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3月,正是国民党右派反共活动猖獗,国共合作面临分裂的严重时刻,徐向前经樊炳星、杨德魁介绍,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樊炳星给我看了党章。记得党章上写着共产党的奋斗目标、组织原则等,印象最深的是共产党员要为共产主义流尽最后一滴血”(徐向前:《历史的回顾》。解放军出版社1988年第 版,第45页)
徐向前入党后才知道,武汉军校中共组织的负责人是陈毅。一天,他接到一个通知,到蛇山西面的粮道街——中共中央机关所在地参加会议。没有想到,一进会场,却看见了周恩来正和孙永康、施存统等一些领导人坐在主席台上。自黄埔军校与周恩来一别年余,竟又在武汉相会了。在这难忘的一天,徐向前又一次聆听了周恩来关于政治形势的报告。
§严峻的关头
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了反革命政变,血腥镇压工人,大量逮捕、屠杀共产党员。黑暗代替了光明,一时乌云满天。徐向前清楚地记得,就是这个蒋介石,在武汉军校的一次讲话中,曾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本校长向来是革命的,假如不革命,你们就一枪把我打死!”现在他却成了国民革命的头号敌人。武汉政府领导下的北伐军,面临着一场灾难。原武汉国民政府独立第十四师师长夏斗寅公开叛变革命,联合四川军阀杨森,进攻武汉。这时,夏斗寅的先头部队,已经逼近武汉附近的纸坊车站。
武汉的形势十分危急。一些动摇分子,纷纷各找门路,有的消沉,等待时机,有的逃走了。徐向前虽然是刚加入共产党的新党员,但他坚定地站在革命的行列,带领全队人,在武汉卫戍司令、北伐名将叶挺的指挥下,紧急动员起来。武汉军校、南湖学兵团的学生,以及武昌农讲所的学员,共同编为中央独立师,归叶挺统一指挥。他们高呼着“誓死保卫大武汉”、“打倒杨森、打倒夏斗寅”的口号,星夜开出了武昌城。
中央独立师是名副其实的“学生军”,师长侯连英。战士的革命热情很高,只是还不会打仗。有许多人连行军、宿营都不懂。徐向前经历过第一次东征,经历过国民第二军北上的多次战斗,对组织行军、组织战斗,都有了一些实践经验。他率领一个队,在行进中向战士进行军事教练。5月16日,中央独立师赶到了武汉以西的桃花镇,把敌川军范绍增一部包围在一片沼泽地带。范绍增见形势不妙,连夜突围,负伤潜逃。他的部队失去指挥,四散溃逃。中央独立师乘胜追击,经金口、紫阳、汀泗桥,直到通海口。之后,武汉政府组织打击杨森,6月中旬把杨森的第九师大部歼灭。与此同时,叶挺指挥第二十四师,在纸坊一带,把夏斗寅部打垮。从而胜利地粉碎了蒋介石唆使夏斗寅、杨森偷袭武汉的阴谋。
这是徐向前入党后,第一次领兵作战。他以出色的军事指挥才能赢得了党的信任,作出了一个共产党员应有的贡献。
然而,严重的局势,又步步紧逼。5月21日,许克祥、何键在长沙又发动了“马日事变”。六、七月间,武汉政府的汪精卫,表面反蒋介石,实际上已准备与共产党决裂。大革命失败的局面,已经不可挽救了。为了应付更大的事变,保存革命骨干,党组织决定,一部分人到张发奎部队去工作。在此之前,党组织已将徐向前调出武汉军校等待分配工作。一个月后,党组织通知他到张发奎部队任上尉参谋。临行前,党的地下“交通”转给他一张纸条,写着“找毛泽东”。
毛泽东的名字,徐向前在黄埔军校时就听说了,还读过毛泽东的文章。他敬仰毛泽东,想找毛泽东,可是,毛泽东现在哪里?没处找,又不能公开去打听。
徐向前来到张发奎的第二方面军指挥部,和谢英北一起,被分配在指挥部当参谋。这时,张发奎虽然还号称“革命”将领,他口头上反对蒋介石,可是,徐向前不知这位“老总”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只是默默地观察着,等待着。心中依然不忘党的“交通”给他的那张纸条:“找毛泽东”。
