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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春秋

第七章 鏖战长沙 1.虎口脱险

  就在德、日、意法西斯轴心国疯狂地向世界各国人民发起进攻,战争灾难在世界各地蔓延,中国的抗战和中国人民处于最困难的时候,美国罗斯福总统连续二次对外发表谈话,代表美国政府和人民谴责德、日、意法西斯轴心国对各国人民犯下的侵略罪行。特别是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和对中国人民所犯下的战争罪行,强烈要求日本帝国主义停止对中国的侵略。声言美国要成为民主国家抵抗德、日、意法西斯轴心国侵略的军工厂。并采取了对日本进行钢铁和石油禁运的措施,向中国政府提供一亿美元的贷款,用于支持中国的抗战。美国费城独立厅的自由钟,在新年到来之际连续敲响十七次,表达美国人民对中国人民抵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敬意!鼓舞了处于深重灾难中的中国人民抗战必胜的决心。这一切表明世界范围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正逐步形成。

  正当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逐步形成之际,而中国国内的反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统一战线,正经受严峻的考验。皖南事变以后,国民党军队控制的地区,掀起了新一轮反共高潮,湖南各地的军警也开始到处逮捕、枪杀共产党人。抗战的后方,开始出现白色恐怖现象。

  皖南事变的消息传到湖南以后,黄庆祥明显地感到唐朝的思想和行为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原来喜欢在师部参谋圈子里泡,同各科室的参谋们打的火热。现在是每天晚饭后,必到特务连来找黄庆祥、万顺发及其他官兵们谈天说地联络感情。

  从唐朝的言行中黄庆祥感觉到,自己将要面临着一个选择,是否要跟随唐朝去当共产党?这个问题对黄庆祥来讲,太难了。一方面,黄庆祥相信唐朝。相信唐朝宣传的道理,相信共产主义思想。但要此时离开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地位,实在是不愿意放弃。

  黄庆祥内心在不停地分析和思索,按目前的情况来看,除非孙师长是共产党,带领全师官兵离开九战区,参加新四军。要不然,只靠特务连这二百多号人,是成不了什么事的。如果孙师长不是共产党,那特务连跟着唐朝这样干,岂不是让孙师长和刘副师长难堪了吗?想到这里,历来讲义气的黄庆祥内心拿定主意,在具体行动上以孙师长的命令为准。思想上究竟是共产主义好,还是三民主主义好?找时间去问丽春,这方面丽春的学问高,见识广,相信丽春会给自己一个好的判断。

  春节来到了,对于所有的中国人来讲是团聚的日子,在抗日战争最为艰难的时候,仍然冲不淡节日的气氛。

  黄庆祥利用春节到沅陵给徐家拜年的机会,带着丽春的弟妹们到沅江边放鞭炮,请丽春给自己分析目前的形势。黄庆祥问丽春:“什么是共产主义?”

  丽春沉默了好久,对黄庆祥说道:“这个问题目前很敏感,也不是一下就能说清楚的,我们最好不要介入信仰争论的漩涡之中。不管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都是反对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和压迫,其核心思想都是追求中华民族的独立和解放。我们目前进行的抗日战争,就是追求民族独立的具体体现。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哪里还谈得上实现三民主主义思想和共产主义思想?现在抗日战争进行的如此艰难,还打内战。很难理解为什么会发生皖南事变,这种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件。要是抗战胜利以后,以国、共两党所持的政治主张来看,通过政治谈判和法律手段来解决彼此之间的分歧是很难的。会不会有更大规模的内战发生,很难预料。要是再出现大规模的内战,那是我们民族的不幸。”

  丽春对西方民主政治思想和法律制度有很深的研究,利用这个机会,向黄庆祥介绍西方民主政治思想和孙中山先生所倡导的三民主主义思想,在当今社会政治经济发展过程中所起的作用。

  听罢丽春的介绍,黄庆祥是乎明白了一些道理。但是,要他自己在代表这两种不同思想的政党政治斗争中,选择自己的生活道路,却感到迷茫。自己究竟应该站在哪面,却不敢向丽春提起,深怕言辞不慎将唐朝的特殊身份暴露出来,同时也避免丽春为自己担心。

  黄庆祥下定决心保守这个秘密,一切听其自然。

  1941年的春天来到了。

  这一年的春天,湖南的雨水特别多,潇潇春雨下过不停,使所有的道路变的泥泞难行。由于下雨,特务连的官兵除担任县城的警备执勤外,训练基本终止。黄庆祥却在内心惦记着,这一天是丽春二十周岁的生日,怎样准备才能给丽春一个惊喜,让丽春过一个愉快的生日。可这天气整天下雨,哭丧着脸似的,搞得一点气氛都没有。还有就是送什么礼品给丽春好,这也让黄庆祥费尽心机。冒着雨在辰溪县城的街道走了几个来回,就是找不着满意的礼物来,眼瞅着同丽春相约的时间快到了。黄庆祥不敢怠慢,赶紧向湖南大学走去,却又不甘心这样空着手去见自己心爱的人。

  在路过一片果林时,瞅见路旁果林中盛开的桃花和梨花,在春雨中,正娇艳地展现其美丽的花容。心中不由的一喜,摘一束鲜花去送丽春,象征着美丽,不是最好的礼物了吗?想到这里,黄庆祥便走进果林里,在桃树和梨树上采摘着一枝枝鲜艳的桃花和梨花来。

  摘好桃花和梨花后,黄庆祥端详起手中的鲜花来,只见红白相间的一朵朵桃花和梨花上的一滴滴露珠,晶莹透亮。古人说过:“梨花一枝春带雨。”这片在县城和湖南大学之间的桃树和梨树林子,以前到学校去时,也经常从这里走过没在意,没有想到今天却解了自己的困扰。

  黄庆祥再仔细地端详这手中红色的桃花和白色的梨花,虽然美丽,但好象少点什么。仔细一想,这鲜花要是没有绿叶的陪衬,就要逊色许多。果林中有许多野生的杜鹃花,红白相间的花蕊很是好看,便伸手将地上盛开的杜鹃花采集了几枝,点缀在桃花和梨花之间,这才对自己别出心裁的礼物感到满意。

