子四人和数百弟子必是也看出乐遥子毫无战胜的把握,因而俱都为乐遥子掌门尊严而忧急。
于是,心中一动,急忙恭声说:“前辈威震边疆,名扬四海,清誉满中原,一柄金剑无敌天下,晚辈虽亦用剑,乃是末艺初学,怎敢与前辈对手过招!”
乐遥子一听,仰天发出一阵大笑,声如龙啸虎吟,但却充满了凄凉的意味!
一声笑罢,感慨地朗声说:“以你所怀绝技相比,本人可谓以莹光之火,与盈月争辉,不过,听五妹讲,你曾用身剑合一追杀过大河教邱铜川……”
凌壮志立即谦虚地说:“剑术入门小技,何劳前辈挂齿!”
天山五子听得面色一变,数百弟子中,不少人脱口一声轻啊!
因为,他们的掌门人乐遥子于去年悟透天山秘笈,习成了身剑合一后,曾严厉告诫所属门人,绝对不可泄露这项机密。
他们也曾亲见乐遥子在宫前广场上施展这种惊人的绝学,无不叹为观止,俱都暗暗称天下第一。
但今天出自凌壮志的口里,却变成了入门小技,怎不令他们震骇不已?
乐遥子听得面色稍微一变,立即缓慢地沉声说:“本人今夜与你较量的,就是剑术的入门小技,身剑合一……”
凌壮志大吃一惊,面色立变,不由震骇地脱口问:“前辈为何出此下策?”
乐遥子戚然一笑,说:“据本门剑术秘笈上记载,双方以剑身合一交手,并不一定两败俱伤,结果仍是剑术精湛,功力深厚的一方战胜!”
凌壮志蹙眉沉思,心中不禁暗吃一惊,他却没有想到乐遥子练成了身剑合一。
心念间,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清津子四人和金霞宫的数百名弟子,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发现他们个个神色黯然,大多数的眼睛中含着泪光。
因而心中一动,他断定乐遥子有以死殉道的意思,也许他并不会身剑合一,于是,剑眉一蹙,平静地问:“前辈意欲以何种方式比试?”
乐遥子戚然一笑,从容地说:“我两人各至百步以外,背向对,由我二弟清津子大喝一声,我俩同时回身,立即施展身剑合一……”
凌壮志未待乐遥子说完,故意摇摇头说:“这样不好,以晚辈之意,就在地上找一件事物,作为剑击的目标,这样既无互伤的危险,又可达到较技的目的!”
话声甫落,清津四子齐声叫好,同时玄灵子恭声要求说:“此法甚是公平,尚望掌门师兄采纳!”
乐遥子修眉紧蹙,沉思不语。
凌壮志也趁机继续说:“再说,晚辈年幼,功力浅薄,万一前辈失手,伤及晚辈事小,只怕影响前辈的清誉事大,此事前辈不可不虑!”
清津四人不管凌壮志的剑术果真不如乐遥子,抑或有意谦虚,他们都不赞成相对剑击,因而同声赞许地说:“此话有理,此话有理!”
说话之间,蓦见乐遥子凝视远处的目光,突然一亮,面色立变!
凌壮志心中一惊,转首一看,顿时大怒。
只见一个手提单刀的劲装大汉,正藉着场外云松翠竹的掩护,悄悄向自动跪在旗杆下的展伟凤潜去。
于是剑眉一轩,震闻一声厉喝:“鼠辈找死!”
死字未出口,举臂扣指,直向惊惶失措的提刀壮汉弹去。
就在凌壮志举臂弹指的同时,场外松树下的惊惶的提刀壮汉,立即撒手丢刀,翻身栽倒在地。
紧接着,翻身跳跃,凄厉哀号,杀猪般地痛苦喊叫。
天山五子一见,面色大变,金霞宫的数百弟子,立即掀起一阵骚乱,原本已缓和下来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眨眼之间,翻滚蹦跳的壮汉,已经面色如纸,声嘶力竭,再过片刻不救,必死无疑。
蓦见虚幻子一稽首,朗声宣了个佛号,焦急地要求说:“小施主胸襟如海,不可与此无耻之徒争气,请小施主看在贫道的份上,快去将他的穴道解开吧!”
