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银龙一想到若兰,愧念顿生,冷汗油然,赶紧凝神怯念,立将怀中的丽君,放回床去。
就在银龙俯身的同时丽君一声嘤咛,反臂抱住了龙弟弟,蓬乱螓首,一头埋进银龙的怀里,香肩顿时抽动起来。
银龙见丽君突然哭了,也不禁慌了,抱著丽君赶紧坐在床边上,俯首急问:“姊姊你………?”
但他确不知应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丽君抱著日夜萦绕芳心的龙弟弟,好像受了无限委屈,仅抽噎著呼了声“弟弟”,玉臂将龙弟弟搂得更紧了。
银龙看了,甚是感动,但他也很难过,他何尝不知君姊姊对他的爱心?
但,兰妹妹温婉恬静,秀丽若仙的影子,一直萦绕在他的内心深处,令他不敢一刻忘记。
尤其,恩师平素一再叮嘱,师妹身世凄苦,要竭尽所能,善加照顾,并时时暗示师妹,两人即是未来的一对小夫妻!
心念间,骤觉右腕一凉,心头一惊,低头一看,只见君姊姊粉面上,泪痕斑斑,宛如雨後梨花,令人倍增爱怜。
於是,情不由己的举起衣袖,为君姊姊轻拭著香腮上的泪痕,但,丽君凤目中的泪珠,却有如决堤江河,簌簌的滚落下来。
这时,银龙心智已有些清醒,觉得不可误己害人,但他又不能就这样无情的丢下君姊姊就走,那样他自觉也有些太残酷了!
因此,他想安慰君姊姊几句,表明他虽敬爱她,但却不能接受她的爱。
於是,俯首君姊姊的耳边,心中犹疑,嘴唇牵动,在这一刹那,他竟不知应该如何出口了。
丽君,娇躯颤抖,粉面似火,芳心狂跳,呼吸急促,睁开惺忪凤目,缓缓送上两片柔润香唇。
银龙心中一阵战栗,顿时惶急万分,不觉颤声说:“姊姊不……”
但,丽君两片火似的香甜樱唇,已吻在他那幅令她一见心醉的朱唇上。
银龙顿觉血脉奋张,怦然心跳,再难抑制内心的激动,紧紧揽著君姊姊的娇躯,尽情体会著人间至高,至善,至美的爱抚!
一个年已弱冠,一个情窦初开,两人相互紧抱,热烈狂吻,俱都浸沉在神醉魂驰,意乱情迷的爱河深渊里。
船外,风疾浪大,浩浪淘淘,潮汐震耳,波涛惊心……
舱内,香唇紧合,热情奔放,两情缠绵,满室生春……
片刻过去了……
在惊涛骇浪,水声震耳中,蓦然传来一声轻微叹息!
银龙何等功力?顿时惊觉,轻轻放下丽君,飘身掠出室外,但大舱通道上,依然静悄悄的。
觑目看看娴华、德俊的室内,仍是空无一人。
於是,提气凝神,屏息举步,直向厅舱走去。
蓦地银龙星目骤然一亮,立即悄悄贴身在舱板上。
因为,他看到娴华、德俊,分别倚在外舱的左右门板上。
娴华黛眉轻蹙,目闪泪光,幽怨的望著大海。
小温侯,剑眉紧皱,神色黯然,仰首望著灰暗的夜空。
只见娴华轻声一叹,戚声说:“德俊扮,希望你不要难过,牟娴华终身不忘你爱我的一片热心,我今後会以亲哥哥一样的待你。”
小温侯也黯然一叹说:“华妹也不要难过,我想龙弟弟一定会忠诚的爱你……”
娴华待德俊说完,立即缓缓摇了摇头,幽怨的颤声说:“那是不可能的,在他的心目中,早视我是蒲柳野花,形骸放荡的女人,我自知最初给他的印象太坏了!”
说著一顿,接著又叹声道:“如今,裘姑娘又因我而遭致这多磨难,龙弟弟定然恨死我了,俊扮,你不觉得他一直在冷淡我?”