  黄庆祥在果林里,正专注地采摘一枝枝鲜花时,哪里知道,果林深处正埋伏着许多县城的警察和县党部的特务。这帮特务和警察正守株待兔地埋伏在林子里,准备逮捕前来秘密聚会的共产党人,远见一个穿着军用雨衣的人进入果林,以为是来开会的共产党,便从四面包围过来。

  当黄庆祥采摘好一大束桃花、梨花和杜鹃花正准备离去时,见周围突然出现许多穿着军用雨衣的警察和特务提着枪向自己包抄过来,情知事情不妙。便左手拿花,右手迅速从腰间拔出手枪,用执勤时习惯性的语言,厉声向包围自己的警察和特务发出盘问:“站住,你们是哪部分的?”

  这些向黄庆祥包抄的特务和警察,原以为这次行动抓到一条大鱼,没想到被抓的对象还这样牛气,敢这样盘问县党部侦辑队和警察来了,便气不打一处地向黄庆祥冲来。走近一看,见身穿军用雨衣,一手拿鲜花,一手拿枪的军人,原是独立师特务连的连长时,便没了主意。这时黄庆祥也认出包围上来的人,是辰溪县党部侦辑队的特务和县警察局的警察,便松了一口气说到:“原来是你们啊,大雨天跑到这里来干啥呢?是抓走私?还是抓卖鸦片烟的?”

  侦辑队的队长见黄庆祥在问,便陪着笑脸说道:“别误会,我们是抓卖鸦片烟的。黄连长摘这么多鲜花干啥呢?”然后欲有所悟地说道:“八成是给徐小姐摘的吧。”

  “对,这里的桃花和梨花开得很好看,丽春喜欢。去她大学路过这里,顺便折几枝带上。”说完将手枪插回腰间的枪套里,对这帮人说道:“兄弟就不陪你们了,抓到大烟贩,领了赏钱,别忘了请客啊。”说完,拿着鲜花离开果林。

  独立师进驻辰溪以后,按惯例接管了当地的军政事务,特务连实际上接管了辰溪县城的治安,同县城的警察联合在街道和各个路口巡逻执勤。县党部侦辑队的特务和县警察局的警察都认识黄庆祥。节假日时,黄庆祥常陪丽春到县城各个地方走走,这样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黄庆祥同徐家的关系。

  黄庆祥在去丽春学校的路上,反复回想刚才的情况,总觉得县党部侦辑队和警察哪样大规模出动,不像是在抓烟贩,而是另有所图。该不是在这里抓共产党的吧,有必要将这里的情况告诉唐朝或陈老师,提醒他们注意。

  来到丽春宿舍,黄庆祥见丽春和陈老师都在,便先向陈老师问好,然后将鲜花向丽春献上。

  丽春接过黄庆祥送来的一大束鲜艳盛开的桃花、梨花和杜鹃花时,非常高兴但又很惋惜地对黄庆祥说道:“这么美丽的鲜花,你怎么舍得去摘啊!”

  黄庆祥脱下雨衣挂在墙上,有意地对丽春和陈老师说道:“这鲜花来得不容易。刚才在果林里,差点被埋伏在哪里的县党部侦辑队和警察局哪帮人,当做大烟贩子了。好在大家都认识,才没闹出什么误会来。”

  “哪里的果林?”陈老师有点急促地问到。

  黄庆祥注意到陈老师面部表情的变化,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对陈老师说到:“就是学校前面山岗下面的那片果林。那些大烟贩也真会找地方。”

  陈老师听完黄庆祥说的地方后,一边点头,一边对丽春和黄庆祥说道:“你们在屋子里好好地聊天,我有点事出走一下。”说完拿着雨伞便匆忙走了。

  丽春将鲜花用一根细小的绳子扎好后,放置在花瓶里,然后放在床铺旁的书桌上。走到黄庆祥面前,一起欣赏美丽的鲜花,若有所指地对黄庆祥说到:“这一束鲜花很美丽,想不到庆样还真有情趣,在我生日的时候,送我这么一大束美丽的鲜花。也许今天在你攀摘鲜花的过程中,无意让许多人躲过了一场灾难。”

  见丽春这样说,黄庆祥便装糊涂地回答:“这些烟贩跑到桃花林子里贩卖鸦片烟,应该抓。”

  “你们在辰溪抓住几个贩卖鸦片烟的?那些大烟贩子,基本上都是县党部侦辑队和警察局这些人撑腰的。他们要抓的是象陈老师这种既不要钱,又不要命的人。要不然陈老师怎么会这样匆忙地出去。”丽春开门见山地对黄庆祥说到。

  黄庆祥继续在丽春面前装糊涂,开玩笑地回答丽春:“不是吧,我只听说贩卖鸦片烟的人,是不要命的人。要是不贪钱,谁会去贩卖鸦片烟?”

  丽春见黄庆祥咬住鸦片贩子不放,有点不高兴地说:“亏你还是特务连长,一点敏感性都没有,他们要抓的是共产党。”

  黄庆祥故作惊讶地回答:“不是吧,陈老师会是共产党?”

  丽春见黄庆祥很惊讶的样子,敢紧地说:“小声点,别这样大惊小怪,像没见过世面的样。”

  “你怎么知道陈老师是共产党?陈老师要是共产党,同你住一个房间,哪多危险啊?要是被侦辑队哪帮人发现,会不会连累到你?”黄庆祥多少有点担心地对丽春讲道。

  丽春摇了摇头,回答说:“陈老师一直希望我能参加她们的工作,但我不能背叛家庭,去参加共产党的革命斗争。虽然我们家同国民党有很深的渊源,我也拥护三民主主义,但我不会卷入阶级斗争之中去的。我只希望在大学里能认认真真地学习,今后好好地做事,为建设和改造这个社会尽一点责任。不过今天这事,你也要小心,县党部那帮人要是没抓到共产党,会不会怀疑你走漏消息?或者怀疑你也是共产党?”

