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声和战士们又开始了转磨磨式的游击战。这可是磨性子的事情。战士们有的打惯了硬拼硬杀的大战斗,对这样和敌人东躲躲,西藏藏,处处感到别扭,觉得心里窝火、憋气。
尤其是郭天民,王树声的助手,鄂豫军区的副司令员。王树声每每看到他,眼前就浮现出一个熟悉的影子——当年的“活张飞”刘昌义。
王树声也常想:真是巧扳眼,自己总跟这样的猛员打将结下不解之缘。
走了个“活张飞”刘昌义,又来了个打将“活李逵”郭天民。
王树声打心眼里喜欢这样的英雄,但度过了二十多年的革命生涯,他更知道应该如何保护这样“猛勇”威将。
每次,和敌人磨烦了,郭天民就气得挥晃大拳,哇哇大叫:“这帮狗杂种,我非把你们打个落花流水不可!”
看到这位“活李逵”火了,王树声总是不紧不慢地深入诱导:“伙计,你以为大家伙都愿意这么憋气呀!想当年,我也随徐老总到这里,打过好多痛快的大仗,头破血流也没少过。可想想现在,敌人就巴不得我们去跟他们拼命,吃亏的可是咱们呀。”
“我就是心里窝火!”郭天民还是气呼呼的歪着脑袋。
“咱们现在是上什么山,唱什么歌。现在革命需要咱们忍,咱们就要忍。
再说,咱们得要保存实力,要看红旗插遍大别山呀。放心,会有你出气的日子。”
王树声一方面稳定战士们的情绪,一方面也加紧对战争的研究。夜里,常看见一盏微弱的灯光在夜色中闪动。
王树声不再是红军时代的那个“愣头小子”了,他老成,稳重多了。现在他不仅亲自观察地形,晚上还要对照地图,精心分析敌情,向组织起草电报或报告。他字字句句仔细斟酌,一丝也不怠慢。饭后,睡前,他常捧着毛泽东的著作,仔细研读。时间一长,王树声眼也熬红了,人也瘦了。
警卫员们见状,常劝道:“首长,您得保重身体才是,咱们干革命还得靠你领导哇!”
王树声却总是笑道:“我没事,与你们小伙子差不多!眼前形势这么逼人,不学不行。咱们现在面临的是崭新的难题,套模式、搬经验可不管用,土地革命,我是个‘蒙头生’,吃了好多亏呀,所以现在赶紧加班加点,能补多少就补多少。”
王树声不仅自己争分夺秒地补课,他还规定,战士们也要自己抓紧学习,尤其对警卫员;他更是严格要求:“从现在开始,你们每天必须识会至少五六个新字,我会随时考问的。”
警卫员们传达口令或命令时,他一定要他们重复一遍给他听,说对了,他才放心让他们去。
对参谋人员,王树声要求更严,标准更高。对此,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参谋,参谋,运筹帷幕,就是全军的大脑。脑子混乱了,还怎么指挥手、脚的行动呢?差之分毫,谬之千里,你们可不能犯错误,否则战士们拿多少鲜血和生命去换回呀!”
就在王树声的严格训练、规划整顿下,全军纪律严明、作风过硬,一派欣欣向荣景象。
1947年11月,鄂豫军区成立。以后,王树声率领手下的五个军分区的广大指战员,在大别山这块战略基地上大展宏图。
王树声配合主力部队,按照刘、邓首长的部署,先立稳脚跟,打好基础。
随后,他率部粉碎了敌人三十万“大军”的重点清剿;击溃敌军据点,扶植建立地方各级政权,筹办当地民兵武装;领导群众,暗地里进行土地改革……
大别山根据地一片热气腾腾。毕竟春天就要来了。
1948年春天,春雷滚滚,大地从严冬中苏醒。革命的局势更加复杂了。
但山丹丹花开,仍然红艳艳。
一开春,刘、邓野战军大部主力,因全国战局的需要,从大别山调整走,转到淮河以北地区,休整待发新战机。敌人乘隙,赶快反扑。
一时之间,大别山里又多了二十多个旅的虎狼国民党军。他们与当地地方武装勾结,对大别山区又开始了疯狂扫荡。
敌人拿出一向的看家本钱,进入大别山心脏地区,建立据点,恢复保甲制度,制造无人区。他们绞尽脑汁,又想出“分区合围”、“捕捉奇袭”、“筑寨并打”一系列毒辣手段。大别山的受苦大众们又陷入了苦难,眼看敌人又要死灰复燃,沾满鲜血的屠刀即将落下。
面对黑云压顶,王树声知道与敌人针锋相对,无异于把自己送上砧板。
我军只能避其锋芒,与敌斗智斗勇,巧妙周旋。他率兵进入深山老林,昼夜与敌纠缠。路险身疲,粮草短缺,装备破损……尽管困难重重,可王树声丝毫没有气馁,当年在鄂西北比这时不更苦吗?这一点苦头,我们吃定了。他常鼓励战士:“我们既来之,则安之,不把敌人赶出去,我们绝不离开大别山!”
战士们齐心协力、斗志昂扬。正如邓小平政委说的那样,“重建鄂豫皖解放区,是中国现代史上重要的一页。”王树声和全体指战员,用自己的行动,为这一页写下了光辉的篇章。
恶劣的物质条件,王树声再三严明“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他除以身作则外,更时常向大家敲警钟:“咱们如果拿乡亲的东西,咱们和国民党那帮匪徒,有什么两样?咱们是人民的军队,咱们来这里就是要救穷人们。”
王树声深知:党和群众的血肉关系,才是革命胜利的根本保证。如果部队纪律不好,失去了民心,肯定站不住脚跟。所以,他一再下令:不许强占民房,不许拿走群众的一针一线。一个破庙,一间破祠堂,就是王树声的司令部;一扇门板,一捆稻草,一条毯子,一包衣物,就是他的全部家当。警卫员看着他那早已磨破的鞋底,偷偷换了双自己的。王树声知道了,硬是逼着警卫员交出藏起来的自己的那双。
“首长,您比我们更紧更苦,这新鞋底该您穿!”警卫员没办法,递上了那双已被电线丝缝过数次的烂鞋底。
王树声却笑笑:“什么首长呀,就该穿新的、好的,现在这特殊的困难时期,咱们都得多吃点苦。”
警卫员知道自己拗不过这位首长,看看王树声那件己烂得全是补丁、窟隆的棉袄,他明白了,这就是咱们的共产党员的高风亮节、这就是咱们让人敬佩的王树声司令员。
战士们都关心自己的首长。一位刚跟随王树声不久的炊事员,把他的一些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说什么也想要给这个工作起来没日没夜,吃起东西都再三推让的首长,好好补补身体。
他背着王树声,从乡亲们那里买了只老母鸡。他想这下可好,首长能喝口滋补的鸡汤了。他从厨房里取出刀,正要埋头开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他抬头一看,王树声已踱到了跟前,正色道:“慢着,这从哪儿弄来的?”
“湾里呗!”炊事员磨磨刀,举刀要落下。突然听王树声提高了调,喝道:“还不快给人家送回去!”
炊事员看见王树声已是怒容满面,他也觉得心里一阵委屈:“我可没偷没抢。这是我花钱买的!”说完他扔下了刀,蹲在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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