凌壮志心中虽然暗自好笑,但表面上仍显得十分的气恼,这时见虚幻子出来要求,只得强自一笑,故意朗声说:“前辈不必过虑,晚辈自是不会与他一般见识,何况他也是奉命行事,不得不去……”
玄灵子一听,顿时惊得面色如纸!
虚幻子和清津子忙不迭地齐声颔首应是,不约而同地也看了一眼额角已经见汗的玄灵子。
凌壮志继续说:“晚辈虽然以极霸道的分筋错骨手法点了他的穴道,但晚辈点时,却极有分寸,他再滚几滚,便会使穴道自解!”
乐遥子见多识广,琼瑶子聪慧心细,这次他俩清楚地细察凌壮志在弹指时,并未发现有指风破空声。
但是,悄悄潜去的第二代弟子,却竟应指倒地,哀叫不止,实在猜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指功。
尤其,以遥空弹指神功,而施以分筋错骨的手法,确属稀见,的确是闻所未闻的事。
心念未毕,场边翻滚的提刀壮汉,悠然跃起,厉喝一声,双手抱头,直向远处亡命逃去,眨眼已消失在黑暗中。
乐遥子和琼瑶子看在眼里,虽然觉得有些神乎其技,但事实摆在面前,而且是自己亲目所见,也不由得不信。
至于金霞宫的数百门人弟子,早已视凌壮志如同天人,俱都希望他们的掌门人乐遥子能够见机而退。
凌壮志怕再节外生枝,因而心中一动,立即面向乐遥子沉声要求说:“请前辈即时下令,恢复展姐姐的自由,否则,晚辈无心与前辈比剑!”
乐遥子毅然应好,即对跪在旗杆下的展伟凤高声说:“凤儿,你起来,并准许你在必要时以武力自卫。”
展伟凤看到刚才的情形,的确大吃一惊,同时她也惊觉凌弟弟的武功,已达到传说中的超凡入圣的境地了。
这时听了乐遥子的命令,立即伏身叩首,悲切戚然地站起来。
乐遥子深怕再有这种有欠光明,有失派誉的事情发生,于是,怒目转身,面向数百门人弟子,怒声说:“胆敢擅自行动者,杀勿赦!”
话声甫落,数百弟子立即朗声应是,只有玄灵子的白净面庞上,充满了羞愧神色和不安。
乐遥子说罢,威棱地看了数百弟子一眼,接着面向凌壮志,沉声说:“我们至场边选择剑击的目标吧!”
说着,当先向场边走去。
凌壮志恭声应是,即和清津子、玄灵子、虚幻子、琼瑶子四人,紧紧跟在乐遥子身后。
金霞宫的数百弟子,高举火把,也同时向场边移去,展伟凤对场中的对话,早已听了个清清楚楚,她孤立在旗杆下,格外紧张地目注凌壮志和乐遥子等人。
她这时的心理,尤为矛盾,她既怕凌壮志失败而不能随他同去,又怕乐遥子技不如人,而失了师门声誉。
由于心中的过分忧急,她也不自觉地转步跟了过去。
这时,寒风凛烈,大雪飘飘,情势有增无减,绿谷中已覆满了洁净白雪。
夜空如墨,大地如银,在雪光的辉照下,群峰耸立,清晰可见峰上千年巨松,隐隐现出无数斑斑黑点,蔚为奇观。
乐遥子来至场边中间,众人也纷纷停身,数百弟子仍围成一个半圆形。
展伟凤戴着凌壮志的雪帽,披着凌壮志大氅,也悄悄立在一株花树后,那双晶莹闪光的眸子,不时在凌壮志和五子的面容上闪来闪去,显示出她内心的惶恐与焦急。
凌壮志手横穹汉剑,运目一看,只见眼前,俱是高矮及人的雪松,间有一两排青翠竹,确是个施展身剑合一的好地方。
打量间,蓦闻乐遥子略显谦和地说:“凌壮志,你是客,请你先选吧!”
