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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开会?靳衣冷笑。

  还是不放心吧,不放心他是否如传言般浪荡。

  十几年了,叔叔婶婶用了各种不同的方法测试他,然后满意地把测试结果呈送给爷爷,他们一而再、再而三要爷爷认清楚,他这种人不堪委以重任。

  他满足了叔叔婶婶的愿望,一次次让爷爷沮丧,成功地让自己被排挤于家族事业之外。

  他要不要工藤企业?当然要,不过,他要用自己的办法要,况且他要的不是一部分,他要全部全部,

  从小,他就是这种个性,越不给他的东西,他越感兴趣,越要逼他接手他不要的事物,他越是躲得老远。妈妈说这是独生子的叛逆,爸爸更改妈妈的话,说这是独生子的骄傲。

  是的,这是他的骄傲。他不要别人施舍,他要动手争取,只要他累积足够能量,而那天,即将来临。

  每半年一次的会议,让他看出工藤家族已是腐败机器,外表光鲜亮丽,内部处处存在危机,叔叔甚至开始替幸子找企业联姻,企图借重别人的力量,拯救庆田。

  好笑吧,是不是过度天真?自己不肯改革,却期待别人为自己效力,六十岁男人的天真教人啼笑皆非。

  「这种笑很丑,看起来心机重重,一点都不符合你的气质。」亮君放下刚烤好的饼干,走到他面前,打量他的表情。

  什么叫作不符合他的气质?心机重重是他主要的人格特质。

  不说话,拿起饼干。厚,又是有机饼干,他恨透有机食物。

  「早上你去哪里?我起床看不到你。」

  她习惯起床看见他,习惯微笑迎接他的屎脸,习惯他对未清醒的自己吼叫几声,替她戴起助听器。

  「看到我要做什么?」喝口红茶,他把眼光调回计算机前面。

  多奇怪的语法,「看到我」、「做什么」,看到他哪有要做什么?就是看到他很正常,没看到他,很奇怪而已啊。

  「你在生气吗?不要气啦,我有好东西给你。」

  拉拉他的衣袖,她企图破坏他的专心,她越是这样,他就越不理她,没办法,他有「独生子的骄傲」。

  他设定十分钟时间不理她。

  「我没有做错事情哦,早上你不在,我主动帮你做了报表,还努力把家里整理的干干净净,你哪里不满意,可以告诉我,不要摆一张臭脸对我,好像我做错很多事情。问题是,就算我做错事情,你也该告诉我,我才知道自己哪里需要改进,你不言不语,我会担心,是不是无意之中,我哪里得罪你,让你郁气在心,告诉我嘛,不要不跟我说话……」

  他扫过计算机屏幕下方的时间显示,一分半钟。

  「这么大的房子里面,就你跟我两个人,你不说话、我不发声,很恐怖呢!不晓得的人会以为我们这里是鬼屋,没有人气、阴森森……我整个早上,老觉得有人在我耳朵边边讲话,吓得我赶紧拔掉助听器……」

  五分十七秒,他倒要看看她有本事一个人自言自语多久。

  「幸好我临时想到一件事,马上又戴起助听器,三不五时侧耳倾听,不然就糟糕透顶了。」

  不是怕听见鬼叫吗?又戴助听器,自找麻烦。

  「记不记得上回我没听见门铃响,被模特儿老板娘骂那次,这回我可学乖了,而且我想,老板娘们很多天没来,这几天总该出现了吧,要是她们再不出现,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当他是野兽,时间一到非得交配,否则断子绝孙?按键盘的手增加几分力气,十分钟缓慢度过。

  「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你又一头栽进工作室不理我,我很可怜ㄋㄟ,你理理我好不好?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如果你不仔细听我说,把消息漏掉,我会被骂到狗血淋头。」

  她的「重要事情」没吸引他的注意,她……算了。

  九分二十三秒,终于安静,嘟起嘴巴,亮君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双手撑起下巴,认命。老板被钱吸去三魂六魄,她只能等计算机上的数字放人。