  “别吓我,和你一样,我也不是什么共产党,更不懂什么是共产主义。他们要怀疑就让他们怀疑去,这帮人还不敢到独立师去撒野。”黄庆祥安慰丽春道。

  “这个时候还是小心一些。虽然说有孙师长他们护着你,但共产党这顶帽子不是谁都可以戴的。这样的事,最好不要沾边。今天你还是早点回独立师吧,兴许会安全点。”丽春有些世故地劝黄庆祥早点回去。

  黄庆祥见丽春这样讲,有点担心唐朝的安全,独立师的几个主要长官中,像张主任之类的人,还是很反共的。早点回去跟唐朝打声招呼还是有必要,但又不愿这样急速地离开丽春,担心陈老师这边出事,会连累到丽春。于是,便对丽春说道:“要是陈老师出事会怎样?他们也许会到这里来搜查。”

  “陈老师之所以选择同我住一间屋子,目的恐怕就在于此。一是县党部不经省政府批准,是不能到学校随便抓人的;二是父亲和家族的影响太大,不是一个县党部敢这样做的。更何况我还不是共产党呢?你放心地回去吧!”

  在丽春的劝说下,黄庆祥便没在丽春那里久留,立即回到独立师,将在果林里见到的情况告诉了唐朝。

  正如丽春担心的那样,侦辑队那帮人在果林里呆了一天,没抓到一个前去开会的共产党。回去后,被县党部书记长骂得狗血淋头。这个书记长在骂完后,听说有独立师的人到过果林,便怀疑黄庆祥是共产党,或者是黄庆祥走漏了消息。第二天一早,便到独立师来找张主任了解黄庆祥的情况。张主任听完书记长的介绍后,立即用严厉的语气对书记长说:“抓共产党怎么抓到我这里来了?这个人要是共产党,整个独立师都是共产党了。他懂得什么是共产主义。你们不要草木皆兵,把共产党看得太有能耐了。”

  这个书记长被张主任这样一训斥,不甘心地说道:“这个人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那个时候跑到果林里去摘花干啥?”

  张主任严肃地回答书记长:“抓不到共产党,你们不要把责任推给独立师。至于黄连长为什么会到果林里去,把他找来,我们当面问清楚就行了。”说完叫来副官,通知黄庆祥立即到其办公室。

  黄庆祥听说张主任有事找,便立即来到张主任办公室。

  张主任见黄庆祥来到,向黄庆祥介绍到:“这位是县党部书记长。”然后问黄庆祥昨天下午到哪里去了,找半天都未找到?

  黄庆祥一见县党部书记长坐在张主任办公室,就知道是为昨天的事来的。现在张主任问起,只好如实地回答说:“昨天是丽春二十周岁的生日,想在县城给丽春买件生日礼物,转了几圈都未见到中意的礼品。在路过果林时,见到盛开的桃花和梨花,便折了几枝送去,没呆多久,便回特务连了。”

  二年前,张主任同孙师长等人到徐府参加过丽春的生日宴会,知道丽春生日的日子。见黄庆祥所言不菲,于是又问到:“除了徐小姐以外,有没有见过其他人?”

  黄庆祥灵机一动,回答说:“有,见到侦辑队和警察局的人,在林子里抓烟贩子。”

  张主任又问了黄庆祥几个问题,见没有什么破绽,就让黄庆祥回特务连了。

  黄庆祥走后,书记长问张主任:“这位黄连长说的徐小姐是谁?会不会是她走漏消息的。”

  张主任回答说:“别扯淡,越来越不着边际。你刚到任不久,也许还不知道吧!这位徐小姐就是省政府徐××的大女儿,党国创始人渔父的侄孙女,在湖南大学读书,是一位美丽多情的姑娘。前年日军对长沙的一次轰炸中,黄连长在湘江搭救过徐家这位大小姐,自此以后,俩人建立了恋爱关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张主任介绍完黄庆祥和丽春的事以后,向这位书记长问道:“你们从那里弄到的情报,知道湘西的共产党要在果林里开会?”

  这位书记长不敢正面回答张主任的问话,只好敷衍地回答:“是沅陵那边传来的消息。”

  “这情报的来源是否可靠?该不会是共产党有意放风,让你们跑冤枉路的吧。回去好好查查情报的来源,还有你们县党部参加行动的那些人,是否都可靠?有无泄密的可能?以后这样的行动要先向独立师报告,经批准后才能执行。”张主任用教训的语气对这位书记长说道。

  这位书记长在张主任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悻悻地走了。

  其实张主任并不是想保黄庆祥,只是觉得县党部这些人太无能,那能这样无凭无据地说自己的部下是共产党。不要说自己这一关难过,对独立师官兵也难以解释,更不用说孙师长和刘副师长了。再往后扯上徐家,自己在湖南的官场上还要混不混。因此,对县党部书记长就不那么客气了。

  中共湘西党组织在得到陈老师的报告后,及时采取措施并清除内部隐患,避免了党组织遭受破坏。

  唐朝还是和往常一样,经常到特务连走动。

  清明过后,湘西地区接连下了几天暴雨,山洪爆发,沅江开始上涨洪水,许多道路被冲断。

  这天下午,有四辆汽车在一团二个班的官兵护送下,开进师部大院。这四辆军车是第三战区的,其中二辆囚车上押着二十个新四军在皖南被捕的干部,另外二辆车上是三战区负责押送的二十个官兵,带队押送的是一名少校军官。这四辆军车到了师部大院后,带队的军官先去见了孙师长和张主任,后由罗参谋长安排到特务连来借宿。

  黄庆祥接到师部通知后,让万顺发安排从特务连现有的房间里腾出四间房,打扫干净后交给车队使用。然后带着万顺发来见带队的少校军官,询问在那些方面还需要特务连协助。

  带队的少校军官是第三战区军法处的,见特务连很主动配合,提供的四间房子也不错。对黄庆祥表示感谢,告诉黄庆祥说:“车队经过近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已经非常疲惫,进入湘西后,又遇上暴雨,可能要在这里多停顿几天,休整一下再去贵州。