说着举起左手,从容地指了指由场边起,直达远处雪峰下的虬枝雪松和翠竹。
凌壮志立即扣剑躬身说:“晚辈不敢,还是前辈先选!”
乐遥子不再谦虚,毅然颔首,沉声说了个“好”,立即肃容凝目,左手持须,右手横剑,举目向远处望去。
这时,全场一片寂静,静得除了火把的噗噗哧哧燃烧着,再闻不到其他声音。
金霞宫的数百门人弟子,个个神色惊惶,俱都紧张激动,每个人的闪辉眸子,在燃烧的火把照耀下,显得如血殷红。
就在这时,蓦见乐遥子缓缓举起左手,指着十数丈外的翠竹,激动地说:“本人就斩那一株青竹!”
凌壮志平静地一颔首,恭谨地低头应了个是!
乐遥子立即去虑凝神,暗聚功力,手中的三尺金剑,光芒逐渐增长,闪烁着耀眼金光。
蓦然,乐遥子蹙眉瞪眼,震耳一声大喝,手挥金剑飞身前扑,身形快如电掣,飞越云松上端,幻起一道金光匹练,直向那株翠竹扑去。
紧接着,金光闪处,传来一阵喳喳声音,数十株翠竹,俱被当腰削断,竹叶飞溅,竹枝四射。
金霞宫的数百弟子一见,齐挥火把,暴声喝好,声震山野,直上云霄。
清津子四人看了这等声势,忧虑的面容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展伟凤早就听说大师伯乐遥子已习成了身剑合一的绝技,但她没想到竟有如此大的威势。
觑目一看凌弟弟,只见他秀眉生蹙,神色肃穆,两片朱唇紧紧合闭,不知他是忍笑,抑是内心忧急。
因此,她顿时感到心中不安,内心十分焦急,不知凌弟弟的身剑合一是否也有如此大的威力。
凌壮志表面神情严肃,但心里却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他原以为乐遥子果真习成了御气飞剑的入门绝技身剑合一,这时看来,却是运足内力,尽展轻功,挥动着长剑去斩竹子。
所幸方才没应允与他相对剑击,否则乐遥子准死无疑。
不过,以乐遥子的剑术成就,在当今武林也许确实第一,他能练到这份境地,也的确是难能可贵了。
心念未毕,乐遥子已伏剑飞身驰回,他嘴角略哂微笑,多少带有些得意之色。
乐遥子飞身回驰,扬腕收剑,接着略带傲意地提高声音问:“凌壮志,你选的哪个目标?”
凌壮志神色平静,首先扣剑,微一躬身,接着举手一指数百丈外的一座雪峰颠顶,恭声说:“晚辈选的是那株插天古木!”
话声甫落,全场暴起一片惊啊!
天山五子瞪大了眼睛,注定凌壮志神色平静的俊面,俱都呆了。
展伟凤一听,只气得纤手掩面,再也禁不住绝望地哭了,她断定心爱的凌弟弟必是疯了。
就在全场震骇,惊疑参半的同时,蓦见凌壮志,轩眉一蹙,朗声一喝:“晚辈就此献丑了!”
了字出口,疾演太虚九剑中的“龙生九天”,长剑幻起一道刺目的寒光,身形腾空而上,一跃直升九丈。
天山五子一定神,数百弟子齐抬头,展伟凤也停止了哭声,仰首上看!
就在众人抬头的同时,半空一片翻滚匹练,如同闪电般,斜飞而去。
紧接着,青蒙光华,挟着一阵隐隐剑啸,直射十丈以外的一片覆雪青松!
