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缦的心浸在恶寒里。
麦达并没有如期来救她!
整天她都等着,心焦地等着。从早晨等到过午,从过午等到黄昏,从黄昏等到入夜。
她的窗前,迟迟不曾出现熟悉的人影及羊影。
是什么事情绊住了他吗?是飞飞的行踪被发现吗?是他们出了什么意外吗?
她的心情徘徊在担忧与期待之间,却随着夜色的降临,换成全然的恐惧。
她不知道今夜会是谁来欺辱她,又将如何下手。然而,她可以肯定,如果麦达真的赶不及,她宁可一死也不愿意受辱!
房门外传来絮絮嗦嗦的声响。来了!
纱缦四处寻找着防身的武器。经过上次那一役之后,她房内举凡是尖锐、或易碎的物品皆被搜走。她找了半天遍寻不获,眼眸移到落地窗上,心念一动,尽可能小声地敲碎最靠近地面的窗格,捡起一块尖锐的碎片,藏身而放,再拉过窗帘遮住碎痕。
房门开启,来人看见房内一片漆黑,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低低交谈起来。
“你们自己进去吧!”仆妇乙的声音。“今晚怎么来了两个人?”
“酋长担心她这回又像上次一样撒泼,叫我们两个一起来‘伺候’她。”
纱缦抚着胸口,低喘一声。两个人……她一个人可以拚得过两个大男人吗?
总之,死不受辱。人们常说,“除死无大事”,而她连“死”都不放在眼里了,还怕怎地?
她远远闪到角落去,玻璃碎片紧紧握在胸口,握得太紧,连虎口都割伤了,紧张的情绪却丝毫不觉得痛。
她认得这个声音,它属于她的假“丈夫”。这卑劣的男子骗了她还不够,竟然连她的贞洁都不放过。
纱缦第一次尝到“深恶痛绝”的滋味。
仆妇乙的脚步声往外走去,有人走进她的房间。
心脏几乎从纱缦的胸口跳出来,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虽然明知来人一开灯就会暴露她的身形,她仍然潜伏在黑暗的墙角,一动不动。
走廊上的暗光照出两个男人的剪影,一高一矮。然后,男人们反手关上门,灯光被隔绝。
“交给你了。”假但亚低低对较高壮结实的同伴说。
然后,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两个男人非但没有开灯搜寻她,假但亚还打开落地窗,迳自走了。
纱缦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个施暴的男人就放下心。相反地,她的害怕升得更高。
留下来的这个男人体型更颀长结实,她更加没有把握。
“你不要过来!”感觉到对方正走向她藏身的角落,她微颤着嗓音喝止。
对方一言不发,在月色里隐隐可看见,他解下了头脸上的罩巾。
“我手中有武器,你敢过来,我就……我就……”纱缦努力很勇敢地说。“我就自尽。”
沉浑的低笑声播散进空气里,沉淀进她的心里。
“纱缦,我勇敢的纱缦。”
纱缦紧抓住胸口的衣襟。
她,听错了吗?
暗夜中的男人向她接近,三步,两步,一步……
他走入月色照得到的地方。星目朗眉,熟悉的五官,嘴角那抹熟悉的笑容……
“麦达……”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不知道自己已唤出声。
啊!他的脸孔怎么忽然模糊了呢?她要看他啊!是作梦吗?
不,不是梦,原来是眼泪抹去了清晰的形象。
“麦达!”她朝他奔过去。
她没来得及跑到他的所站之处,因为麦达在中途接住了她!
彼此的唇随着两双手臂的抱住而贴合,胶黏辗转着,身体之间的空隙全部消失,即使隔着虚无的空气,都遥远得令人无法承受。
“麦达。”她啜泣,吻着他的唇,他的鼻,他的颊。“麦达、麦达、麦达,真的是你……”
她每唤一声,他就应一声。彷佛唯有靠着这连迭声的唤与应,才能确知对方真实地紧拥在自己怀里。
麦达也吻她的眼,她的鼻,她的颊,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太急切的拥抱,让他们失去了平衡,一起跌进薰香的床褥里。
“麦达,对不起,我不该离开你!不该听她的话!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烂主意!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我们……”
“嘘!”麦达用力吻住她,终止她的喋喋不休。
他拱在她的颈项,她的胸前,她的发里,吸嗅她熟悉的体香,急切地想要确定她的存在。
纱缦,真的是纱缦!她回到他的怀中了!
