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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伯利安

第21章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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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吻掉她的泪水。接着和她拥吻起来,我感觉着咸涩的泪水,还有她温润的双唇。然后我们又一次做爱,相比前一次的急不可待,这一回缓慢、小心,似乎毫不受时间影响。

  之后我们重新躺在凉爽的微风下,脸颊相偎,她的手摆在我的胸口。然后,伊妮娅说道:“你想问我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问吧。”

  我想到早先在“讨论会”上挤满我的脑袋的那些疑问——我错过的那些她的演讲,如果要明白为什么那场共享仪式是必需的,我必须补补课。十字形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那些星球上的人都消失了,圣神究竟做了什么?内核想从中得到什么?伯劳到底是什么东西……它是魔鬼,还是守护者?它来自何方?我们会发生什么事?她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那自出生起就知晓的命运,又是什么样的?缔结的虚空之后,隐含着什么巨大的秘密?进入其中,为什么那么重要?如果圣神已经把这个星球的唯一一个远距传送门熔进了熔岩中,还有无数圣神战舰挡在我们去领事飞船的道路上,那我们该怎么离开?她说的那些监视人类数个世纪的“观察者”到底是谁?学会死者的语言——那四个步骤和这一切有什么关系?那个尼弥斯魔头和她的兄妹为何还没有对我们下手?

  然而我问道:“你曾经和某个人在一起过?在我之前,你还和某个人做过爱?”

  这真是疯了。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她已经二十二岁了。我以前和不少女人睡过,而且已经记不得她们叫什么名字,但我记得是在地方自卫队,在九尾娱乐场工作的时候。但记不记得也没有什么分别,那我为何要在乎这事呢。

  她稍微犹豫了一秒钟。“我们的第一次,不是我的……第一次。”她说。

  我点点头,感觉自己真是无耻。我胸口传来真切的痛意,仿佛这个消息令我突发心绞痛了一样。但我止不住继续问了下去。“你爱……他吗?”我怎么知道那是不是“他”?她身边围着很多女人……西奥……瑞秋。想到这,我不禁对自己感到了厌烦。

  “我爱你,劳尔。”她低声道。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句话,第一次是在五年半之前,我们在旧地分手的时候。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心本该欢呼雀跃,但我感受到的却是十足的心痛。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我没有理解。

  “但还有一个男人,”这些话含在我嘴里,就像是含着一颗颗石头,“你爱他……”只有一个?还是有很多?我真想冲着我头脑中的想法大叫,叫它闭嘴。

  伊妮娅将手指掩上我的嘴唇。“我爱你,劳尔。在我和你说这些事的时候,请你一定记着这一点。一切都很……复杂,比如我是谁,我必须做什么。但你一定要记得我爱你……自从在梦中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爱上了你。当年在海伯利安的沙尘暴中和你相遇时,我就已经爱着你了,虽然当时场面很混乱,枪火纷飞,还有那伯劳和霍鹰飞毯。你还记得我们坐上飞毯企图逃跑时,我是怎么紧紧抱着你的吗?我当时就爱你了……”

  我沉默不语。伊妮娅的手指顺着我的嘴唇,摸向我的脸颊。她叹了口气。似乎那些话语含着千钧的重量,重重地压在她的肩上。“好吧,”她轻声说,“是有个人。我以前做过爱。我们……”

  “真的吗?”我的声音听上去很奇怪,就像是飞船的人工语调。

  “我们结婚了。”伊妮娅说。

  在海伯利安的湛江上,我曾经和一名比我大许多的驳船工赤手空拳地干过一架,他体重比我重一倍,打架经验也比我多多了。当时他出其不意,狠狠一拳抽在我的下巴上,我顿时晕头转向,双腿发软,从驳船的栏杆上摔下去,掉进了河里。那个男人却不带任何怨恨情绪地一个人跳进水里,把我救了起来。几分钟后我苏醒了,但过了好几个小时,我脑袋里的嗡嗡声才停止,看东西也才清楚了。

  我现在的感受比那时还要糟糕。我只能躺在那儿看着她,看着我挚爱的伊妮娅,感受着她手指在我脸颊上的抚触,陌生、冰冷、怪异,就像是一个陌生人。她挪开了手。

  还有更糟的。

  “那下落不明的二十三个月,一星期,六小时。”她说。

  “你和他在一起?”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但我的的确确是说了。

  “是……”

  “结婚了……”到这里我已经问不下去。

  伊妮娅微微一笑,但我觉得那是我有史以来见过的最悲伤的笑容。“由一名神父见证,”她说,“在圣神和教会的眼里,我们的婚姻将会是合法的。”

  “将会?”

