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他死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方才还和她说着话的人,转眼间就这样死了,她不敢相信。
“不可能的,明明前一刻还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忽然间就死掉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良久,见他还是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
他方寸大乱,手足无措地叫喊着他的名字,“皇甫烨,你醒醒,你快睁开眼睛呀,皇甫烨……”
寂静蓊郁的山谷间,回荡着她一声又一声充满着惶惧的叫唤。
叫了半晌仍不见他醒来,她骇然地跌坐地上。
她曾经怕死了他那邪佞的性子以及恶意的欺凌,然而此刻看着一动也不动的他,她的胸口却莫名地一阵堵窒,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想起他方才保护她的事,她眼眶里登时蓄满了泪水,嘶哑地迭声说着,“对不起,皇甫烨,我一直以为你不是个好人,你却为了救我而死,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对不起,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死……对不起、对不起……”她不知道自己的胸口此刻为何会这么痛,眼泪一串串滑落面颊。
这一刻,她宁愿他还活着欺负她,也不愿看他变成一具了无生息的尸首。
苍天仿佛也感应到她的悲伤,降下了倾盆大雨。
大雨瞬间淋湿了她的脸,分不出她脸上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了。
被冰冷的雨水一淋,蓝印紊乱的思绪终于清醒了,怎么说他都对她有恩,她不能任由他的尸首被大雨淋湿。
她四处找了下,发现不远处的山壁有个洞穴,便赶紧回来,吃力地驮着他的尸身朝那里走去。
费了一番工夫,好不容易将他拖至洞里,她朝他跪下,拜了三拜,一脸凄然地哽咽道:“你先留在这儿等等,我现在就回去替你报讯,好让堡里的人来替你收尸。你的救命之恩,我下辈子一定会报答你。”
吸吸鼻子,她抹去泪水,起身准备离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声。
她愕然回头,见他竟坐起了身,她瞪大眼,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
“哈哈哈哈……你真是个有趣的丫头。”皇甫烨胸腔震动出一股畅笑声,那双冷邪的幽瞳凝视着她。这是五年来,他第一次笑得这么痛快。
“你、你……没死?!”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你方才的表现让我很满意,我决定收你当我的侍婢。”皇甫烨的语气仿佛给了她天大的恩赐似的。
蓝印错愕地凝视着他,好半晌才省悟道:“你刚刚是在骗我的!”脸上的悲凄瞬间被怒色取代,亏她刚才还那么伤心的为他的死落了不少的泪,这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然而看着眼前这个活得好端端的人,她却又莫名地感到一阵欣喜,冲散了些恚怒。
皇甫烨心情很好,连眼底都染上了笑意。
“没错。”他适才诈死,想观察她会有何反应。
本来以为在看见他突然“死了”,她会趁机丢下他逃走,没想到她却一边哭一边向他道歉,还担心他的“尸首”会被雨淋湿,将他驮到这处洞穴里。
“你太过分了!这么玩弄欺骗我很有趣吗?”听到他竟直言不讳,蓝印满面怒容。
“戏耍你是挺有趣的。”皇甫烨带着一丝宠溺地捏了捏她的俏鼻。
“你不要碰我!”她吼道,忿忿地挥开他的手。
对她的怒嗔,皇甫烨不以为忤,唇瓣扬笑,好整以遐地宣告,“从今而后你就是我的侍婢,我是你的主子。”
之前服侍他的人都是男仆,这是他第一次收侍婢。方才见她为了他的死哭得那么悲伤,让他心情大好,他打算将她留在身边一辈子,不放她走了。
“你才不是我的主子,我的主子是叶大人。”她愤然驳道。
“他早已死透了。”当日带回她后,他便交代杨望去调查了下,已得知那日被杀死的人是准备回京覆命的浙江巡府叶骅钧。
“叶大人是不幸过世了,但叶少爷还活着。”她瞋目瞪他。
闻言,皇甫烨眸色一沉,抬手扣住她的下颚,迫她抬首直视着他,冷然出声,“他若敢出现,我就杀了他,这样一来,你的主子就是我了。”
她被他狠绝的话给惊住了,从他阴鸷的眼神里,她明白他是认真的,“你不能这么做!”她惊怒地凛声道。
他愿意让她服侍,是看得起她,他从不把女人看在眼里,她可是第一个让他另眼相待,容许她留在身边的女人,她不仅不感激涕零地领旨谢恩,还一再推拒,让皇甫烨耐性全消,唇畔勾起一抹冷诮,狂狞的眼神注视着她。
“我为何不能这么做?你是我所救,你的命与你的人从我救起你的那一刻便属于我,谁敢擅自带走你,就是与我为敌。”
被他此刻散发出的戾色震住,蓝印悄然间有种被嗜人凶兽盯住的感觉,畏惧地缩着肩,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颤声道:“你、你当初明明说,只要我能做出好吃的包子,你就让我走的,你怎么可以食言?”
