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巫事

作者:鬼雨

水底波光闪耀着,水面上的阳光在水草里漏了下来,几只小金鱼贴着我的肚皮游了过去。

就在船上的土匪争论时,我看到那边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水面上潜入了水底,四周水草太茂密,一时间也没看清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山闹儿嘴里冒了几个气泡换口气说:“我的乖乖,那不会真是河神爷爷吧!”

我定睛一看,那怪物看起来非常恼怒,冲着这边迅速游来,带起了一阵暗流逼得我和山闹儿赶忙往水下深潜,这才避开了强劲的冲击。

头顶再次传来了枪声,几声惨叫后,只见鲜血在水里漫开。没一阵儿的功夫就偃旗息鼓,只有水底冒泡的声音咕咕响。

山闹儿被憋得够呛,我也忍不了巨大的水压,赶紧放开手中的水草往上凫水而去。冒出水面我甩了几下头发,大口大口吸着新鲜的空气。山闹儿冲出水头发湿漉漉的,扑通的水波乱荡。

只见两条猎狗爬到了船上,狗毛上滴着水珠,嘴里呜咽着。水面上浮着四具尸体,而那惟独胡三的尸体不见了。

刚才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我也没看清楚,就像土匪说的,是鳄鱼或者水蟒的可能性很大。看来那东西速度非常快,转眼间袭击了船上的人,甚至他们连扔手榴弹的机会都没有。

土匪死了也就死了,我和山闹儿爬上船看了一下,鱼篓里满满的三篓子鱼,这回可有鱼吃了。

我刚拿起桨叶打算划船,突然水中嗷的一声怪叫,接着我看到胡三从水里冒了出来。这小子像落水狗一般狼狈,满脸是血看起来很是吓人。

他嘴里喊了一声:“救命……救!”第二声还没喊出来,只见水里伸出了一只黑色的触手缠着胡三的脖子,一下将其拉入了水中。

胡三被倒置着双脚不停的弹着水面,溅起了一串水珠子。不一会儿胡三停止了挣扎,一股血从水里涌出来,紧接着嚓嚓几声,一段白色的东西浮了上来。

我一看是半截手臂,心里一阵恶寒急忙让山闹儿划船。

山闹儿被吓懵了,当下抄起木桨没命地划着,乌艚船刚前进了十几米,船底噹的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人双臂发麻,我手中的木桨好悬没脱手。

山闹儿急忙把两只猎犬赶入了水中,船身稍微轻了一点儿,船速加快了不少。

嘣……嘣……嘣……

又是几下闷声乱撞,幸好这乌艚船船底下有几层柏木护甲,不然非得被那东西撞穿了。纵使这样我还是捏了一把汗,心里祈祷着祖师爷保佑,这节骨眼儿上千万可别出什么岔子。

“赶紧把鱼篓扔掉,不然今天要被这东西吞掉了!”我给山闹儿说了一声,只见他一愣说:“这么多鱼扔了多可惜咧,还是……”

“别叽叽喳喳磨蹭,赶紧的!这东西不是吃素的,船身这么重逃都逃不脱,还怎么吃鱼,要被喂鱼呐!”山闹儿见我急了也不敢耽搁,当下将鱼篓推入了水中。

三四个鱼篓里面装满鱼起码有百十斤重,船身一轻吃水度浅了,我们两赶忙甩开膀子用力划船,这才摆脱了那东西。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边水花飞溅一黑色的尾巴拍打着水面,看来是在吞食我们刚刚扔下去的鱼。

山闹儿摸着脑门子上的汗珠说:“那东西是撒子?看起来好像是水鬼!我听老阿公水,这黑塘子里以前有水葬的习俗,里面水葬的尸体常年吸收里面的阴气,就会变成水鬼咧!专门拖活人垫背,拉够是十个人就能逃出黑塘子,然后跑到路面上吃人……!”

这小子说起来没完没了,我打断道:“什么水鬼水怪,那都是骗小孩儿的。死了的东西就算在凶恶,也只是一具尸体,还能跑到岸上吃人那不是瞎掰嘛!再说了,刚才那东西起码有五六米长,摇头摆尾还在吃鱼,怎么可能是水鬼!”