说罢,颗颗晶莹泪珠,顺著香腮滚滚而下。
小温侯,立即断然说:“龙弟近来心情欠佳,你不该太多心,等他接回裘姑娘,追上蛮荒龙女前辈,报了师仇,自然会快乐起来……”
娴华掏出一方丝帕,拭了拭泪痕,又说:“等龙弟弟报了师仇,我便悄悄的离开他,找个清静的深山尼庵,终身伴佛,了此馀生……”
小温侯见娴华愈说愈悲观,似乎不便再谈下去,於是立即慰声关切的说:“华妹,天快亮了,我们进去吧,当心著了凉!”
说著,极大方,极坦然的轻轻拍了拍焖华的香肩,转身就待走进舱来。
银龙心头一惊,立收紊乱心神,悄悄退至自己房内,黯然倒身床上,举手一摸双颊,掌心尽湿,已是泪流满面了。
想到娴华的痴情,丽君的热吻,若兰的期待,愧悔交集,暗暗自责,倒身床上,如卧针毡。
继而一想,觉得情孽越缠越多,自觉无法解脱,如果恩师在世定受重责,後天见了师妹,真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
心念间,蓦闻窗外响起一阵当当的小铜钟声,在轰轰海潮声中,显得格外清朗悦耳。
接著,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和吆喝声。
银龙不知何故,翻身坐起,拉开小窗一看,天已经亮了,不少船夫正在忙著降帆。
这时,海面风和浪静,陆上笼罩著淡淡薄雾,远处已约现出几座高峰。
银龙心中一喜,知道要靠岸了,於是急步走出舱外,只见小温侯正立在船面上与船主谈话。
船主见银龙出来,笑声问早,小温侯也问银龙可好。
银龙应早之後,相问之下,对岸正是牟平。
这时,娴华,丽君,也双双走出舱来,两人俱都换了一套新衣。
赵丽君,上著青色劲装,下穿百褶长裙,身披青缎银边大风氅,肩露黄剑柄黄剑穗,青纱包头拖燕尾,青缎银花小剑靴,桃腮带笑,梨涡微晕,姗姗走来。
柔和海风,吹拂著大氅褶裙,宛如蕙兰临风,几疑仙姬下凡上双明亮凤目,正无限深情的望著银龙。
牟娴华,艳红劲装,红锦大风氅,腰束红罗带,愈显得娇躯玲珑,红剑柄红剑穗,足登红缎小剑靴,长长秀发上,依然包著一方宽大红绫,樱唇绽笑,杏目闪光,与丽君并肩走来。
两人一出船舱,船面所有工作中的船夫,不觉俱都呆了。
只见穿著青衣的少女,雪肤玉貌,飘逸出尘,著红装的少女,国色天香,艳丽无比,一个如腊梅傲霜,一个似仲春玫瑰。
银龙似乎有些心虚,一见丽君,不觉俊面一热,红飞耳後,但看了娴华,心中又顿生一丝愧感。
小温侯望著丽君,娴华,展笑问早,根本没注意银龙俊面上的异样表情。
丽君,娴华,来至近前,谈笑一如昨天。
赵丽君,容光焕发,喜气洋溢眉间。
牟娴华强展微笑,但仍掩不住粉面上的黯然,幽怨!
丽君指著远处薄雾中的几座高峰,问:“那是什麽山?”
船主立即和声说:“那就是福山。”
银龙心头一震,不觉脱口说:“福山?”
船主一拂银髯,哈哈一笑说:“小客官是否也有兴致去看看福山狭谷中,由大石桥前来的带镜老人?”
银龙心中一动,顿时想起马大刚,和雪天三友几人,剑眉一蹙问:“由牟平至蓬莱,是否必须经过福山?”
船主立即笑著说:“不错,必须经过福山北麓。”
说著,望了远处的福山一眼,霜眉一皱,又说:“福山虽方圆仅有三十里,但山势崎岖,险峻无比,小客官等虽有良马,要想进入狭谷,势必徒步前往。”
娴华在长白山,因迟了一步以致没有看到带镜老人,这次却万万不愿放过这个机会,於是附声说:“既然必须经过福山,何不进山看看!”
