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的赵超构生活在龙川的时间虽然不多,但对这里的古朴民风和风景如画的自然环境,留下了好印象。龙川溪整个村子都浸在“哗哗”的流水声里,听起来像是许多人在开怀大笑。前门是溪,后门是山涧,街巷里流着的是清清的山泉。流着泉水的小涧经过人家,如同有人叩门,叮咚有声。涧水可以随意取饮,可以洗脸洗脚;城市的自来水、过滤水,哪有这样的泉水好!龙川的老街两边,全是木板房,粗糙古朴,显然都是太平军起义前后的建筑。有几处门台长满苔藓,苍翠中有点凝重的黯淡,大可入山水画。老街上有几条小巷,像是玻璃的长筒望远镜,从这头暗处望那头,能看见许多明亮的溪山景色,有令人惊诧的自然美。
龙川的名为龙凤溪,很可能与全乡居住着占总人口百分之九十九的赵姓人有关。历代祖先流传下来的姓氏光荣感和封建宗族观念相结合,形成了难以解释的怀旧情结。各族支派各立宗祠堂口,定时祭祀从皇帝到公侯将相州官县吏的祖宗,成为定例。我走进赵氏大祠堂去瞻仰了一下,发现神龛里面供奉着红脸的太祖武皇帝、太宗文皇帝塑像,香火鼎盛。土改以后,地主倒了,塑像也倒了;大小祠堂改作别用。但“文化大革命”的造神运动唤醒了乡人光荣的记忆,前些年,祭祀祖先的风习死灰复燃,宗族活动卷土重来,连溪边被山洪冲毁的水碓房也翻造成了小小祖庙,供的仍是那个红脸的赵匡胤塑像。殿门贴副红纸楹联,写着:“天水天成百家姓氏崇其首;龙川龙跃万里江流集此源。”充满着“先前阔”的自豪感。当然,弥漫这种怀旧情绪的地方,不止一个龙川乡,别的地方也有。只有彻底改变“一穷二白”环境,富裕起来了,现代文明有了基础,家家筑起了新门台,太祖太宗才会门前冷落香火稀呢。
1917年,赵超构一家随同祖父廷臣、父亲标生和七叔一家,还有叔祖父的儿子五叔一家,从龙川迁居瑞安城郊屿头。从此离开了有“七井八仙岩”之胜的龙川乡,没有再回去过。1958年那一次回温州地区参观,也只到了温州、瑞安、平阳、丽水、青田和龙泉等地,避开了文成老家。
揆情度理,他不是不想回到童年时代的老家去重温旧梦,但在当时的政治形势下,他有顾虑。一是文成那几家亲戚都是地主。且不说他是奉毛泽东之命下乡参观学习,鼓吹大跃进运动“形势大好”,就是平时下乡,也不能不与这些人划清阶级界限。二是文成闭塞,经济、文化比较落后。此行是有目的,得挑先进地区先进典型;文成县不合此行宣传报道要求。此外,是不是还有其它原因,不得而知。总而言之,他来了一个“三过家门而不入”,与文成擦肩而过。说起这一桩事情,文成亲友和地方干部,至今不无遗憾。1998年春天,我去文成时,那里已大为改观,工农业生产都有较大发展,人民生活水平普遍提高,并且成为全省有名的侨乡。全县有侨胞一万六七千人至二万人,分布在近三十个国家和地区,每年侨汇收入可观。
赵家同春堂一支当年移居屿头,主要原因是因为龙川后宅巷人口繁衍,生齿日众,旧居已容纳不下。时代变了,弃旧图新,赵标生主张离开龙川向瑞安城厢发展;不久在县城西门街开了赵同春山货行,五叔也在县城谋职置产,做了城里人。
点击收藏 小提示:按键盘CTRL+D也能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