黑眸在暗夜里射出野蛮的亮光,他用力扯开她的薄衫。嗤地一声,布帛碎裂的声响划破了寂静。但没有人在乎。
她身上的每一寸衣物很快变成了废物,飘落在床沿。他身上的衣物得到比较好的待遇,因为纱缦扯他的衣服时,及不上他的蛮劲。
两个人像野兽一样的,拥抱,重吻,呻吟,恨不得将对方撕碎,再将自己也撕碎,两个人一寸一寸地黏合成一个全新的个体。
他太过急切,顾不得温柔,只想用占有的动作来确定她不会一眨眼又消失。
他猛然攻占她,来不及爱抚,或发出一些讯号。
纱缦娇喘一声,被他狂野的动作冲撞得几乎喘不过气。然而,此时此刻,她欢迎他的野蛮!她甚至欢迎这种野蛮!
这种带着疼痛的生命力,让她知道自己仍安然活着,完整地躺在他怀中。
“麦达……我好想你……”在过度激烈的欢爱上,泪水不禁滑下她的玉颊,而她已分不清这是因为疼痛,或是快乐。
“纱缦,我的纱缦……”她醉人的体香充斥在他鼻间,柔软的娇躯重回他的怀抱中,一切都太过完美了!完美得几乎让他以为自己在作梦。
“我好害怕……麦达……好怕再也见不到你……”她哭出声,紧紧攀住他的肩膀,指尖陷进他的肉里。
这一点微疼宛如催情的刺激,麦达更狂猛地进占她。
“不怕了,宝贝,不怕了。”他的双臂将她囚陷在身体下,紧得几乎把她揉成身体的一部分。“我在这里,谁都动不了你!”
而纱缦完全相信他!
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凌淑芬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天际从纯暗的黑丝,染成带着宝蓝色的彩带,黎明即将来临。
床上的人儿,彼此相依,耳鬓厮磨着,舍不得稍后必然的分离。
麦达在她颊上、香肩上吻了又吻,终于还是强迫自己拿出定力,从床上坐起来。
“我该走了。”雄浑如雕像般的男性线条在微曦下一览无遗。
纱缦忍不住又黏了上去,依进他的怀里。
好不容易聚守,才一个晚上的相会,怎么够呢?
麦达费了好大的心力才控制自己不再把她扑倒。
“乖,我今天晚上再来。”
“真的?”盈盈的水眸一亮。
“当然。”就算他临时断手断脚,用爬的也会爬过来。
“你是怎么进来的?”
“如果你是问如何进酋长的家,靠洛罕帮忙;如果你是问如何进你的香闺,桑斯图——也就是你的假丈夫功不可没。”
提起那个家伙,纱缦的俏脸立时沉下来。
“他骗得我好惨!”
“别这样,人家良心发现,跑到我们的营帐里喝得酩酊大醉,口口声声哭求我们把你‘救回麦达身边’。他既然这么有诚意,我只好答应了。”他飞起一双剑眉。
尤其那家伙酒醒之后,赫然认出他诉苦一整夜的对象就是行偶尔改名、坐绝不改姓的麦达本人,那副眼凸嘴歪的中风相才是真正精采。
纱缦顿了一下,低声问:“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他恨不恨她嫁给别人呢?麦达的性格,绝不会落井下石。现在听闻她有难,说什么也会赶来救她。然而……救出她之后呢?他会拂袖而去,从此再不理会她吗?
如果换成麦达这样对她,她一定会的。
麦达看出她的愧疚,温柔吻了吻她。“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绝对是我那个包藏祸心的老娘干的好事。”
呃……桔姬夫人是主谋没错啦!不过……纱缦心虚地垂下蛲首。个中详情,还是等他八十岁那年,她再坦白招认好了。届时麦达已经垂垂老矣,想声讨她也追不动了。
“天一亮,那些仆人就会来了,你先离开吧!”想到待会儿又要被人像只牲畜一样的检查身体,她郁郁红了眼眶。
“别怕!”麦达安慰地抱抱她。“那个肚子大到看不见脚底板的酋长敢这样欺负你,回头我一定教他好看!”
“报不报复都不要紧,我只想赶快离开这里。”纱缦委屈地说。
“四天之后,酋长有个极重要的客人来访,到时候我再趁乱把你偷走。”
若只关系到他一个人,艺高人胆大,枪林弹雨他也闯了。然而,事情牵涉到俏生生的纱缦,他不愿拿她的安危开玩笑。再者,麦达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黑眼圈,连日来处于恐惧和不安全感之中,她明显委靡了许多,他希望等她的精神稍微恢复了,再带她跋涉回安全之处。
“我知道了。”纱缦可怜兮兮的。
还要忍四天呢!她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可是,她知道麦达已经很努力在想办法了。他没有立刻带她走,一定有他的考量,她必须耐心等待。她信任他!