银龙没有言语,小温侯没有意见,赵丽君是只要龙弟弟愿去的地方,即是龙潭刀山,也不畏难。
这时,距岸更近了,岸边船只聚集,岸上房屋栉比,无数商旅行人,集立岸上,准备渡海北返。
盏茶工夫,船已靠岸,距离渡口,尚有百丈多远。
小温侯付了船费,四人仍由搭板上岸,乌骊四马早已拉出舱来,四马一见它们的主人,俱都昂头摆尾,长嘶连声,显得异常高兴。
四人飞身上马,向著船主一挥手,一抖丝缰,直向牟平城驰去。
银龙心急赶路,仅在牟平北关随意吃些早食,继续直奔福山。
中午时分,已至福山北麓。
四人仰首一看,峰上白云悠悠,地面花著艳丽,山风呼呼,松涛阵阵,突岩阵石,藤斜松,山势果然险峻。
红日当中,金光直射,山色翠黛,恬静异常,看来毫无一丝各派精英汇集此山的迹象。
银龙看罢,微蹙剑眉,转首对小温侯道:“六哥,看形势我们确实不能乘马前进了。”
牟娴华立即抢著回答:“先进山再说,不能乘马时再攀登上升!”
银龙颔首应好,一抖马缰,乌骊昂首雷呜,放开四蹄,直向山区深处当先奔去。
小白,盖雪,枣红,同声长嘶,如飞紧跟。
四马大发神威,登石越溪,绕树穿林,铁蹄过处,急如骤雨,四马相继长鸣,响澈谷峰,直上半空。
四人坐在马上,直觉两侧树木疾倒,蹄下怪石飞逝,坐在马上,宛如腾空飞行,虽然怵目惊心,但却异常平稳。
银龙转首一看,只见小温侯的“枣红”马,昂首竖鬃,长嘶连声,较之“小白”马,尤为神骏,想不到小辣椒的这匹枣红马,竟是一匹颇有潜力的良驹,一阵如飞狂驰,经过无数惊险,踏过不少怪石,前面已现出两座并列高峰,峰下是一道狭窄谷口。
狭谷口外,奇树怪石,高大石笋,耸立如林,野草高约数尺,藤爬满怪石,四马依然狂驰如飞。
银龙一看,心想,前面可能即是传说中的狭谷了,於是,立即举手缓缓收住马势,转首对已将马停好的丽君三人说:“前面恐怕就是狭谷了,我们就在此下马吧!”
说话之间,四人纷纷下马,俱将马缰解下,系在鞍头,小温侯一声吆喝,四马疾向一道激流小溪驰去。
四人紧了一下衣剑,展开轻功,纵跃如飞,四道轻灵身影快如急箭般,直向峡谷口奔去。
银龙在前,丽君,娴华居中,小温侯紧随三人身後。
四人一阵飞驰,已达狭谷外口,停身仰首一看,两侧高峰插天,有几处突石悬崖,俱是藤斜松,有几础暗立如削,寸草不生。
再看谷口,宽阔不足五丈,怪石丛生,绿草及膝,形势确属险极。
四人看罢,仅听到阵阵松涛,和隐约可闻的隆隆急瀑声,除此,一切是静悄悄的。
银龙不觉有些迟疑,心说:莫非不是狭谷?
小温侯已看出银龙的心意,仰首看了看几座直入云端的高峰,剑眉一蹙说:“看这几座高峰的形势,似乎就是这座狭谷了。”
牟娴华性子较急,立即爽快的说:
“先进去看看,不是再出来嘛!”
