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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散尽狼烟

第13章

  众人翻越山峰,太阳高高升起。放眼望去,面前是白雪皑皑的一马平川,从雪面上折射回来的阳光,刺得众人泪流不止。

  “大胆啊!咱们是不是先歇歇?这大日头地界儿,容易暴露目标不是?”郑东贵的后背已经湿透了,一缕缕白汽从口鼻中粗重地喷出,像烧开的沸水。

  “好,大家找个地方先歇会。”

  一行人走出五里钻进一片杨树林,陈卅刚刚找了棵树墩坐下,忽听正在放哨的梁飞喊道:“谁?站住!”“哗啦”一声,一颗子弹推进他手中七九式步枪的枪膛。

  “呵呵……”从林子外一瘸一拐走进来个老熟人。

  “瘭子?你咋来啦?咦?你跟来干啥?”梁飞愣住了,“你不是跟着参谋长他们吗?”

  “谁啊?”陈卅从林子里慢吞吞走将出来,“瘭子?你咋来啦?谁让你来的?凤当家的知道不?”

  “呵呵……知道……她让我来……”汤二瘭子用袖子抹了抹鼻涕,憨笑道,“当……当家的,我……我就想跟着……呵呵!跟着你……”

  “跟着我?”陈卅上下打量着瘭子,心里面热乎乎的。“瘭子,咱可是去玩命,你不怕呀?”

  “怕……呵呵!怕个球!”汤二瘭子指着远处闭目养神的郑东贵说道,“他不怕……呵呵!我就不怕……”

  “嘘!”陈卅赶紧制止他,低声吩咐道,“以后在郑副军长面前不许说这个‘怕’字,他老人家最忌讳这个字,谁说他跟谁急。”

  在地图上确定了队伍的位置,陈卅皱着眉一言不发。

  “大胆啊!你看我们和小鬼子接触后,能不能迅速脱身?小鬼子的机动性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被他们汽车撵上,咱们可就大发了(危险了)。”郑东贵对前景甚是担忧。

  “是啊!”陈卅叹口气,“要是能有战马就好了,主动权就会掌握在我们的手中。”“主动权”这个名词是他从郭仲良那里学来的,不过这么一用,还真有着一股子大将风度。

  “上哪去搞马啊?”郑东贵盘算着又道,“老百姓家里的土马可不行,速度上不去。那得是真真正正的军马才行!”

  “马?呵呵……”汤二瘭子笑道,“有啊!”

  “有?”陈卅和郑东贵喜出望外,二人对视一眼,觉得带上瘭子那真是最明智的抉择。

  瘭子吸了吸鼻子,说道:“八家……”

  “八家?”陈卅低头瞧了瞧,地图上标明:所谓的“八家”就是离此不远的小村子。这个村子虽说不大,可是驻扎的日本人情况众人是一无所知。

  “老郑!”陈卅喊道,“别矜持了,痛快地来个过门吧?”

  “哎!”郑东贵哼哼起了拍子,汤二瘭子咧开大嘴唱起来……这一唱,倒把陈卅给吓了一跳。原来鬼子为了增强对东北军的打击力度,特地在八家附近隐藏了一百多人的骑兵中队,全是清一色油光铮亮的东洋马。瘭子在绥中返回的路上,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

  “瘭子的情报不会有问题,”郑东贵说道,“我相信他。”

  “是吗?”陈卅瞥了他一眼,心中暗道:“当初是谁要死要活就是不要瘭子来着?”不过现在没时间去翻旧账,陈卅想了想问道:“如果你是鬼子,会不会想到有人向你下手?”

  “依我看……”郑东贵寻思了半天说道,“肯定会加小心。”

  “这还用想吗?”陈卅惊讶地问道,“这用脚指头都能猜到。”

  “是是……”郑东贵也觉得自己挺笨。

  陈卅又道:“这些战马可是小鬼子的宝贝,不用猜也能知道他们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肯定在村里村外布满了岗哨,小心谨慎可是小鬼子的典型性格。”

  “是啊!那咱们该咋办?这缺了大德的汤二瘭子咋就说不明白呢?”