紧接着,青光过处,叶飞枝断,无数雪屑飞溅两边,青蒙剑光,宛如一道从天而降的扑地惊虹,带起了一道飞溅雪雾,挟着隐隐啸声,直向百丈以外的梅林前射去。
在青蒙剑光到达梅林前沿的同时,蓦然一声慑人惊心的风雷声。
只见八尺青蒙剑光,突然缩小如带,顿时变得如火殷红,挟着那阵慑人惊心的风雪声,突然上升,直向远处高峰上的黑影射去。
金霞宫的数百弟子,只看得张口瞪眼,震惊得几乎闭息。
天山五子一见,面色大变,震骇得脱口惊呼:“御气飞剑!”
就在五人惊呼的同时,那道血红剑光,已在峰顶上一绕而逝。
紧接着,全山一片漆黑,每个人的眼睛中,不停地飞旋着金花,每个人的视线都模糊不清了。
待等众人恢复视力,凌壮志已经宝剑归鞘,俊面展笑,神色谦和地抱着已经因惊喜而昏厥的展伟凤,立在众人面前了。
天山五子首先惊觉,正待说些什么,蓦见凌壮志谦恭地一躬身,有礼地说:“晚辈冒昧登山,骚扰五位前辈过年,失礼之处,尚望五位前辈海涵,展姐姐已经昏厥,晚辈就此抱她下山,一同返回中原。”
琼瑶子见爱徒就要离去,不由心中一阵难过,顿时流下泪来,因此未待凌壮志说完,立即戚声说:“且慢!”
说着,取下襟上的描金折扇,缓步走至凌壮志身前,流着泪说:“自今以后,我将终生不下天山,这柄折扇,就请你代我转授给凤儿吧!”
说罢,将扇系在展伟凤的胸前,掩面哭了。
凌壮志也不禁有些难过,因而,恭声说:“前辈勿悲伤,展姐姐此番离去,最多半年,晚辈中原事毕,必与展姐姐再来天山,为五位前辈请安!”
琼瑶子玉手掩面,感激地点点头,挥着一只玉手,哭声说:“你们快走吧…”
凌壮志黯然看了一眼天山五子,接着躬身说:“五位前辈珍重,晚辈就此告辞了!”
说罢转身,腾空而起,抱着昏睡中的展伟凤,直向来时的谷中,踏枝驰去,身法之快,捷逾流矢,眨眼已经消失在谷口峰角下。
乐遥子双目湿润,清津子神情黯然,玄灵子一脸愧色,虚幻子庄重肃穆,琼瑶子泪波满腮,金霞宫的数百弟子,依然惊魂未定,如痴如呆!
乐遥子望着凌壮志消失的谷口,黯然点了点头,感慨地赞声说:“天山派近千的弟子中,凤儿是独具慧眼的一个孩子!”
凌壮志抱着昏睡中的展伟凤急奔出谷口,几番回头发现身后没有天山派的人跟踪后,才闪身躲在一处避风处,双目期待地望着谷口。
片刻过后,但仍未见小娟和绿萍的人影。
他不禁有些焦急了,看看怀中的展伟凤,黛眉微蹙,凤目合闭,脸颊微泛着红晕,琼鼻气息均平,恰是熟睡中的美人!
因而心中一动,莫非被万绿萍点了黑憩穴不成?
有心将她解救,又怕绿萍小娟两人不高兴,不解开穴道,这样抱着怎能返回达板城?
心念间,探首再看看谷口,依然冷冷清清,不时吹卷起一阵雪雾。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小娟、绿萍必定早已离谷,正在前面等候。
于是,展开轻功,迎着寒风大雪,沿着来时的冰壁雪岭,对正达板城的方向,狂驰如飞。
越过两道冰壁、雪谷,前面已是一片冰原,举目前看,一片洁白冰雪,哪里有半个人影?
