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灯光下,舒沧吼道:
“老杂碎,你跑不掉了,何不光棍点大方的走出来!”
篷帐中依然没有动静!
卫浪云也喝道:
“公冶龙,难道你真的活回头了不成,光棍点自己走出来吧!”
杨宗与段凡二人也到了篷帐外,闻言杨宗骂道:
“一把火烧他娘个稀烂,看他爬不爬出来!”
段凡应道:
“就用挂在帐外的油灯!”
这时候,隐隐的已见一溜火把往这边奔驰而来,光景是另一批大汉从反方向回扑过来了!
一声沉喝,卫浪云道:
“放火!”
段凡抓起一支油灯施力的摔向那羊皮帐上,不料竟未把篷帐燃着!
杨宗忙又取过一支灯投向篷口的纱帘布上,“轰”的一声帘布立刻燃烧起来……
从外面看,篷帐内除了几块石垫外,有几块木板与皮褥,但哪里还有公冶龙的影子……
四个人面面相觑中,段凡忙又把火扑灭冲入篷帐内仔细看,果然已没有公冶龙的影子。
卫浪云不解的道:
“不可能,明明我看那老狗进入这大篷帐内的,怎会不见了?”
舒沧道:
“也许他从另一边溜走也说不定!”
摇摇头,卫浪云道:
“不可能,大伯你看这些羊皮帐底座全都封闭得十分牢又密,如果有人爬出去,这里面的钉扣岂会不被拔开的!”
杨宗已在帐外道:
“盟主,另一批家伙快赶回来了!”
舒沧的铁竹棍点在一块木板上,“嘭”“嘭”响的道:
“正要等他们呢!”
卫浪云听得木板发出的声音,不由得低头望向那块厚厚木板……
舒沧已踩在木板上吆喝着:
“快走,先解决这批龟孙子们再说!”
卫浪云双目突的一亮,伸手指着木板向舒沧示意——
低头,舒沧望望木板,立刻明白卫浪云的意思,走下木板,铁竹棍一拨又挑,那块五尺宽六尺余长的厚木板立刻被他一棍挑开来!
于是,卫浪云与舒沧二人相对愣然了……
原来木板下面是一个圆孔——一个三尺见方的圆孔,看上去宛似一口水井,混沌的沼水一弘,隐隐的发出霉味来,水平距离地面尚有三尺远,显然这里的水与帐外沼泽中的水是相通的。
在许多沼泽中,这种现象最为常见,有人说,这是因为沼泽中下层泥土被流水冲移的结果,有的人则说这是因为流沙淤积不均所形成,但不管怎么说,帐中这个水洞却被“火龙王”公冶龙所利用而水遁,应是不会有错的了。
卫浪云低头细看那水洞,咬牙对舒沧道:
“大伯,这老家伙竟然水性绝佳,从此洞往外潜去,只怕得潜游百丈外,如遇水中流砂不定还会被流砂卷走,实非一般泛泛水性的人物可以做得来的!”
舒沧冷哼一声,道:
“看来狡兔三窟,果然被其逃去了!”
卫浪云道:
“好在我们手上还有个‘飞鹊门’的陈京儿,且从这女人口中审问,看她还有何话可说!”
卫浪云指的当然是陈京儿曾对他说过要找朱玉如的,而且她也不清楚这批怪人物来自何方,但如今见她与这些人物混在一起,自是知道这些人的来路。
二人走出帐篷,杨宗已指着远处对二人道:
“你们看,另-批家伙折回来了!”
卫浪云对舒沧道:
“大伯,可要收拾他们以后再走?”
舒沧毫不迟疑的道: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当年紫凌宫逃了朱玉如同这陈京儿,竟又惹出这场不小是非!”
点点头,一旁的杨宗也同意的道:
“对,杀了这批家伙,然后一批发火烧了这些帐篷,看他们还能隐藏何处!”
段凡已抽出绳子来,笑道:
“可要再用老法子……”
舒沧看看远处,摇摇头道:
“不适合,不过我们可以暗中隐藏两人,两明两暗儿自两边,一个也不放过!”