  黄庆祥见带队的少校军官吩咐下面,将被捕的二十名新四军男女干部,按十人一组混合关在二个房间内,便对这位少校军官讲:“自古以来就有男女不同监的规矩,现在天气开始炎热起来,把这些男女混合关在一起不太方便。我另外想办法再给你们提供一间房子,最好将五个女兵单独关押方便一些。”

  这个姓林的少校军官不好驳黄庆祥的面子,只好同意将五个新四军女干部单独关押。

  黄庆祥告诉林少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情尽管开口。”然后带着万顺发离开。

  第二天上午一早,唐朝来到特务连,以师部的名义来检查特务连和车队警卫情况。在查看被关押新四军干部的几个房间后,唐朝对林少校和黄庆祥讲:“九战区长官部有命令,车队进驻独立师防区后,所有的安全问题都由独立师负责。要在关押新四军干部的房间外面增加二个岗哨,特务连每天要按例向师部报告情况。”

  唐朝离开特务连时,约黄庆祥下午到县城的临江楼茶馆见面。

  下午,黄庆祥如约来到临江楼茶馆,跑堂的伙计将黄庆祥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对黄庆祥说道:“长官里面请!”

  黄庆祥推开房门,见唐朝和陈老师已经来到,正在屋内谈话。二人见黄庆祥推门进来,忙起身迎接。陈老师热情招呼黄庆祥坐下,将准备好的一碗茶放在黄庆祥面前,对黄庆祥说道:“黄连长,上次多亏你及时报警,要不然我们就很危险了。今天请你来是有个很重要的事情,想请你帮助。目前关押在特务连的二十名新四军干部,是我党久经考验的优秀军事人才。这次在皖南事变中不幸被捕,历经磨难。在反共顽固派的百般威胁利诱面前,始终坚贞不屈。敌人想把这批干部押往贵州关押。车队从安微出发后,我党就想办法积极营救,无柰沿途敌人看管极严,一直未能有合适的机会。现在到了湘西,如不采取有效措施,一旦进入贵州境内,要想组织营救就很难了。不知黄连长有何想法?”

  黄庆祥从特务连出来时,就估计唐朝约自己,是为这二十名新四军干部的事,见陈老师将事情摆开后,就向陈老师和唐朝介绍相关情况:“带队押送的少校军官是三战区军法处的军法官。负责警卫的十九名官兵是三战区宪兵团的,其中有四个是司机。二十名新四军干部是分开关押在三个房间。如果天气还是像现在这样下雨,估计要在特务连住上五至七天的时间。要是天气转睛,可能住的时间会短一点。如果要想营救这批新四军干部,必须尽快想好一个周全的办法。”

  陈老师在黄庆祥介绍完情况后,问唐朝有什么想法,唐朝回答说:“黄连长介绍的情况,上午我以师部的名义去特务连检查警卫工作时,就进行过观察。我的意见是行动尽量隐蔽,既要营救新四军干部,又不要暴露身份,最好是在敌人离开独立师后再采取行动,在敌人毫不知觉中完成营救任务。”

  唐朝的想法是利用现在的有利时机作好准备,在押送车队离开独立师去贵州的路上动手,营救被捕的新四军干部。现在当务之急是同被捕的新四军干部取得联系,以便在途中配合好营救行动。

  黄庆祥对陈老师和唐朝讲:“同新四军干部联系的事,我来想办法方便一些。”

  陈老师对唐朝和黄庆祥俩人说道:“我立即同上级联系,将营救方案向上级汇报。为及时掌握被捕同志的情况,请黄连长明晚八时到丁字口张记栈房,我们在那里再碰头。”说完为避免暴露目标,交待唐朝和黄庆祥待她离开后,再分别离开。

  黄庆祥回到特务连后,将司务长找来,告诉司务长:“晚饭让伙房弄几个好菜来,我要请三战区的几个军官喝酒。另外,车队这几十个人在特务连期间,包括被关的新四军在内,每天中午和晚饭给他们另加一个荤菜,所有的开支全记好帐,届时向师部申请核销。”司务长应承着出去以后,黄庆祥又将万顺发找来,带着万顺发到关押新四军的三个房间外面去巡视一番,见被捕的新四军男女干部,由于遭受残酷折磨加上长途颠簸,个个都非常虚弱,房间里发出一阵阵剌鼻难闻的臭味。黄庆祥见此,内心思忖道:这二十个新四军太虚弱了,就现在这个情况,即使营救出去,要摆脱追捕,顺利到达安全地区也很难。必须利用这几天的时间,让他们在特务连先恢复体力,同时尽快同他们取得联系,还需要想办法麻痹三战区负责押送的那帮宪兵。

  想到这里,黄庆祥有意提高声音对万顺发说道:“这些新四军屋子里太臭了,长期这样下去,特务连也要变成厕所了,想办法让这些人搞搞个人卫生。”然后,问道:“怎不见三战区军法处的军法官和宪兵团的那些官兵?”