  停了?耳根获得短暂安宁,她撑不过十分钟,这个数据是否可以证明她是正常人之一?扬眉,他坚持等十分钟到,才开口。

  三、二、一,时间到,没转身,他冷冷投出一句话。

  「什么重要事情要告诉我?」

  他的声音是天籁,一传进她耳膜间,亮君立即跳到他身边,欲开口,想想不对,让老板仰她鼻息对不起「长辈」,于是拉来椅子,坐到他身边。

  「真高兴,你终于听到我的声音。」

  他当然听得到,他又不是她,先天不良后天失调,耳朵养分全被喉咙吸收,一个功能过大、一个功能不足。

  「告诉你哦,今天我接到七通电话,有两通是同一个老板娘找你的,三通是不同的老板娘找你的,还有一个声音很温柔的女生打电话来,我以为她是你的新老板娘,结果她说不是,她说是你的堂妹,问你最近生活是否顺利,她说有时间的话,要搭飞机来台北看你,希望你届时在家。

  最后一通是日本的松岛叔叔,他说有人要从日本来看你,要你自己注意小心。关于这句,我想,大概是我听错,松岛叔叔指的人应该是你的堂妹,亲人来看你应该很快乐才对,干什么要小心应对?

  可是我问了两次,他都说同样的话,我想,也许是日本和台湾有时差,松岛叔叔正在睡觉,头脑有点不清楚吧,不过没关系,反正我把话传给你,你自己去判断是非正反……咦?你怎么又不说话,是不是又分神?」

  她一张嘴巴开开合合没休息过,就算他开口,她听得见吗?

  「要不要我再把话重复一次?」

  「不用。」他截断她。

  「那就好,我真怕再重说一次,很累的呢。」

  说话会累?真是奇迹了,说话不是她最热爱的休闲娱乐?

  「还有一件事,你、你……我知道这种问法不礼貌,毕竟每个人的身体自己最知道,可是、可是……」

  他停下工作,转头问她:「可是什么?」

  「可是我是好员工啊,关心老板的身体是天经地义,所以……你真的不要紧吗?」

  「请问,我哪里要紧?」他不耐烦。

  「你很多天没找老板娘回家,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她居然这样子问他,真有「隐」,问题还不是出在她身上,自从闻过痱子粉,他就对香水提不起兴趣,自从吃过排骨,他就觉得肥肉很油很腻。

  说「隐」?不要命的女人,制造了他的「隐」又来追问他的「隐」,若不是他够君子,道德良知不容许他对残障人士下手,她早早尸骨不存。

  见他不说话,亮君确定,老板的确有「难言之隐」。

  鼓起勇气,她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大概是你最近压力大,男人嘛,多少会有这种困扰,而且自尊心强,拉不下脸看医生,所以啊,今天我上菜市场,特地绕到药局替你买了礼物。放心放心,我没有挪用公费,纯粹是友情赞助。」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蓝色小药丸。

  「我去帮你倒水,服用后,我帮你打电话给老板娘。」

  「尹亮君!」他大叫。

  她-起耳朵,抗议。「我说过,我听得到,不要那么大声嘛!」

  「要我说几百次,-才会记得-没有老板娘?」

  「我记得了嘛,有刻在汉摩拉比法典上面,下次不说就是。」

  「刻在汉摩拉比法典上面不够,连查士丁尼法典、拿破仑法典上面部给我抄几遍。」撂下话,他抓起她的肩膀丢向门外。

  用力关上门,他看着散在地板的药丸,怔愣三秒,大笑。

  门外,亮君听到他的笑声,摇头苦恼。「唉,男人憋太久,真的会疯掉。」

  不到十点,靳衣洗好澡,把亮君拉回房间,他笑得暧昧,害亮君身上的鸡皮一层冒过一层,层层相连到天边。

  「老板,你今天那么早……累了?」

  她干笑两声,退开两步远。老板很不对,少笑的男人冲着人直笑,通常意味着危险。

  「是啊,早睡早起精神好。」他同她打太极。

  上工两个月,她越来越不怕他,看来他得狠下心,才能阻止她一天比一天加倍的胆大妄为。

  所以,汉摩拉比不管用?没关系,中国五千年悠久文化,法典治国,多的是名人,发明五马分尸的商鞅怎样?

