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声心里也后悔了,知道炊事员一番好意,被自己这么粗暴的话给误解了。他走到炊事员跟前:“我先为自己的态度道歉,但买的,我们也不应该要。你知道吗,这里的老百姓,在国民党的压迫下,可从来没过上一天好日子。那些土匪兵一来,牵牛抢猪,能拿的全拿了。好容易有这么一只鸡,乡亲们就指望着它下蛋孵小鸡,供点油盐酱醋,针头线脑,暂以度日。你说咱们花钱去买,人家心里舍得吗?只是怕咱也是当兵的,不敢不从呀。你的心意我知道,还不是为我好。其实我心里也难受,你们跟着我,可没享过福……”
炊事员听着听着,鼻也酸了。他拎着鸡,又给人家送了回去。
打这以后,炊事员摸透了王树声的脾气,也明白了纪律原则。他还是存着心,想方设法给王树声弄点米粉、豆渣,又便宜,营养又好。王树声仍然是那副乐天派,总是兴致勃勃地跟大家说:“这可比长征和鄂西北时强多了。这几年干革命,我们也算是尝遍山珍海味了,不成革命家,也成个吃家喽!”
首长的欢乐情绪,也感染了大家。革命的热情,战友间的厚谊,在这深山老林中弥漫开来。
而共产党子弟兵们的美名也一传百传,广大人民群众打心坎里拥护这些秋毫无犯的革命战士。
尽管面对优势敌人的严密“围剿”,王树声率领将士们,仍然游刃有余,穿梭出击。黄冈、霍邱、固始、商城,都有我军战士的足迹,他们痛歼当地的多股“保安团”,给人民送去希望。王树声率部征潢(川)、光(山)、商(城)、经(扶)四县,击毙或生擒了“指挥官”陈履谦、国民党鄂东战地视察小组正、副少将组长刘心怡、周齐稷等。“树倒猢狲散”,国民党四千多人已溃不成军,王树声和战士们终于摆脱了困境。
王树声就这样一路进进退退,退退进进,来到了河南商城与湖北麻城交界的“老区”。这里就是当年土地革命时,与王树声殊死厮杀的“顾狗子”
——顾敬之的老巢。顾因与反动派张荣争宠失利,被国民党关进了开封府的水牢。
可他手下的那帮恶魔小鬼,仍然残害百姓,与共产党为敌,但他们又时常和国民党闹点小别扭,小枪小火地不断。
尽管情势错综复杂,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王树声就抓住厂这帮“地头蛇”和国民党的微妙关系,大作文章。
这几天,敌军加强火力,重兵压下。谁料王树声反倒吩咐手下战士,带着厚礼,前去亲自登门拜访,并且放风说:“共党要投靠顾家军。”伸手不打笑脸客,这帮”地头蛇”见到送礼上门的共军,倒也高兴。
这下可激怒了国民党,这岂不是明摆着要和他们蒋家军作对吗!那好,就让他们尝尝得罪国军的滋味。国民党反动派将矛头指向了这帮土匪:这可正中王树声的下怀,现在我军重围己解,且还能“坐山观虎斗”。战士们开始还有怨言,让去送礼时,谁都撅着嘴说:“和那帮残害乡亲们的土匪打交道,我才不去!”
还有不少人都奇怪了:“首长是不是犯糊涂了,摆着这些敌人不打还要向他们献礼,当孙子!”