回头再看身后,雪丘起伏,飞旋着朦朦雪雾,依然没有小娟、绿萍。
凌壮志看了这情形,十分气恼,也暗暗焦急,只得抱着展伟凤,继续向前飞。
越过冰原,下面即是冰壁,于是他飞身而下,就在落脚处的不远,有一座大冰洞。
凌壮志心中一动,决心先救醒展伟凤,两人再一同驰往达板城,也许绿萍、小娟正在客店中等候。
于是,抱着展伟凤,飞身纵进冰洞内。
冰洞深约两丈,里面十分洁净,凌壮志深怕绿萍事先隐身在冰洞内,他一面前进,一面低声轻呼:“萍妹,萍妹!”
但洞内除了嗡嗡的回音,毫无一丝反应。
他耸鼻一闻,果然有一丝幽香,因而心头一震,立即凝目细看,哪里有万绿萍的影子!
凌壮志也俯首一闻怀中的展伟凤,那丝幽香,正是发自展伟凤的秀发上,他不由自己地摇摇头,笑了。
心想,遇到这样一位妻子,来无声,去无影,真是令做丈夫的胆战心惊,万一遇上一位美如仙子的姑娘,忍不住要谈谈情,也许就在意乱情迷之际,突然被打了一巴掌,还不知妻子隐在什么地方。
心念间,低头一看,展伟凤已睁开了眼睛,正神色茫然,旋动着一双秀眸,似在竭力回忆昏厥前发生的事情。
凌壮志心中一喜,立即亲切地低声问:“姐姐,你觉得怎样?”
说着,将展伟凤放下来。
展伟凤依着凌壮志的胸前,仍有些神志恍惚地问道:“凌弟弟,我们是不是做梦?”
凌壮志愉快地一笑,立即摇了摇头。
展伟凤游目看了一眼冰洞,不解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凌壮志笑着说:“这是回达板城中途的一个冰洞。”
展伟凤心中一惊,不由戚声说:“我师父和我师伯他们呢?”
凌壮志立即笑着说:“他们当然在金霞宫!”
说着,取下展伟凤胸前的描金折扇,笑着:“看,这不是琼瑶子前辈赐给你的折扇吗?”
展伟凤一见折扇,顿时一阵心酸,不由抱住凌壮志,悲切地放声哭了!
凌壮志吃了一惊,慌得一面紧紧抱着她,一面焦急地问:“姐姐,你为什么哭了?”
展伟凤痛心地哭着说:“从现在起,我将终生见不到我恩师了。”
凌壮志又是一惊,不由急声问:“为什么?”
展伟凤哭着说:“他们被迫让我跟你同走,势必将我逐出门墙,永远不准重返金霞宫了!”
凌壮志一听,不由哈哈笑了,接着风趣地笑着说:“姐姐现在已有了我这个疼你爱你的好弟弟,还想师父师伯做什么,难道你忘了妻以夫为天的道理吗?”
伤心流泪的展伟凤,何等聪明,一听凌壮志的话,知道事情不是自己想得那样惨。
因而一喜,芳心又羞又甜,不由挂着满腮清泪,羞红着一张秀美娇面,挥起粉拳,猛在凌弟弟肩头上捶了一拳。
同时,深情轻睇,忍笑嗔声说:“人家难过得要死,你还好意思取笑开心!”
凌壮志哈哈一笑,故意说:“是你自己要折磨自己,你想,如果将你逐出天山门墙,琼瑶子前辈还会把她仗以成名的宝扇,亲自系在你的衣襟上吗?”
展伟凤一听,芳心大喜,不由伸臂抱住凌壮志,同时仰起光颜如春花般的绝美娇面,张开鲜红欲滴的樱唇,兴奋地笑着说:“弟弟,还是你说的有理。”
凌壮志被抱得心神一荡,那阵迷人的如兰气息,使得他有些意乱情迷,他忍不住要去俯首去吻那两片鲜红醉人的樱唇。
蓦然,他的心头一震,顿时惊觉到习有奇门循甲隐形功的万绿萍,令他本能地回头看向洞口。
但洞外大雪飞飘,不时被寒风卷起一阵雪花,一切依然是静悄悄的。
展伟凤已看出亲爱的凌弟弟要吻她,但这时突然发现凌壮志的机警神色,不由吓了一大跳,吃惊地急声问:“外面有人?”