卫浪云面向十几个奔来的大汉,道:
“大伯,你们押着陈京儿先走,这里由我一人足够了!”
舒沧急道:
“不可以,虽然大伯明知这些人绝非你对手,但我们四人齐上便是十成把握!”他不等卫浪云再说,立刻对杨宗段凡二人道:
“快隐起来!”
杨宗早看到附近有棵大柳树,立刻便与段凡二人跃在树顶隐藏起来!
卫浪云与舒沧二人却缓缓的向另一方向走去,似是根本不把折回的十几人放在眼里搁在心上!
七八支火把照耀下,十二名大汉旋风般的扑到了这片高地,最前面的大汉仍然双手托着个大棍,他见前面十几丈处两人正要走出这片高地,虎吼一声,道:
“站住!”
舒沧回头一笑,道:
“叫我们?”
那大汉已冲到舒沧身前——
猛旋身,卫浪云已冷冷的双目神光逼视着面前大汉
“你!”大汉一愣!
嘿嘿一笑,卫浪云道:
“不错,是我,你阁下大概是绵羊山漏网之鱼吧?”
扭头望向附近大帐篷,见帐篷一边纱帘已焚,大汉高声大叫,道:
“坛主!”
舒沧一声哈哈,道:
“别叫了,没看见那堆死人?”
突听大汉狂叫一声,道:
“鸟毛嘿,杀!”
“杀”字像是出自一个大舌头人口中说出来的,就见他身后十一大汉已向卫浪云舒沧二人冲去!
就在这些人尚未对二人形成包围呢,后面已听得“咔嚓”裂骨与凄厉的惨叫声,四个大汉已倒在血滩中死去!
不错,杨宗与段凡二人便在这些大汉刚发动时候,双双已掩近这些大汉身后,铁竹棍暴劈敌人头顶,当场便被二人敲死四个!
不少大汉惊愣的回头望,另一面卫浪云一双银锤回插腰间,猛斜身,“旋头铡”已自左右手抛出,疾然闪掣中,便听得“呱”声连响,三名怪衣大汉早被横斩于地!
正前面的大汉舞起大钢棍连扫带砸的未打中旋飞的“旋头铡”,而卫浪云已拔锤在手,虎吼一声,猛往持棍大汉头上砸去!
在气势上,由于那大汉知道卫浪云在绵羊山时候的勇猛高绝,心中已有畏怯,无形中功力上已打了折扣!
今见卫浪云向自己当头击来,立刻奋力举棍上迎!
“咚”的一声大震,大汉竟然入地半尺,几乎不及拔出双脚而卫浪云的另一银锤已自下方一冲上挥!
忙横棍下压拦阻,不知卫浪云这招是虚,就在嘿嘿一声冷笑中,右手银锤平举前捣如灰云罩头,“噗”的一声,那大汉连叫也未叫出口,一张大脸——一张上面烙有火字的大脸,已是血肉模糊,齿飞骨散的倒了下去!
脆响起自身后,舒沧的一根铁竹棍上面已是血水在滴,而杨宗与段凡二人果真堵住这些人的退路,一个也不放其逃走!
于是,就在卫浪云击毙持钢棍大汉以后,转眼间舒沧已将另外三人毙于棍下!
现在,这“百里沼”内已复归寂静——
卫浪云四人各自分途把二十几座帐篷看了一遍,发现大部份里面除了地上铺的稻草之外,竟是空无一物,只有五六个帐篷内尚铺着毡子。
附近,马棚内的有近三十匹健马,卫浪云吩咐全数牵走,陈京儿也被捆在马背上!
一行四人押着“索上飞莺”陈京儿与马匹,缓缓的走出这蚊蚋层出,恶水流沙的“百里沼”,已是四更天了!
陈京儿黑暗中望望前面马上的卫浪云,尖声道:
“卫浪云,你过来!”
卫浪云回头望了一眼,摇摇头冷冷一笑……
陈京儿道:
“卫浪云,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心中想知道的?”
一紧“狂火”丝缰,卫浪云回马与陈京儿并骑,先是灰暗中望望陈京儿,摇摇头,道:
“我实在不敢相信你会吐出实言!”