摩天玉女也觉有理,立即点了点头。
於是,四人展开轻功,直向狭谷深处奔去。
四人飞驰中,细看狭谷,宛如一道夹壁,深长至少五六里,两边峭壁,高近百丈,愈向前进,地形愈险峻。
就在这时前面怪石矮松中,突然现出三道极速人影,身法迅捷,纵跃如飞,向著这面,狂驰而来。
银龙四人,心中一动,彼此互望一眼,似乎在说,看来不会错了。
眨眼之间,距离前面三人,已不足十丈了。
四人定睛一看,竟是一个七旬老叟,和两个身著劲装的中年大汉。
只见三人,满面怒容,神色悻然,看也不看银龙四人,直向谷外,如飞驰去。
小温侯轻噫一声,身法微微一顿,似乎想出声招呼三人,问问谷内情形。
银龙微微一笑,即向小温侯做了一个阻止手势,四人依然向狭谷深处疾奔。
盏茶工夫,来至一道宽约五丈,怪石丛生,矮树成林之处,形势极与谷口相似。
蓦地一声浑厚的“无量寿佛”声,由前面怪石矮树间发出。
接著,缓缓走出六个老道来。
银龙四人,相继刹住身形,俱都有些茫然不解。
只见六个老道,三个穿灰衣,三个穿黑袍,俱都神色冷傲,背插长剑,由衣著上看,六个老道可能不是一个派系。
当先两个老道,须发灰白,俱在五旬以上。
左边穿黑袍的老道,扫帚眉,三角眼,两腮瘦削。
右边穿灰衣的老道,秃眉,塌眼,一脸大麻子。
两人身後,各立两名中年道人,俱都面罩愠色。
身穿黑袍的老道,三角眼一迷忪,望著银龙四人,皮笑肉不笑的微一稽首,朗声又宜了声怫号,说:“贫道妙亮,奉本派两位长老之命,率领本派下代弟子清云,清月,和邛崃派的玄灵道长,及光明,正明两位道友……”
娴华见突然出来六个老道拦住去路,心中已经有气,再见老道,装腔作势,一脸邪气,更感不耐。
於是,未待自称妙亮的老道说完,立即叱声说:“有话快说,何必罗嗦,谁有闲心听你卖字号!”
身穿灰衣,一脸大麻子的老道,冷冷一笑说:“这位女菩萨,小小年纪,好大的火气,居然敢对崆峒派的妙亮道长,出言无状!”
小温侯怒哼一声,厉声问:“你是什麽东西,要你多嘴?”
老道麻脸一红,塌眼一瞪,怒声傲然说:“贫道即是邛崃派的玄灵道长。”
牟娴华柳眉一竖,冷哼一声,不屑的说:“哼,原来都是一些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
玄灵一听,只气得麻脸发紫,鼠须飞舞,不觉仰面发出一声厉笑。
立在玄灵身後,年龄较长的一个老道,想是“光明”,这时一声大喝,飞身而出,倏举右掌,直劈娴华的面门。
小温侯顿时大怒,暴喝一声:“鼠辈找死”
暴喝声中,进步欺身,未容娴华出手,右掌已扣向光明老道的脉门。
银龙来此狭谷主因,在寻找“金镖”马大刚,及看看雪天三友是否来此,为了争取时间,决心竭力避免与人动手。
因此,立对小温侯大声说:“六哥不要伤他!”
银龙话声甫落,小温侯已将光明道人的右腕扣住。
小温侯听银龙一喊,右掌未吐暗劲一收,顺势一抖,大喝一声:“去吧!”
喝声中,光明道人,身形踉跄,闷哼一声,蹬蹬连声中,龇牙裂嘴,向著身後一直退去噗通一声,光明道人,终於拿桩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玄灵、妙亮,俱都面色一变,想不到,对方出手一招,即将邛崃派的优秀弟子光明道人震倒在地。
两个老道心理明白,如非银装少年及时出声阻止,光明道人的右腕,这时已经断了。
因此,两人知道,别看对方个个年轻,却俱是身怀绝技的扎手人物,因此,托大轻敌之心立敛,脸上冷傲神色顿失。
妙亮老道,又打量了银龙四人一眼,依然怒容沉声问:“几位小施主,是何门派,师承是谁,请快些说出来,说不定贵派与本派极有渊源,不要因此失了两派和气!”
银龙心急前进,无意与他多谈,立即淡淡一笑说:“在下四人,无系无派,说出师门,道长恐也不知,还是请道长说出,为何拦阻在下四人的进路。”
妙亮,冷冷一笑,气得全身有些发抖。
邛崃派的玄灵,麻睑一沉,怒声说:“本派与崆峒派,各选长老二人,率领本门弟子,千里迢迢,连袂北上,寻找带镜老人!清算击毙本派无尘师弟及崆峒派无双剑一清道友的血债,贫道与妙亮道友,奉四位长老之命,看守此地,任何黑白两道的朋友,都不得进入狭谷,如有硬闯者,嘿嘿……”
说著,发出一声傲然狞笑。
银龙一听,顿时想起方才满面怒容,悻悻驰去的三人。
因此,心中不禁有气,觉得对方实有倚势欺人之嫌。
於是,剑眉一轩,未待玄灵继续再说,立即冷冷的问:“要是硬闯,又该怎样?”