  「可是我的生理时钟,不习惯早睡。」

  再退两步,他还是酷酷的不爱理人比较正常,「亲切」的他看起来很恐怖。

  「古希腊人认为健康的心灵,寓于健康的身体,-不是常要我养生吗?」她退他进。

  「也对,不过那么早躺在床上很无聊,你不爱聊天,都是我在说话,而且……而且……我的故事说光了,所以……所以……」

  她每讲一句,退后三步,幸好房间够大,否则她会退到隔壁老王家。

  「放心,在床上可以仿的事情很多,我乐意一项项教。」

  嫌他不爱理人不爱说话,他现在不是说了吗?冷笑一声,他不是吸血鬼,不会生吃活人,干嘛抖成那样。

  「我可不可以不要学习?」

  她听得懂他的隐喻,这下子不只脚抖手抖,她全身都发出七级强震,摇摇摇,她头昏眼花,脑前庭不平衡,想吐的感觉一-一-涌上。

  「不行。」

  他怎能容忍一个「不求上进」的员工?所以今晚,她学定了。

  「为什么?」

  「因为那是员工福利,查士丁尼法典上面记载,不接受老板的好意,老板有权让-知道拒绝别人好意的后果。」

  又笑,她会被他笑出胆囊破裂。

  「可是……」

  「没有可是,别忘记礼物是-送的。」

  靳衣拿出蓝色小药丸,在她面前晃呀晃,从不晓得让女人发抖是件这么有成就感的事情,他笑-双眼。

  「你要现在服用药丸?」

  「当然,这东西不便宜,浪费了不好。」

  「那,我去帮、帮你倒水,再、再打电话给老板娘。」她吞吞口水,一句话分三四段说完。

  「我说过这是员工福利,她们又不拿我薪水,福利不用嘉奖到她们头上。」话说完,他倒出纸袋里面的五颗药丸,仰头喝水。

  靳衣巧妙地把药丸藏到舌下,然后推亮君进浴室。门关上,他转身,吐掉口里的药丸,这下子惩罚到她了吧!

  靳衣好整以暇地躺到床铺上,两只手支在后脑勺,想象她在浴室里面掩面偷哭的情况,变态大笑。

  「洗干净一点,我喜欢香喷喷的女人。」泼桶冷水,他的快感无法形容。

  透过想象,他快乐得像个孩子,看着紧闭的浴室门,恶作剧的念头正炽。

  「没有热水了,我不能洗澡,全身汗臭味很重,我今天拖地,洗厨具,全身油腻腻不干净,你打电话找老板娘好不好?」她在门里哀求。

  「来不及了,远水救不了近火,等她们来,我已经烧成焦炭。」

  「不会啦,你一通电话,她们会火速赶来。」

  「是-自己买威而刚回家,又不是我强迫-买,自己做事要自己收拾后果。」他越逗越开心,索性起身贴到门边,听取里面的动静。

  「我是为你好。」透过门扇,她在门里大喊。

  「礼物是-送的,我要和-分享。」

  「没有人送礼物连自己的身体都送出去。」

  「有啊,很多员工想要加薪升级走后门,很乐意把自己送出去。」

  「不要啦,我对自己现在的薪水职位很满意,不想走后门。」她的声音带哽咽。

  靳衣心想够了,放她一马。

  突然间,他发觉不对,一股热泉涌上,多日不见的欲望浮起。不会吧!光隔着门和裸女对话,就能挑起兴趣?

  念头闪过,他冲到垃圾桶边,清数里面的药丸,一二三……四,完蛋,少了一颗,那一颗在哪里,他蹲在地板床铺间寻找蓝色身影,五分钟后,他确定没有。

  别怀疑,药丸在他肚子里。

  怎么办?想「纡解」的念头正盛。

  他深呼吸、他喝水、他自我鼓励,没事的,段誉吃了延庆太子的阴阳和合散还不是凭自制力,打死不碰木婉清,他也可以的。

  他嘴里说可以,心底却没把握,毕竟他没学过凌波微步,内力基础也少得可以,心跳迅速,面色潮红,发抖的人物换对象,口干舌燥,欲火上升,他玩火玩出危险。

  靳衣在房间里面来回,不管有效没效,他都需要找点东西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再说说浴室里的亮君,在靳衣突然安静下来时,她的心思飞快转动。

  他怎么了?怎突然没声音?是找到解决方法,还是听从她的建议,打电话给老板娘?她迅速冲掉身上的肥皂泡沫,想出门看看究竟。

  想到……啊!药剂师说一次吃一颗,他一口气把她买回来的五颗全吃掉了,听说威而刚是治心脏病的,老板会不会药量过重,反而引发心脏病?