冷冷一笑,陈京儿道:
“从你们走的道路看,似乎并不是回富陵镇的‘蝎子庄’了!”
卫浪云道:
“石弓山的‘六顺楼’!”
一声低笑,陈京儿道:
“可是向澹台又离老儿跪地请罪?”
卫浪云冷沉的道:
“你果真是皮肉贱,想挨修理了!”
忽的一声笑,陈京儿道:
“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卫浪云惊异的道:
“你果真愿意说出来?”
陈京儿道:
“吕家集我不说,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飞鹊门’掌门,即算我再贱,可也不会出卖我们掌门人,这也是唯一的一点骨气,否则自己便真的成贱女人中的贱货,那倒不如死了算了!”
卫浪云点点头,道:
“就因为你的这点骨气,所以那时候我没杀你!”
凄凉的一笑,陈京儿道:
“如今眼看着掌门死在这百里沼中,真的,我已心灰意冷了!”
卫浪云精神一振,忙道:
“不是心灰意冷,而是及时觉悟!”
陈京儿双目一亮,道:
“及时?你是说我还有活命的希望?”
卫浪云点点头,道:
“你当然有活命的希望,而且由于你的及时觉悟,你也为自己制造了生存的权利!”
当面,舒沧猛回头,道:
“陈京儿,你又在动歪脑筋了?”
陈京儿苦兮兮的一笑,好凄凉的笑笑,道:
“如果我把这几日我所知道的告诉你们,当知我陈京儿是不是在骗人了!”
卫浪云道:
“是否骗人,我们也揣摸得出,当然,我们还得加以证实以后才能对你有所回馈!”
陈京儿叹了口气,缓缓的道:
“当吕家集的官道上,我被救走,闻得我们‘飞鹊门’朱掌门的消息以后,我确实雄心再起,准备戮力辅佐,以便重振我‘飞鹊门’。”她咽了口水,喉咙发出“咯”的一声,才又缓缓的道:“不错,我被他们辗转的领来这“百里沼”内,更见到了朱掌门,从她的口中,我才大概知道这批人的来历……”
卫浪云忙问:
“这些人是何来历?”
陈京儿道:
“南海门!”
陈京儿的语音并不高,但舒沧与杨宗段凡全都不约而同的叫道:
“南海门?”
卫浪云叨念着“南海门”三字,道:
“那不就在数千里外的海岸外吗?”
舒沧拨转马头也到了陈京儿一旁,道:
“南海门是个什么样的组合?”
摇摇头,陈京儿道:
“我不知道,就连朱掌门也不太清楚!”
卫浪云道:
“可好,从南海来的,怪不得公冶龙敢于潜水而遁!”
舒沧立刻又问:
“陈京儿,他们来到中原有多少人物?”
陈京儿道:
“公冶龙是南海门火坛坛主,人称“火龙王”,他手下有擎天棍手八人,人称“火八棍”,每一名棍手又有二十名武功不俗的“棍卫”,再加上公冶龙身边的近卫,他们这次来到中原约在两百人左右!”
听后,杨宗笑骂,道:
“我操,怪不得他们在帐中谈话老子一句也听不懂,光景是一群南蛮子!”
段凡也笑呵呵的道:
“连他娘的骂人话也是‘鸟毛咳’,什么叫‘鸟毛咳’?”
“百里沼”内段凡曾打了陈京儿一个嘴巴,如今半边脸还肿着,闻言,陈京儿回头冷厉的望了段凡一眼,道:
“什么叫‘鸟毛咳’,回去问你妈去!”
段凡大怒,骂道:
“你若再敢刁蛮,老子拆了你这一身贱骨头!”
冷冷一笑,陈京儿道:
“单挑独斗我陈京儿不含糊你这臭花子!”
卫浪云忙示意段凡别中途争吵,淡淡的又问道:
“姑娘,卫浪云知道你如今果真觉昨非而今是,求生之道很多,如果姑娘以后不再为非作歹,不存重振‘飞鹊门’之心,卫浪云决定放姑娘一条生路!”
