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少女身穿一件大红织金五彩短襦,腰上系着一条曳地的百鸟翟纹镂金裙,梳着新月髻,本是一位清秀佳人,却因为过为艳丽的打扮而显得繁复了些,失去了原本清新的韵味。
这个人锦韵也认识,正是林思衍的表妹阮清秋。
在锦韵与方芷君望过去之时,林思衍显然也发现了她们的存在,眸中泛起一抹惊喜的笑意,疾步向她们走来。
长孙府的赏月宴并不像昔日安郡王府的赏梅宴那么严谨,并没有设男女之防,所有前来的客人都被引进了一个临湖的大花园,花园里有几座供客人歇息的凉亭,更有一宽大的水榭,此刻正值傍晚,天色将暗未暗,加之景色撩人,周围暗香浮动,的确是一处休闲的佳所。
“林大哥。”
锦韵笑着向林思衍点了点头,又转向了阮清秋,道:“我们又见面了,阮小姐。”
林思衍眉眼都带着笑意,透出一种真诚的欢喜,阮清秋却只是勉强笑了笑。
这时候方芷君看到了吴倩,遂对林思衍他们点了点头,就过去与之叙话,独留下他们三人。
“这么久没见了,你可还好?”
林思衍的目光扫过锦韵的面容,泛起一抹心疼和怜惜。
前段日子陆家发生的事她也知道,对陆柏松的不幸去世深表遗憾,所幸他们在乎的人没有大碍。
如今锦堂和林碧绕夫妻已经去了西北的梁城,那里条件虽然艰苦了些,但却更能磨砺人的心性,没有外力的阻挠,他们的心更能够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仅仅因为这一点,他也该为他们高兴。
“我还好,想来林大哥你也是一样。”
锦韵对林思衍本就没有男女之情,如今两家人结为姻亲,她更是将他当做了哥哥一般。
“表哥,那边景色很好,我们过去看看吧。”
阮清秋本就看不惯林思衍对锦韵的脉脉温情,如今更被晾在一旁,心里顿觉窝火,遂扯扯了林思衍的衣袖小声低语。
说是小声,但锦韵离他们两人如此之近,自然是将一切听得分明,微微低头,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阮清秋对林思衍的心思路人皆知,只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注定是要付之东流。
“这……。”
林思衍有些为难的看向锦韵,他自然是想与锦韵呆在一处,但母亲又嘱咐他务必要照顾好阮清秋,他知道表妹对自己的心思,但他对她只有兄妹之情。
就在这时,锦韵体贴地插话道:“林大哥,既然阮小姐想欣赏风景,你就带她去吧,方姐姐那里等久了,我也要过去了。”
“如此甚好。”阮清秋笑道:“我们就不打扰陆小姐了。”
说罢,阮清秋拉着林思衍就走,林思衍无奈,只得回了锦韵一个抱歉的笑容,便随着阮清秋离去。
长孙明月刚刚踏入花园就目睹了这一切,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和诡异的冷笑,转身向另一边走去。
锦韵在花园里寻了一圈,并没有见着方芷君和吴倩,倒是意外的碰到了锦怡。
算算日子,锦韵最后一次见到锦怡是在锦堂的婚宴上,时隔已经半年多,再次见到,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眸中多了一点什么。
今日的锦怡着了一身浅蓝色长衫裙,裙边绣着精致的银色丝线,还伴着几朵细碎的水莲花瓣,如碧波芙渠,在行走间便微微荡漾,煞是好看,她梳着简单的流云髻,头上插着一支绿雪含芳的珠花簪子,人看着清瘦高挑了不少。
“二姐。”
锦韵轻轻地唤了一声,锦怡却只是盯着她,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我定亲了,你知道么?”
“恭喜二姐觅得如意郎君。”
锦韵只有一瞬间的惊讶便迅速反应过来,锦怡今年已经十五及笄,如今才定亲算是晚了些。
“如意郎君?”
锦怡冷冷的看了锦韵一眼,嘲讽一笑,道:“若是没有你,我倒真能寻到如意郎君,可惜……。”
锦韵微微一怔,疑惑的看向锦怡,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却也不想再和她纠缠,淡淡一笑便欲离去。
谁知锦怡却一步跨出,狠狠拽紧了她的手腕,冷笑道:“陆锦韵,你到现在还要给我装?”
锦韵莫名其妙地看了锦怡一眼,她装什么了?
“郭品峰,不要告诉我你不认识他?!”
锦怡咬牙切齿地提醒着,愤恨地看着锦韵,那目光似要喷出火来,“如果不是因为你,他又怎么会拒绝我?”