见她竟搬出这句话来堵他的嘴,一心想离开他,皇甫烨俊容阴鸷地道:“好,话既是我说的,自然算数,只要你能做出令我觉得好吃的包子,我就放你离开。”她将会知道,要做出让他觉得好吃的包子难如登天。
蓝印抿着唇不再说话,瞪着外头下着的大雨,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他既然没死,她也不须要急着冒雨赶回凤翔堡报讯了。
他方才杀死那些黑衣人救了她,说起来他又再次救了她,她应该感激他才对,可是一想起他的恶意作弄,还说了那些霸道的话,便气恼得不想跟他说话。
皇甫烨睐了她身上的湿衣一眼,走了出去,不久便带回了些没有被雨淋湿的树枝,就地生起了一堆篝火。
蓝印被雨淋湿的身子正冷得瑟瑟发抖,看着那堆温暖的火光,忍不住想上前,但是思及方才他的欺骗,她将脸埋进双膝间,倔强地咬牙忍着没有过去。
“过来。”见她都冷得直打颤,还不过来,皇甫烨眸里窜过一丝愠怒。
蓝印闻声抬起头来怔怔看着他,即使被雨淋得浑身湿透,他却一点也不显得狼狈,在火光的映照下,他那张俊美的脸庞更加出尘魅惑,她看得失了神,心口隐隐地生起一抹陌生的情绪。
见她只是愣愣地望着他,皇甫烨索性走过去拉她坐到篝火旁。这堆火原本就是为了替她祛寒而燃的,因为以他的功力,这点寒意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被他那只温暖的大手握住,蓝印心底莫名地一悸,让她忘了要挥开他的手,柔顺地跟着他走到火堆旁坐下。温暖的篝火瞬间驱走了那股包围着她的冰冻寒意,她不禁伸出冰冷的双手,放在火上烘着。呼,好暖。
“把衣服脱掉。”
“什么?”她眨了下眼,没听清楚他说的话。
“把衣裳脱下来烤干。”皇甫烨罕见耐心地解释。
“不、不用了。”要她当着他的面脱下衣物,她死都不肯。她可是还没出嫁的姑娘,怎能当着男人的面脱衣。
皇甫烨瞅她一眼,也没再开口,迳自盘腿运功,不久身上湿透的衣物便已干了,他脱下外袍递给她。
“换下你身上的湿衣,穿上这件。”他低柔的嗓音回荡在这燃着篝火的洞穴里,听来显得温柔可亲。
蓝印微愕地看着他拿在手上的长袍,一时不解其意。
见她只是呆呆看着他,没有接过衣物,皇甫烨调笑道:“怎么,莫非你是想要我动手帮你换衣吗?”