  “这些人啊,下午全都溜出去了,把摊子全丢给我们。让我们替他们看管这些新四军,还要我们每天照看他们的吃喝拉撒,真要命。”万顺发牢骚满腹地说道。

  万顺发是黄庆祥的表哥,虽然在年龄上比黄庆祥大一岁,但在军队这种特定的团体里面,还是按上下级关系来维持的,更何况这次万顺发回特务连是由黄庆祥一手操办的,自然事事就按黄庆祥的要求来做。这也是黄庆祥要万顺发回特务连的意思,目的在于自己人容易相处一点。

  黄庆祥对着那些被关押的新四军努努嘴,向万顺发示意说:“上面要我们照看好这些人,不要在我们这里出什么差错。这几天,我们要好吃好喝地款待他们。另外,通知特务连的全体军官今晚陪同三战区的几个军官吃饭,我请他们喝酒。”

  三战区宪兵团的这帮人,直到天黑才陆续回到特务连。带队的军法官见黄庆祥摆好酒席等待他们,不好意思地对黄庆祥说道:“黄连长,这几天弟兄们太辛苦了,出去放松放松。”

  这时,唐朝来到特务连见此情景,对军法官说道:“在这里虽然安全由我们负责,但你们也不要太大意了,出了问题我们都不好交待。”

  黄庆祥请军官们和唐朝入席,招呼着喝酒。

  酒席间,黄庆祥为避免军法官对唐朝身份的猜疑,对军法官介绍说:“唐参谋是特务连的前任连长,特务连现在所有的官兵都是唐参谋带出来的。你们到了特务连,唐参谋代表师部要求我们要配合好你们的工作,你们在这里有什么事尽管提出来。”

  林法官见黄庆祥这样主动,便对唐朝和黄庆祥说道:“押送这些新四军到贵州,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整天提心吊胆,生怕路上有个三长二短的事来,不好向上面交待。好不容易到了湘西,快到贵州了,又遇上这倒霉的天气,不知哪天才能交差?”

  黄庆祥见林法官在叫苦,于是劝蔚道:“那你们就在此多休息几天,调整一下状态。我见你们押送的哪些新四军,一个个病歪歪的,臭得难闻,都是些半死不活的人,说不定还未到贵州,有的人就要在路上报销。你们费哪么大的劲,把他们送去贵州干吗呢?”

  “这些新四军都是铁杆共产党,上峰说还有用处,要我们保证全部押到贵州去。”军法官喝了几杯酒后,话开始多了。

  黄庆祥问道:“这些新四军都是些什么官啊,把他们当成宝贝,还要花那么大的精力送到贵州去。”

  军法官大概开始醉了,带着酒气回答说:“最大的是个纵队副司令,小的也是个政治处主任。别看他们现在这个垂头丧气的样子,在战场上可凶呢,打死我们好多弟兄。”

  特务连三排长好奇地问到:“那几个女共产党也是团级军官。”

  “她们中有的是被打死的新四军大官的老婆。”宪兵团的中尉军官回答说道。

  “原来是这样,把他们整天关在屋子里也不是办法,要是在这里报销了几个,兄弟可吃罪不起。你们要想办法让这帮人出来活动活动,见见阳光增强抵抗力。要不然,到时大家都不好办。”黄庆祥装作责任重大的样子,对军法官说道。

  “他们要是跑了怎么办?”宪兵团的中尉军官担心地说。

  “能往哪里跑,这里到处都是国军。让你们那些押送的弟兄们看紧点不就行了吗?”万顺发说道。

  “在这里跑,那不是找死。明天这些新四军出来活动时,我另调一个班来协助你们警戒。来喝酒。”黄庆祥端起酒杯向众人敬酒,等于让军法官确定这种作法。

  在酒席上始终未发一言的唐朝,明白黄庆祥的用意,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同被捕的新四军干部联络,将组织上准备营救的信息传达给这些被捕的同志。

  黄庆祥为了使自己在酒席上讲的话起作用,第二天早饭时,让值班的二排长,安排六班先在特务连的院子里站岗,作好警戒准备。然后让伙房的兵去关押新四军的房间前,通知被关押的新四军派人出来端饭端菜。而不是像昨天哪样,由伙房将饭菜送到关押的房间里去。三战区的官兵见特务连加强了警戒,自然就没话说,黄庆祥初步目的达到了。

  雨还在继续下,没办法安排这些新四军出来活动,昨天在新四军房间前所说的话,不知这些新四军理解自己的用意没有。有些事要他们配合唱双簧才行。黄庆祥正在屋子里想办法的时候,林军法官敲门进来,对黄庆祥说道:“黄连长,有个事想同你商量一下,这些新四军刚才让哨兵来报告,说有二十多天没洗过澡了,他们想在这里洗个澡。”

  看来这些被关押的新四军终于在试探反应了。黄庆祥内心明白,这是昨天自己有意放风起的作用。看来这些被关押的新四军,还是有起核心作用的人。

  既然是这样,就当作顺水推舟?既满足了新四军的要求,又让军法官觉得自己给了他面子。于是,黄庆祥便回答军法官说:“应该让他们洗一洗,这些人太臭了,只是这里没女人洗澡的地方。怎么办?”

  军法官见黄庆祥爽快地答应了,回答道:“黄连长能安排他们洗过澡就不错了,那还管这些女人在哪里洗。”说完后,又对黄庆祥说道:“这些新四军还提出,希望能提供一些卫生用品。如肥皂、毛巾和卫生纸之类的东西。”

  “看在他们以前,也打过日本鬼子的份上,我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可以安排给养员上街去买这些东西回来,每人发一份。洗澡的地方,新四军的男兵,可以在偏僻一点的墙角洗澡。女兵麻烦一点,让她们晚上到马厩旁边的棚子里洗。不过只有凉水,没有热水啊。”黄庆祥显得很通融的样子回答军法官。

  军法官见黄庆祥很通融,用感激的话说道:“这已经是很关照了。走了这么多地方,他们都要求洗澡,接待的长官没一个同意的。向对待瘟神一样,让我们一路上是也跟着他们臭哄哄的。”

  黄庆祥让勤务兵通知给养员到街上购买二十个人需要的肥皂、毛巾和卫生纸之类的物品,然后按每人一份,发给关押的新四军。

  晚上在这些新四军洗完澡后,黄庆祥才如约来到丁字口张记栈房。陈老师和唐朝在栈房一楼的房间里,见八时已到,不见黄庆祥的到来,很是焦急。正准备离开时,见黄庆祥来了,唐朝立即问黄庆祥:“出了什么事,这么晚才来?”