7月15日,汪精卫发动了反革命政变。武汉的局势,越来越动荡,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部队、机关都准备应变。月底,徐向前随同张发奎部到了九江。
1927年8月1日,周恩来、朱德、贺龙、叶挺等在南昌领导了武装起义,打响了武装反对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徐向前得到南昌暴动的消息,像是在茫茫黑夜,看到了光明和希望,看到了革命的前程。他还没有决定怎么办,这天半夜里,张发奎突然集合军官讲话。没料到自称要与共产党“合作到底”的张发奎,讲了南昌方面的战势后,公然宣布说:“CP分子三天以内保护,三天以外,不负责任!”张发奎反革命的凶相已经露出来了。他的“左派”外衣,已被这一讲话剥掉了一半。3天以后,张发奎会干出什么事,明眼人都看穿了。
很显然,张发奎这支部队,既不可靠,更不是一个避风港。徐向前回到住处,天还不亮。他进行了冷静的思索,自己是个CP分子,共产党员,必须在3天以内作出选择。要么马上离开。离开,又到哪里去呢?“找毛泽东”,又不知毛泽东在什么地方?到南昌去?一无介绍信,二不知南昌起义军的去向,况且去南昌的铁路已经中断。这时,同事中的一个军官说:“反正你我不是CP分子,管它呢?睡觉,睡觉!”
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在这样的严峻关头,怎么能躺下睡觉呢!徐向前拍完了一支烟,开始收拾行装。
“怎么,你要走?”那同事看出徐向前要走,惊奇地问。“你又不是CP分子,到哪去?”
徐向前没有回答。他收拾好行装,等那同事睡着后,一个人悄悄离去,奔向码头。他决定返回武汉,找党,找革命的队伍。
第三天傍晚,徐向前又回到了武汉。
这里曾像广州一样,是革命者心目中的红都,是徐向前走向共产主义革命道路的出发地。就是在这里,在两湖书院,他默默地宣过誓,要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他想在这里找到党的机关,找到同志,重新领受任务。然而,从汉口码头一上岸,心里就凉了半截。几个月前的那种革命气氛不见了,江汉关边的革命标语刷掉了,龟山上曾经竖立的“废除不平等条约”的铁标语塔拆毁了。大街上,听不到革命的歌声,消失了工人纠察队雄壮的步伐。冷落、萧条,全是一副白色恐怖的景象,自“七·一五”汪精卫反革命政变后,革命的红都武汉,成了反革命屠杀工人和共产党人的又一个血的战场。
徐向前在一个小客栈里住下来。客栈老板,是一位中年妇女,她看客人是位军官穿着的人,也不问什么,给开了个单间。徐向前问她一些事,她都摇头不知,只知开店赚钱。
第二天,他找到了那个从前秘密接头的“交通站”。这是一家卖杂货的铺子,门关着,远远看了许久,不见信号,不见一个人出入。显然,这里遭到破坏,人已经转移了。徐向前在门前转了两天,仍是不见有人出入。
夜晚,他在小客栈里沉思了半夜。最后决定到上海去,找党中央!
隔夜一早,他奔向江汉码头,买到了一张去上海的船票,随着一批乘客登上了开往上海的轮船。
上海同武汉一样,一片白色恐怖的气氛。徐向前在黄浦江边泰安客栈住下后,就设法找党组织。他准备万一找不到就去北方的军阀部队里做兵运工作。有一天,他在街上转来转去,忽然碰上了武汉军校的李楚白,真是喜出望外。他讲了离开武汉军校后的经过及来上海的目的。李楚白叫他在旅馆里等着,别到处跑,由他和组织上取得联系。过了两天,“交通”便找来,徐向前这才接上了关系,找到了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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