纱缦下了床,将被单围在胸前,为他检齐散放的衣物,像个小妻子一般,一一协助他穿上。
继离开牧场之后,两个人已许久不曾像现在这样,亲密地替彼此着装打点。
牧场……现在想起来,过去的一个多月彷佛是长长的一年。
有纱缦替他穿衣服,他负责偷吃豆腐即可。她抬高手臂替他罩头巾,他就乘机环住她的小蛮腰,在光滑的背上游移;她替他拉拢衣襟,他又转战攻掠她的香颈。
整套衣服穿完,两个人已经气喘吁吁,恨不得再滚回床上去交颈缠绵。
“好了!我真的该走了!”麦达拿出超人的毅力,退离她好几步。
全身只围着被单的她,立在晨光里。双颊红嫣,眼波儿流醉,玲珑的身段是全世界最美的弧线,肩上、颈上缀满了被他爱过的痕迹……麦达呻吟一声。
“姑娘,你应该是个被强暴的受害人,求你装出一点痛苦怨恨的表情好不好?”他的纱缦一脸醉人的神情,根本是存心让人走不开。
“噢。”纱缦温顺地应了一声,眼角眉梢仍然掩不住美丽的笑痕。
麦达叹了口气,痛苦地命令双腿,离开她魅人的温柔乡。
老实说,如何安然无恙地带出纱缦,着实让麦达伤足了脑筋。
最近几天整片园区的守卫突然加倍地森严起来,大家只知道和酋长的贵客有关,至于对方是什么来头,却探听不出任何消息,佣仆们一问三不知。
也由于戒备森严的缘故,这几天他代替桑斯图去纱缦房里相聚,还差点被加强巡逻的警卫撞破。
本来嘛!凭麦氏的势力,即使真的和酋长闹僵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前提是,他们必须有命离开才行。
此外——最难就难在这个“此外”——真正的“但亚”已经故逝,消息却一直被封锁下来,在法律上他还是个“活人”,因此,纱缦仍然是酋长名正言顺的媳妇。如果事情闹开来,不但对她的声誉有损,而且回教的律法对通奸罪非常严苛,犯刑的男女必须在大庭广众之下,扔石处死!
这一招当然吓不了滑溜的他,顶多拐了纱缦浪迹天涯,再不踏入阿国一步,他反而开心。然而,纱缦是恋家的人,如果知道自己再不能踏上牧场的土地,她必然会心碎。
他自己什么事都好,就是不能不顾虑到纱缦。
唉!难、难、难。
唯今之计,是先把纱缦带离这个山猪窟,再设法揭开但亚已死的事实,然后诉诸纱缦和酋长之子的婚姻无效。
他左想想,右想想,甚至连这四天晚上和纱缦恩爱的时候都在想,就是想不到有什么偷龙转凤之计。
“奇了,这米拉酋长是想密谋造反或怎地?院子里的警卫全佩带武器了。”洛罕翻开皮帐子走了进来,一脸纳闷。
“听说是首长的贵客今晚要来了。”麦达懒洋洋翻了个身,继续躺在睡袋里瞪着帐篷顶。
以此刻连苍蝇都飞不出去的景况,要多夹带一个人离去,似乎有些困难。
“难怪。”洛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门口那一长串大头车就是那个贵客和随从-?”
“他们真的到了?”麦达一时好奇,矫健地翻身坐起来。“认得出来人的身分吗?”
“我连你都不想认识了,哪还认得出这么多人?”洛罕翻个白眼。
嘿嘿!麦达干笑两声。
去探探情况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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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这一探,让他仰天大笑三声。
哈,哈,哈!机会来了!
“洛罕!”他兴匆匆地奔回营地里。“叫兄弟们把东西收一收,我们今晚起营。”
“今晚?”现在已经过了晚饭时分了。“时间如此仓卒,你有把握带得出纱缦?”
“将纱缦带出房间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在于如何带她离开这道大门而已。”麦达的拇指往身后挑了一挑,神采飞扬。“不过我已经找到帮凶了,有人自然会帮我们把她夹带出门。”
“谁?”
“酋长的贵客!”
怕死的人不见得有钱,有钱的人一定怕死,越有钱的人就越怕死——依照这个定律,那“中东地区最怕死的人”宝座应该由谁来问鼎呢?
答案就是,韩伟格。
说起这个姓韩的家伙,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事挑挑东国,刺刺西国,让东西两国卯起来互咬几口,私下大发他的战争财。有人称他是中东的地下霸王,麦达是觉得他比较像个流氓、恶棍、无赖、加上小人的综合体——
和他,“小人麦达”,恰巧是同一国的!
