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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的召唤

第二章 醒觉 14 新霍巴特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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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可能没注意到,当她说到扎克的名字时,我手中的抹布忽然掉了。他把我关在看护室时,为什么还没放弃那个假装的名字?不过,我还从没听说有哪个议员使用真名字的。这不仅仅是为了掩饰真实身份,它还是显示自我气势的一部分,这类名字能引发人们的恐惧。

  她递给我另一只碗让我擦干,然后继续往下讲:“这两个人和将军一起,干的坏事比法官要多得多。我说的不仅仅是当众鞭打的刑罚增多了,还有其他一些事。所有欧米茄人现在都要登记,不仅包括名字,出生地点,同胞是谁,如果你要旅行甚至搬家的话,都要通知议会。每次我们给一个孩子找到新家,都要去议会办公室登记。在某些地区,人们还在讨论针对欧米茄人的宵禁。此外,有一些欧米茄定居地被封禁了,议会士兵接管了那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她顿了一下,看了看门口,然后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还有一些其他的故事。人们不断失踪,在晚上被带走了。”

  我没有信心开口,只是点了点头,但吉普插了进来:

  “在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

  妮娜摇摇头。“没有人知道。总之,这只是传言。不管你在干什么,都别讨论这事,这样只会吓到孩子们。”然而她看起来才像是受了惊吓,迅速转到别的话题。

  我们和孩子一起吃了午饭,之后艾尔莎把我们叫到宿舍里,她正用奶瓶给婴儿们喂食,都快喂完了。她把一个哭闹的婴儿抱在肩上,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打量着我们。

  “我猜,你们俩下午可能想去房间里休息一下。”

  我抗议说,我们很乐意干活,或者只是陪孩子们玩玩,但艾尔莎对我说道:“下午我们对参观者开放,人们会过来看看是否收养个孩子,阿尔法家庭会来把孩子扔在这儿。所以我觉得,你们两个会想回房间休息一下。把对着院子的百叶窗关上。”

  我清了清嗓子。“谢谢你。我们……我们不想在这里给你带来任何麻烦。”

  艾尔莎大声笑起来,把怀里的婴儿再次放下。“我是个弓形腿的女人,丈夫死了,照顾着三十个孩子,这个数目每天还在增加。你觉得我还没习惯麻烦吗?现在赶紧去吧,我会在参观者离开,关好门之后叫你们的。”她说着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把大剪刀,“还有,带着这个,你们互相给对方剪一下头发。你们头发乱成这样,我可不能让你们留在这间房子里。这会招惹虱子的。而且,人们可能会误把你们当成一对偷马贼。”

  回到我们的房间里,我把手臂解开,让吉普坐下,在他脖子上包了块毛巾,然后站在他身后。他的头发在水缸里时就很长,现在更加长了,已经垂到肩膀下面。我攥起一绺头发,往上拉直了,接着尽可能沿头皮将它剪掉。剪刀的锋刃很钝,不时扯到头发,疼得他不断畏缩。

  “你知道怎么剪头发吗?”

  “在村子里最后那几年,我曾经给扎克剪过头发。”

  “然后他就变成了大人物。”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我仍能回想起,妮娜提到关于改造者的传言时脸上恐惧的表情。我很难把我记忆中的扎克——我那谨慎警觉的孪生哥哥——跟这个恐怖的化身联系起来。我知道他不仅需要为吉普在水缸里的遭遇负责,还干了很多妮娜提到的坏事,更糟的是,我清楚他之所以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我得负部分责任。我现在就能阻止他,我想到这里,低头看着剪刀。如果我用这把钝剪刀在手腕上割一下,那么温德姆所有的议会士兵都没办法保护他活下去。如果我有这个勇气的话。

  吉普转头仰面看着我。

  “你停顿了这么长时间,可搞得我心里没什么底。你确定不会毁了我年轻俊朗的外表吗?”

  我笑了,伸手去拿另一绺头发。他的头发贴在脖子上,手摸上去暖暖的。我握了几秒钟,然后才开始继续剪。

  他的头发太长了,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剪完,虽然剪得不怎么齐整,但最终地板上多了一堆棕色头发,而他的脑袋上只剩一簇簇的发楂。这让我想起村子旁边的玉米地在收割之后的样子。

  不顾吉普的抗议,我坚持自己剪自己的头发,只让他帮忙剪脑后的部分。我并未充分意识到头发已长了多久,当剪到下巴的长度时,我不停摇晃脑袋,很不适应这种轻飘飘的感觉。我们把地上的头发打扫干净,从后窗倒出去,然后抖了抖毛巾。我们并肩站在窗口,望着一簇簇发丝飘落到下面的街上。

  吉普不停用手摸着自己新剪的头,说道:“头发长到这么长,要用好几年,对吧?”