到现在,他们才由衷地敬佩王树声的才识胆略。看国民党和那帮顾家军打得难解难分,战士们可真是乐坏了。
向“地头蛇”送礼的战士们,还担负着另一项重任:摸清地形,打到“顾狗子”的“内仓”。现在,军粮供应紧缺。这回,王树声可不着急了:“这样吧,我国向来称为‘礼仪之邦’,礼尚往来也是常情,现在咱们没粮了,顾狗子们应该给咱们才是啊。”
战士们都会心地笑了,他们早已用探针、戳地听响等侦察手段,察出了他们的“宝库”就在敌人的眼皮下。王树声带领战士们,挖去了藏在地下或山洞的粮食。不仅是粮食,顾狗子的统治也岌岌可危……
春去夏来,已是绿树最葱郁的时节。战士们的革命热情,随着季节的推移,更加高涨,而革命形势,也日暖人心了。
1948年夏,我中原野战军发动了“开封、睢县、杞县”及“襄(阳)樊(城)”诸战役的强大攻势,蒋介石的军队已是“强弩之末”,抵挡不住我军的浩浩大军,只得将“扫荡”大别山的部分军队外调,我军也趁机整顿,纠正了土改中“打击报复”的缺点,颁布执行新政策,大顺民意,形势越来越好。
王树声因势利导,再振雄风,如今已是展开大反击的良机。王树声当机立断,率师由山地转向平原,向敌人统治薄弱的地区,大举反攻。正像他过去说的:“我们总会等到那一天,等到打得蒋匪军无力招架的那一天。”
这一仗,势如破竹。6月间,王树声已攻到辟家堡地区,他亲自督战,协助第四军区武装,打得敌主力整编第七师五一二团,无还手之力,全歼该团两个连。这一仗打得大快人心,战士们振奋不已,群众也兴高采烈,而敌正规军的嚣张气焰,早被一副夹着尾巴逃跑的狼狈状代替。王树声精神也大爽,但他仍不忘失蹄鄂西北的教训,教导战士们说:“同志们,现在虽不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但离革命的胜利还有一段路要走,咱们要沉住气,走好这最后关键的几步。”
现在可好,原来“狗仗人势”的各地反动保安团之类的,只急得抱头鼠窜。可不是,他们以为硬得很的后台——国民党反动军队,倾刻间灰飞烟灭,他们也只能苟延残喘。想起他们犯下的罪行,他们心虚得很。
王树声和战士们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地挥戈而下,一路告捷,直逼麻城。
麻城,魂牵梦绕的故乡,即在眼前。王树声对这里太熟悉了,对这里情太深了。王树声告诉自己:这是自己的根,更要让它根深叶茂,根深蒂固……
他已派兵按计划办事了。
盛暑,骄阳,麻城县府门前,行人寥寥。就在这巴掌大小的弹丸地,却聚集了精尖的反动分子。这会儿,日高人疲,守卫们有的蹲在门槛边打着盹,有的干脆躲进了屋子,呼呼大睡。
突然,一阵枪响,那些守卫还来不及反应,就已见县太爷被押着出来了。
原来,我军早已摸清了情况,打了一个漂亮的“短、平、快”,占领了县府。
敌军不甘就擒,慌忙弃城逃向武汉。
他们哪里料到,后有追兵,前有埋伏,才刚跑到三十里外的宋埠附近,就被王树声事先埋伏的重兵截住了。又一阵弹雨劈头而下。那些胆小的反动家伙,哪里还敢动弹,只得困在宋埠镇。
王树声见状,大笑了:“今天,咱们可算看了一出好戏,戏名就是……”
还不等他说,战士们都插嘴了:“首长,这就叫‘请君入瓮’、‘瓮中捉鳖’”。
待战火停后,王树声命战士们清点捉住的这些“乌龟王八蛋”。还真有不少大家伙:“东八魁”反动透顶的土豪劣绅、素有“剿共司令”之称的反共老手,还有不少至今仍然嚎叫要“活捉王树声”的“民团团总”……
王树声正气凛然地站到这些家伙面前。他们当时的喧嚣凶狂早就没有了。一个个面似土色,哆哆嗦嗦道:“王大爷,饶命!”一时间,求饶声不断。
王树声越看心中越火:当年,就是他们为虎作怅,残害百姓,他正色喝道:“你们听好了,‘东八魁’站出来!”
这帮家伙吓得不敢吭声,又不敢不动,也不知王树声肚里卖的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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