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原来驻防四川的国民革命军第三十八军和四十一军之间发生了一点冲突。于是，两个军都开始拼命地扩充自己的实力。自然，招兵买马是一个绝对的手段。在这样的状况下，赵铁生的父亲被三十八军一百三十一师八团拉了壮丁。但是，他们这支部队的主官说了，只要一家出一个男丁就成。于是，赵铁生出面顶替了他父亲后，赵铁生的父亲就不用再去服兵役了。而赵铁生被拉去当兵的那支部队的新兵连就在距离温江不远的蒲江县。
蒲江县是一个位于平原边缘的县份。在这个县里有很多的丘陵，也有不矮的山峰。这里还有许多的梭罗树，于是这里的很多街道都是以桫椤命名的。比如这里有桫椤南街、桫椤横街和桫椤西街。蒲江城不大，统共也就六条街道。街道的地板几乎是清一色的石板。这石板是青黛色的。走上去在下雨的日子还可以照得到人的影子，很是好玩。
赵铁生去那个新兵连的时候，两个军的关系又重新走缓了。于是，他们的新兵训练也被推迟了。这一下，赵铁生倒是乐得清闲，他可以有两天时间在连长的带领下去蒲江游玩了。赵铁生很快就在新兵连认识了新朋友。他们是来自大竹的孙斌、来自安顺的李四应。他们三个很快就成为了一个铁三角。而善于经商、精于口才很领导的赵铁生自然是这个铁三角的头儿了。他们三个在蒲江的头半天自然要打听这个县份有什么好吃的。
好吃的有，蒲江的米花糖在明朝的时候就已经出名了。这虽然是要尝尝的。但是，赵铁生几个总觉得不满意。因为，在他们看来，要是鱼肉之类的好吃的才算是真的好吃的，而这米花糖又不是肉，连鱼都不是，所以他也很不乐意的。他们在街市上打听那里有大鱼可以吃得到。有一个蒲江人就说了，在朝阳湖，朝阳湖里有几十斤重的大鱼的。
可是朝阳湖距离浦江县城还有好几十里路，赵铁生他们几个还是忧郁了。他们害怕要是归队晚了会被责罚。他们这个新兵连的责罚是很严厉的。点卯迟到一分钟就要打军棍十下，而吃到两分钟就要打一百下。三分钟以上，拉出去枪毙。这条军规制定到现在，最多有人因迟到而被打了十下。而其它迟到超过两分钟都开小差，逃跑了。
而他们还听说了，在距离朝阳湖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和湖泊叫石象湖。这个石象湖和朝阳湖是连接在一起的。只是，两个湖泊的连接处只有三十米宽，让人觉得这是两个湖泊。朝阳湖面积宽大，湖泊里山头甚多，被水面包围起来，成为一个个星罗棋布的岛屿。而石象湖就不同于朝阳湖了，她虽然小，却是气象万千、仪态非凡。可是，他们三个只是在桫椤西路吃新津黄辣丁的时候，听一个说书人说蒲江的时候听来的。
桫椤西街位于蒲江的中心区域。是一个相对繁华的地域。不过，从温江来的赵铁生是经常去成都省走动的人，他水面大场面都见过，自然对小小蒲江县就不怎么样看重了。不过，他实在欣赏这里的梭罗树。这树子真奇特，叶子很宽阔，都长在顶部，而且它的叶子又很像大鸟的羽毛，自然这大鸟是凤凰了。于是，聪明的他只是给这个树取名叫凤凰树。
就这样闲逛，他只是他们三个的当新兵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而第二天，按照上峰的命令，他们依然是休息，他们又到哪里去呢？他们在归营的路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2.
