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四师来到海丰,与红二师胜利会合,使海丰这个红色的革命城市更加火红。四乡的农民武装,趁机大发展;反动的“白旗会”,纷纷卷起了白旗。东江特委召开军事会议,决定“迅速扩大红区”,命令红二师向紫金、五华发展,红四师向惠来、普宁方面发展。徐向前和红四师在海丰休息了3天,随即东下。占陆丰,攻果陇、和尚察、葵潭,接着又攻下惠来城。
两个多月,大小战斗20余次。与此同时,红二师也在北线打下了一些据点。海、陆、惠、紫和普宁等10个县境的反动武装和民团,被打得纷纷溃逃。
国民党反动派震惊了,即调集第四、第五、第七军等部,配合各县民团武装共几万兵力,分3路向东江“围剿”。东路陈铭枢的第四军第十一师陈济棠部,从河婆直趋陆丰大安;西路徐景唐的第五军第十六师邓彦华部,从多祝、新庵进攻高潭和海丰;黄旭初部第七军进攻紫金的炮子圩、南岭和中洞;南路从海上出动“中山号”、“民主号”、“广庚号”和“飞鹰号”军舰,炮轰汕尾、甲子、石门等沿海村镇。
东江特委发布了《反围剿告东江同胞书》。号召工农革命军和赤卫队,“同敌人决一死战”;号召“农友们,扛起枪,慷慨离乡境,从容上战场”。这时,红军两个师,总共不过2000多人。经过几个月的征战,部队已疲惫不堪。战士缺衣少食,在强大敌人的四面包围中,连续苦战。
红四师的处境一天天艰难。村庄被敌人占领,要道被敌人封锁,最后退进深山。房屋没有,只得在山里搭草棚;粮断了,只好挖野菜充饥。山芋、野果、黄狗头(中草药)也成了食物。天气渐冷,身为参谋长的徐向前,还穿着一条单裤。负责管军需的女干部彭镜秋,看见他没有一条洗换的裤子,就向女友动员,要大家献出一条多余的裤子。裤子找到了一条,可是徐参谋长身材高大,又是女人的衣服,他怎么会穿呢?没有办法,彭镜秋找了一块黑布,向徐向前参谋长说:
“就拿这块布,给你做条裤子吧!”
徐向前摇摇手说:“不用了,不用了,你看看哪个同志没穿的,给他吧。”并嘱咐她说,“要好好合计合计,多想想办法,让同志们填饱肚子。困难会过去的。”
彭镜秋说:“你是指挥,连条替换的裤子都没有,这怎么行?”
徐向前笑笑,说:“大家都一样。你没看见,老百姓家十几岁的娃娃还光着屁股呀!”
下雨天,战士们找个地方躲雨,徐向前打着把雨伞,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关心战士的吃穿,裤子湿了没得换的,就穿在身上晒,让身体渐渐暖干。干部战士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4月初,在一次和民团的遭遇战中,徐向前腿部受了伤,最后,转移到普宁的三坑。这里山峦起伏,虽然距离普宁县城不远,倒是一块比较便于隐蔽的地方。敌人来了,山上山下和它周旋,敌人退了,找个地方休息几天。不久,彭湃和特委的领导人也来到了三坑。当时敌强我弱,处境极端困难,为了保存力量,徐向前他们不得已才从平原转移到山区来的。但特委不同意,还提出了“反对上山主义”的口号,非要把部队拉下山去同敌人硬拼不可。徐向前说这样干要吃亏的,不能去。彭湃气得不得了,自己带头往山下走。徐向前说不服他,只好带上些人跟着去,保护他,并把他接进山。
这一带村庄不多,几个大一点的村庄,都座落在上中下3个坑凹里。群山中,有座高入云端的望天峰,峰上有块望天石。传说,登上望天石,南可以望到大海,西可以望到广州,向上可望到“天宫娘娘”。徐向前暸望着望天峰常常思索着:今后再这样东奔西走,四处攻城夺镇,会有什么结果呢?部队只有伤亡,没有补充,伤一个少一个,前景又是什么呢?……