听明白他的意思,她这才伸手接过长袍,讶异地发现长袍竟然已经干了,手里拿着干暖的衣袍,她顿时明白他是怕她冻着,所以才把长袍脱给他,心头对他方才诈死欺骗她的怒气,不由得全都消散了,心上悄然滑过了一丝暖意。
然而望向他,她却为难地蹙起柳眉,他杵在这儿,她也没法换下湿衣呀。
“算了,你还是自个儿穿上吧。”想了想,她又把衣服还给他。
见她又再将衣袍递回来,皇甫烨的耐性全消,冷下脸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数到三,你若不换上那件衣袍,我就亲自动手。”
“你……”
“一……二……”
“我换,你不要再数了。”知道他说到做到,她连忙背转过身子,慌张地脱下身上的湿衣,飞快地套上他的长袍。
他的长袍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过大,她将袖管折了好几折才能让手露出来。穿好后,蓝印转过身来,不悦地瞋瞪他,每当她心里感激他时,他便总是有办法将她的感激变成对他的愤怒。
看见她身上穿着他那件长袍,皇甫烨满意地露出笑容,伸指抬起她的下颚,仔细打量了她几眼。
“原本以为你长得毫不出色,现在仔细看来,倒还算标致。”她五官柔和,鹅蛋脸上那对细长的柳眉弯弯地横卧在那双此刻含着薄怒水灵灵的大眼上,圆润的鼻子下是一张樱桃小嘴,乍看之下称不上美艳,却颇耐看,而且愈瞧愈觉得顺眼。
“你看够了没有!”被他看得心头怦怦乱跳,她羞窘地拍开他的手,抱着换下的湿衣,坐到火堆旁烘干。
身上穿着他仍透着暖意的长袍,感觉仿佛被他环抱着似的,蓝印的脸上浮起热气,两颊染上红晕,但在澄红的火光下瞧不出她羞红的脸庞。
她第一次穿男人的衣裳,感到浑身不自在,察觉到他似乎还在看着她,她低垂着螓首烘衣,不敢抬首觑向他,她轻抿着唇,悄悄深吸几口气,想抚平那愈跳愈快的心律。
她的感觉没错,皇甫烨确实一直注视着她,她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肩后,沿着发梢落下来的一滴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淌进她的领口内,他深瞳微敛,喉结滑动了下。视线接着往上移,瞥见她低垂的脸庞似乎含羞带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柔媚风情,因垂着首而微露出一截细白的颈子,更让他下腹隐隐窜起一股欲望。
皇甫烨感到不可思议,他知道自个儿对她有些不一样的感觉,但直到此刻,他才明了那股异样的感觉是什么,他竟……想要她。
晨曦初露。
拖着疲累沉重的身躯,蓝印缩着肩颈,哆嗦地顶着清晨的寒风,打了一盆水,走进闲心园里的一间寝屋,她先将面盆搁在地上,摸索着点亮桌案上的油灯,照亮昏暗不明的室内,再将面盆搁在一旁的盆架上。
她偏首觑向床榻,不意外地看见这间寝室的主人已起身,端坐在床畔,正等候她的服侍。
“凤翔堡中不留无用之人,在你做出令我满意的包子前,你就暂且伺候我的一切起居。”
因为皇甫烨的这句话,所以她被迫成了他的侍婢,负责伺候他的生活起居。
以往在叶府时,她就是伺候少爷的侍女,所以这些事她自是做得十分熟稔,唯一不同的是,服侍少爷她是心甘情愿的,但服侍他却是被他所逼。
她静默地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衣物朝他走去。
即使已伺候他约有两日,她还是无法适应睡觉习惯赤裸着上半身的他。
此刻他一头乌亮如黑绸的发丝披散在肩头,那刚苏醒的慵懒模样,俊逸惑人得令她胸口微微一荡。
只一瞥,她便羞窘地收回眼神。但纵使她低垂着眸光,努力避免看着他光裸的上身,替他更衣的手还是不小心轻触到他那坚硬如铁的温热肌肤,她的手指仿佛被火给烫到,从指尖处烧起一股火热,令她苍白的面颊忍不住染上两抹酡色。
按捺下微慌的心绪,她转身替他取来一条黑色滚着银边的腰带,系在他身上那件黑色的长袍上。
她深吸一口从他身上飘来的那抹清淡檀香味,想让一早起来便昏沉沉的脑袋清明一些。
她也是伺候他这两天才发现到,原本那能宁定心神的清雅檀香,竟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而不是来自薰香的味道。
刚发觉这点时她很诧异,像他这样狂佞的人,身子会散发出这种清香的气味。
伸手卷起一绺她散在胸前的青丝,皇甫烨出声打破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沉默。“以前你在叶府都做些什么?”
