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日清早,刘伯承来到了六纵前方指挥部。在一间用门板搭成的地下室里,主持召开了各纵队首长会议。他用平静而坚定的语调说道:“同志们,攻击已经两天了。部队,尤其是六纵伤亡较大,也很疲劳,可眼下火烧眉毛啊!这两天有些部队攻击太晚,协同得差,使真正一线攻击的力量显得有些不足。一定要记住,在战术上要集中绝对优势兵力,才能打垮敌人。眼下首先要歼灭的还是大杨湖的五十九团。歼灭了它,断了二十旅退路,该敌也就乱了。二十旅一乱,整三师也就顶不住了。只有坚决、迅速地歼灭整三师,才能打破敌人的这次围攻。下一步,以王近山的六纵主力继续攻击五十九团,一定要坚决、迅速地消灭该敌。二纵以1个旅包围周集、大黄集敌第三旅,把他拖在原地,不让他动,支援六纵作战。另以1个旅迂回该敌侧后,切断其后方运输,防止其向西南突围。三纵、七纵主力攻击方车王、申柴地区敌二十旅另一部,尔后攻击整三师师部天爷庙。这次攻击是关键一战,意义重大,困难也多,希望大家回去后搞好战斗动员,把士气鼓起来。攻击时再猛一点、狠一点,吃掉他的二十旅。”从他的目光中,各纵队指挥员看到了殷切期待,也看到了必胜的信心。
当日夜,我各纵队经过一番调整后,再次对敌第二十旅发起了猛攻。
6日拂晓,在天爷庙整三师司令部里,赵锡田突然发现部队处于我北、东、南三面包围之中。一阵惊惧,惶惶然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这位中将师长在同我军多年的作战中,已深深地了解到我军集中优势兵力歼敌一部的战术。想不到刘邓今天歼到他的头上来了。他当然知道自已被围后的处境。其它各师早就对他在刘峙面前得宠而耿耿于怀,眼下能指望他们来冒险相救?何况解放军既然包围了他,就不会让其它各敌轻易靠过来。不管怎样,刘峙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于是他速电刘峙,急呼求援。同时他还另有打算,靠别人靠不住,只有靠自己。他急忙命令第二十旅、第三旅坚决抵住共军进攻,必要时听命令突围西撤。他想凭整三师的美式装备,量刘邓未必能一口吞下去。
他又棋输一着。在他犹豫未定之时,我第六纵队第五十四团已于当日晚9时,占领了大杨湖西南,封闭了第五十九团。第二纵一个旅也插向其侧后,敌第二十旅、第三旅几乎全部陷入包围圈中。
午夜11时半,3发鲜红的信号弹升起在大杨湖黑沉沉的上空,大杨湖东南角敌第五十九团和整三师师部结合处响起了炮弹隆隆的爆炸声。对大杨湖守敌第五十九团的攻击开始了。
激战至7日零时,第五十四团终于杀开一条血路,攻占了村西南边缘敌防御要点:大土围子(三个大院组成)。零时45分,第六纵队首长命令第五十四团在大土围子就地转入防御,防敌突围。
第六纵队第五十二团从村东北、四十九团从村东南突入大杨湖村,占领了部分工事后,赵锡田见大势不好,急令第二十旅第五十九团向村西南猛攻,企图打开通道,掩护整三师主力突围。立时,我第五十四团坚守的阵地被敌密集的炮火所覆盖,黑压压的敌人也向大土围子涌来,第五十四团处于敌包围之中。
一次次冲击,一次次击退。第五十四团已连续打垮了敌人9次冲锋。
当敌人发起第10次冲击时,第五十四团子弹几乎都打光了。手榴弹成了他们唯一的火力。从七连长黎智富牺牲时身边留下的几百根手榴弹拉火线就可想象出当时战斗的激烈和残酷。
燃烧的大地上涌动着打红了眼的兵。整三师第二十旅第五十九团团长吴耀东挥舞着手枪亲自督战,敌人倒下了一批又卷上来一批。关键时刻司号员吹响了冲锋号,一时间爆炸声、军号声、喊杀声惊天动地。敌人终于不支,退了回去。大土围子外,敌我双方尸首交迭,血流成河。这悲壮的场面使第五十四团团长卢彦山这位硬汉子忍不住落下了滚滚热泪。
这时,刘伯承说,死人算什么?!见多了。刘伯承就是多次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为了不受苦,不死人,就免不了要死人。不然,叫什么战争?要什么革命军人?!刘伯承异常镇定,他在第六纵队前方指挥部里向司令员王近山说道:“五十四团这颗钉子楔得好啊。它打掉了敌人的锐气,取得了良好的战果,对这次战斗全局起了重要作用。请代为问候五十四团全体指战员,并要他们坚持住,守住阵地就是胜利。”
消息传到五十四团,官兵们热血沸腾,群情激奋。这褒奖既是对烈士的赞誉,也是对活着的每一个人的激励。于是,轻伤员拿起了武器,重伤员爬着在阵地上搜集弹药,卫生员放下绷带也冲上去和敌人厮打在一起。团长卢彦山和政委也端起枪冲了上去。我第五十四团终于又粉碎了村内敌第五十九团的反扑,像颗钉子一样牢牢地楔在敌军心脏里。
7日拂晓,申倪寨之敌400多人,在5辆坦克的掩护下冲了上来,企图与村内之敌配合,内外夹攻我第五十四团,杀开一条血路。我第五十四团战士们第一次见到坦克,又开枪又投弹,但坦克推墙撞村,丝毫没受到影响。战士们立刻傻了眼,不知所措地看着这几个庞然大物冲过来。危急时刻,守在电话机旁的团政治部主任霍示狱一把推开电话,大喊一声“跟我来!”抓起一捆手榴弹冲向敌坦克,警卫员、通信员、电话员共15人也提着手榴弹冲了上去。他们冒着敌步兵密集的火网,机警地把手榴弹塞进了敌坦克履带,“轰、轰、轰”三声巨响,三辆敌坦克趴下了。我第五十四团趁机一阵猛烈反击,敌退了回去。
6时半,敌又以400多步兵,在10辆坦克的掩护下猛攻我第五十四团侧后,村内之敌一见援兵到来,也孤注一掷地向外猛冲。一时间,小小的村西南厮杀成一片。混战中,已没有了界限,没有了官和兵,只存在着生和死、胜与负。双方炮兵一见无法用炮,也端起枪冲入了厮杀中。在这危急时刻,我第六纵队其它各团队终于冲了过来,投入了猛攻。天平立刻开始倾斜。敌第二十旅第五十九团终于再难抵抗,不到7时便全部被歼。
卢彦山站在土坎上,看着兄弟部队勇猛地冲击着,看着敌第五十九团的溃乱,再看看自己团里所剩不多的干部战士,泪水盈满了他的双眼。这是怎样的一夜啊!他想到了那些倒下的战友,禁不住在心里发狠道:“好兄弟,你们的血不会白流,我要让他们成倍、成十倍地偿还。”
大上围外,一群群俘虏在转移着,一个看来像个官的俘虏忍不住问道:“请问贵军是哪部分的?”看来他栽也想栽个明白。“刘伯承的,听说过吗?”他点点头叹息道:“败在他手下,我没说的。我们部队就够顽强了,想不到你们比我们更顽强。这一下我们这个团完了,二十旅也完了,第三师也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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