六个老道一听,面色同时一变,个个面现怒容。
妙亮三角眼一瞪,厉声大喝说:“即是诚心与本派及邛崃派为敌!”
红影一闪,娴华掠身而出,翻玉腕撤长剑,呛啷一声龙吟,一泓秋水,已握在手中,一声厉叱说:“分明藉口清算血债,实是暗存觊觎宝镜之心,想以两派在江湖上的雄厚势力,欺压各路英雄,不敢进谷。”
说著一顿,柳眉一挑,冷冷一笑,长剑虚空一挥,继续傲然说:“你们仅能去吓唬那些怕事之人,今天遇到姑娘,我倒要看看谁能拦阻得住。”
牟娴华的话音甫落,妙亮身後的清云老道,翻腕撤剑,纵身而出,大喝一声说:“丫头好大的口气,让道爷试试你的剑上功夫,倒底有了几少火候,竟敢如此大胆放肆。”
说话之间,手中长剑,振腕一抖,幻起一团寒光,向著娴华直扑过来。
小温侯顿时大怒,挥臂撤戟,大声怒喝说:“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简直是自不量力。”
喝声未毕,手中亮银短戟,振腕一挺,一招“白蛇吐信”,直迎清云的长剑。
清云老道,尚不知短戟的厉害,一声怒哼,剑势倏变,疾演“大鹏展翅”,斜削小温侯的右腕。
小温侯一声冷笑,右腕一抖,戟钩闪电一绕,大喝一声:“撒手”
大喝声中,当的一声,白光一闪,直射半空,清云的长剑,已经脱手而飞。
清云大吃一惊,一声亡魂惊叫,闪电倒身向後,疾向一丈以外滚去。
清月恐怕小温侯进步追击,再下杀手,大喝一声,向著小温侯挥剑扑来。
娴华一见,怒火更炽,身形一飘,已将清月截住,一声娇叱,手中长剑,闪电挥出,直刺对方的肩井。
清月顿时大怒,疾刹身形,怒哼一声,寒光一闪,直刺娴华的酥胸。
妙亮一见,面色顿时一变,不知清月是有意,还是怒极疏忽,竟忘了对方是个妙龄少女。
娴华粉面一红,芳心陡起杀机,一声厉叱:“贼道找死”
死字出口,身形疾如飘风,红影一闪,剑带啸声,寒光过处,立即响起一声惊心尖呼。
清月老道,面色如土,左手抚耳,暴退八尺,鲜血由指缝间汨汨流出,冷汗紧接而出,一只左耳,已掉进草丛堆里。
妙亮一张老脸,已经苍白如纸,不知是惊,抑或是怒,不觉仰面发出一声厉笑,翻腕撤出长剑,急步向前奔来。
银龙知道动手已不可避免,不如速战速决,於是,望著妙亮,淡淡一笑,神色自若的说:“久闻贵派,掌剑双绝,今日幸逢道长,在下渴望一瞻贵派绝学,尚望道长不吝赐教。”
说著,翻腕撤剑,呛啷一声清越龙吟,光华大盛,耀眼生辉,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剑芒暴涨,红光洒地,周围数丈内,宛如涂上一层鲜红彩色,赤晶宝剑,已应声撤出鞘外。
玄灵老道,面色骤变,认得这柄宝刃,正是苗疆第一神兵赤晶剑。
妙亮一见,心头猛的一震,立即停身止步,不敢向前,他虽不认识这柄晶红透明的长剑是何名称,但他深信是柄削金断玉的宝刃。
摩天玉女,虽知龙弟弟武功卓绝,但却不愿龙弟弟轻易与人动手。
於是,飘身掠至银龙身边,低声深情的说:“弟弟闪开,让姊姊会会这位道长。”
说著,呛的一声,短剑已握在手中。
顿时,寒光闪闪,剑气森森,光芒几达数尺。
玄灵,妙亮,又是一楞,知道这只短剑,又是一柄吹毛立断的利刃。
这时,丽君手横短剑,粉面凝霜,已向著妙亮缓步逼去。
妙亮身为崆峒派掌门人“妙一真人”的师弟,在派内倍受人敬,自恃剑术精绝,平素目中无人,这时,岂肯示弱,尤其在场的尚有邛崃派的玄灵和下代弟子两人。
於是,三角眼一瞪,大喝一声,说:“女施主既要以剑会会贫道,贫道自当奉陪,但兵刃无眼,出手即有伤人之虞,到时可不要怨贫道以大欺小,长幼不分,出手伤人了。”
说著,手横长剑,也缓缓向丽君迎来。
摩天玉女,淡淡一笑,继续前进,神色间,显得根本不愿与妙亮置谈。
娴华立在一侧,琼鼻一蹙,轻哼一声,望著妙亮不屑的说:“自己的头颅尚且不保,还有心关照别人!”