然而，幸亏他们没有出去游玩啊。这支部队的官长要来看望这支新兵连队了。赵铁生他们都当了几天的兵了，而军装也还没有领到手的。他们的衣服和精神面貌一切都是老百姓的样子。
上面发的军装到了。这是一种德军式样的军装，士兵是暗绿色的上衣，两个口袋，风纪扣一直扣到了脖领子。而裤子就是大裤脚打绑腿的那种。一旦士兵受伤，可以很迅捷地撕开绑腿、拉起腿脚就能够进行包扎。士兵的军装腰间有系子弹带的位置，而衣服内侧还有放置急救囊的空间。
虽然钢盔也应该是军装的一部分，不过那劳什子价格金贵着呢，在现在的情况下就没有发放了。而就是这样，穿惯了麻布衣裤的赵铁生依然感觉到非常地新鲜和好奇。紧接着，步枪也发下来了。可是，接过步枪来一看，赵铁生和他的朋友差点气歪了嘴巴。那是什么枪啊？木头的。不过上了光亮油漆，看上去那么回事呢。
接下来就是训练。这训练真是晦气哦。接连三天都是练习立正、敬礼，敬礼、立正。连个行军的姿势也没有教。更不要说训练涉及和丢手榴弹了。赵铁生其实是会打枪的。他打的火药枪，很长的带一个弯弯的柄的那种。在枪膛里先填上火药，在塞进铁砂子，点上引线，瞄准……然后，一个簸箕那样大的火力网就罩向目标了。而赵铁生更希望的是丢手榴弹。好家伙，那铁疙瘩，一扔出去就炸，可以炸得死一头牛呢。
在练习完敬礼、立正后，赵铁生开始训练走正步。一二一二地走。走多远，赵铁生是不惧的。只是走路也要喊号子，实在太破碎了。使得赵铁生很愉快。不过，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他们要学习叠被子了。要把自己的营房弄得和老百姓的不一样。简单地说，就是要把屋子拾掇地跟木匠间一样，什么都是方形的。赵铁生心想，只要脑袋不给收拾成方形的就好啊。管他的呢。他们过的我过的。
在接下来的训练中。军官开始出现了。他们教这些新兵学习如何刺杀、如何夺取敌人的武器、如何闪避敌人的刺刀，更重要的是要这新兵不要害怕炮弹的爆炸。于是，军官搞了不少响度很大的炮仗来。于是，赵铁生来了精神，他可喜欢炮仗了。于是，他自告奋勇地点放炮仗。一点之后立刻就一个懒驴打滚。赵铁生娴熟的武术动作赢得满堂彩。
于是，一个叫李恩岷的军官注意上了这个赵铁生。他是三十八军派驻新兵连的一个中校军官。主要负责指导各个部队的武术和刺杀动作以及好苗子的选拔。赵铁生的一个懒驴打滚，马上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在接下来的投弹，也就是赵铁生叫的丢手榴弹的训练中，决定考察这个新兵的水平。
在第二天，士兵们要练习投弹了。这些刚从乡下来的青年的农民，那里见过这样奇怪的家伙呢。为了让这些农民尽快地成为真的军人，教官把一枚实弹摆在了地上。他要给这些毛子一点下马威。于是，在他猛喝一声后，实弹被投了出去。轰地一声，远比炮仗响一千倍。那些新兵毛子几乎趴下了。只有赵铁生还站立着。他在青城山训练青城掌法的时候，钤师父说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点声息，倒也难不倒赵铁生的。
这又让那教官挑了拇指。再接下来，就是训练大刀。这个是赵铁生的强项。他在家就学会了这个的了。在青城山几年，和钤师父自然更是熟悉了这个的。他的刀法就是他师父也说是青出于蓝。那几个教官也不是赵铁生的对手。可是，赵铁生毕竟是跑江湖做生意的料，他不会做那样煞风景的事情的。在表面上，赵铁生是输给了教官。而教官自己是是胜还是败，他们心里有数。于是，这几个教官也成为了赵铁生的好朋友了。可惜，连个名字也没有打听明白，他们就回上峰交差去了。