  我背靠着他说:“通常是这样。但有很多事我们都不知道。”

  他扬了扬眉毛。“对我而言,这是保守的说法。”

  “我的意思是,我们对于水缸的了解非常少。它们的原理是什么,东西在里面是否还会生长?或者说,当你被扔进去时头发有多长,他们会不会帮你剪头发?”

  “我了解。”他继续抚摸着自己的脑袋,“我知道这都只是猜测,也清楚自己很可能找不到什么答案。但我很难不去揣摩。”

  *

  我们原本打算只待一两天,等到攒足了力气就离开,但艾尔莎从不问我们问题,貌似对我们的额外帮忙也很感激,所以我们就这么留了下来,日子一天天过去,到第三个星期的时候,我们已经陷入一种舒适安逸的日常生活中。我们每天上午和晚上工作,下午躲在自己房间里,让我有机会把手臂松开,自由活动几个钟头。有那么几次,我们的好奇心战胜了谨慎心理,我绑着手臂,在下午冒险到城镇里去。经过长时间在看护室的禁闭生活,我在人群中仍感到失去方向感。然而,吉普却喜欢人潮汹涌的感觉。尽管我们身无分文,但他对市场里拥挤的人群、烤坚果和香料酒的香气,以及人们的喧哗声却非常着迷。每次出去一个小时,我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只是普通人,没有人在追捕我们。但即便在一个欧米茄镇子里,偶尔也会有阿尔法人出现,像税收官,士兵,还有经过的商人。少数几次,我们一发现没有烙印的面孔,或者是议会的鲜红色制服,就会立刻转身,走到最近的小巷里,然后沿僻静的街道一路走回家。

  有一天上午,我们快到集市广场时,看到一群人聚集在中央水井旁,有两个议会士兵站在凸起的平台上,我们不由得后退。但是,即便站在人群外围,半躲在一车甜瓜后面,我们仍能看到正在发生的事。一个比我大上十岁左右的男人被绑在柱子上,一个士兵正在用鞭子抽打他裸露的脊背。每抽一下,被打的男人都要痛喊一声,但鞭子发出的声音更加可怕:划过空气时的呼啸声,击中血肉时的冲击声。第二名士兵站在几尺外,大声读着一张纸上的罪状。他必须大声呼喊,才能盖过鞭子的声音,以及囚犯的哭叫声。

  “……因这项罪行,鞭打十次。还有,因非法移动议会信息布告而被捕后,我们还发现,这名欧米茄犯人没有在议会登记住址的变动。因这项罪行,再鞭打十次,迁入新住址的三个月内,没有缴纳赋税,再追加鞭打五次。”

  士兵念完了他的公告,鞭刑仍在继续。人群非常安静,但鞭子每抽一次,我们前面人们的肩膀就要颤抖一下。一开始这名犯人的后背上还有一条条的鞭痕,鲜血从中渗出,现在已变成血糊糊一团,难以辨认出明显的痕迹。他裤子的腰带上流满鲜血,已经变成黑色。

  我拉着吉普离开了,但就算退到小巷里,我们仍能听到最后的几下鞭打。

  “他的阿尔法孪生妹妹会怎么样?”我们急匆匆赶回收养院时,吉普说道,“她肯定能感觉到。”

  “我的想法是,议会根本不在乎。”我说,“这是他们很乐意付出的代价,远处的某个女人会为此尖叫上几个钟头,但他们已经在几百人面前用她的孪生哥哥立威,杀鸡儆猴。而且,议会在隔离双胞胎这件事上做得干净利落,她很可能永远不会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疼痛。议会对此不会在意的。”

  “但是,如果她真知道了,阿尔法人还会支持这样吗?自己的议会这样伤害无辜的人,他们会因此而愤怒吗?”

  我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他。“那个被鞭打的男人,你真的认为他不比他的阿尔法姐妹无辜吗?因为他扯掉一张布告,或者交不起税?”

  “当然不是。我和你一样清楚那些都是编造的鬼话。但如果像这样严厉地鞭打欧米茄人,他们的阿尔法双胞胎肯定能感受到,这不会在阿尔法自己人中间引起麻烦吗?这些阿尔法人难道不气愤?”