陈京儿淡然的道:
“我是个女人,‘飞鹊门’的作为在我内心中自是不表赞同而有着矛盾!”
舒沧面无表情的道:
“你们这号人物善于表演做作,你不会再施手段的欺骗人吧?”
陈京儿尖声吼道:
“如若你怀疑,那就算了,你们看着办吧!”
舒沧嘿然一笑,道:
“你这是打蛇顺杆上,还是在同老花子拿翘?”
陈京儿腮帮子一鼓,道:
“随你怎么说!”
卫浪云忙一笑,道:
“不论怎么说,我还是相信姑娘的话!”
瞟了卫浪云一眼,陈京儿道:
“你不怕上当?”
卫浪云道:
“吃亏人常在嘛!”
一声轻叹,陈京儿道:
“其实上回我真是中途被他们搁下才见到朱掌门的,这一点我得先说清楚!”
卫浪云点头,道:
“我相信。”
陈京儿双目一紧,直视着卫浪云,道:
“女人能嫁个像你这样的男人,该是上辈子修来的了!”
耸肩一笑,卫浪云道:
“连个老婆都未曾保护得了,谁还愿意嫁我这样无用的男人!”
嘴角一牵,陈京儿道:
“你不问我你的妻子现在哪里?”
卫浪云内心早已激荡不已,他之所以不逼问陈京儿,总是希望在双方心平气和下听陈京儿说出来——
现在——
卫浪云何止是想哭——
一边,舒沧早低声叫起来,道:
“姑奶奶,你倒是快说呀!”
陈京儿冷然一喝,道:
“谁是你这臭叫花姑奶奶,你不是要杀我吗?”
舒沧一怔,道:
“你若不说,看我会不会杀你!”
陈京儿毫不示弱的,道:
“那就出手吧!”
舒沧急怒有加的骂道:
“娘的,果真难缠,算你厉害!”
卫浪云道:
“姑娘,我在听你说呢!”
陈京儿道:
“说完以后,我希望你也要履行你的承诺!”
卫浪云道:
“一定!”
陈京儿道:
“对于你如此干脆的答应,陈京儿实在怀疑!”
卫浪云道:
“怎样才能使你相信?”
陈京儿道:
“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一向不相信别人起誓!”
卫浪云道:
“姑娘这么说,那可就难了!”
陈京儿道:
“你们真要去‘六顺楼’?”
卫浪云道:
“是的。”
一声苦笑,陈京儿道:
“那‘大黄伞’澹台又离在闻知他那义女被人掳走,只怕第一个就会拿我陈京儿开刀!”
卫浪云笑笑,道:
“我明白了,你是不喜欢去‘六顺楼’了!”
陈京儿道:
“我虽不愿去六顺楼,但也无可奈何!”
卫浪云道:
“如果姑娘的消息正确……”
陈京儿面色一寒,道:
“我已没有骗你的必要!”
一笑,卫浪云道:
“那么你且说出我妻冰心现在哪里,合情合理,我便立刻放你……”
舒沧忙摇手,道:
“小子,她弄个圈套,你还真的往里面钻呀!”
陈京儿怒道:
“我并不指望你们会立刻放我,希望的是你们能履行承诺,因为我突然觉得,我陈京儿又非七老八十,就算伤得一臂,也还是不能就此化为灰尘!”
卫浪云轻“嗯”一声,道:
“我以盟主之尊保证你生命安全,如何?”
缓缓的,陈京儿道:
“看来你已是迫不及待的要知道水冰心的下落了!”
卫浪云激动的道:
“不错。”
陈京儿道:
“我也是听朱掌门说的,而且朱掌门也曾见过水冰心,因为她是被‘火龙王’公冶龙派出的两名‘大八棍’率领部下在老松坡掳走,听说还把个保驾的摆平在老松坡……”
陈京儿说的当然是吕迎风,不过吕迎风如今已能拄杖起来走动,常同古独航二人提起当年事呢!
卫浪云点点头,道:
“你说的是事实!”
陈京儿道:
“就在‘百里沼’,水冰心住了一夜便被他们暗中送走了!”