  “老郑啊!你也别啥事都埋怨瘭子,是不?应该自己动脑子想想,对不?咱换个思路也许就能解决问题。”陈卅对自己很有信心。

  “你想咋干?”

  陈卅指着面前的一马平川说道:“小鬼子总不能窝在村子里吧?他们是骑兵啊!不会不遛马吧?就是步兵也得经常上上操不是?我就不信他们不出来,只要他们敢露头我就……哎?你皱啥眉呀?”

  “大胆啊!不是我胆小,这可是一百多个鬼子啊?而且还是骑兵。这一马平川的,你觉着咱有把握吗?”郑东贵现在把“不是我胆小”这句话当成了口头禅。

  “一百多鬼子咋地?我尿他吗?我不但要打,而且就在这野地,就在这大白天下手,咋地?咦?你咋又皱眉了呢?”

  “别!别!”郑东贵苦笑道,“你别管我,我这是习惯,你愿意咋干就咋干,我没意见。”郑东贵心想,“我有意见管用吗?你陈大胆啥时候在乎过别人的意见?”

  “那好!”陈卅拍了板,“咱们赶紧查清小鬼子的活动规律和路线,找机会就干他一下!”

  既然有瘭子在这儿,毫无疑问,搞侦查的任务当然是由他去做。交代任务时陈卅还特地嘱咐他:“早去早回啊!搞到情报我给你买花生米。”

  要不怎么说陈卅有着慧眼识英雄的本事。汤二瘭子不负众望,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带回了鬼子骑兵中队的准确情报——他刚走出树林就在雪地中发现一堆马粪。

  “咦?不会就在这吧?这也太寸了吧?”郑东贵死活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妈巴子的,这叫啥事?咋啥好事都让咱们给赶上了呢?”

  “是啊!”陈卅捧着坚硬的马粪,也觉得瘭子是在应付差事。线索要是这么好找,那搞侦查的岂不都回家抱孩子去了?

  瘭子笑嘻嘻伸出了乌黑油亮的爪子,陈卅咬咬牙从口袋中掏出一块银元,心疼了半天,极不情愿地放到瘭子的手心上。“省着点花啊!就剩这几块啦!”

  没过多久,郑东贵就在林子另一侧找到一排杂乱的马蹄印。从痕迹上分析,这都是清一色的军马。“坏了!”郑东贵惊叫道,“咱们的点子是不是太背啦?咋净往刀口上撞呢?”

  “算了,准备战斗吧!”陈卅命令部下进入战备。他顺着马蹄印仔细瞧了瞧:这是一排穿林而过的印痕,说明在这片林子里曾经有骑兵通过。“日本人为啥要从这里走呢?”陈卅疑惑不解,“难道这里面有啥学问不成?”他四下看看,只见蹄印穿过树林后向北不断地延伸,可是日军的驻地却是在树林的南面。

  “我明白了!”陈卅暗道,“原来是他们出来遛马留下的。看来,说不定啥时候他们还会沿原路返回。可是为啥要从林子里走?难道他们不知道骑兵在树林中的战斗力会大打折扣吗?”陈卅百思不得其解。

  埋伏圈就设在了树林,战士们自行寻找设计着自己的隐藏地。三挺机枪守在一片岩石后,黑洞洞的枪口朝向蹄印远去的方向。

  照陈卅的建议:小鬼子都比较好色,应该找个女人把他们吸引过来。只要他们敢加速向林子里冲,那接下来就好办了。

  “我上哪儿给你找个娘们?”郑东贵急了。

  “是啊!你当初咋就不把杨雨带上呢?”陈卅调侃他。

  “你还真别说!”郑东贵一拍大腿,“要是你家凤凰往这儿一杵,呵呵!没准能把小鬼子那狗屁天皇给屁颠屁颠招来!”

  “去你的!”

  两个人商量来合计去,最后决定还是由外号叫“花姑娘”的马富辛苦一回。马富心里这个憋屈啊!不就是从锦州撤退时抢了人家小媳妇的一条棉裤吗?凭啥从那以后就被人叫成“花姑娘”呢?“要不是小鬼子的飞机半夜扔炸弹,老子至于连条裤子都没有吗?早知现在被人这么寒碜,那当初还不如光着腚呢?”