妙亮一听,只气得暴怒如狂,七孔生烟,厉声大喝,振腕挥剑,幻起一团光幕,直向丽君罩来,剑身带啸,疾如奔电。
小温侯,牟娴华两人一见,心头不觉一震,觉得妙亮老道,剑术火候,果然不凡,较之清云,清月,迥然不同。
摩天玉女,神色泰然,娇躯一扭,身如电闪,绕至妙亮身後,一声娇叱,腾空数丈。
妙亮两眼一花,长剑顿时走空,蓦闻身後一声娇叱,吓得一声惊叫,长剑反臂後挥,身形向前如箭疾纵:摩天玉女,身在空中,无心伤人,意在吓阻,纤腰一挺,宛如临空彩凤,直向妙亮身形扑去。
妙亮纵至三丈以外,闪电转身,神色惶急,两眼闪动,游目疾找丽君。
但,丽君就在妙亮转身之际,已飘身落在他的身後。
妙亮大吃一惊,吓得魂飞天外,一声怪叫,挥剑反身丽君见妙亮依然不知遇难而退,不觉芳心大怒,黛眉一剔,清叱一声,一招“海底垂针”,手中短剑,闪电下挥,疾封妙亮的长剑。
只听当的一声,寒光一闪,射出数点火星,妙亮手中长剑,应声两断。
妙一见大惊失色,再度怪叫一声,纵身暴退一丈。
红影一闪,一声娇叱,娴华纵身,直扑妙亮,玉手倏伸,疾出如电,纤指已点向妙亮的麻穴。
事出突然,妙亮又在心慌惊乱之际,再想闪躲已是不及,一声闷哼,噗通截倒在地。
玄灵塌眼一瞪,厉喝一声,仗剑疾扑。
其馀四道,顿时神情如狂,俱都大喝一声,纷纷奔来。
银龙,娴华,小温侯,齐声厉叱,同时迎出小温侯挥戟敌住清云,清月,牟娴华振剑直击光明、正明。
萧银龙,手中赤晶,舞起一团晶红光幕,直奔扑来的玄灵。
顿时寒光闪闪,剑气弥空……
厉叱暴喝,人影纵横……
摩天玉女,横剑立身三丈以外,仰首一看天色,立即望著斗场催促说:“时候不早了,尚不知这道狭谷究有多深……”
丽君话尚未完,当啷一响,闷哼一声,玄灵老道,撤手丢剑,翻身栽倒,银龙也出手点了他的穴道。
银龙,丽君,双双挥剑,再向打斗正烈的娴华德俊两组扑去。
清云四道,一见玄灵、妙亮俱被点倒,顿时慌了,再见银龙、丽君来,更无斗志,转身就跑。
银龙四人,岂容四道逃走,一长身形,相继腾空而起,身在空中,宛如苍鹰搏兔般,向著四道身前落去。
四道一见,惊惶失措,左窜右奔,又转身回逃!
银龙四人,同声大喝,闪电追扑,出手疾点四道的黑憩穴。
一阵惊叫,噗通连声,清云四道,纷纷仆倒草中。
银龙,德俊,两人立将玄灵、妙亮及清云四道,挟在一座大石之後,游目一看,心头不觉一震只见谷口方向,三十丈外的矮树林前,已立满了一群武林人物,竟有四五十人之多,有老有少,有僧有道,俱都闪著惊异目光,静静的望著这边。
银龙知道是由各地闻信赶来的人,因此,并未放在心上。
小温侯将短戟插在背後,立即对银龙说:“不要管他们,我们走!”