  她……成了杀人凶手?

  想到这里,再顾不得衣衫不整,亮君打开浴室门往外冲,门外的男人正在做分心运动,好死不死两个人撞到一块儿。

  当肌肤接触-那,不用多加言语,直觉促使靳衣抱起亮君,往柔软的床铺间倒去。

  抗议无效,谁教查士丁尼法典上面有规定,规定玩火者要自己收拾残局。

  他的唇凑上,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讨厌,亮君想反抗的,可是小蚂蚁碰上食蚁兽,结果只有一个--蚂蚁死、食蚁兽饱,这是天地规律,无人能破坏。

  于是,这次的员工福利,爽到大老板。

  睁开眼睛,亮君审视身边男人,他很好看,五官比大部分男人整齐。

  他是双面人,对待老板娘时是温柔体贴,这类时间她很少面见,面对她,他总是冷冷酷酷不爱说话,原以为,他爱摆老板架子,但长期相处,她猜,那是他的原始性格。

  至于老板娘前的他,总像隔了一层薄纱,教人看不清真假,说不上来为什么,可是,她不喜欢那样子的他,宁可他生气咆哮,对着自己又吼又叫。

  她有被虐狂吗?不晓得,不过昨晚……说实话,是他脸庞又苦又闷的表情吸引她留下。

  第一次,她的确不舒服,初为女人,痛苦付出是代价之一。第二次,她慢慢习惯,亘古的韵律,缩绝的节奏,领她进入不曾相熟的领域当中。

  第三次、第四次,她恋上他的味道,恋上他在她身体制造的一波波绚烂缤纷。最后,药效渐褪,他拥她在怀中入睡,交缠的身体相互依偎,直到月沉星稀,黎明取代黑夜。

  助听器拿掉了,她听不到他的呼吸声,听不见窗外啾啾鸟鸣,但他的体温在她掌心下清晰,他的心跳微微呛着她的脸颊,鼓动胸口起伏,他们在生命的泉源处交融。

  她的生理时钟弄乱了,闭着眼睛入不了眠,心里想的是清醒后两人应有的反应。

  「是-自己要送礼物给我,不关我的事。」她模仿他的说话口气,自言自语。

  「不对,我有叫你找老板娘来呀,是你不采纳忠言。」这回她用自己的声音。

  「-送蓝色小药丸给我,分明是想自己当老板娘,说实话,昨晚是不是-故意设计?」

  「冤枉啊!青天大爷,我是替你的身体着想,书上说一个正常男人,一星期会发三次春,你已经连续三星期没呼唤异性同胞。」

  「我的生活我自己控管,不用-操心。」

  「可是人家就是担心嘛……」话说到这里,她换成第三者角色开骂。「对哦,尹亮君,-是白痴还是爱管闲事的三姑六婆,人家一星期要几次人家自己管,干嘛-来-嗦,弄到这等情况,-讨好了吗?说不定他起床火大,把-赶出公司,-下个月的贷款要怎么缴?听障属于次等公民,离开这里,-哪里还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她的自言自语吵醒靳衣,他没动作,只是安静细听。