  “大胆啊!你快看看这树干。”郑东贵伸手在树干的刀痕上摸了摸,只见刀口中的木质已经凌乱不堪,就好似被人用斧头剁了千百次一般。“看来小鬼子是想在林子里训练骑兵的作战能力。妈个巴子的,砍得挺准哪!这要是练出来,还有啥地方他不敢去?”郑东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边说还一边用眼睛瞄着陈卅。

  “啥也别说了,老子打的就是这狗屁骑兵!”陈卅回身作最后检查,别说,这几个月的训练效果还不错,手下这群小子深得他“藏头露尾敲闷棍”的真传,白茫茫的雪地上,即便是仔细看,也找不出丝毫破绽。“那个啥!”陈卅喊道,“敲闷棍的准备好了没有?”

  “好啦!”

  “下套子的咋样了?”

  “报告军长!没问题!”

  “打黑枪背后捅刀子的呢?”

  “瞧好吧军长!”

  “那个啥!机枪手注意啦!咱们不需要那么多马,放进三四十个鬼子,后面的就给我铆劲地突突,别他妈心疼子弹,给我往死里削(打)!”

  “没啥球问题!”机枪手回答道。

  陈卅还有些不放心,又吩咐道:“把大刀给我抡圆了砍,千万别歇气!咱们别讲啥光明正大,逮机会就给我往身子底下踢。记住喽!别给小鬼子抱住你拉手榴弹的机会!”

  “好嘞!”

  太阳在天空中渐渐倾斜。正午已过,战士们焦急等待着目标的出现。就在众人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汤二瘭子从林子外面连滚带爬跑进来,气喘吁吁向身后一指……

  “准备战斗!”陈卅一声断喝。“呼啦”一声,雪白的树林中,人影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过多久,从远处传来沉闷的马蹄声。一群黄皮鬼子骑兵从山梁的侧面蜿蜒而至。这群鬼子身上冒着腾腾热气,有的鬼子的枪上还悬挂着“咯咯”乱叫的芦花鸡。陈卅仔细看了看,每个鬼子的马背上还拴满了五颜六色的包裹。

  “狗日的,这是没干好事去啦!”陈卅咬咬牙,“操你奶奶的小日本!”

  这群鬼子并没注意这片林子。因为远远望去,光秃秃的树干和皑皑白雪已将这片树林毫无掩饰地暴露在面前。树林的边缘,一棵树后露出一件女人穿的细花小棉袄,最让鬼子感兴趣的是,树木的另一侧还露出半块粉嫩白细的臀部……

  “花姑娘!”一个鬼子骑兵的眼力比较毒,“花姑娘!花姑娘!”他指着树林大叫。

  “真是啊!”鬼子骚动起来。

  “她在尿尿,别叫她跑啦!快追!”前队三十几个鬼子兵一夹战马,抢先一步发了疯似的策马疾行……

  “快追!快追!不要叫她跑啦!”这一百多个鬼子呼啸着向树林猛扑过来。

  陈卅不得不感叹小鬼子的骚性:“咋一看见女人就像是头种驴呢?妈个巴子的,这小日本还有没有点正经事啦?”

  陈卅盯着小鬼子生了一肚子怨气,蹲在树后的马富却连自杀的心思都有。他含着热泪暗暗骂道:“谁他奶奶出的馊主意?扮娘们就扮呗!咋还要露屁股呢?这下可赔大发了,以后还咋见人哪?看来‘花姑娘’这外号,老子这辈子是背定了……”

  东洋马的速度就是个快,刚才都还在山梁下,顷刻之间,头马的位置就已接近了树林……

  马富迅速提上裤子,按照事先制订的计划,他抱着脑袋往林子里面钻。要说陈卅看人还真是有着独到之处,穿上女人花袄的马富,从背后看去,身段及跑步动作简直就是个女人。

  “花姑娘!头马嘞!(站住)”身后的日本兵疯狂大叫。

  马富故作体力不支,跑两步还“摔”个跟头。就在他“摔倒”的刹那间,三十几匹东洋战马闪电一般冲进了树林。看来这群鬼子兵平时在树林中没少下苦功,不但丝毫没有减速,反而跃马扬鞭,快速包抄着“扭扭捏捏”的“花姑娘”……