山闹儿一努嘴还不服气,争辩道:“老阿公说的话还有假,你忘了我们小时候见到过的那个大野猴了嘛!那就是山鬼,山鬼还吃鱼呢!何况是水鬼咧。”

我懒得理会他,一挥手说:“得得得,你有理行了吧!赶紧划船往芦苇荡里四处看看,是不是能找到其他土匪,说不定你妹妹就是被土匪抓去了。”

一提起他妹妹,山闹儿哭丧着脸说:“那死丫头不知跑哪里去咧,真是急死人了!我阿爸阿妈也进了黑塘子,不知道找到没找到……”

我心里也不好受,山闹儿的妹妹和我一起长大,寨子里的孩子除了他们兄妹,其他人根本不和我玩儿,还骂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那时候,我被阿爸带回罗寨,苗人对我很排斥,就是走在路上,我也不敢抬起头看那些衣服奇怪的人。

山闹儿阿爸罗老歪和我阿爸关系很好,山闹儿兄妹逐渐和我厮混在了一起,我们的关系和亲兄妹差不多,如果她真出了事……

我暗骂自己多心了,默念着山灵儿不可能出事,一定是自己脑子发高烧了在瞎想!

猎犬在水里游了一阵子爬到船上甩着身上的水珠,蔚蓝的天空似乎少了点儿什么,山闹儿一下一下划着木桨,我们往黑塘子深处荡去。

几只天鹅在芦苇荡里浮动,一声枪响过后,一只白天鹅鲜血飞洒着,雪白的羽毛被染成了红色。

随后,我听到一个呼哨声响起,一只巨大的獒犬在荡子里游动着,叼着血淋淋的天鹅往芦苇深处游去。

我急忙和山闹儿披上了船里的蓑衣,然后用芦苇扎了草帽戴在头上伪装,两人爬在船舷上一手用木桨划水,一手握着猎枪准备随时出击。

船上的双管猎枪是土匪死后留下的,看起来口径不小,估计射程在四五十米左右,遇到匪盗正好拿来防御。

我翻了一下土匪留下的一个帆布包,里面放着几颗木把手榴弹,还有一把盒子枪。今天真他娘的走了狗屎运,都是精良的武器,曾有一个军阀头子腰带上别着盒子枪就很神气……

这时,芦苇中冒出了一个黑漆漆的船头。

船身慢慢泛起水波从芦苇荡的水路上滑出,我一看船上的人正是山闹儿父母。

山闹儿喊了一声:“阿爸!”

罗老歪往这边瞅了一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山闹儿的母亲也连连摆手,示意我们不要出声。

我这才想起刚刚的枪声和那只獒犬,看来山闹儿的父母已经发现了什么。就在我和山闹儿潜伏下去的时候,山闹儿父母也将渔船隐藏在了一边,将衣服挂在芦苇上然后凫水游到了我们所在的乌艚上。

山闹儿父母刚游到乌艚上,我们四人划船钻进了另一条水道。啪啪两声枪响,看到衣服被打落掉入了水中。我心里暗叹好悬好悬,若不是山闹儿父亲机警,被打中的恐怕就是我们某个人的脑瓜子。

“妈了个巴子,是一件破衣服,奶奶个熊,竟然被南蛮子给耍了!”一个小船从芦苇荡里钻了出来,大胡子拿着歪把子破口大骂。

身边一个贼眉鼠眼的看了几眼,点头哈腰地说:“虎爷,这毕竟是水上,您乃是山大王,在这水里也是不吃香,还是赶紧上山为妙。荒山野岭,深山密林,那广阔的天空才是我们的地盘,过路的商队,无论官家的还是商家的,任我们宰杀掠夺……”

名叫虎爷的土匪头子公鸭嗓一扯笑着说:“马二讲的好,等回山再干几票大的,我封你做舍巴!对了,胡三儿他们呢?”

马二一听要封他当小头目,脸上乐开了花:“胡三和李舍巴几人去捕鱼了,按说也快回来了!”几人说着往芦苇荡里飘去,我们四人不敢在此地多逗留,绕过土匪的水道往别处去寻找。

水獭在水滩上晒太阳,听到船桨声扑通扑通全部跳入了水中,不停吱吱怪叫着。

“阿爸,阿妹到底去那里了,不会已经回家了吧?”山闹儿看他爸,一手玩弄着草帽。他母亲则是一脸担忧,不时地唉声叹气,背着身子抹着眼泪。

山闹儿阿爸嘴里叼着烟斗一言不发,随后叹息一声说:“我看这是事情悬咧!这一个月,寨子里丢了四十多只猎犬,最近又丢了十多只猫,邪乎的紧啊!”

山闹儿焦急地说:“不会真是黄鼠狼成精了吧!专门偷人家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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