锦怡还记得有一次在街上偶遇郭品峰,她不顾少女的矜持向他示爱,谁知却被他一口拒绝,回家后她才从锦良的口中得知了郭品峰心中喜欢的是谁。
凭什么锦韵一个乡下来的小姑娘事事比她强,如今就连身份也隐隐压着她一头,还有威远侯府的小姐与状元郎也与之交好,她凭什么?
她陆锦怡才是陆府嫡出的小姐,而锦韵却是庶嫡之身,她父亲更是生的卑微,死的窝囊,她离开陆家跟着和离的母亲四处飘摇,若是没有那突然冒出来的舅舅,如今怕是什么也不是。
是的,她讨厌锦韵,讨厌她总是那么云淡风轻的笑着,明明没有付出多少努力,可好事却都让她给遇到了!
如今连郭品峰也喜欢她,她凭什么?
锦怡很不甘心,非常地不甘心。
竟然是因为这样莫明奇妙的原因,锦韵淡淡地扫了锦怡一眼,目光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悲悯,冷冷一笑,“因为一个男人,你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想来我以往真是高看了你。”
从前在陆府,锦怡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向来是横行无忌的,那份高傲的嘴脸她至今仍记忆犹新,可没想到为了一个男人,她竟然也变得如此幼稚可笑,当真是身陷在情爱中的男女智商都等于零吗?
锦韵很庆幸,至少她与木子不是,看似疯狂热烈的情爱,但双方都隐隐保持着一分理智和固守,这一点她很欣赏。
可她是因为从前受过的伤害,而他是因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那份超出年龄的成熟与稳重吗?
锦韵直觉里知道,木子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她等着他对她坦诚相告的那一天。
“陆锦韵,你也别笑我,我等着你跌跟头的那一天,人不可能永远走运的,咱们走着瞧!”
锦怡丝毫不理会锦韵的嘲讽,搁下这一句狠话后,甩袖而去。
看着锦怡离去的方向,锦韵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为什么她们陆家姐妹们就没有一个是好相处的,原本应该是最亲近的姐妹关系,却生生成了陌路。
到底是命运的捉弄,还是时势的造就?
锦韵无奈地摇了摇头。
“请问是陆家三小姐吗?”
就在锦韵怔神之前,身后响起一道甜美清脆的声音。
锦韵转过身来,身后是一名侍女打扮的女子,容长脸小眼睛,下颌处有一粒小黑痣,她身上穿着一件寻常的侍女服,牙色长裙,翠绿色半臂衫,衣服紧紧地包裹住她玲珑的身形,显得凹凸有致。
见着锦韵正在上下打量她,那名侍女又问了一篇,“请问是陆家三小姐吗?”
“我是。”
锦韵点了点头,“不知有何事?”
那位侍女得到了肯定回答,方才舒展了眉目,道:“有位方小姐不小心崴了脚,奴婢问她才知道是威远侯府的小姐,说是与陆府三小姐一同前来的,让奴婢帮她寻寻,如今总算找着陆小姐了,请陆小姐随奴婢走一遭。”
“方姐姐崴了脚?”
锦韵微微有些惊讶,她记得上次在安郡王府的赏梅宴上方芷君也是崴了脚,这次不会也那么巧吧?
这些名门世家举行宴会都有惯例,为免造成人员复杂,各位客人随身的侍婢小厮是有固定的去处,而统一采用主人府里的侍婢,如今看着眼前女子穿着标志性的长孙府侍女服饰,锦韵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便跟随而去。
锦韵跟着那侍女在花园里七拐八弯,花园很大,绕了几圈下来,她只觉得头晕脑胀不辨方向,这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还有多远?”
这侍女一直带着她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锦韵不免生出了几分疑惑,警惕地问道。
正在这时,那名侍女已经领着锦韵拐进了一条狭长的夹道,两边是高高的围墙,长长的夹道看不到头,那侍女却越走越快,就像没有听到锦韵的问话一般。
锦韵想拦着那侍女问个清楚,遂也疾步走了上去,谁知那侍女却是越跑越快,根本追不上,落得远了,一个闪身人便没影了。
锦韵停下了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时她总算明白过来,是有人设计了她。
那名侍女或许不认识方芷君,但一定知道她是谁。
是谁?是谁算计了她?那名侍女又是受了谁的指使?
锦韵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可能,是长孙明月,还是锦怡,更或者是其他人?
一名身着长孙府侍女服的女子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她可以被任何人收买,在给自己引了路之后,她或许便会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这种名门世家的阴私手段早已经见惯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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