  黄庆祥回答说:“昨天我有意在关押新四军的房间前,对万顺发说,这些新四军的个人卫生太差。今天他们就有反应了,向负责押送的军法官提出要求。中午以后,军法官来找我,说被关押的新四军要求洗澡。我让给养员上街给每人买一份卫生用品,怕出什么意外,直到晚上,让他们洗完澡后才出来。”

  “原来是这样。”陈老师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请黄庆祥和唐朝坐下,对二人说道:“昨天商量的营救方案,我已向组织汇报了,组织上同意在车队离开独立师后动手。届时,会安排一些同志来协助我们开展营救工作。营救成功后,立即安排他们转移到江北新四军第五师控制的根据地去。只是路途上要经过九战区和五战区控制的地区,组织上正考虑怎样安排护送他们脱离危险比较妥当。另外,组织上要我们商量一个护送他们到大别山区的行动路线,看有什么好办法没有?”陈老师将上级党组织交待的任务,向唐朝和黄庆祥作了传达。

  “要是这样的话,走水路比较安全。可以在辰溪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上船,顺着沅江,经常德入洞庭湖,然后渡过长江。”黄庆祥将去年随刘副师长协同恒昌贸易行做生意,对沅江两岸所了解的情况,向唐朝和陈老师作了介绍。

  唐朝也赞成走水路的意见,对陈老师说:“这么多人要顺利到达目的地,依目前情况,只有走水路既安全又隐蔽。”

  “好,我将你俩的意见向上级领导汇报。另外,领导考虑我们天天见面容易暴露目标,易引起敌人的怀疑,不利开展营救工作。下一步我们采取单线联系的办法,交换信息。”陈老师在交待完工作后,便先行离开,留下唐朝和黄庆祥继续在屋子里商量下一步如何同新四军取得联系的事。黄庆祥对唐朝说道:“我直接同他们联系目标太大,容易引起三战区这帮人的怀疑。”

  唐朝点头表示赞成,说道:“这个问题要处理好,要不然会影响到我们的大事。另外想办法吧。万顺发是什么态度?”

  “还没告诉他,我觉得在未行动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需要的时候我会安排他配合的,万顺发应该不是问题。”黄庆祥有把握地说。

  “特务连其他官兵,对被关押的新四军的态度怎样?”唐朝问到。

  “目前还未发现有谁表现的特别,都当成例行公事了。”黄庆祥回答说。

  唐朝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神色有点愤慨地说:“看见那些被关押受折磨的同志,心里真难受。这身国民党军装真不想再穿下去了,回到我们自己人的队伍里去,轰轰烈烈地同日本鬼子和这些反共的顽固派干一场,不用过这样的日子了。”

  一向沉着冷静的唐朝,此刻表现出少有的激动,黄庆祥担心唐朝情绪失控,安慰地说道:“营救他们不是问题,我们要考虑的,是怎样营救才能让他们顺利脱险。我担心营救成功后,他们要安全地到达目的地,起码还有一千多里路程要走,这中间会不会遇上什么突发问题?”

  “要圆满完成这次任务,确实还有许多困难需要克服。走一步算一步,不能再等待了,我们随时作好应变准备。你看这样行不行……”唐朝向黄庆祥说出自己的打算和安排。

  黄庆祥听完后,表示赞成。这一夜,唐朝和黄庆祥在栈房里交谈的时间很长,设想了许多可能会遇见的情况和处置的措施。

  春雨还在不停地下着,这些新四军经过几天的休息,体力和精神有所恢复了。黄庆祥的内心却开始焦急了,越接近行动的时候越紧张。还有许多准备工作没到位怎么办?这二天唐朝也没来联系,让黄庆祥觉得内心空空的,一个人独自在室内徘徊。内心在不停在思索着,还有什么事需要做的?干这种事一定要非常机密才行,要不然非但不能营救那些新四军,反而会断送自己的性命。

  以目前的情况,现在要做的:一是要确定押送车队起程的时间和行进的路线;只有掌握准确的时间,才便于在路途上采取营救。二是如何同新四军取得联系;三是如何才能顺利地营救新四军,而不暴露自己;思来想去只有第一件事和第三件事最重要。陈老师说湘西党组织还有其他准备,原来设想的方案不知怎样?只有去找唐朝,看下一步怎样打算。

  黄庆祥叫来连部勤务兵,对勤务兵说道:“告诉副连长,我要到师司令部去一趟,车队那边有什么事出来照应一下。”说完穿着雨衣向唐朝的宿舍走去。

  唐朝正准备出门,见黄庆祥来到,便对黄庆祥说道:“正想同你联系,赶快进屋将门关好。”见黄庆祥进屋关好门后,轻声对黄庆祥说道:“上级党组织有指示来了,同意我们的营救方案。为了便于营救和护送这些同志安全地离开湖南,组织上决定让我利用现有的身份,护送他们到安全的地方。我已经向孙师长请假,说是回四川探望父母,明天就离开独立师,先同湘西党组派来营救的同志会合。现在需要你配合的工作,一是掌握他们向贵州出发的准确情报。二是想办法让押送车队离开独立师防区后,在路途上能停留下来。”

  “第一个问题好办,他们要离开特务连,一定要提前打招呼和作准备。只是第二个问题比较难做到。离开独立师防区后,要让他们中途停下来,无非只有这几种情况:一是遇上哨卡要求停车检查。这种情况比较少,他们从安微出发时,上面就向沿途的各大单位打了招呼,要求各单位派部队护送,谁敢去检查他们啊!二是他们自己停下来。这种情况只有没有部队护送的情况下,遇上车坏了或者是中途发生什么紧急之类的事情,方才有这种可能。即使是这样,也不能动枪。辰溪至麻阳公路两侧都有国军守卫,一旦惊动了沿途守军,哪就功亏一篑了。”黄庆祥向唐朝分析道。

  唐朝坐在黄庆祥对面,一直在仔细地倾听黄庆祥的分析。在黄庆祥分析完后,回答说:“这个问题是营救能否成功的关键。我们初步打算化装成保安队在路上临时设卡,等车停下来后,再动手,争取在短时间内解决问题。可能会有伤亡,转移也是个大问题。当然最好是一枪不放就解决问题,这是最好的结局。”