  三十几个鬼子兵冲进树林后,“哈哈”狂笑起来,面对这到嘴的肥肉,他们目前所考虑的只是该怎么下嘴的问题。

  “妈个巴子的,我叫你们笑,我叫你们追,今天就给老子乖乖交代了吧!”陈卅瞪着血红的眼珠子,抬枪迅速扣动扳机。

  炽热的子弹从太阳穴破壳而出,托拽着黏稠的脑浆钉在了树干上,一缕白烟从弹孔中冉冉升起。日本兵半空中轻轻一弹,足踝又被马镫死死卡住,矮小身躯甩个圆弧后,便一头栽进马腹下……沉闷的马蹄声,清脆的骨骼爆裂。

  “嗒嗒嗒……”救国军的轻机枪在瞬间便青烟缭绕,“咻咻”的枪弹破空声,如同千百个哨子在一同呼啸,生生将林中日本人的耳孔震出了血丝。没有比这更好的靶子了,树林外,六十几个队形密集的鬼子骑兵,全被血雾和白汽笼罩,嘶鸣的战马一匹匹栽倒在地,摔下战马的骑兵在空中折着跟头,又被密集的子弹撕得粉碎。来不及掉头的战马被强大的力量挤压在一起,激烈碰撞的一瞬间,骑手腿骨的碎裂声和哀号声迅速蔓延,血水如同倾盆大雨,将摔下战马刚刚爬起的士兵重新扑倒,随后又被同伴战马的铁蹄死死踏住。

  “轰轰……”几颗四十八瓣手雷在人群马群上空凌空爆炸,惨叫声伴随着战马的阵阵哀鸣响彻云霄。硝烟飘散后,一个能勉强翻身的鬼子号叫着举起手榴弹,尽管强大的信念支撑他要与机枪同归于尽,然而胸前和头部箭一般射出的血水,却抽走了他身体残存的力气……在他扭身倒地的一瞬间,几颗穿透腹部的子弹,在巨大动能的作用下,顶着他腹前的皮带铜扣,将他高高拔起拖撞到五米开外的树干上。簌簌飘落的积雪中,他从雪堆拔出的脑袋,又挨了汤二瘭子臭烘烘一鞋底子。

  “中队长!”树林中的日本人悲号着,放弃了对“花姑娘”的包抄,摘下武器掉转马头向岩石后的机枪阵地扑去。

  “噌!”雪地中寒光电闪,一马当先的日本兵猝不及防,眼睁睁望着寒光从自己的脖颈下一闪而没……一股温热强大的力量将头颅向天空高高顶起,周围的噪音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视线缓慢地旋转,看到了清澈湛蓝的天空、白云、铺满树挂的树枝……接触皑皑白雪的一瞬间,他最后看了一眼高高扬起的战马铁蹄。

  鬼子小队长大声喊道,“帝国勇士们!为天皇陛下尽忠的时刻到啦!握紧你们的战刀,杀!啊……”战马一声嘶鸣,将他从马背上重重掀起。瘦小的身躯陀螺一般的翻滚,重重拍打在地面的坚石上。

  一道寒光裹着刺耳的劲风排山倒海一般劈砍下来……“天皇陛下万岁!”小队长呼喊着,手中的马刀无力地封迎上去。

  “狗日的!操你奶奶的!”江永的大刀劈在鬼子小队长的马刀上,响亮的金属碰撞声中,沉重的大刀将马刀迅速压回,鬼头大刀的部分刀锋已经深深嵌进鬼子的面部肌肉。惨叫声中,小队长鼓足浑身力气痛喊一声:“妈妈!我看不到您啦!”“嘭”,他的脑壳被斜飞过来的木棒打得向后重重拗去,迷离中,他诅咒着那根粘满红白之物的木棒。

