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中旬,罗瑞卿又对他的秘书交待,让他们向各单位传达,以后不准用总长批示、指示,对主席、副主席可用(这些字样),对总长可用意见、提议、建议。写报告也不要用“请总长指示、决定”,可写“你的意见如何,请你下决心”。
1965年6月29日。罗瑞卿家中。
这天,罗瑞卿接到了林彪布置的一项任务:组织人讨论、修改他为总政再版的《毛主席语录》起草的前言。当讨论到前言中关于毛泽东思想是“最高最活”的马列主义,是马列主义发展的“顶峰”时,罗瑞卿皱了皱眉头,问大家:“你们觉得这个提法怎么样?”
大家都说没把握,罗瑞卿说:“我也没把握。”
他示意大家停一会,到另一个屋里去拨通了给毛泽东的秘书、理论修养高的田家英的电话。电话通了后,罗瑞卿把他们正遇到的问题向田家英讲了一遍,田家英也认为这种提法不确切,还在电话中给罗瑞卿讲了一件事:“我和陈伯达、王任重、陶铸几个人在长沙协助润色毛主席的几篇文章时,大家曾考虑不用‘活马克思主义’、‘死马克思主义’、‘香马克思主义’、‘臭马克思主义’此类对仗性的词语,恐怕‘最高最活’的话也不宜用。”
罗瑞卿挂上电话,重新走进屋里,对在坐的几个人说:“经过考虑,最高最活的说法不确切、不好理解,外国人也不好翻译。
再说,最高最活,难道还有次高次活吗?顶峰的提法也不科学,到了顶峰了,难道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就不再发展了吗?从辩证法原理上,这话难讲通。”参加会议的几个人都点头称是,大家就把“最高最活”等词语删掉了。
此时,林彪、叶群正在呼和浩特休养。罗瑞卿反对“最高最活”提法的话,林彪、叶群很快就知道了,又给他记了一笔帐。但表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对罗瑞卿的亲热。有7月7日叶群与罗瑞卿办公室通话记录为证:
7月9日,叶群来电话:我们前天到大连,林总的身体比较好,吃饭比较好一些,因为怕水,没有住海边,住大连招待所。想在夏天不回去了,家里可以施工,我的喉咙全好了,是点甘油点好的,和总长说的一致。谢谢总长和郝治平同志的关心,问候他们。
7月22日,叶群来电话:总长去看豆豆、老虎,他们很高兴,第二天就给我们打了电话。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林副主席。他很高兴,说天这样热还去看小孩子,要总长位意身体。豆豆到空军工作,思想有进步,老虎也很好。请总长放心。
8月27日,叶群打电话给罗瑞卿:林总身体还好,还出虚汗,虚弱一点。公勤人员秘书三人患感冒,已隔离休息,林总还未发生有传染。已把李科长留下,另由刘震副司令从空五军疗养院调来两个人帮忙。豆豆已回空军宿舍去住,老虎也很好,感谢总长、郝治平同志对他们的关心。请总长和郝治平同志注意身体……
与此同时,林彪却从6月间开始加紧了搜集罗瑞卿的“材料”的工作,以后由海政的×××、作战部的×××等随时报告,材料越集越多。有时,为了表示对提供材料的人信任,在罗瑞卿汇报工作时,还让那人藏在另一间屋子里窃听罗瑞卿说些什么。
特别是在9月份、10月份,林彪的这种手法运用得更圆孰了。
9月份,林彪要转移到苏州休养,经过北京时住了几天。在未回北京时,就通知罗瑞卿说,林副主席身体不好,什么人都不能见,要罗瑞卿不要去看他。罗瑞卿为了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做好通气工作,便采用写信或送文件的办法去“通气”。他让秘书将要汇报的内容用毛笔写成工工整整的大字,给林彪送去。叶群几次打电话对这种办法作出表扬:“总长,林总说这个办法很好,文件送得不多不少,写信字很大,容易看,林总说以后不能来的时候,就用这个办法。”
9月13日,林彪从大连转移到上海后,便派李作鹏等人整理一份份“材料”,哪怕是捕风捉影、鸡毛蒜皮,统统搜罗,其中10月25日由作战部副部长×××给林彪送去的一份材料的附信上是这样写的:
* * *
林副主席:
最近期间,我多次想向你报告一件事,但因事关重大,来找到适当的机会,不便轻率。
我觉得罗总长骄横懒散,心怀不测,值得警惕。
我这个感觉,是经过六年的观察得出的。六年来,可以分为三个时期。
1962年5月去上海修改“关于战略方针的建议”以前,我对罗总长极为信任和尊敬,认为他是坚决执行主席和你的指示的人,是主席和你最信得过的,因而也是最好的接班人。
1962年5月到今年7月,从一些主要的事情上,我对他产生了怀疑,感到他的一些作法不对头,甚至他对你的指示也不是心悦诚服的。特别是你作出突出政治,他是不赞成的,实际上是带头抵制的,只是采用了两面手法,搞了一些伪装。但这个时期,我对他的本质还看不透,虽有上述怀疑,总是从好的方面去想他……
直到今年7、8月,在参加写《人民战争胜利万岁》和修改罗总长9月3日的讲演稿时,我才大吃一惊,才发现他是心怀不测的人……
……
总参谋长罗瑞卿是怎样“反对”突出政治的呢?不妨摘一段10月11日罗瑞卿在军报送审的社论《突出政治必须抓好活的思想》清样上的批示:
请考虑在适当的时候写一篇好的政治统帅业务、带动业务的社论。把业务槁精,这是突出政治的重要目的之一,也是突出政治的主要成果之一。(要把)在突出政治、政治挂帅、群众路线的前提下,搞好业务,同单纯业务观点在原则上区别开来。
总参谋长罗瑞卿又是怎样“骄横懒散”的呢?不妨看看9月份发生的一件事。一天,总参作战部的一位领导干部向罗瑞卿汇报工作。在谈话中,罗瑞卿专门谈了整理文风问题。针对送审的文件、电报稿,有的经过改划,字迹不清,有的表达不准确、不精炼,甚至词不达意,对工作造成一定影响的现象,罗瑞卿指出:“这不单是个技术问题,也是思想作风、工作作风问题……把文风搞好,草拟文电,字要写清楚,写工整,文字要通顺、确切……这些本事,参谋人员要经常操练。办事一定要认真,不能马虎。首先要作到对重要的事情不马虎,当然次要的事也不应马虎。作战文书多写一个字和少写一个字大不相同,写错一个字影响很大。”
接着他举了两个很有说服力的例子。一件是1963年处理跃进号事件时,海军某舰队下发的电报把北纬31°32',误为31°52',致使前往的舰只向北多航行二十海里。另一件也是在同一时期,某岛屿守备部队的一位参谋把上级通报的我机经过北纬30°40'进行飞行的预报,误为32°40'。结果,当我机经过该岛上空时,守备产队即误为敌机下令射击。
“这些都是一字之差的结果。如果办事不认真,就会误事。”罗瑞卿总结说。
* * *
而就在别人告状的时候,罗瑞卿于10月间的中共中央工作会议后,听说陶铸要去上海,考虑到此时林彪规定的两月不见的期限已过,也想同去,向林彪“通气”。在打电话请示,被林彪处告知身体不好,不要来后,又径直去广东看地形了
1965年11月。上海。
11月10日,上海《文汇报》发表姚文元的《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的文章。“文化大革命”的导火线已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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