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义在白马寺当住持,白天除了监督整修寺院外,就是和武后指定的高僧一起打座,作道场。
武后曾许诺给他,只要佛法学好了,就让他担当重任。他自己呢,也想多学些知识,以便在朝廷官吏面前不致显得太不谐调。
他来自社会的最底层,对于官僚们本来就存有敬畏和仇恨。现在和这些大官平起平坐了,那么他就从敬畏变成趾高气扬,从仇恨发展为伺机报复了。
在宫中,他穿着金灿灿的袈裟,本来就高大健壮的身体,显得更加威风凛凛。走起路来鼻子孔天,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其实,他的出现早已使宫中闹得沸沸扬扬。人们知道他的身后站着的是谁,所以大多数人对他表面客气,生怕得罪了他。有些好拍马屁的人,当然认为讨他的好就是讨武后的好,于是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功夫。
比如武后的两个侄子武承嗣和武三思,竟然厚着脸皮为他牵马提镫,那样子真令人看着肉麻。薛怀义呢,往往上了马就扬长而去,连哼一声都不肯。
这样过了一段,薛怀义觉得白马寺离皇宫太远,每天来来去去有些不便。于是他就向武后请示,在洛阳建春门内的敬安寺内,兴建一座佛持记寺作为他的别墅。他住在这里就可以随时入宫,也可以随时到街上耍耍威风。
他经常在睡足了以后,带着十几个太监到街上兜风。他们都骑着宫中的高头大马,由薛怀义打头,排成两排,在街上威风凛凛地漫游。洛阳市民对此早已习惯,往往远远地看到他们的马队就早已躲避起来。有时躲避不及,就低头恭立在两边等着他们走过。
这时薛怀义如果心情突然变坏,或者瞧谁不顺眼想发泄一下,那下面的老百姓可要倒霉了。他会无缘无故地用铁鞭向人们没头没脸地打去。他看到那些被打得头破血流的百姓四处逃跑,就发出狂笑。跟从的太监呢,也狐假虎威,为虎作伥,跟着他冲向混乱的人群,也扬起马鞭,打人取乐。
特别是薛怀义见到了道士,更是花样翻新。他会不问青红皂白,把他们的道冠一把扯下来,往帽子里撒尿,并命令手下人把道士剃成光葫芦。他认为武后不是提倡“佛先道后”吗?他这样污辱道士不就是贯彻武后的政策吗?
后来,他已经不满足于由太监陪伴着他了。他干脆招来一批洛阳市井年轻的社会渣滓、流氓地痞,也把他们剃度为僧,养在白马寺里。每天弄枪舞棒,饮酒取乐。这些货真价实的“花和尚”,到处抢男霸女,聚众赌博,纵横犯法,谁也不敢管。在街上值勤的金吾卫对他们也是敬鬼神而远之,只求落得个相安无事。
有一位执法的左台御史冯思勖,实在忍无可忍了,就派兵抓了他几个狗腿子,并且惩罚了他们。薛怀义知道后就带着人伺机寻衅。有一回冯思勖下朝回家,正让薛怀义碰上,于是命令手下人在街上当着众人给思勖一顿毒打。可怜思勖被打得奄奄一息了,他们才丢下扬长而去。
薛怀义知道人们对他不满,他又花钱雇用了不少市井无赖充当他的奸细。这些人每天潜伏在街头巷尾、酒楼茶肆,专一为他搜罗不满言论。一旦发现,他一定给予严惩。
洛阳的东大街有一座酒楼叫聚春园,以卖川菜著名。每天顾客盈门,生意兴隆。
近来的酒后谈资都集中在薛怀义和武后的事情上。
“哈哈,哈哈……”
一阵阵笑声由临街的一张桌子的食客中发出,旁边的食客也凑近这张桌子,有兴趣地倾听着。
一个油舌利嘴的胖子,神秘地说:
“你们猜怎么着,这驴精就钻进阿婆的金帐里去了。先来了一个暗度陈仓,接着来一个哪吒闹海,最后呀来了一个大闹天宫……”
“哈哈,哈哈……那阿婆受得了吗?”有人故意问。
“受不了?这可把阿婆受用死了。还不住地叫驴哥驴哥呢!”胖子接着说: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阿婆的肚子渐渐地大了起来。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了个……”
“生了个什么?”大家都瞪起眼睛问。
“生了个驴头太子!”胖子慢慢地有板有眼地说。
又是一阵哄笑。
可是不知是谁发现街上出现了异常情况,一支马队突然把酒楼包围了。
接着进来一名大胡子军官,旁边跟着两个穿便装的人,后面是十来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那两个穿便装的走到饭桌跟前,指着那刚才讲笑话而现已吓得面如死灰的胖子,还有坐在旁边听笑话的几个人,说:
“就是这几个!”
接着是一声令下,士兵上前把这几个人五花大绑地捆起来,当场就是一顿臭揍,把他们打得杀猪也似地叫个不停。
那个军官瞪着大伙儿说:
“这墙上贴着‘莫谈国事’,你们难道眼睛瞎啦!我们是肃政台来俊臣大人派来的。你们谁要有胆子,接着谈!”
鸦雀无声。
接着就把那几个人推推搡搡带走了。
后来呢?后来这酒楼再也没有见过这几个谈笑的人了。酒楼的生意也因此越来越清淡了。
点击收藏 小提示:按键盘CTRL+D也能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