小人对小人,要是不来个哥俩好、抱一抱,未免愧对他们“小人国”的优良国风。
此外,这位韩大先生和他们麦氏还有点儿小渊源——严格说来,应该算手帕交啦!他的弟妹董青萝,和韩伟格的那口子欧阳宁馨曾经有“绑票之缘”,两位佳人一起被坏人掳走,后来还是韩、麦两方人马联手,才把女人们给安然救回来。
尽管如此,女人们的交情越来越好,男人们仍然习惯王不见王。
尤其两个月前让姓韩的那帮人发现,他们大本营的反侦测隐形系统,原形出自于他麦达大师的手笔,心里更加谨慎。后来他闲着没事,又把自己写的隐形系统给“解隐形”掉,现在人家只怕见到他就恨不得抓来塞牙缝。
不怕不怕!男人掌控世界,女人掌控男人。韩伟格对谁都不太鸟,就鸟他那个美美又棒棒的好老婆,而那个美美又棒棒的好老婆,恰巧有一颗同样美美又棒棒的好心地。
麦达打算张着他老婆“救命恩人”的旗帜出现,招摇撞骗一下,好歹先解了眼前的难题再说。
于是,暗夜里,一道高长的身影努力把自己挤成小小一团,潜近主屋侧旁。贵宾的车行一字排开,停在此处。
“噗哧!噗哧!”
坐在方向盘后的司机眉一皱。他是不是听到一个喷气的怪声音?
“噗哧!喂!”压抑的低唤。
司机从车窗探出头。一颗脑袋赫然蹲在车门旁,笑咪咪地望着他。
“嗨。”
司机吓了一大跳,飞快开了车门下来。“你是谁?鬼鬼祟祟的想做什么?”
麦达把罩巾拉下,露出一张俊帅潇洒的脸孔。
“喂,你不认得我了?”
“你是……”司机狐疑地打量他。他们见过面吗?
“你不认得我没关系,因为我也不认识你。”麦达轻笑起来,不过看对方一副准备翻脸的样子,他跳开一步赶快说:“先别急着动手!我包准你的主子一定认得我,看到我还会咪咪地笑出来。”
“你究竟是谁?”司机轻喝。
“我想那个姓韩的现在应该很忙,没关系,麻烦你去唤里那出来,就转告他:‘麦氏一族的麦达有个好东西要送给他’,我保证他会立刻飞出来。”
“你就是‘那个’麦达?”司机挑高一边眉毛。
麦达摸摸鼻子干笑,看起来他的恶名听进韩氏阵营的人耳中,和“过街老鼠”是同义词。
“快去快去,我就在这等他,晚了就来不及了。”
司机迟疑了一下。不过己方的人马比较多,也不怕这麦达弄什么鬼。
“你等着!有种别跑!”他点点头,然后招手唤来一个密切注视他们的安全人员,进去传话。
壮硕的里那很快便从主屋里出来,挥挥手摒退两个前来关心的首长手下,迳自往车驾而来。
韩伟格最信任的心腹只有两人,一个是专门替他干暗杀勾当的“布雷德”,一个就是韩氏阵营的安全首脑兼钦差大总管里那。
麦达凉凉坐在黑厢车里跷脚吹冷气,直当自己家里一样,舒服得不得了。
后座车门被拉开,一个块头惊人的大汉坐了进来。
“你很有勇气。”
“里那兄,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你还是壮得跟一头骆驼一样。”麦达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主动握住里那的手重重摇三下。
“希望上回在麦氏安全系统玩的小把戏,没给你带来太多麻烦。”里那的白牙一闪。
呃……小把戏?麦达的脑袋转得很快。
“嘿!原来那个放病毒的家伙就是你们。”这可奇了,韩氏阵营中也有如此的高手?看来他要加把劲,免得电脑奇才的宝座被人坑了去。
“这个国家里,总不能让麦达先生一直专美于前吧?”里那淡淡的说。
“好说好说。”麦达嘿嘿笑两声。“既然有来有往,那我们两方就扯平了嘛,你说是不?”
“韩氏阵营有任何地方可以为您效劳吗?”里那单枪直刺核心。
“当然有。我希望今晚能借你们的坐驾搭个便车,载我相好的离开此地。”
里那很上道——或者该说,并不关心——没有追问内情。
“那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他挑起一边的眉毛。
“嗯……我教你们如何骇进麦氏的财务系统,把齐磊榨到连内裤都买不起,好不好?”