卫浪云道:
“送到何地?”
陈京儿道:
“听说南海门收了铁家寨一万两黄金,水冰心当然是暗中被送去铁家寨了!”
一把拴住陈京儿的马头缰,卫浪云双目圆瞪而又声色俱厉的道:
“你说什么?”
陈京儿道:
“我说铁家寨花了一万两黄金,南海门便把水冰心送上了铁家寨,不过——”
舒沧已是满面怒容的道:
“不过什么!”
陈京儿平静的道:
“这消息是我们朱掌门对我说的,可靠不可靠,那得各位来求证了!”
咬牙“咯咯”声中,卫浪云怒道:
“果真如此便不可原谅了!”
舒沧双眉一紧,道:
“浪云,你与冰心的事,我也曾听你二叔提起过,说是那澹台又离当年有意答应把冰心嫁给铁家寨铁汉的独生儿子铁铮强,后因冰心不答应而一直拖着,直到你二人结合以后这件事也便过去了,怎的那铁汉他……
点点头,卫浪云道:
“冰心是这么说过,但铁家寨的人应该知道冰心是我卫浪云妻子,他们竟敢如此大胆妄为——”
舒沧道:
“这便有可能了!”
卫浪云道:
“大伯,为什么?”
舒沧稍作思忖,缓缓道:
“铁家寨的铁汉与那六顺楼的澹台又离情属至交,但与‘勿回岛’毫无交情,三年前你娶了冰心为妻,铁汉与他儿子心实不甘,而水冰心又久居‘勿回岛’上,铁家寨纵然想有所报复也不敢找上‘勿回岛’,眼下来了‘南海门’,不知铁家寨是如何同他们搭上关系,竟然以万两黄金交换水冰心的人,嗯,情形可能就是这样!”
卫浪云道:
“冰心已为人妻,铁家寨这是为什么?”
冷冷的,舒沧道:
“人挣一口气,佛要一炉香,铁家寨可能难咽一口窝囊气吧!”
这时陈京儿道:
“卫浪云,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可是要我继续跟着你们走呢,还是在此放人?”
松开陈京儿丝缰,卫浪云道:
“你走吧!”
后面,段凡忙叫道:
“盟主,你真的相信她胡扯?”
卫浪云道:
“她这次的话有八成可信!”
已经调转马头了,陈京儿忽的又道:
“卫浪云,你准备如何讨回你的如意夫人?”
卫浪云一怔,沉声道:
“难道你有什么妙招?”
陈京儿一笑,道:
“卫浪云,越看越觉得你是个人物,不论是心胸,胆识,风仪,在在皆是我们女人心中好样的人物……”
杨宗冷哼一声,骂道:
“又来了,你他妈那心眼里又在动什么歪点子了……”
卫浪云淡淡的道:
“姑娘有话你就直说!”
舒沧也嘿嘿一笑,道:
“陈京儿,你这只小莺鸽,我们已拉开笼门让你飞去,你若不识相的再想坑人,那可真叫做‘人拉着不走,鬼拉你飞跑’,看我饶得了你!”
陈京儿嘴角一撩,道:
“花子头,你以为我陈京儿会搬砖头砸自己脚丫子?”
卫浪云道:
“姑娘,我在听着你说出自己的高招呢!”
“嗯!”陈京儿笑笑,道: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把这消息转告你,干脆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你看如何?”
卫浪云道:
“姑娘这好人如何做,佛又怎样送上天?”
淡然一甩满头长发,陈京儿道:
“我跟各位一齐去铁家寨,各位先在附近等候,由我一人进入铁家寨查探,只要探出水冰心确在铁家寨,那时候你们再上门要人,如何?”
卫浪云神情一振,道:
“姑娘能有此想法,已经证明姑娘所言是真,卫浪云十分感谢!”
舒沧突然道:
“陈京儿,你不会在我们到了铁家寨附近等候的时候,一个人进入铁家寨说出我们仅有四人前来,然后引出铁家寨大队人马围杀我们吧?”