说罢,四人并肩继续向狭谷深处驰去。
飞驰中,银龙回头一看,只见身後人群,势如潮水般,也向著谷内奔来。
一阵飞驰之後,隆隆震耳的巨瀑声,听得更真切了。
四人经过两处竹林乱石之地,狭谷形势疾向左侧弯去。
转过峰角一看,四人眼睛顿时一亮只见前面一里以外的谷底,一道急流巨瀑,由数百丈高的崖顶上,势如天河倒泻般,倾了下来。巨瀑之下,飞天溅浪,高约数丈,宛如大海滚蛟,势如万马奔腾,虽在一里之远外,已感到阵阵凉风水气,迎面扑来。
只见一道耀眼电光,穿出水浪,直射半天,丽日为之失色,四人看罢,俱都有些不解。
再向前进,只见巨瀑之下,竟是一个圆约三十丈的深潭,翻腾滚浪中,一座突出水面的尖石。
那道透出水浪的冲天电光,即发自那座尖石的顶端。
银龙目力较强,第一眼便看出发出冲天电光的,正是那面宝镜被日光直射的反光。
於是,举手一指,立即急声说:“你们看,那就是老人的宝镜……”
说著,不觉惊噫了一声,剑眉一蹙,又不解的说:“怪,怎麽不见了那位老人?”
丽君,娴华,小温侯三人定睛一看,果然没看到有什麽老人。
只见那面镜子放在尖石上,恰在巨瀑击起的飞浪弧形之下,只是不知那位带镜老人,是怎样放在上面的。
这时距离潭边,尚有三十馀丈,已有无数细小水点,由半空中纷纷落下。
四人停住身形,游目一看,心头同时一震,只见前面,野草乱石之间,横七竖八,竟卧著十几具尸体。
这些尸体,有的缺腿,有的断臂,有的是被震吐血而死,有的是被剑刺丧生,有老叟,有老尼,有中年大汉,有少年书生,令人看来,惨不忍睹。
银龙看罢,剑眉紧蹙,他确没想到,棱威中含蕴著慈祥的枯瘦老人,心肠竟是如此残忍!
牟娴华琼鼻一哼,立即怒声说:“哼!想不到这个带镜老人,竟是一个杀人恶魔,两手血腥的人物!”
说罢,柳眉飞挑,杏目闪光,举目向谷底乱石野草矮树中,扫视了一眼,又忿忿的说:“这个老魔鬼,不知躲到那里去了,不管他的武功如何高绝,我今天也要会他一会!”
萧银龙立即对娴华说:“姊姊,不要冲动,据我上次在雪谷残垣小石屋中看到的情形,老人除一面宝镜外,似乎没有兵器。”
说话之间,转首一看,只见潮水般涌来的数十武林人物,俱都远远停在三十丈外,只是不知他们为何不再进。
丽君看了这群武林人物,凤目一亮,似乎想起了什麽,急声说:“弟弟,玄灵妙亮说,他们还有四位长老在此地,为何一个不见?”
牟娴华芳心正在生气,琼鼻一哼,不觉脱口说:“哼,恐怕早死光了!”
就在娴华话声甫落之际一声嘿嘿冷笑,突然由左侧一座大石之後传来。
小温侯倏然转身,暴声喝问:“什麽人?”