说着,也惊异地运足目力看向洞口。
凌壮志顿时觉得失态,立即笑着说:“我们到里面谈谈。”
说罢,揽着展伟凤的细腰,迳向深处走去,同时尚不停地频频回头。
展伟凤看得十分不解,不由嗔声说:“谁在外面嘛?”
凌壮志含糊地说:“外面雪大风冷……”
展伟凤知道凌弟弟言不由衷,看他神色似是深怕外面有人,继而一想,说:“你可是听到有人接近的声音?”
凌壮志急忙笑着说:“是的,总听到有人好似在向我们接近!”
展伟凤愉快地格格一笑,说:“那是风吹雪屑的声音。”
说话这时,已到了洞底,这里竟是光滑花石。
展伟凤首先依着石壁坐好,立即分开身上披着凌壮志的白绒大氅,深情羞笑着说:“弟弟,坐下来!”
说着,娇不胜羞地拍了拍她的身边。
凌壮志愉快地一颔首,依势坐在展伟凤的身边,他知道展伟凤比他大几岁,自然有一种对她这位大姐姐产生的依赖心。
同时他也体会到,少女的胆子是随着年龄俱增的,他觉得展伟凤就比绿萍、小娟两人来得大方、自然!
展伟凤一俟凌壮志坐好,亲切地握着凌壮志的手,感激地笑着说:“弟弟,你为了救我,披星戴月,风尘仆仆,遥遥万里来到天山,你不会知道姐姐是多么地感激你!”
凌壮志立即正色说:“姐姐怎地谦虚起来,正如大明兄所说丈夫救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也是义不容辞的事……”
展伟凤一听,立即想起凌壮志在惩戒院前,面对恩师也如此说的事,不由羞得满面通红,立即忍笑嗔声说:“你怎能傻乎乎地和大明哥一样地乱说?”
凌壮志佯装一愣,故意惶声说:“原来姐姐不喜欢我?”
展伟凤没有想到凌壮志竟会如此趁机淘气,不由羞得一头埋进凌壮志的怀里,撒娇似地嗔声说:“哪个说过喜欢你!”
凌壮志见这位大姐姐,在害羞撒娇的时候,一如那些小妹妹,同样娇羞不胜,再也忍不住开心地笑了,不由信口吟声说:“小家碧玉贵千金,天下女儿一般心,撒娇羞笑郎知否,只缘君是心上人!”
展伟凤被凌壮志说中痒处,不由又羞又气,急抬螓首,展唇轻哼,同时娇笑嗔声说:
“你真是个害死人的聪明书呆子!”
凌壮志知道展伟凤又想到暮春三月间,在如归轩酒楼上痴情赠扇的事,不由愉快地哈哈笑了。
展伟凤被凌壮志笑得粉面通红,但她也因而心中一动,顿时想起了雍容绝世,仪态万千的宫紫云。
于是,一俟凌壮志笑罢,立即忧心地问:“弟弟,你来时紫云妹妹知道吗?”
凌壮志豪不迟疑地笑着说:“小弟这次急急赶来,还是她出的主意呢!”
展伟凤黛眉一扬,不由惊喜地问:“真的呀,她怎地这么好?”
说此一顿,似乎又想起什么,黛眉一蹙,再度忧急地问:“不知云妹妹可赞成我们……”
凌壮志一听,顿时会意,因而未待她说完,立即笑着说:“她早就知道大明兄呼我小妹夫了……”
展伟凤粉面一红,芳心也不禁暗暗感激自己的哥哥展伟明,但她仍有些不安,幽声说:
“唉,不知将来我是否能与紫云妹妹互敬互助,和睦相处,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凌壮志哈哈一笑,得意地笑着说:“你快不要为此忧虑,你是最大的姐姐,她们哪个敢不依你……”
展伟凤一听她们哪个,不由惊得娇躯一战,面色立变,瞪大了一双凤目,惊异地问:
“弟弟,你还有几个?”
