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城战地工作人员训练班
谁知在这时发生了问题。14军军长李默庵接受了魏巍的意见,要举办一个战地工作人员训练班。原来中央军在忻口战役中受挫后,他们的政工工作,濒于瓦解,而八路军的军队政治工作及民运工作十分活跃,使他们颇为沮丧与羡慕,于是他要招收流亡学生,经过短期训练后,帮助恢复军队政治工作和随军民运工作。以战地工作人员训练班的名义在各地招生,同时魏巍还去延安取经,会见了毛泽东、罗瑞卿、肖劲光等。
14军的招生广告在西安、武汉、长沙等地登出后,招来了北平、天津、河北、南京、江苏、山东、山西、东北等流亡青年数百人,其中大、中学生较多。1938年初,这些青年来到赵城,正准备开学时,听说这个训练班的名称叫做“14军军政干部训练班”,群情大哗,认为这是欺骗他们当下级军官和政工人员的阴谋,与招生广告宗旨不符。结果,主管人员无奈,只好仍然宣布为“战地工作人员训练班”。这不是简单的名称之争,而是两种体系两种政治态度之争。青年学生们要求的是抗日工作,不是去他们军队里当官,抗日战地服务工作八路军已作出榜样,人们是想按照那样去参加抗日的。
训练班的名称问题解决了,武大这一伙又发生问题了,因为83师要他们也去班里受训,他们群起反对,说他们由谷若虚聘请来为抗战服务的,他们已是一个服务宣传团体,不能去受训,否则就解散回武汉。僵持了几天,各若虚的话说尽,允许他们二、三十人不拆散,以一个整体受训,结束后仍以一个整体回83师工作,解决了他们的问题。至于我们三人原来就是两个身份,武大服务团的教员,赵城训练班的教官,自然地参加了赵城14军战地工作人员训练班当教官。
14军赵城战地工作人员训练班,主任是军长李默庵,副主任是属下两个师长83师刘戡,10师彭杰如,而实际主持负责的是83师参谋长魏巍。在开学前他曾召集我们一班当教官的开过会,黑压压坐一大片,其中团级军官不少,他讲了他的办学计划与分队组织,名为征求意见,实则无人发言。训练班分四个队,第一队成员主要来自西安,第二队来自山西各地,第三队来自武汉、长沙,还有个别平、津、宁、沪、鲁、豫的流亡学生,第四队以武大的战地服务团为主,兼有其他各省的学生。各队队长是军队派来的团长、副团长担任,政治教官是从西安、武汉聘请来的。
我被派到第四队任主导教官,队长是83师的一个副团长。教育长魏巍主讲“民族解放战争的战略问题”,是集中各队所有学生教官统一要听的大课。我在四队上课讲的是日本侵略历史,这本来是我专长,讲来头头是道。而我受学生欢迎的却是述说日军、高丽棒子在北平、华北的侵略横蛮行为,我那时年轻气盛,说话声大词快,为求同学们感动,用极为煽动的语言,激起同学们的热情,一时颇受学生的拥护。那位队长似乎要和我争取学生,每次我讲完课后,他也借站队受军事课的机会,也大讲其抗日战争的经过。我们同为四队的主要人员,表面上感情很好,他以主人身份主动照顾我,暗中却各自使劲争取学生。我有较优越条件,本身就是流亡学生,又是北平名牌大学的硕士,同学生接近既自然又亲切。
训练班招来有五百余人,受到国民党内各派的重视。在山西前线国民党嫡系部队中办这种训练班的当时只有14军一处。国民党内原来搞军队政工的部门和当局都非常不满,因为他们被排斥在外,一切由魏巍按八路军方式办班,将来要代替军队中的政工工作。在各军政训处取消后,14军的两个师留下少数原政工干部来训练班工作,他们受到学生们的冷淡,就出现了谣言说训练班里有共产党派来的学生,但是那时共产党已是公开合法的,人们特别是青年学生多数倾向于共产党,他们的谣言影响不了学生,却引起军官们的注意。
我们四队组织了一个宣传队,去乡村和军队驻地宣传抗日。表演节目,其中以活报剧《放下你的鞭子》最为士兵、群众欢迎。这个宣传队以江浙来的学生为主,他们后来同我混熟了,告诉我他们逃亡出来沿途以演出为生,来到赵城参加训练班是来看看能否发展下去。因为他们演出好,其中有两个女演员特别受人欢迎,10师、83师都想要。最后卒业上前线了,他们认为在这里没有发展前途,或是他们有进步(共产党)背景不知道,总之他们走了,离开了训练班。他们互祝“后会有期”而别。
2.从前线败下来
正值阴历新年前夕,日军在山西短暂休整后,即沿同蒲路南下要打通晋南到风陵渡,强占同蒲路的通道。训练班立即结束,组织成若干战地工作团(队)随军队去前线作战,14军担任霍县、赵城前面韩信岭一带防务。我当时被分为83师战地工作团副团长兼第一队长长,团长是谷若虚,他带着他的武大宣传队去另一个团随军工作。我带着三十几个学生去韩信岭附近一个村子住下,找到军队的团长,他说要打仗,“你们住在这里搞宣传服务工作吧。”
我那时带领三十多个学生,要上前线打日本,情绪高涨,当时受到国民党军队的宣传,速胜论思想占主要地位,在开会时高喊“打到太原去过年”,“打回北平去”的口号。到了韩信岭附近村子里,住在一个庙里,分配队员去各村调查情况,宣传抗日并找村长头人组织群众为打日本服务。头几天的活动,队员回来报告说群众根本不知道抗日战争这回事。山西多年在阎锡山封闭下,采取尽民政策,见到军队就害怕逃走,我们正计划如何在这里向附近的群众做工作。前方战事吃紧,已听见大炮声,有少数伤兵下来,讯问之下,说日军已占领韩信岭,我军已撤走。他们走也不通知我们一下,派人去联系根本不知去向。这时日机已来侦察,又听到机关枪声,一位伤兵说你们再不走,就要当俘虏了,于是我们急急忙忙撤走。大亮时赶到赵城,谷若虚说军队已翻霍山进入山区打游击,正面沿铁路一带已让日军占领了。
于是我们又马不停蹄向霍山前进。霍山是晋南汾河平原靠东一大山脉,山高林深,在春秋战国时代是晋国有名的大山。我们爬了一整天,到晚才走到山中一小镇北平镇。到处是军队人马,睡的满街都是,老百姓见来了这么多军队都跑了。没有吃的,我们只好用钢盔炒黄豆充饥。第二天见刘戡和魏巍,他们说日军沿同蒲路南下,要占风陵渡,我们已无后方供应,只好在晋东南打游击,分配我们队随一个团去安泽县古城附近一带活动。
我同队里的学生对国民党中央军的印象太不好,他们也看不起我们,认为我们是卖狗皮膏药的,根本不关心我们的生活。大家要求不同军队在一起,为他们服什么务,我们队自己干。我们队开到安泽县山区高庄后住下来,大家开会讨论如何办。
我这个队大部分来自天津、江浙和山西本省,大学生有天津南开的夏讷,其余多是高中、初中生,有三四个女生。沈承恒。陆秀云是江苏无锡的,她们亲如姐妹。这些青年凭着抗日爱国热情,不为名、不为利,为了救亡图存,每人每月发的生活费15元,仅够食用,生活艰苦、工作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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