  “干得好!瘭子!”江永赞叹道,随后迅速闪身捕捉下一个对手。

  瘭子“呵呵”笑着,抹了抹永远擦不尽的鼻涕,向手里“呸呸”吐了两口唾沫,攥紧了棒子闪到树后,笑眯眯的小眼睛来回寻找下一个倒霉对象,准备痛打落水狗。

  树林里横起了一道道枯木做成的绊马索,鬼子骑兵不是落马就是不由自主放慢了速度。落马的骑兵和树林外被血雾席卷着的鬼子,一同在嘴里呼喊出绝望的号叫。

  战士们用各种方法将骑兵弄下马。最经典的动作除了用绊马索或者绊马桩,就是突然从雪地里跳出,用一根长木棒将猝不及防的鬼子挑下马。往往在鬼子落地痛叫的一瞬间,救国军的士兵抡起大刀一阵乱剁……

  除了机枪的发射声和喊杀声,还有木棒敲击脑壳或者是刀锋划过皮肉所发出的撕裂声。陈卅这种“背地敲闷棍”的土匪战术,使得鬼子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施展武器的先进性。有的鬼子在落地的一瞬间,手中的马刀和脖子上的头颅便一齐远远飞出,鲜红血水映衬着皑皑白雪,显得格外绚丽。

  机枪阵地的枪声渐渐停息。树林外,最后一个鬼子兵被口吐鲜血的战马掀落了马背。他跪倒在地,手捧自己血肉模糊的肠子,血肉模糊的眼眶下,眼球风铃一般悬挂、摇曳……“妈妈!妈妈……”。

  李通财将机枪丢给了副手,从背后抽出大刀,瞪着因仇恨而血红了的眼睛,一步一步向那鬼子骑兵走去……看着鬼子兵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李通财高高举起砍刀。“噌!”刀锋划过骨茬的时候略微偏转了一下,致使刀口深深嵌在骨缝中无法拔出。

  鬼子兵呜咽着,伸手摸了摸刀片,嘴里“咿咿啊啊”如同初生的婴儿般哀号。

  “狗日的记住喽!下辈子托生别他妈再做日本人!”李通财双臂一用力,“咔嚓”一声,将他的颈骨生生拗断

  “长岛桑!”树林中一个被钉在树干上的鬼子,眼睁睁瞧着被李通财拗下脑袋的战友,绝望地攥着梁飞的衣领,用力地摇晃。“噌!”梁飞瞪着喷火的双眼,将满是缺口的砍刀从他胸口用力拔出。“副军长!”梁飞扭头瞧着手举战刀,绕着大树和日本兵来回拉磨的郑东贵,有些哭笑不得。

  鬼子的尸体横七竖八躺满了一地。剩下七八个残存的鬼子,平均每人要面对三四个救国军战士。死亡和绝望笼罩在每个鬼子的头上,因恐惧,他们的脸已经彻底扭曲。

  “叭!”陈卅抬手将一个摸向手雷的鬼子兵开了天灵盖。透过同伴漫漫的血雾,余下的鬼子看到了救国军那黑洞洞的机枪枪口。

  “妈个巴子的!”陈卅骂道,“跟老子玩阴的?老子站着撒尿的时候,你们小鬼子还他妈和泥呢!”陈卅显得很轻松,他并没有亲自动手,而是躲在一旁关注着战场的发展态势。自己的人占到了便宜,他便“呵呵”一笑;如果落了下风,他就毫不犹豫抬手打黑枪。鬼子很生气,但是没有办法。这个陈大胆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往往是枪响了,鬼子却找不到他身影。

  “你也算是个军人?”一个鬼子军曹背靠大树,用生硬的中国话向陈卅喊道,“我们的枪来不及使用,当然不是你毛瑟拳銃(指陈卅的二十响盒子炮)的对手。你要是个男人,就堂堂正正和我们放手一搏。你敢不敢?”