暴喝声中,身形如烟,向著冷笑之处,飞扑过去。
萧银龙深知带镜老人厉害,顿时大惊,高声疾呼:“六哥不可去”
疾呼声中,身形微晃,紧跟小温侯身後,飞了过去。
娴华,丽君,也纵身相随。
小温侯刚刚扑至大石之前,身形尚未立稳,石後灰影一闪,突然跃出一个须发皆白,马脸小眼,一身灰布道袍的花甲老道来。
马脸老道,小眼一瞪,大喝一声,右掌闪电劈出立有一道刚猛无俦劲力,挟著一声厉啸,向著小温侯当胸击到。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小温侯虽有准备,但对方却占了先机,於是,仓促间,奋力推出一掌。
银龙一见老道掌势,心头不觉猛的一震,知道小温侯功力不如对方深厚,於是大喝一声,右掌振腕打出一道滚滚狂飚,斜向马云老道的掌风击去。
就在银龙出掌的同时
一声苍劲大喝,石後再度跃出一个身材瘦削,穿著黑袍的花甲老道来,大喝声中,右掌遥空打出一道绝猛劲力,直迎银龙的掌风。
四人出手,虽有先後,但由於双方俱都快如奔电,看来几乎是同一时间。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响劲风疾旋,狂风带啸,沙飞石走,野草升空。
蹬蹬蹬瘦削老道,小温侯,在沙石横飞的劲力急旋中,身形踉跄,直向後退一声闷哼,瘦削老道被银龙掌力震得亦一直向後退去,乾枯後背,碰的一声,著实撞在身後大石上。
一声娇叱,红影闪动,牟娴华伸手将小温侯踉跄的身形扶住。
哇的一声,小温侯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娴华,丽君,同时一声惊呼,两人立将面色苍白的小温侯扶住,让他缓缓坐下调息!
萧银龙顿时大怒,剑眉飞挑,面罩杀机,望著马脸老道,一声大喝:“你再接我一掌”
喝声未毕,急上三步,右臂一圈,运足六成真力,翻腕劈出一道刚猛狂飙。
马脸老道,见瘦削老道被银龙一掌震退,已知银龙不可轻视,这时,右臂一圈,运足八成真力,也大喝一声,闪电推出蓬然一声大响草随劲风疾旋,砂石飞射带啸……
紧接著,一声闷哼,蹬蹬蹬,哇哇连声中,马脸老道,张口吐出两道鲜血,噗通一声,翻身栽倒地上。
就在这时人影一闪,大石之後,又跃出两个白须白发的老道来。
穿灰衣的老道,年约八旬,身背长剑,长得鼠头獐脑,尖嘴削腮,飞身扑向倒地吐血两手抚胸的马脸老道人。
穿黑袍的老道,年约六十开外,方脸浓眉,两眼贼亮,纵身掠至闭目调息的瘦削老道身边。
萧银龙无心再看那些,转身纵至小温侯的身边,低头一看,只见六哥剑眉紧蹙,朗目微闭,俊面异常苍白,嘴角仍挂著鲜血。
这时,娴华已将由怀中取出的一粒碧色药丸,放入小温侯的口内。
丽君微合凤目,盘膝坐在小温侯背後,纤掌抚在六哥的“命门穴”上,正以本身真气帮助六哥疗伤调息。
萧银龙越想越气,想不到四个老道,俱是身为一派至尊的长老,年高修深,居然不问情由,突下重手。
继而一想,不觉心头一震,宝镜跟前,为何不见了枯瘦老人?莫非被这四个心地阴险的老道合力谋害了?地上惨死的这些人物,莫非也是死在这四个老道之手?
心念间,星目不觉望了就近的一具尸体一眼。
萧银龙不看犹可,一看之下,倏然跳起,大声惊呼:“啊!马大刚!”
惊呼声中,纵身扑了过去,低头一看,马大刚的小肮,被剑刺了一道八寸多长的口子,血浆凝固,大肠挤出,死状极惨。
萧银龙看罢,俊面色变,星目射电,抬头望著四个老道,厉声大喝问:“金镖马大刚,可是你们杀的?”
身穿灰道袍,背插长剑,鼠头獐脑的老道,在马脸老道身边,缓缓立起身来,小眼一瞪,一脸狰恶,向著银龙,冷冷一笑,狠狠的道:“不错,正是道爷超度的,你又怎样?”
萧银龙一听,心瞻气破,仰面一声厉笑,玉牙一咬,也狠狠的道:“是你,我就要你同他的一样死法!”
话声甫落,举臂翻腕,红光一闪,呛啷一声,赤晶宝剑,已经握在手中,正待飞身疾扑……
蓦闻脚下发出一声极痛苦的低微呻吟!
银龙心中一惊,低头一看,马大刚的无血嘴唇正在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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