“我是伺候少爷的丫鬟。”
这个答案令皇甫烨眼神流露出一丝不豫,“那么你为什么没留在他身边伺候他,反而跟着叶骅钧上路返京?”对她第一个伺候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个男人,他感到不悦。
蓝印答道:“因为科考在即,少爷想留在扬县专心用功读书,少爷说有侍童陪着他就够了,不用我伺候。”思及在半途发生的惨事,她黯下了眼,“还好少爷没一块跟着来,要不然……”
她话还没说完,下颚陡地被他用两指抬起,被迫面对着他那双冷邪的黑瞳。
“以后不准你再提到他,你的心里只能想着我。”皇甫烨沉下脸命令。
觉得他这话既霸道又无理,蓝印蹙起透眉,旋即思及他那喜怒无常的性子,遂忍住想要出口驳斥他的话。
服侍他这两天,她已有些摸清他的脾性,知道与其违抗他的话,惹来他的愠怒,还不如虚与委蛇,可以省下不少麻烦。
“听到没有?”见她沉默不语,皇甫烨不悦地再问一次。
“听到了。”听到是一回事,至少她心里要怎么想,就不是由他说了算的。
“你最好有把我说的话给听进心里。”他眯了眯眸,拇指滑上她苍白的唇瓣,轻声警告,他不准她再想着他以外的任何人,她能惦在心里想的只有他一个。
蓝印不吭声,在他发髻上系上一条与腰带同色的黑色滚银边的方巾后,垂手退开一步,提醒他,“时辰差不多了,堡主该去练功了。”
再瞥他一眼,皇甫烨才举步走出寝房。
见他离开,蓝印轻吐一口气。每次面对他,他那浑身散发出来的邪冷气息总让她心慌畏怯。
他前脚一离开,蓝印也没闲着,强忍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股冷寒,朝灶房走去。已耽误太多天了,她必须要赶紧做出让他满意的包子才行。
“来,印儿,这碗粥是留给你的,快吃吧。”来到灶房,青嫂端了碗粥给她。
“谢谢青嫂。”蓝印接过,低头喝粥。现下她吃任何东西,都形同嚼蜡,没有半丝味道。
留意到她身上穿着的是自己给她的旧袄子,青嫂皱起了眉。
“方总管还是没拿冬衣给你吗?”
“嗯。不要紧,有青嫂你们给我的这些衣裳已经够暖了。”她挤出一抹笑说。
当初被皇甫烨带来凤翔堡,除了穿在身上的衣裳外,她什么都没有。
本来她还有件暗红色的斗篷,却因为大夫在治疗她的箭伤时给扯烂,被那时照顾她的小春给拿去扔了,因此这几日来身上穿的这些御寒的衣物,都是小春还有青嫂好心凑出来给她替换的。
“真不知道方总管在想什么,天这么冷,怎么连套衣裳都不给你,是存心想叫你冻死吗?”青嫂不满地道。
昨日她特地去拜托方总管,这天寒地冻的,请她拨几件冬衣给印儿御寒,岂知方总管竟说这事她自有分寸,要她不要多管闲事。
“青嫂,没关系,这些衣服够暖了,真的。”她毕竟不是凤翔堡的人,只是一个外人,方总管不给她御寒的衣物,她也没得怨,现下她只一心想着尽快做出让皇甫烨觉得好吃的包子,好赶快离开这里,上扬县去找少爷。
匆匆喝完米粥,她拿出面粉,准备做包子。
皇甫烨每日都会练功一个时辰,她抓紧时间揉面团,揉好之后,先放在一旁醒一下备用。
接着再用清水将要做成馅料的食材一一洗净,她被冷水冻得僵硬的手拿着菜刀,将菜剁成细末,剁完准备调味时,这才赫然发现菜末里竟掺染了些红色汁液,她纳闷地蹙眉,正在想那些腥红的汁液是打哪来的时候,耳旁便飘来另一位厨娘的低叫声。
“啊,蓝姑娘,你的手在流血?”