  “也何?”陈卅笑了,“小样的,你挺有眼力价啊!向我挑战,你还真是他妈找对了人!”说着,陈卅从张宝库手中夺过鲜血淋漓的大刀,高声喊道:“郑二杆子!别他妈拉磨啦!那个小鬼子已经累得吐白沫啦!你歇歇,别他妈转啦!我瞧着眼晕!”接着扭身又喊,“汤二瘭子,你给老子滚出来!别他妈总躲在树后头扔石头。奶奶的,差点没砸到老子!咱们现在是正规军,那猫三狗四的手段用用就行啦!别总没完没了的。”陈卅说得理直气壮,光明磊落。反正现在是以多打少,胜利在望。无论怎么解释,道理都叫他一个人占全了。背后敲闷棍的老祖宗现在想换换口味,小鬼子想不答应都不行。

  “弟兄们!小鬼子跟咱叫号了!咱该咋办?咱中国的老爷们是不是吓大的?”陈卅喊道。

  “妈个X的!白刃战谁怕谁啊?老子一个让他们俩儿!”江永喊道。

  “对!老子绑条胳膊先让他三刀!”

  ……

  七嘴八舌,救国军的战士说什么的都有。

  “行啦!”陈卅大手一挥,“你们傻啊!没瞧出来小鬼子是故意拖延时间等待援兵吗?废啥话?哪有闲工夫和他们一对一单挑?别他妈手软,都给老子一齐上!往死里剁!”

  郑东贵瞧着鬼子兵黯淡无光的眼神,登时心中一凛:“对啊!大胆说的太对了!八家离这里才多远哪?没准鬼子援兵听到枪声正往这儿赶呢?还是大胆脑子够用,奶奶的,这小子的脑袋是咋长的?反应咋这么快呢?”

  日本兵在绝望中高举战刀,遥望东方那片苍凉的天空忧伤地唱起军歌。

  “行啦!还等啥?这鬼哭狼嚎的,好听是咋的?”陈卅抡起大刀片扑向鬼子军曹,“把这小鬼子给我留下,其余的使劲剁!”

  军曹冷冷一笑,说道:“你太小瞧我们帝国军人了。大和民族的子孙就是战死,也要像富士山一样永远屹立!”说罢,他双手操刀,摆出了剑道的起手式。

  “和我玩刀?”陈卅冷冷一笑,“除了我没过门的媳妇,老子还没怕过谁!”大刀卷着风声一刀一刀猛劈过去,顷刻,陈卅和鬼子军曹纠缠在一起。

  别的鬼子就只好认命了,一面躲闪四面八方砍过来的刀片,一面还要防备脚下时不时扫过来的棍子。要不是脱不开手,这些鬼子早就引爆手榴弹和救国军同归于尽了。

  毕竟是实力悬殊,残余的鬼子苦撑没多久便被木棒扫倒在地,随后在铺天盖地的刀光中,被剁得支离破碎惨叫连连……

  鬼子军曹还真不是一般的顽强,同伴的惨叫并没有分散他的注意力。他步法沉稳刀法娴熟,陈卅一连几刀都被他轻松躲过。

  “也何?有两下子啊?”陈卅向手心吐了口唾沫。

  “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军曹冷笑道。

  “我砍!我砍!我砍你个舅子的!”陈卅也不讲究什么招式,一刀接一刀好似抡大锤钉木桩,专门向鬼子军曹的面门招呼。“小样!”陈卅暗道,“劈你个几百刀,你小子要是不被钉进土里,我‘陈’字倒着写!”

  “简直就是个农民?”军曹暗笑,“你就慢慢来吧!等你体力消耗得差不多,就该轮到我发威了……哎呀!”军曹脸色突然骤变,手中战刀“当啷”一声,缓缓滑落在地……他用力倒吸着凉气,捂着自己的下体慢慢弯下了腰。

  陈卅邪笑着从他胯下抽回右脚,举着刀得意地笑道:“呵呵!没想到吧?我砍了你几十刀就是为了这一下子。不过你小子还真配合,只注意上面不管下面。呵呵……”

  “你……你……不是军人……是小人……无赖……”军曹捂着稀水黄汤的胯下一头栽倒在地,打着滚杀猪般号叫。

  陈卅哈哈大笑:“啥富士山的狗屁不倒?老子轻轻一脚他就倒了不是?”

  “大胆啊!你跟他还废啥话?让一让,别挡着老子办事!”郑东贵推开陈卅,举起大刀对准军曹,跟剁馅似的,“亢亢亢”砍起个没完。

  “行啦老郑!”陈卅擦着飞溅到脸上的血沫子喊道:“差不多就行啦!包饺子哪?砍个没完没了。”

  “你先歇会!老子好不容易过了把瘾,别扫兴行不?”