麦达的笑容有若阳光般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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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缦?醒一醒。”
纱缦等人等到睡着了。
自从知道麦达就在左近,每天晚上两人还能相会,她心里一踏实下来,比较能安稳的吃与睡了。
秀颊在烛光中,泛起娇艳的红晕。她揉了揉眼睛,努力清醒过来。
“麦达?”
黑暗的房间里依然来了两个人,一高一矮。
“我是洛罕。”烛光照亮高个儿男子的脸孔。“麦达在外头打点,我来接你出去,我们今天晚上就离开。”
纱缦的脑袋因睡意而显得有些迟缓。“可是……”
“桑斯图。”洛罕回头唤较矮的男子。
对方一踏入烛光的范围,纱缦看清了他的面孔,俏脸立刻沉下来。她的反应让桑斯图尴尬极了,只得清了清喉咙,自动把手中的布包递过去。
“纱缦,把这套男装换上。”洛罕吩咐完,迳自从怀中取出一截麻绳,开始把桑斯图五花大绑。
纱缦看着合作的被害人,睡意一扫而空。
桑斯图的身高与她相近,他们一定是要她假扮桑斯图,离开这里。
她迅速走入浴室里换装。一会儿之后,大家都准备就绪。
洛罕快速对桑斯图点点头。“委屈你一个晚上了,明天一早就会有人过来解开你。”
“我知道了,你们快走。”桑斯图还自动自发,把一团白布咬进嘴里塞住。
纱缦迟疑了一下,望着他期待和懊悔兼而有之的眼神,终于叹了口气。
从落地窗离开之际,她回眸,低声丢下一句:“谢谢你。”
桑斯图的眼睛倏然泛起亮光,然后,仰高头,拚命盯着天花板,不敢低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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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酋长的心如坐在云霄飞车上,忽高忽低的。
事情原本很简单,他的牧场和临近一块地分享同一条水源。他的地势低,隔壁的地势高。生存命脉掐在别人手中,实在是一件挺让人胆战心惊的事,于是,他打算出高价将邻近的地买下来。
这位地主确实有意要卖地,无巧不巧的是,地主那块地的另一个“邻近”地主,也在打同一块地的主意,那个“邻近的邻近”地主,就是韩伟格。
关于韩伟格,国际间对他的传言很多,有些或许已流于夸大不实,然而,大家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毕竟,他杀人不眨眼这一点,是绝对不会有人怀疑的。
一听到竞争对手是韩伟格,酋长不免心头惴惴。
第一,不会有人喜欢把“竞争”这个词儿,做为自己和韩伟格的连接词。
运气好一点是出价比不过人家,自认倒楣;运气不好一点……谁晓得韩先生身边的那把“刀”会不会半夜割在自己的喉咙上。
第二,论财力,米拉一族肯定是拚不过韩伟格的,依照韩伟格这一路并吞过来的趋势,下一步被收购的,该不会轮到他自己的牧场吧?
酋长擦掉额头上的汗,心头惴惴,脸上却还是端着笑。
“大致就是这样,因此……希望韩先生可以看在我确实有诚意的份上,以利雅德市郊的土地和您交换。”
韩伟格俊美到几乎严厉的脸庞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我会再考虑看看。”他起身。
此时,方才出去的大块头又走了进来,附耳在韩伟格身边,不知说了什么。韩伟格听完,微勾了一下嘴唇,仍然是莫测高深的神情,修长的指轻轻一挥,大块头自动退下去。
“你的牧场有没有出售的意愿?”
“啊?”酋长的笑容一僵。
“你的牧场有没有出售的意愿?”韩伟格温和重复。酋长却觉得他的微笑阴森到令人毛骨悚然。
“我……我的牧场是……是家族财产……不不不……不卖的!”天啊,他的预想成真了吗?
韩伟格耸耸肩。“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他今天特地跑这一趟,就是为了酋长的牧场而来。否则单只为了一块土地,焉肯移动大驾?
他那嗜爱考古的妻子最近挖上了瘾,一个月前刚坐完月子,又加入宾大考古队,一路从东挖向西;他眼看妻子为了申请区区一张挖掘许可,还要东跑西绕的,看了都觉得累,索性土地也跟着左手买、右手卖,一路杀过来。
“再会。”他欠了欠身,高硕的身材让人备感威胁性。
“呃……”客人要离开了吗?他们还没谈出个结果来吧?
不过,他要走便是要走,谁敢拦呢?
韩伟格偏眸瞥了里那一眼,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听说,今晚他的坐驾里会多几个客人,这可有趣了。
麦氏一族的人做起事来,似乎都特别喜欢曲里拐弯的。齐磊是,麦达亦然,以此观之,兄弟俩的娘想必也相差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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