陈京儿一听大怒,道:
“花子头,你真的以为做过坏事的人就永远也不会做那么一件好事?难道好人真的难做?既如此,陈京儿又何必多事,就此分道!”
卫浪云忙伸手一拦,道:
“姑娘,你我江湖走,防人之心总是要有的!”说着回头对段凡道:“替陈姑娘松绑!”
段凡拍马靠向陈京儿,边解绳子,边笑道:
“陈京儿,人之好恶也全在一念之间,你能及时回头,也算祖上有德了!”
陈京儿心中可明白,不回头又怎样?朱掌门被打落水沼中,“飞鹊门”已彻底瓦解,而自己又已右臂成残,面对如此强敌,也只有这样了!
段凡把陈京儿解去绳索,陈京儿单臂一阵松散,全身似是舒畅不少。
卫浪云道:
“姑娘,你的消息换得你的自由,至于姑娘愿不愿先去铁家寨一探,便全看姑娘自己来决定,要帮是人情,不帮是本份,谁也不便相强!”
回望望舒沧杨宗段凡三人,陈京儿道:
“三位听听,这才是人说的话!”
舒沧骂道:
“我操,俘虏变客卿,你他娘立刻便抖起来了!”
于是,五人缓缓的骑马往皖境赶去——
在五人后面,从“百里沼”赶回来的一群近三十匹健马,一溜的跟在后面,看得路人还以为是来了马贩子呢!
走到一半的路程,卫浪云突然想到什么,低声问附近的陈京儿,道: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不通,但不知姑娘可知道?”
陈京儿道:
“你问吧!”
卫浪云道:
“那些南海门‘火坛’的人他们偷袭‘蝎子’各地买卖,掠走不少银子,还有‘铁家寨’送的万两黄金,这些财物我怎的没有在‘百里沼’内找到?”
陈京儿笑笑,道:
“认真说来,也算你们幸运呢!”
卫浪云一笑,道:
“姑娘此话怎讲?”
陈京儿道:
“南海门火龙坛这次潜入中原,尚有个副坛主,这人长得矮瘦,人称‘千手飞花’邝英,三天前他奉了公冶龙指示,押着所抢财物连夜赶回南海去了,随同邝英走的,尚有公冶龙调教出来的“大八棍”之一率领二十名大汉一同离开的,如果这些人全在,夜里那一战只怕形势便不同了,你说呢?”
卫浪云淡然一笑,道:
“人的造化各有不同,未曾交手,很难预料!”
舒沧忽的仰天哈哈大笑,道:
“且叫他们把那些兄弟们拿血肉换得的财物暂存他们南海门吧,娘的老皮,只等时机-到,老子们连本带高利的全数再掠回来!”
面无表情,卫浪云道:
“如此看来,八岛渔场我们捕渔的三艘快船也是毁在南海门手中了!”
杨宗骂道:
“-定错不了,妈的,南海门怎会跑到中原来搅和!”
卫浪云低声又问陈京儿,道:
“陈姑娘,那‘千手飞花’邝英还会再来中原?”
陈京儿点头,道:
“来,而且-定会再来,因为我亲耳听得公冶龙要他快马加鞭,半个月内赶回来的,而且……”她望望卫浪云,一笑又道:“两次遇上你这位盟主,公冶龙的‘大八棍’丧失过半,他恨你入骨,誓要杀你方甘心,所以那邝英也负有向总坛调高手增援的任务!”
舒沧嘿然的道:
“如此说来,‘百里沼’那地方他们还是会去了!”
卫浪云点点头,道:
“侄儿也是如此想!”
杨宗在后面问道:
“盟主准备如何来对付这些人?”
卫浪云望望陈京儿,道:
“姑娘以为我会如何对付他们呢?”
陈京儿一笑,道:
“这是你们的事,我只答应帮你去探听水冰心是否在铁家寨的事,完了我走人!”
段凡立刻问道:
“你要走往哪里?”
陈京儿道:
“天下之大,不会无我可去的地方吧?”
卫浪云一笑,道:
“凭姑娘的本事,我要‘蝎子庄’安排你个适当职位,就看姑娘的了!”