4月,东江特委在大南山的一个村庄,召开了有二、四师领导干部出席的联席会议。彭湃、董朗、叶镛、徐向前、袁国平、颜昌颐等参加了会。会议讨论当前的局势与行动方向。形势危急,处境艰难,已是很明显了,可是有的领导人还高谈什么“迎接革命高潮”和“反攻”。徐向前觉得,这完全是闭着眼说大话。从广州起义失败到东江以来,他逐渐感觉到,东江特委领导人对形势估计不足,总把东江这一块当成“世外桃源”。他曾和师长交换过看法,认为这样死打硬拼、攻城夺镇,不是好办法。因此,在联席会议上,他提出:眼下最好把尚存的1000多人,收拢起来,打到粤赣边去,那边回旋的余地大,便于机动游击。然而,这个正确的意见,被会议否定了。东江特委的有的领导人说:向北民团很多,过不去,打不开,还是靠近海丰,那里群众条件好,要打回海丰去。彭湃最后同意了这种说法。会后,彭湃、袁国平、颜昌颐等到上海共产党中央去了。(1929年8月13日,彭湃和杨殷、颜昌颐、邢士贞等,在上海被国民党杀害。)
年轻的红军指挥员都信任彭湃,尊重东江特委的领导。于是,红军又再次西进,返回到海丰县境。
这时,海丰城内有1个团的敌人。红军一到海丰附近,地方党的领导人,又极力劝说攻打海丰,并说敌军中有自己的同志作内应。5月3日凌晨,红军攻打海丰。城里内应确实有,但总共8个士兵。战斗的结果,只接应出那8个人逃出城,其它一无所获。红军攻城失败,又退到了山区。
斗争环境更险恶了。国民党军第五军第十六师3个团追剿进山,见人就杀,见村庄就放火,采取惨无人道的手段,血洗山区。红四师被围困在深山里,缺吃少药,许多人病倒了。师长叶镛患了严重疟疾,不能行走,隐藏在白木杨山后草棚内。6月17日,被搜山的敌人捕去,英勇就义。
徐向前和叶镛,自黄埔军校相识,又在武汉军校重逢。广州起义失败,退到花县成立红四师之后,两个人一路战斗到东江。叶镛不幸牺牲,使他十分悲痛。在这极端困难的关头,徐向前继任四师师长,带领部队坚持斗争在深山。
失败与死亡,考验着每个人。有些不坚定的分子逃跑了。敌人常常搜山,并出动飞机撒传单,劝红军投降。徐向前领着400多人,在山林中与敌人周旋。敌人到东山,他们上西山;敌人搜到西山,他们又转向东山。草棚被敌人烧了,他们重新搭起来。断了粮,挖野菜、摘野果充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白居易的名句,成了徐向前激励奋战、坚持斗争的鼓动口号。为保存自己,他改变了斗争方式,决不和敌人硬拼,决不去攻城夺镇,依靠山区坚持游击战。
局面虽然继续恶化,但是敌人面对红军的游击战,只好望山兴叹,施展“扫平千里赤地”的手段,把靠近山区的村庄,一个个化为灰烬。仅海(丰)陆(丰)惠(来)紫(金)4县,被屠杀的百姓就达1.8万多人。饿死、困死在深山的群众,无法统计。大批乡民流落外乡,远走南洋。“千里赤地”几乎变成了无人区。
中共广东省委十分关怀海陆丰红军的斗争。1928年7月7日和18日,省委先后两次给东江特委来信,指示红军进行休整,并指令分散在惠来、普宁地区的红军小部队,向海陆丰的大部队靠拢。彭湃调往上海党中央工作后,广东省委特派了省委常委陈郁以巡视员的身份,到东江地区视察。在莲花山一个草棚里,陈郁找到了徐向前的指挥部。陈郁看徐向前和战士们身体瘦弱,难过地说:“同志们,你们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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