  “去年春节,我从安化到沅陵去探望丽春。客车在中途停下过几次,是让旅客在路边方便。要是能让押送车队在中途停下来方便,就好解决问题。要达到这样的目的,只有一个办法,让他们拉稀。”唐朝和黄庆祥同时说到。

  说到拉稀,黄庆祥对唐朝讲:“这帮人现住在特务连,我有办法让他们在路上拉稀。”

  “什么办法?”唐朝着急地问。

  “在药铺里弄点泻药,放在他们出发前的那一餐饭里就行了,保证让这些人在出发后一个小时之内,就耐不住。”黄庆祥为自己能想出这样的损招而感到好笑。

  “这是一个好办法,利用他们去方便的时候下手,容易成功。还可以及时转移,符合隐蔽行动的原则。”唐朝也赞成这个办法。

  “新四军那边,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同他们联络,你看怎么办?”黄庆祥问道。

  唐朝回答说:“联系不上没关系,不影响我们的行动计划。关键是我们这边相关准备工作要到位。假如我们这次营救失败,也要让他们能够脱离危险,最好在出发前让他们能够配合我们工作。”

  “这个问题我想过许久,准备在他们出发前,利用伙房取饭的机会,在饭桶里放上一、二支手枪或匕首,作为他们自卫的武器。”黄庆祥向唐朝和盘托出自己的打算和安排。

  “这样好,成功的把握性就更大。我离开独立师以后,有什么事可随时到丁字口张记栈房,陈老师在那里等待你的消息。”唐朝向黄庆祥仔细地交待要准备的各种事项。

  淅淅的春雨终于停下来喘气了,天气开始放晴。三战区的林军法官安排几个驾驶员检查维修车辆,大概是在做出发的准备。下午,师政治部张主任带着政治部几个军官到特务连来了,黄庆祥和林军法官陪同张主任一行,巡视关押新四军的几个房间后,来到特务连的会客室。张主任在询问林法官出发准备的相关事项以后,对林法官说道:“上面一再来电询问你们情况,唯恐发生什么变故。如果各方面都准备好后,明天是否可以出发?”

  林军法官回答说:“各方面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天气允许,明日出发没问题。在独立师这几天,承蒙张长官关照,特务连的黄连长在各方面都给予我们很大的帮助!”

  张主任点点头,对林法官说道:“我这就回复战区长官部,你们明日出发,我安排特务连护送你们出独立师的防区。”然后又对黄庆祥布置道:“黄连长,明日车队出发时,你要亲自带队护送林法官一行。在独立师防区内出了什么事,唯你是问。明白吗?”

  黄庆祥起身立正,回答张主任道:“是,明日我带一个骑兵班,亲自护送林法官他们出独立师防区。”

  张主任起身对黄庆祥说:“好,一切都交给你了。”说完后准备带着随行人员离开。

  黄庆祥担心影响唐朝的营救计划,如若按照张主任交待自己要亲自护送车队出独立师的防区,遇上唐朝他们前来营救,那该怎么办才好?现在要确定的,是在什么地方同X师办理交接,好想办法。于是便向上一步,对张主任报告道:“张主任,明日特务连在什么位置同X师办理交接。”

  张主任停下脚步回答说:“就在独立师和X师接合部吧,不管有没有派人来接,你们都不要随意进入X师的防区,以免发生误会。这一点请林法官见谅了。”

  林法官知道各部队之间微妙的各种关系,不好要求什么。张主任离开特务连以后,黄庆祥问陪同送行的林法官:“明日何时动身?特务连还需要在哪些方面提供帮助?”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明日吃完早饭就动身。这几天多有打忧,给阁下添了不少麻烦。今天晚上兄弟做东,请特务连的几位军官聚一聚,如何?”这位军法官也想还黄庆祥一个礼。

  “聚一聚可以,不过你们是客,应该由我们做东,给你们饯行才对。”黄庆祥客气地回答道。

  林法官见黄庆祥执意要给他们饯行,不好再说什么,各自分手去作准备了。

  黄庆祥回到自己的房间,让勤务兵通知伙房的司务长,晚饭加几个荤菜,为车队饯行。

  然后来到丁字口张记栈房,向等待消息的陈老师通报车队明日上午八时起程的情报。告诉陈老师:“上峰要我亲自带特务连护送车队离开独立师的防区。在独立师和X师的结合部,那里有约五公里数的空隙,是营救最好的位置。”

  陈老师听完后,告知黄庆祥:“相关准备已经到位,唐朝正率领营救行动人员在那里等候,一旦车队到达,立即动手开展营救,接头暗语为‘重庆’。特务连这边按计划行事即可。”

  黄庆祥同陈老师分别后,便来到中药铺,用事先准备好的一张处方,购置了一付带有泻药的中药,回到特务连后,将泻药从中药里选出来,然后让勤务兵将万顺发找来,拿出中药里的泻药对万顺发说:“明天早饭时,将这东西煎水后,拿来煮饭给车队那帮官兵吃。”

  万顺发见黄庆祥拿出来的是泻药,不情愿地对黄庆祥说道:“大娃,我们俩是表兄弟。那些新四军给我们非亲非故,干吗要提着脑袋去帮他们?我们没在战场上让日本鬼子打死,要是做这事让上面查出来枪毙,死了不值得。”

  见万顺发害怕,黄庆祥开导万顺发道:“做这事是为了帮唐朝,你想唐朝打定主意要办的事,我们要是不协助,让唐朝搞砸了,也会连累我们俩的。这玩意就是让这帮人上多二趟厕所,不会要他们的命。”

  万顺发深知这事的后果,回答说:“还不要他们的命?跑了新四军,那帮人也会被枪毙的,这等于要了他们的命,而且还会连累到我们。不要为了营救这二十个要死的新四军,让二十个国军兄弟去送命。我们不要太讲义气了,唐朝不要命,我们要命。”

  黄庆祥知道万顺发历来怕死,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态度如此坚决。便继续开导道:“帮唐朝也是帮我们自己,你想唐朝要是出了事,会不会连累师长和刘副师长?这帮人住在这里,我们也脱不了干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好人做到底。出了事,我顶着。”

  “你当然不怕,有徐家做后台,谁能动得了你。我就不一样了,要是我出了事,让我娘、媳妇和孩子怎么办?”万顺发苦着脸说道。

  黄庆祥听万顺发说到孩子,惊奇地问到:“你那来的孩子?”