陈京儿冷冷道:
“先救出你老婆再谈吧!”
一条三岔路口上,往左的一条是往石弓山,而六顺楼便在石弓山下。
另一条偏右,那是去辽西昌平铁家寨!
现在,卫浪云遥望向左面,五七十里外便是石弓山,如果水冰心不被人掳去,应是十分安逸的住在六顺楼了!
一边,舒沧道:
“孩子,大伯知道你心中痛苦,但如果冰心真在铁家寨,你们会很快的见面了!”
卫浪云怔怔的道:
“快两个月了吧,也不知冰心是个什么样子?侄儿真恨不得立刻见到他……”
舒沧安慰的道:
“就快了!”
这时杨宗对卫浪云道:
“盟主,右面这条路是去昌平的,但还远得很,不过我记得距离昌平三十多里有个‘回马坡’,我们可以住回马坡。”
卫浪云点点头,道:
“也好把这些马寄在‘回马坡’的栈房里!”
一旁,陈京儿深深的叹口气,道:
“看到你如此关心你老婆,陈京儿感触良深,同样是女人,难道我比你老婆长的丑陋?”
呵呵一笑,舒沧道:
“没听人说,马吃稻草鸭吃谷,各自只为命不同,你就是吃草的命,哈……”
卫浪云忙安慰的道:
“陈姑娘,你也有一身好功夫,轻功更是了得,更且生得玲珑可爱,既美又娇,若是人比人,你是绝不会输人的,只为了出身害了你,还好能看你及时回头——”
陈京儿俏脸一红,道:
“卫浪云,你该不会在损我吧?”
卫浪云道:
“句句肺腑之言。”
陈京儿突然一叹,道:
“此生不知会不会嫁得如意郎!”说着低头看看自己右臂,不由伤心的道:“谁会要我这么个残废女人……”
一种凄凉的意味,刹时布满在她的俏脸上而令她看来是那么的楚楚可怜——
卫浪云道:
“天不生无用之人,地不长无根之草,只要陈姑娘点头,只怕要娶陈姑娘的人快如过江之鲫了!”
陈京儿突的双目一亮,道:
“生来尚未伺候过任何男人,明日我便只身前往铁家寨了,临去,倒希望能伺候你一次,不知你可愿接受?”
她说话至诚而毫无做作,仪态大方而不掺虚伪,使得卫浪云一愣,不知如何开口……
舒沧沉声道:
“越说越不像话……”
陈京儿猛的回眸怒视舒沧,道:
“老花子头,你别把话听拧了,你可是以为我陈京儿贱,要想吃空缺的在床上侍候卫浪云?你错了!”
舒沧冷冷道:
“然则你要如何的得寸进尺侍候我这位侄儿?”
陈京儿立刻道:
“眼神充满情意,行动像个妻子,就在这一天时光里,我给他端茶装饭,整衣洗擦,侍候得像我的丈夫,如此而已!”
舒沧沉声道:
“老夫看你是想个丈夫想疯了!”
杨宗道:
“那么晚上吹了灯呢?”
陈京儿面无表情的道:
“只要答应叫我侍候便已令我满足了,我也从不奢望着同他一榻共眠,各位尽可以放心吧!”
卫浪云怔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舒沧道:
“夫妻之间,原他妈的是两情相悦的情,你今来个剃头担子一头热的一厢情愿,又有什么意思——”
陈京儿平淡的道:
“说了你也不懂!”
卫浪云只得指着远处,道:
“走吧,我们且赶到回马坡再说吧!”
果然,陈京儿自动的把马拨向卫浪云一边-一
卫浪云偏头一笑——
陈京儿还真的露出个满足的笑容,道:
“谢谢!”
声音是轻轻的!
声音也是甜甜的——
卫浪云心神一摇,忙回头望向舒沧,却发现舒沧双目凌厉,嘴巴紧闭,似是在全神戒备呢!
于是,卫浪云一声苦笑,道: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姑娘不多情,眼前我就视你为一家人吧……”
他不能把陈京儿为妻,因为毕竟她陈京儿是干的肮脏见不得人的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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