然而，始终没有训练赵铁生渴望的打枪。这使得他和他们那帮子新兵毛子很是失望。
3.识枪
在赵铁生来到蒲江的第五天，他终于看见了他盟牵魂绕的枪了。其实，这枪只是一支很普通的汉阳造。汉阳造是武汉的汉阳兵工厂在清朝末年就开始制造的一种步兵制式武器。他的主要性能：
这种枪是使用旋转枪栓,双前栓榫锁定,手动操作，弹匣采用外露单排弹仓，容量5发。它的瞄准器具比较简单，采用的是表尺照门，刀片形准星，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缺口准星的。在射击的时候，如果无风、无偏振光的情况下，在一百米左右，就可以将目标、眼睛和准星缺口三点一线以确保射击的准确度。这枪的口径：7.92mmx57，而枪管长度：29.13"，重量是枪重：4.14kg，在加上刺刀后，大约九斤左右。它在但要性能上兼容性还是比较强的。可以和当时世界上相当流行的德制步兵制式武器的弹药同一使用。
现在，摆在赵铁生和他的朋友面前就是这样一种武器。这些枪都是旧枪，护木都有些掉漆了，还有点歪斜。准星一看就不在正中，而是偏斜一点。这一点可不就问题大了，差之一毫、失之千里的。不过，在赵铁生的眼睛里，这枪可比他过去用过的鸟铳好得多得多了。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赵铁生知道训练枪法的要点是要臂力强、定力强、视力强，感觉好、灵敏度好、反应好。有了这三强、三好，就可以算是一个好的射手了。
赵铁生很想跳起来的，可是这是在军营，他要克制自己。他知道，一个好的射手和一个好的武林高手一样，良好的修好是不能过喜过悲。但是，第一个欢呼响了起来，那些第一次接触枪的农民忍不住地欢呼起来了。而他们不知道，枪是干什么的？枪的意义。其实，赵铁生也和那些新兵毛子一样，是什么也不知道的。但是，他们高兴，他们激动，他们摸惯了锄头的手要摸摸枪了。
枪倒是发了。可是子弹却是没有的。新兵们开始厌恶起来，原本他们还想用这枪去打一只半只兔子什么的，可是现在全都泡汤了。只有赵铁生和他的两个朋友不同，他们显示悄悄地把枪给拆开来了，然后仔细地观看它们的结构，怎么样可以很快捷地装置回去和在遇到损坏的时候如何分解别的枪的配件来自己动手修复一支枪来。而这些，在赵铁生在青城山打猎的时候，就听那些老猎人说熟了的。只是，他只拆卸过鸟枪和滑膛枪的。他们三个很是聪明，在简短的分析后，就用自己的法子把这枪弄得明明白白了。这给他们日后的发展自然是打下了一点的基础的。
这个时候，历史已经进入到了1933年。在一年，四川内部的军阀混战就基本上停止了。因此，可以说赵铁生是很幸运的，他在军阀混战最后个关口进了军队，他进的军队是四川二刘一杨中刘文辉的军队。这支军队的传统还是不错的，很注重儒家的精神，比较其他军阀军队来说是比较爱惜士兵和生命的一支军队。这也使得赵铁生在这军队里过的比较好。他短期内甚至连自己的老汉也不想了，更不必说在青城山的钤素芬了。只是，在练习掌法的时候，还让他想起师父和朋友泥鳅来。
一个星光斑斓的夜晚，赵铁生抱着自己的枪，在练习完十遍掌法后，汗淋淋地躺在地上，突然他想起了他的老汉来。他想起不远的家、青城山和他的师妹钤素芬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个星光斑斓的夜晚想起她来。是她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吗？还是她的腰肢让他想起了他心爱的步枪。他们都是美人腰肢的。这样想着想着，赵铁生进入了梦乡。
4.