  “他们会很气愤,但不是对议会。我觉得他们如果发现了事实,只会更加怨恨他们的欧米茄双胞胎,所谓的‘罪犯’。如果他们接受议会的说法,就会认为欧米茄人是罪有应得。同样地,他们认为,欧米茄人忍饥挨饿是因为我们太懒或者太蠢,不知道怎么好好种地,而不是因为越来越多的税收和越来越贫瘠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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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之后,我们上街时更加小心,偶尔才离开收养院到外面去,通常是在集市日的一大早,这样我们能混在拥挤的人群中而不被注意。待在家里自然更容易,艾尔莎的高墙之内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我们跟孩子们在一起打发时光,试图忘记外面还有一个城镇,鞭刑柱子上血迹斑斑,议会士兵在街道里四处巡视。

  我们逐渐和孩子们混熟了。三岁的路易莎是个可爱的小侏儒,对我十分依恋,一个稍微大点的男孩亚历克斯则常常跟在吉普身旁。艾尔莎告诉我们,亚历克斯还是婴儿时就被送来这里,现在已经五年了。他没有手臂,吃饭时会坐在吉普的膝盖上,吉普从亚历克斯的碗里舀东西喂他吃,然后自己也吃两口。亚历克斯的头正好顶着吉普的下巴,每当吉普咀嚼时他的头都会跟着轻轻摆动。看着他们时,我才注意到吉普的脸不再是一副饿相,颧骨没那么瘦削了。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丰满了些,骨头不再那么尖锐。此外,我更健壮了。就算一只手臂绑在身上,我依然能独自举起炉火上最大的锅,或者拖着到我屁股高、刚学走路的小孩,在他们想要抱抱时玩转圈游戏。

  我以前很少想到孩子,大多数欧米茄人都是如此。有什么意义呢?你顶多希望有一天,能收养一个需要家的欧米茄小孩。自从被打上烙印后,我已经逐渐习惯了少数经过定居地的阿尔法人对我的嘲弄:绝后之人,怪胎,怪兽。现在,看着吉普和亚历克斯,或者看到小路易莎在我经过时伸着短短的胳膊迎向我,绝后之人这个称呼似乎比我被辱骂过的任何其他外号都要伤人。要向自己证明我们不是怪物或怪胎很容易,艾尔莎和妮娜的善良,以及孩子们克服生理缺陷的障碍,所体现出来的创造力,足以证明这些都是胡说八道。但我没办法否认绝后之人这个称号。无论欧米茄人的身体缺陷有多么不同,但有一点我们都是一样的:无法生育,没有后代。

  询问关于自由岛的事,也被证明是一条死胡同。几周之后,我试着向艾尔莎和妮娜探听关于反抗力量的事。当时我们都在厨房里,所有的锅都已洗刷干净,我们正在享受准备午餐之前的片刻安宁。艾尔莎站在窗口,看着吉普在庭院里跟孩子们玩耍,妮娜和我并肩坐在长凳上。我们最近一直在调侃妮娜和集市上一个卖酒的年轻小伙子,他已经跟妮娜调情几个星期了。妮娜否认这一切,但近来她确实不断主动要求去早市上采购生活必需品,而且还喜欢穿着她最好看的衣服去。

  “这个小情人,他来自哪里?”我问。

  “他不是我的情人,”妮娜拍了下我的腿,一口否认,“不过,他从海岸附近来,往北走了很远的地方。”

  “那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她耸耸肩,说:“你知道其中的缘由。在海边越来越难谋生了,议会不断突袭,定居地也被封禁。”

  艾尔莎从窗口转过身来,飞快地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他来到这里,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好消息。妮娜对工作的牢骚降低了一半,她现在心情很好。”

  我犹豫了一下。“对海边定居地的镇压,是因为自由岛的缘故吗?”

  妮娜原本脸都红了,但突然之间脸上血色全无。她站起身来,碰翻了长凳旁的一篮子洋葱。她并未把它们捡起来,而是急匆匆从厨房走出去。

  “我们这里有这么多孩子,说话之前小心点。”艾尔莎说这句话的声音非常轻,院子里闹哄哄的,我几乎听不清楚。

  我跪在地上,捡拾散落的洋葱,不敢看艾尔莎。“但是,你知道关于自由岛的事?你听到过什么?”

  她摇了摇头。“我的丈夫曾经也爱问问题,爱丽丝。”

  “你从没说过他是怎么死的。”

  她没有回答。

  “求你了。如果你知道任何关于自由岛的事,请告诉我。”

  “我知道它很危险。”她跪在我身旁,帮忙捡着洋葱,“就连讨论它都很危险。我已经失去了丈夫。我再也不能冒这样的风险了,我担心这会给妮娜和孩子们带来麻烦。”

  她待在我身旁,一直到我们把最后一颗洋葱放回篮子里。她看起来并没有生气,但再也不讨论这件事,而妮娜接连三天都避免跟我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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