凌壮志被问得一愣,不自觉地啊了一声,久久答不上话来。
展伟凤明眸一转,顿时恍然大悟,不由脱口急声问:“可是还有铁钩婆老前辈的那个精灵女儿万绿萍?”
凌壮志一听,面色立变,顿时想起随时可能立在两人面前的万绿萍,他深怕展伟凤说出什么无心话,得罪了这位娇妻,影响往后的和睦,不由慌得急声说:“姐姐,我们快走吧,她们在店中可能等急了!”
说话之间,急忙立起,顺手将展伟凤拉起来,匆匆奔出冰洞,尚不时机警地看向左右。
展伟凤被凌壮志闹得心神不宁,不由嗔声问:“是谁还在店中等候嘛?”
凌壮志奔出洞外,发觉空气中并没那丝异香,不由宽心大放,这时见问,不由笑着说:
“就是我师母黛凤女侠的亲生女儿叶小娟,和铁钩婆老前辈的唯一爱女万绿萍。”
展伟凤黛眉一蹙,不禁幽怨地说:“你们也早已行了花烛之礼?”
凌壮志不由哑然一笑,说:“这些事虽然不必隆重举行,但也得请尊长主持,岂能乱了礼数?”
展伟凤听了,艳美的娇面上,立时升上两片红晕。
凌壮志一拉她的玉手,笑着说:“走,她们一定焦急地等我们回去。”
说罢,两人展开轻功,身形快如流矢,直向达板城方向驰去。
两人挽手飞驰中,展伟凤开心地问了凌壮志一些别后的情形,凌壮志也欣然地一一详述。
到达格拉山口,天光已经大亮,远近景物,在飞旋的大雪中,已隐隐可见。
耸立山脚下的达板城,一片银白,西关和南关的雪道上,正有不少黑点晃动,想是急急赶进城里去拜年的人。
凌壮志挽着展伟凤并肩飞驰,快如流星,两人直到距离达板城西关数百丈外,始改换步行。
进入西关,一片丰年景象,家家贴着鲜红的春联,户户门前堆着如银的瑞雪,街上俱是身穿新衣拜年的人,在密集的炮竹声中,到处洋溢着欢笑和恭喜声。
由于凌壮志在如此隆冬大雪的天气中,尚穿着薄薄的白绒银花公子衫,束着淡黄儒巾,腰悬一柄银剑,因而惹得不少人停足注目,刹那间两人身后已跟了不少雪衣雪帽,粗眉大眼的彪形大汉。
展伟凤一夜紧张,半夜飞驰,不想去理那些好斗的猛汉,凌壮志也就佯装未曾看见。
那家豪华大客店,就在西关大街上,瞬间已到了店前。
只见店门关掩,七八个店伙正在门下赌钱。
凌壮志和展伟凤迳自走了进去。
其中一个矮健店伙一见,立即慌得急声叫着说:“展师叔来了,快给展师叔拜年。”
如此一喊,七八个店伙顾不得拿桌上的钱,纷纷趴下,叩头,只因凌壮志早就知道这是金霞宫的门人开的店,因而并不觉得意外。
两人略加周旋,迳向后院中走去。
展伟凤一见院中的红门,芳心不由一沉,想到绿萍、小娟尚在里面,心情立即凝成一个郁闷的结,她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两个小妹相处。
尤其,她的年龄大,多出她们四五岁,如果她们仍稚气未减,她这个大姐姐便得处处吃亏,事事依着她们……
心念未毕,已经到了红院门前,只见凌壮志一脸兴奋地举起手来,急急地在门环上拍了两下。
门环一响,院中立即传来两声亲切愉快的欢呼:“凌哥哥回来了!”
呼声甫落,接着是一阵急促奔来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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