新兵的生活据说很苦，但是在着一些出身更苦的农民子弟看来，其实新兵生活是一种享受了。他们不必为两顿饭操心，也不必去思考如何对付乡官、保长、甲长，也不必去忧心天旱天涝。其实，当兵挺好的啊！他们开始喜欢当兵了。就是衣服也可以不用操心，虽然都是绿闪的，但是内外几层都可以穿棉布的衣服啊。比麻布的衣服怎么都好受一点。伙食的质量也不错，两粥一饭，粥还是大米粥，很浓稠的那种，比家里的红薯粥好得多，家里的红薯粥里基本没有米粒的。而这里的米粒很多很多。
不过，既然吃粮扛枪了，就要听人管。很快，第一宗差事落在了赵铁生和他的班上肩膀上。由于上面有人赏识赵铁生，赵铁生被任命为新兵班的班长了。当然，这只是新兵班的班长，不是正式的班长。等分到主战部队后，他依然会是一个列兵而不会是班长的。时间是端午节了，朝阳湖要举办传统的龙舟赛。这龙舟赛已经因为战乱被停赛了三年了。而今年，战事平息，天光又大好，眼见着麦子已经扎驮了，在麦田边，你就嗅得到馍馍的滋味儿、大饼的芬芳以及面条的正点滋味。
在这样的情况下，蒲江县的县主席为了民国的形象，也为了发展本地的商业，特别又重开了这届龙舟赛。大赛是在风景优美的朝阳湖举行的。赵铁生他们造就想去朝阳湖看看，而苦于没有机会。现在，他的机会来了。他们也想在这个场合展现他们新兵连的面子，为自己争光、为长官争气。一个吻建制的新兵班十二个人齐斩斩地走在朝阳湖的湖畔。他们背上的汉阳造被擦拭地闪闪发亮，刺刀也被装了上去，只是弹夹里没有实弹。县政府要他们部队去只是摆场面、显威风的，他们不想那些新兵蛋子的枪走火伤了人。
朝阳湖真是奇妙啊！这湖的面积很大，足有半个温江那么大。湖面有无数的岛屿星罗棋布，像是无数的明灯装饰在浩渺的湖波上，又像是青螺映衬在银盘。而那些山又围绕在湖水边，山包围着水，水缠绕着山，真是谁帮谁也看不明白、想不透彻，让人流连忘返的好地方啊。能在这样的执行公干，赵铁生和他的弟兄们心里甜滋滋的。他们都感觉到在场的人在关注他们，他们不由地挺高了胸膛，真真地感受到中国军人的气节和骄傲。
但是，就在他们美滋滋地享受初当军人和第一次执行军事任务的好奇和革命使命感的时候，一个现象让他们警觉了。这是一个猥琐的男人，他在一群女宾中钻来钻去。他的眼光不离开那些女人的胸口和手指。而那些女宾很多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夫人或如夫人的。他们基本不谙世事，只觉得这男人这样钻过来钻过去不很风化。她们都在防备这个人可能是采花贼。其实，这个人对这些女人的皓腕、美乳、细腰都不感兴趣，他感性的唯有孔方兄和他的堂兄弟们。
盗贼，小心！几个兵立时一窝蜂地追了上去。那个男人压根就没有想到兵会来追他。他知道这是警察的事情，兵捉贼有点狗拿耗子的感觉。于是，他很快被擒拿了。
“哎哟、哎哟，你们真是，又不是警察，干吗多管闲事啊！？”
“我们是民国的士兵，在革命政府的领导下，我们不会容忍你们这些败类的。”
“嗯嗯，真实新兵蛋子，毛子！”
几个新兵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心想，这不是教官教我们说的吗？怎么这个毛贼也看得出我们是毛子、是新兵蛋子呢？他们不服气了。
“你们就知道捉我，在那边，还有人在脱手云土呢，你怎么不敢去管呢？”
“云土是什么？”
“土包子，就是鸦片烟啊。乡巴佬、土包子……”
赵铁生他们几个新兵目瞪口呆了，不由地放开了这个毛贼。那个毛贼立时消失在人海中，连他盗窃的项链、戒指、耳环和手镯子。那窃贼一阵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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