  「而且……离开他,-铁定会想念他吧!他虽然爱要凶,可是人很好,才第一次见面他就借-钱还银行,这种愿意对陌生人付出信任的人少之又少了。」

  「信任?才怪。」他出言,算准她听不到。

  信任是他性格中的稀有因子,他不信任任何人,包括亲人朋友。至于借钱给她,那是金额太少,他根本没看在眼里,而他估准她太笨,没勇气落跑。

  「我煮的菜不好吃,他还是愿意听我的劝导,为健康将就,这样一个不主观、肯接纳别人意见的好主管,要到哪里找?」

  「为健康将就?想太多。」他冷哼一声。

  大错特错,他是最主观、最自我的男人,他几时肯听别人意见?通常他表现出随和听从,纯粹为不让别人对他设防,至于将就她煮的菜……他是懒得为这种小事和她-嗦。

  「他慷慨大方,工作认真,不嫌我唠叨……」

  他三不五时吼她闭嘴,还叫作不嫌她唠叨?看来问题出在她身上,她不仅耳朵有病,连感官接收器也出现问题。

  「他有一百个优点,不喜欢他很难耶。」

  这两句话,亮君用他最喜欢的崇拜口吻说。这回,他没再心生反对,手微收拢,让她更贴近自己。

  「可是……我怎么可以喜欢他?」

  「有什么不可以,我准许-喜欢我。」他回答。

  「我要是喜欢他,会让一大堆老板娘围攻,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谁敢?」怒意从眼珠里迸射,锵锵锵,雷霆万钧。

  不过是一个假设,让他对「前女友们」发出敌意。

  「何况他是大老板,人家会骂我高攀,妈妈说找老公要门当户对,才能互相体贴,像我这种人应该去找个卖公益彩券的男人,怎么能找四肢健全,帅过偶像明星的大老板谈恋爱,这种爱情绝对会在最短时间内阵亡。」

  「迂腐陈旧,没大脑。」他的批评很难听,幸好她听不到。

  「唉,还是不要想太多,一切照旧,把昨晚的事件当成意外,也许经过两三天他就会忘记。」

  「-当我和-一样笨?」他不爽她口中的「忘记」。

  「没错呀,就像上次,我要他想起前一次的老板娘是谁,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一样,很快的,他会忘记这次的威而刚事件,忘记被他拿来冲散药力的女人。」

  对哦,他经常是转身便忘记前一刻躺在他床上的女人是谁,凭什么他认为自己会特别记住她?

  她哪里和别人不同了?除了瘦一点、笨一点、蠢一点、多话一点、条件比别人差一点之外,她不过就是一个女人。

  靳衣没想过,的确是这些东一点、西一点、差一点、少一点、坏一点,让她在自己心底特殊。

  「好了、好了,别再想这些有的没有的,还是先想想,等下起床,怎么应付尴尬场面比较实际。偷溜下床好了,趁他还没起床,先到菜市场买菜,等他醒来,也许他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情,听说吃了强奸药丸的女生都是这样。」

  说到做到,她仰头,他立刻闭眼,她拉起他的手想移开,他偏偏不让她称心如意。

  挪动身体,他硬把她压在身下,对于她这种「龟息法」的处理方式,他不认同。

  连试几回,她没有成功,只好另谋他法。

  「好重哦……不然,我也装睡,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嗯,好办法。可是……万一,他记起来,想对我负责,要我嫁给他呢?」

  「-想太多。」嘴角向上挑,他是不结婚的男人。

  「伤脑筋,这样不对,那样不好,头痛死了,算了算了,不管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能解决。」

  缩在他怀里,她决定由他作主清醒后的尴尬,到底他们会用什么下床法,随便啦!

  她放弃了,闭上眼睛假寐,往后的问题由他接手。

  十分钟后,他挪动身体,假装起床,他亲亲她的发际额头,看着她两扇长睫毛扬呀扬,不敢张眼。

  装睡?最好!

  他的吻直接贴上她眼帘,然后鼻梁、唇边,最后封住她的红唇,先是浅尝后是欲罢不能。

  然后,延续昨晚,他们有了第五次。

  这下子,亮君不用担心清醒后的尴尬,因为再清醒已是傍晚时分,傍晚是晚餐时间,用过餐,害怕肥胖的都市人通常会来个饭后运动做健身,靳衣自然不例外,所以第六七八九回……在连续不断的运动之后,再没人去讨论责任问题。

  即便不讨论,亮君也知道,不一样了,他们之间再也不一样,她回不到过去,她无法假装没有爱情,她的心悄悄-酵,-酵出一个空间,装载着她的臭脸男人:至于靳衣,他依然嘴硬,依然排斥爱情婚姻,但他不排斥在一个笨到不行的女人身边清醒,不排斥同她分享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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