  “拉倒吧!赶紧打扫战场迅速撤离,小鬼子的援兵要是上来那就不好办了!”

  “你先去,我再过会儿瘾!”

  经过简单地打扫,陈卅面对眼前的战果有点不敢相信。此战,救国军以少打多,仅轻伤三人,却消灭了一百多个鬼子骑兵。这可是“九一八事变”以来,抗日救国军所取得的最辉煌战果。骑枪和子弹不算,缴获战马四十三匹,轻机枪两挺,骑枪等轻武器不计,最关键的还有三根掷弹筒。这些军用物资和武器都可以再装备一个连。

  “发了!”郑东贵瞧着轻机枪心里这个美,“看来跟着大胆干就是舒坦,真他妈的舒坦!”

  这是一场出乎意料的战斗。所谓的出乎意料,就是在日本骑兵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充分压制了他们的火力和人数优势,圆满完成了陈卅“背后敲闷棍”的战斗部署。

  当关东军的援兵赶到时,面对满地的狼藉和碎肉死尸,他们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个骑兵中队的覆灭对于骄傲蛮横的关东军来说,从心里到肉体都是一种无法承受的打击。他们不敢相信在中国会有这样一支强劲的对手,他们也不允许在中国出现一支如此强劲的对手。

  “三十几个人就能歼灭我大日本关东军的精锐骑兵?我不相信!我绝对不能相信!”青木秀雄瞧着报告书惊呆了,“恐怕军部的人也无法相信!”

  “是的大队长!不过……这是事实。”中野无奈地说道,“我们在现场只发现为数不多的敌军脚印和陈卅刻在树干上的名字。”

  “陈卅?又是陈卅?这个该死的支那野狗!”青木将檀木书案拍得“啪啪”山响,“我一定要捉住他!用他的心肝来祭奠帝国军人的亡灵!”

  “大队长,请您冷静。”中野提醒他,“目前陈卅有了战马,就像是老虎安上了翅膀,他的行踪会更加飘忽不定了。”

  “中野君!请注意你说话的方式!帝国军人难道会被一时的困难吓倒吗?难道支那人的勇气和决心比我们大和民族还要顽强吗?”

  “对不起阁下,我失礼了。”中野向青木毕恭毕敬行了个九十度的鞠躬礼。

  “中野君!失败只是暂时的,只要我们齐心合力,就一定能够战胜这群支那的乌合之众。帝国的希望都在我们的肩上啊!如果我们不能为帝国迅速取得领土和资源,一旦再次发生大地震或者是经济危机,帝国的子民将要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啦!这些你明不明白?你到底明不明白?千斤重担都压在我们的肩上啊!”

  “是的阁下,我明白您的苦心。请您放心,我绝对不会令天皇陛下失望,令国民蒙羞的。”

  “好吧!拿起你的战刀,让帝国的敌人在帝国的勇士们面前颤抖吧!”

  “哈依!”

  豪言壮语谁都会说,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怎么找到陈卅。中野不得不再一次用布条勒紧了发胀的脑袋。通过和陈卅的几次交手,他发现了一个最最关键的环节,那就是这个讨厌的陈胡子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厚厚一摞对中国和中国军队的研究资料,显得是那么的苍白那么的没有说服力。通过满洲国方面所提供的情报,他明确了陈卅的真实身份——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土匪而已。但是目前看来,关东军对土匪围剿所采用的成功战术,似乎对这个陈卅毫无用处,因为,陈卅根本就不会被招降。

  谁也不知道这个胡子的脑子里究竟想些什么,也根本猜不透他下一步要干什么。说句玩笑话,就连陈卅自己都想不到下一步要干什么,更何况是这些苦苦分析他,研究他的日本军事专家呢?

  但是日本人天生认真和顽强的性格,决定了他们要锲而不舍地研究下去,他们坚信这么做总会有看到曙光的一天。而陈卅呢?他也在锲而不舍地给日本人不断创造着各种各样的研究机会,随心所欲、飘忽不定和八竿子打不着的行动方式,像一盆盆的冷水,不断泼向日本人那始终就没有燃起过希望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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