闻言,她的目光觑向左手,这才发现手指不知在何时被菜刀切了道口子,正汩汩沁着腥红的血汁,也许是冻僵的缘故,她一点都不觉得疼。
青嫂连忙拿了条干净的布巾过来,帮她止血包扎伤口。
“你这孩子,怎么切到手了都还没感觉?”青嫂一边包扎一边叨念着。
蓝印感激地道:“多谢青嫂。”
失去至亲的爹和大人后,她待在这里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兴许是天气太冷了,才会冻得没知觉。”一旁的陈大娘说道。
青嫂怜惜地轻叹一声说道:“待会我再拿些衣裳给你穿,你穿这样真的太单薄了。”
“不用了,青嫂,衣裳真的够暖了,是我方才不专心,才会不小心切到手。”她知道青嫂她们其实也没有多少件替换的衣物,遂婉谢了她的好意。
她将沾到血丝的菜挑掉,加入适量的调味料拌匀,包进适才扞好的面皮里,最后放进蒸笼后,用干净的湿布盖上再醒片刻,才用小火蒸起了包子。
包子蒸熟后,她先拈了一枚包子,剥了一半,分别递给陈大娘和青嫂,她的味觉尚未恢复,尝不出味道,只好请青嫂和陈大娘先尝尝看滋味如何。
“这次做的包子真不错,外皮弹牙内馅鲜美。”陈大娘赞道,三两口就将包子给吃光了。
蓝印紧张地望向青嫂,青嫂尝了两口也附和道:“嗯,滋味确实不错,你在馅料里加了冬粉,吃起来味道更为爽口。”
听到两人都这么说,蓝印舒开微攒的眉心,唇边漾开一抹笑。
前几日和青嫂讨论后,她总算明白刚开始做出的包子,之所以跟以前在叶府所做的味道不同,是由于南北两地气候的差异,所以食材的味道也多少会有不同,她听了青嫂的意见,更改了些食材和佐料后,再做出来的包子味道便好了许多。
然而前两次送到皇甫烨面前,还是无法令他满意,全都被他挑剔得没一处好。
她垂眸望着这笼热腾腾的包子,不知这次他又会挑出什么毛病。
“快趁热送去给堡主吧,冷了就不好吃了,我想这次堡主应该没话说了。”青嫂笑道。
“嗯。”青嫂的话给了她一些信心,她端着包子与早膳回到闲心园。
园中,已练完功的皇甫烨正在同杨望说话,她迳自走进一旁的亭子里,没有出声打扰他们。
屋外天寒地冻的,她缩着身子,将早膳搁在石桌上,皇甫烨习惯练完功后在这亭子里用早膳。
在等候时,她朝冻得僵硬的掌心吹几口热气,两手紧紧环抱在胸前,还是止不住寻觅泌入骨髓的寒意。
牙关不禁咬得紧紧的,兴许是太冷了,也让她的脑袋愈来愈昏沉,她努力撑住沉重的眼皮,心忖着待会要去煮些姜汤来喝,祛寒提神。
俄顷,皇甫烨交代完事情,走进八角亭。
她连忙奉上一杯热茶给他。
接过杯子,瞟见她手上绑着一条渗着血渍的布巾,皇甫烨俊眉微攒问:“这是怎么回事?”
“切菜时不小心切伤的。”说着,她想将手藏到背后。
却被他一把扯住,拉到面前,解开布巾,看到她食指上那道约莫寸长的伤口。
皇甫烨身形一晃,进到屋里,旋即又再出来,手上多了只白色瓷瓶。
蓝印怔怔地看着他为她上药,此刻他脸上流露出的那抹罕见的柔和,令她看痴了眼。
该不会是因为此刻她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所以才眼花看错了吧?她不由得轻轻敲了敲昏沉的脑袋。
上完药,皇甫烨将瓷瓶递到她手里,说道:“拿着,每日早晚上两药次,不出两天伤口就会收口了。”手指触到她异常冰冷的手,他皱眉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蓝印没听清楚他说的话,只觉得脑袋愈来愈沉,整个人都快站不稳了。
“你傻啦,怎么不回话?”皇甫烨伸手弹向她的俏鼻,眉峰霎时蹙凝,大手旋即覆上她额面,低咒道:“该死,这么烫,你不知道自个儿在发烧吗?”
“我……”她眼皮再也撑不住,双眸一闭,刹那间被卷进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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