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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名人传记 > 盐碱大王李烛尘

四九

  ※第9章 情感世界

  1958年10月27日。沅江岸边。

  一辆黑色的伏尔加牌卧车向湘西首府吉首市驶去。车上坐着轻工业部部长李烛尘老人。

  自从1909年赴北京会试,至今离开湘西已经50年了。李烛尘回到了梦魂牵绕的故乡。

  车到青浪滩,一阵阵浪涛拍岸的巨响犹如惊雷,震动耳鼓。

  这是离沉陵下游十里的一个险滩。两壁陡峭的峰峦,夹起一带汹涌的江水,江中错杂着岩石、暗礁,搅得水流翻滚跌宕。波涌奔腾着扑向山脚,摔打出一片片雪也似的浪花。

  李烛尘想起了50年前往返于常德和永顺之间的情景。

  那时,他在常德西路师范学堂读书,每年寒暑假两度回家。回家时走陆路,返校时走水路。有一年,他单身一人雇了一只小船。小船只能容他和船夫二人。初次离家在外的李烛尘忐忑不安,因为他听说船过青浪滩,常常会出事。

  船夫手持一桨一篙,平水时用桨划,急水时用篙撑。到了阔大而漫长的青浪滩,船夫说了声“当心”,便挥起篙,前支后撑顺流驶去。

  惊涛拍岸,激浪雷动。一叶扁舟在水中左冲右突,绕过漩涡、礁石,轻快地飘出了险滩。从那时起,这个险滩就深深地印在了李烛尘的心里。甚至在日本留学期间,每每想起青浪滩,也会砰然心动。

  李烛尘钟情于家乡险滩,不是留连山川美景,经世济民的思想使他念念不忘这险滩的开发利用。在日本,他看到到处都有水力发电站,但那些电站利用的都是小溪流,而家乡的那些溪涧。特别是那个蓄势待发的五强溪上青浪滩却白白流过,他觉得未免太可惜了。

  李烛尘此次回乡,是视察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这是他每年要进行的三四个月的考察的一部分。这回,他看到的景象颇有些不同了。一个半月后,他在视察报告中这样写道:

  为什么我要说这些大山?因为“两山之间必有川”,是地理学上定理,

  也是大自然的事实。有山必有水,而山高自然水险,就是落差大。

  湖南省内有4条大河,即湘、资、沅、澧。湘西占了沅、澧两条。而沅、

  澧上游,都流经自治州,因山水急流,所以自治州各县城,都有小型水力

  发电。将来中型的发电厂可以达到几百、几千、几万、几十万千瓦的电力,

  而最大的则为五强溪,可以发电达到150亿千瓦,或可能达到200亿千瓦。

  ……

  去年春间过武汉时,已有五强溪发电站的模型在展览会展览,更为愉

  快。这个发电厂的电,较三门峡大,而建设费则较三门峡低,仅次于三峡

  的电力,将来建成后,要算是国内第二大水力发电厂。

  湘西既有丰富的重、轻工业的资源,而又有这样充沛的水力,在共产

  党和毛主席英明领导下,如能早日修建水力发电站,必能将湘西建成为一

  个新的宏伟的工业基地。数十年内心祈祷的宏图,能在晚年见到,幸何如

  之。

  故乡的山山水水是这样的陌生面熟悉,故乡的一草一木都唤起李烛尘的无限情思。

  车到“桃花源”,李烛尘招呼司机停下车。这里是他青年时代曾经驻足的地方。那时,他早已从《古文观止》中读过了陶渊明写的《桃花源记》,知道了这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县令的傲骨,也知道了他对人间平等、和谐生活的向往。

  李烛尘走下车来,走进了这个令历代知识分子心神系之的洞天福地。当然,文人笔下的浪漫与人们生活的现实毕竟还有下小的距离。“‘桃花源’是陶渊明处乱世的一种幻想,后人更加以描画,显得别有天地。实则现时该地环境,处两山之间,环抱着一个小岭,而松杉丛竹,密密笼罩着上下两座残破古庙,附近并无溪水,虽庙前新栽了10余株桃花,不可能有‘渔舟逐水复山春,两岸桃花夹古津’的情味了。但有田野小沟一道,流水瀑瀑,而丛树中山鸟不时一鸣,颇增旅途中的兴趣。”

  就在李烛尘故乡之行的第二年,毛泽东也回到了阔别32年之久的湖南韶山。返回之后,他站在庐山上唱道:“一山飞峙大江边,跃上葱宠四百旋。冷眼向洋看世界,热风吹雨洒江天。云横九派浮黄鹤,浪下三吴起白烟。陶令不知何处去,桃花源里可耕田?”李烛尘与毛泽东的心境是相通的,他们都由“桃花源”想到了社会的发展,国家的繁荣,人民的生存。

  * * *

  李烛尘目不转睛地望着车窗外那诱人的景色。

  青山扑面而来,绿水绕岭而去。岁入深秋,乍寒还暖。秋气连天接地,却不似北方肃杀,反倒平添了几分生意。松杉铺满丘壑,青枝勃勃,流淌着无边的苍绿;枫柏缀遍林海,霜叶点点,跳跃起撩人的火红。李烛尘诗兴大发,随口吟道:

  群山苍翠尽杉松,

  秋日朱颜染柏枫。

  万绿丛中红万点,

  行人陶醉画图中。

  然而李烛尘并没有沉溺于晚秋山色之中,他的目光为山间的荒坡所吸引,他的心为山林的保护所牵动,他想着乡亲们,他在为合理开发利用自然资源而谋划——

  万山苍绿之中,现出多少一块一块的黄土,尤其是龙山境内,此种现

  象更多。不唯水土不能保持,更毁坏山林,减少自然财富,失去大自然之

  美,就更不待说了。眼前粮食生产已逐渐日趋更高的产量,山林仍宜培养,

  似不应再用刀耕火种的方式与山争地。

  又眼前各山地都在采集纤维植物,应该割藤,不要挖根。采树时,只

  能砍枝,不要砍树。比如葛麻藤,割了藤,如再把葛麻根亦挖出来做淀粉,

  则就根竭而藤不生了,此应注意者一。又如拘皮树,本是做纸的上等原料,

  砍枝不砍树,明年仍可生枝。如砍了树则就一刀断根了,此应注意者二。

  又自治州本产相油(肥皂原料),似以桑植县为最多,其他各县应大

  量增植。但应注意的:历来采木油子都连枝砍下,捆挑到家。摘去子后,

  枝就做燃料,这样第二年就只能长枝不能来子了。应该用一种长剪工具,

  只剪来子实,不再砍枝,此应注意者三。

  10月31日,李烛尘回到了永顺。从他上次回故里算起,又是21年过去了。

  县里安排李烛尘在政府礼堂后边的平房里住下。晚上,李烛尘睡在简朴的床铺上,脑海里翻起了波浪,竟彻夜未眠。

  第二天,县商业局加工股股长王昌勋来到李烛尘的住处,汇报县里工业发展的情况。

  王昌勋脸上冒着汗迈进屋门。李烛尘站起来,迎过去,向他伸出了手。王昌勋搓了搓湿津津的手,双手握住李烛尘的右手,有些局促地说:“李老,我向您汇报工作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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