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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名人传记 > 艺海无涯——袁世海回忆录

五一

  演出前夕,盛荫去到尚先生家中,他们有着亲戚关系(尚先生的前妻是名净李寿山之女),近年较少来往。这次,一来是恢复情感,二来是借我演出《论英雄》一剧,并请他去看戏。事情都很顺利,就是在如何刊登此戏的海报问题上,着实费了一番脑筋。盛藻哥是头牌老生,我虽在科班里有点小名气,但在重庆社里一直还没排上较前的名次,与盛藻哥并排,不大合适。文杏社的主要旦角陈丽芳要在《论英雄》前面演些《玉堂春》之类的戏,其名排在我的名字后面也不大合适。但我演此剧又是高、郝二位合作的对儿戏,不与盛藻哥并排大伤此戏的锐气,也有伤我的锐气。几经反复,终于研究出了让盛藻哥的名字“坐”着,我的名字“站”着,写成下面这种怪样子:

  袁   李

  世

  海  藻 盛

   雄英论

  为何要在这些问题上那么耗费苦心呢?对了,旧社会中的演员与名利是不可分割的,无名就无利,你就没钱没饭吃。你想要过好生活吗?就得成名。这种思想是解放后需要接受教育,加以解决的主要问题之一。

  《论英雄》首演于庆乐园。我赶制了一顶“相纱”(曹操戴的丞相盔头),临时花一元钱租用了一件红蟒。

  《论英雄》的演出非常成功。我的一举一动、一句念白、一个身段、一句唱、甚至一个水袖的运用,无不获得满堂喝彩声。“太象郝寿臣了!”这是观众们普遍的评论。最使我兴奋的是,郝老师之子郝德元师兄,见报上登出《论英雄》的剧目,特意赶来看戏,他给的评论是“出乎意外地象”。经同行们传到我的耳朵里,可想而知,我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啊!这件事也成为以后我拜郝寿臣老师的一曲前奏。

  此后,我们每星期在庆乐园上演一场,场场座无虚席。我的名字也从第二场开始就“赐座”了,改成:

   袁    李

  海 世  藻 盛

  戏份呢,增长到八元。我进一步尝到郝老师所创的生净对儿戏的甜头,更坚定了信心。尚先生看戏后对别人赞赏我演得很好,也不无感慨地说:“他已经是离槽的马,重庆社恐怕拴不住了。”紧接着我又与盛藻哥合排《割麦装神》。这是《三国演义》中诸葛亮失街亭后制作木牛流马及设假诸葛亮将司马懿吓跑,枪收麦子充作军粮的一段故事。盛藻哥饰诸葛亮,我饰司马懿,演出效果也令人满意。在《九曲黄河阵》停演后,我毫不犹豫地应文杏社之约同去南京、济南演出一个月。

  我们在南京中央大戏院演出了《论英雄》、《四进士》、《苏武牧羊》、《胭粉记》等。演员阵容年轻,又有实力,高庆奎老先生正值嗓哑休息,随儿子(高盛麟)和姑爷同行助阵,我们的营业极好。尤其是“三国”戏更受欢迎。

  我第一次观摩话剧,就是这回在南京看廖一公先生主演的《张汶祥刺马》。这是一出清代历史话剧。我对话剧演员能在无音乐、无锣鼓的条件下进行表演,颇感兴趣。散戏后,我到后台去拜望他们,又请他们到我的住处去玩,交了朋友。此后,再未相见,不知此公尚在何处?甚是想念。

  半月后,我们到了济南,营业也极好。刚刚演过一星期,就接到重庆社电报——“即刻赴沪”。事情不那么简单哪!文杏社已和当地北洋戏院订好合同,还有十一场戏。我若赴沪,文杏社就无法演出,戏院也不答应啊;再说,尚先生应黄金戏院之约。欲带我们这些青年演员到上海演出,我虽曾风闻,日期从未对我讲过,此事我也未与文杏社打过招呼,这走与不走,我是毫无自主权了。幸好,重庆社管事随后赶到,请出济南南洋兄弟烟草公司的总买办吴晓庵先生出面说合。吴当时在济南有着相当的权势和经济地位,又与各名演员及四大名旦相熟,他与文杏社、北洋戏院经理马少荃、重庆社管事几方会面商定,再演六天,其中三场算文杏社义演(不要报酬)。待我急急忙忙赶到上海,还是误了头三天打泡戏。

  我从火车站到住地,途经黄金戏院门口,看到重庆社演出剧目牌上写着我的名字。等我第二天去金老公馆吃饭,牌上已将我的名字去掉。这是重庆社为我的“迟到”发怒而给予的惩罚。

  第四天演出《王宝钏》,我饰魏虎,接着演《儿女英雄传》,我饰周德胜,戏都不重。赴沪时,重庆社向观众宣传我是青年演员中一名较好的架子花脸,观众看这两场戏后对我很失望。上海观众也对尚先生的《玉堂春》、《雷峰塔》等骨子戏比较欢迎,所以这次为期一月的演出,我无多少戏可演。唱、做、念什么都发挥不出来,有力使不上,也觉寒心。我暗暗下定决心,要离开重庆社。寻求郝老师生净合作的艺术道路。

  正值此时,爆发了芦沟桥事件,报纸、电台每天都传来日本帝国主义枪杀中国人民的血腥暴行的消息。上海沸腾了,广大市民纷纷上街示威游行,声讨日本帝国主义的滔天罪行。

  重庆社匆忙结束了在上海的演出。

  我惦念家中的景况,冒着日军轰炸的危险,急匆匆告别重庆社,登车北上。

  【三十 返北平 处境凄凉】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日军在芦沟桥点燃了大规模侵略中国的战火,铁路交通受阻,平汉线、平通线均已停车,平沪交通处于半瘫痪状态。我们所乘的是沪——平最后一次列车。软卧车厢内,唯有我和李宝魁两位旅客。异乎寻常的安静,使我们原就紧张的心理又添一层恐惧。时间是那样的难熬……

  误点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终于驶进北平前门火车站,结束了这次使我们心惊肉跳的旅程。

  走出车站,惊魂未定的我们,未曾来得及庆幸自己的平安到达,立时又被强烈的战争气氛所包围,倒吸了一口凉气。变了,眼前的一切都变了,以往被称为北平最喧闹、繁华的前门大街变得死气沉沉,一片萧条。各家商店收起了五颜六色的招牌,严上门板,紧关店门。无数菜摊、高声叫喊的小商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家胆大些的小铺面,半掩店门维持营业。路上行人稀少。举目所及的是一袋袋堆在路口准备巷战的沙包、歪歪斜斜贴在玻璃上的防震纸条和三三两两来往巡逻的警察。这一切使巍巍的前门城楼显得越发陈旧、暗淡无光。家中又是什么景象呢?我俩匆匆分手,急奔各自的家中。

  我走进院里,母亲正在屋门前做饭。

  “妈!”母亲闻声回首,看见了我,立即放下手中菜铲。

  “哎呀,可回来啦!谢天谢地!听说火车线上不安定,盼着你回来吧,又怕路上出事。”母亲说着眼圈红了。

  “我也着急!芦沟桥离北平太近,怕家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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