  万顺发没好气地回答:“媳妇怀上了,快五个月。”

  独立师从常德驻防辰溪以后,二姨就带着万顺发的媳妇在辰溪街上开了一家小吃店,卖四川小吃,生意一直不错。万顺发一有空就往家里跑,原来是为这事。终于如愿以偿,准备做父亲了。

  见万顺发不肯,黄庆祥将那包泻药收起来,放回自己的裤子口袋里。对万顺发说:“你不愿意干就算了,这事我来干。”

  万顺发见黄庆祥一定要干下去,便伸手对黄庆祥说道:“你干和我干都是一样的。把那玩意给我吧,平时你很少去伙房,还是我方便点。”

  黄庆祥只好将那包泻药交给万顺发。没提在饭桶里放手枪和匕首的事。

  第二天早饭后,张主任及政治部的几位军官又来到特务连,为车队送行。黄庆祥同一排长高万林率特务连骑兵班走前面,护送车队离开独立师大院,出辰溪沿湘黔公路向麻阳方向行进。

  快到同X师交界的接合部,刚过山口,公路上有一队国军官兵正在路边休息,见黄庆祥这队人马到来,便散开成警戒队形。黄庆祥见状立即勒住马的缰绳,停下来询问对方是哪部分的,对方带队的一个上尉军官回答说:“我们是X师的,奉命在此接送三战区押送车队的。”

  黄庆祥一听说是X师派来接送的,心里猛地一惊,这不是麻烦了吗?要是这样交给X师,那所有的准备不是白费了?这唐朝他们在那里?便不甘心地在马背上又问到:“你们是X师那个单位的?”

  对方哪个上尉军官见黄庆祥还有怀疑,便上前对黄庆祥说道:“黄连长,我们是‘重庆’安排来护送的?”

  X师的人根本不认识自己,黄庆祥见对方明白地这样称呼自己,并说出接头暗语,便明白他们是唐朝率领的营救队伍,已经在此等候了。这时,林军法官从汽车上下来,到达黄庆祥面前,问到:“怎么回事?”

  黄庆祥回答说:“X师派部队来接应护送你们了。”

  只见上尉军官上前对林法官敬了一个军礼,说道:“我们是X师特务连的,奉师长的命令,来迎接和护送三战区军法处经过我们的防区。”

  林军法官听对方说是X师派来迎接的,没有半点怀疑。便对黄庆祥说道:“黄连长,X师派来接送的部队到了,你们可以回去,多谢这几天的关照!”

  见林军法官丝毫没有怀疑对方的身份,黄庆祥便在马背上对林军法官和上尉军官说道:“那好,我们就不再送了,你们一路多保重!”说完掉转马头,带着骑兵班沿着来路策马而去。

  黄庆祥率众骑兵走了十多分钟以后,来到一个交叉路口,对高万林说道:“一排长,你带他们回特务连参加训练去,我到学校去一趟。”说完策马向丽春的学校方向而去。

  黄庆祥率特务连的骑兵离开车队后,前来迎接押送车队的那支队伍,趁车上那些宪兵纷纷下车方便的时候,迅速上前轻易地解除了这二十个宪兵的武装。由唐朝带领被营救的新四军换上事先准备好的国军服装,迅速离开公路进入山林,向沅江边行进。

  而那位上尉军官则率领前来营救的人员,一部分换上宪兵官兵的服装,另一部分人员穿上新四军的服装,开着四辆军车继续经X师防区向贵州方向前进,在进入贵州境内后,伪装车队遭受袭击的现场,带领全部人员安全撤离湖南,到江北新四军控制的地区,参加对日作战。

  黄庆祥在高万林带领骑兵班离开后,按照同唐朝的约定,抄小路先行来到沅江边,等待同唐朝他们会合。

  约莫半小时后,唐朝和陈老师带领营救出来的二十名新四军干部来到江边,同黄庆祥见面。唐朝向领头的一个新四军干部介绍黄庆祥说:“这是特务连的黄连长,为营救你们出来,黄连长想了许多办法。”

  这位新四军领导干部握着黄庆祥的手说:“来到特务连,我们就感受到了。感谢同志们的帮助,使我们能够虎口脱险,让我们又回到革命队伍中。”

  前来接应的木船到了,唐朝和陈老师招呼这些新四军上船。在所有的新四军上完船后,陈老师上船时,回过身来握着黄庆祥的手,告别道:“庆样,我们走了。希望有一天,能在革命队伍中见到你和丽春同学。”

  唐朝是最后一个上船的,在上船前握着黄庆祥的双手,告别道:“黄连长,我走了,可能要去很长的时间,师长的安全就交给你了。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可去一团找李团长联系。相信有一天,我们会重逢的。”

  陈老师和唐朝的告别语,让黄庆祥陡然感觉到,他们俩人可能不再回来了,有一种即将长久别离的感觉,袭上黄庆祥的心里,不由的恋恋不舍地向唐朝问到:“你不回来了吗?师长那里我怎样交待啊!”

  唐朝双目凝视着远方,回答说:“征途漫漫,相信师长会理解的。”说完就登船起航了,船上所有的人都向黄庆祥挥手告别。

  黄庆祥站在沅江边,一直目送唐朝他们所乘的木船消失在沅江的尽头。

  此刻,一种无限惆怅的心情,侵袭着黄庆祥,使之感到失落。同唐朝相处四、五年了,一直视唐朝为可信赖的朋友和兄长。唐朝这一离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聚?怀着这种惆怅的心情策马离开江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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