  “是。”

  “你现在还结着婚?”我好想爬起身,冲到平台边大吐特吐,但我没有动。

  有那么一小会儿,伊妮娅似乎有点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的……”她说,眼里盈满了泪水,“我是说,不……现在不了……你……该死,要是我能……”

  “但这个男人现在还活着?”我打断她的话,声音平淡,毫无感情,就像是宗教法庭的审问官。

  “是的。”她用手捂住了脸,手指不住地颤抖。

  “你爱他吗,丫头?”

  “我爱你,劳尔。”

  我稍稍挪开了身子,并非有意为之,但和她谈这种东西,我没法和她保持身体接触。

  “还有……”她说。

  我听着。

  “我们有了……我会有……我有了一个孩子。”她看着我,仿佛是想看透我的心灵,好让我明白这一切。但完全没用。

  “一个孩子。”我傻头傻脑地重复道。我的挚爱……我的这个丫头变成了一个女人,然后又成了别人的爱人,还有了一个孩子。“多大了?”我问出心中的陈词滥调,就好像是隆隆迫近的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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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似乎又变得迷茫起来,仿佛不太确定什么是事实。最后她终于说道:“这个孩子……我现在找不到他。”

  “哦,丫头。”我把一切都抛在了脑后,只感受到她的痛苦。我抱紧她,任她在我胸口哭泣。“对不起,丫头……对不起。”我一面说,一面轻拍她的脑袋。

  她推开我,擦干眼泪。“不,劳尔,你不明白。没事……不是……这没什么……”

  我放开她,盯着她。她泪水涟涟,有点心神错乱。“我明白。”我撒了谎。

  “劳尔……”她伸出手,朝我的手摸索而来。

  我拍拍她的手,脱掉睡衣,穿上自己的衣服,从门口拿起自己的攀登轭具和背包。

  “劳尔……”

  “天亮前我就回来。”我对着她的方向说道,但事实上并没有看她,“我去散会儿步。”

  “我和你一起去。”她站起身,身上裹着被单。闪电在她身后划过,又一场风暴迫近了。

  “天亮前我就回来。”我没等她起身穿好衣服,就走出了门。

  外面下着雨——冰冷,还夹带着雪。平台上很快结上了一层冰,非常滑。我飞速爬下梯子,从震颤的阶梯上小跑而下,闪电不时划过,让我看清脚下的路。我没有放慢速度,顺着东部小道一路狂奔了好几百米,最后才停了下来,这条小道通向我一开始着陆的那条山沟,但我不想去那儿。

  在离寺庙半公里的地方,有几条固定缆索,朝上通向山脊的顶峰。现在,冰雪正狠狠砸着山壁,一根根或红或黑的缆索上结着厚厚的冰。我拿出锁扣,将它扣在缆索和轭具上,接着又从背包中拿出动力升降器,没作任何检查就连接了上去,接着开始顺着结满冰的山坡往上爬升。

  风变猛了,鞭挞着我的外套,似乎要把我从山壁上吹离。冰雪狠狠砸在我的脸上和手上。我毫不顾及,继续往上升,但有时候鸠玛尔夹钳无法牢牢固定在结冰的缆索上,不时还会滑下三四米,但我还是继续往上爬。离刀锋般的山脊顶峰还有十米的时候,我终于钻出了暴雨云,就像是游泳的人钻出了水面。天上的星辰仍旧闪着冰冷的光芒,汹涌的云层堆叠在山脉的北壁上,就像我身下的白色浪涛。

  我继续往上升,最后来到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那里也是缆索的固定之处。到此时,我才发现这一路上来,自己身上根本没有系安全绳。

  “见鬼。”我骂道,沿着十五厘米宽的山脊,朝东北走去。从北边吹来的暴风雪越发强劲。要是被吹得从南边摔下去,那我就会落入漆黑无底的万丈深渊。地面上还有一块块的冰,天也开始下起雪来。

  我跑了起来,朝东面奔去,一路上跃过冰地和裂缝,没有骂上一句话。

  就在我纠结于自己的不幸中时,人类宇宙正在发生其他一些事。在海伯利安,当我还是个孩子时,消息要传到我们沼泽迁移旅行队需要很久,且早已受到星际圣神的过滤:这些发生在佩森、复兴之矢或其他地方的重大事件,必然会因霍金驱动器产生几个星期甚至是几个月的时间债,外加从浪漫港或别的大城市到达我们那个地区,还要额外花上几个星期。所以在从前,我一般都不会注意别的地方发生的事情。当然,当我在沼泽地和其他地方为外世界的猎人做向导时,时间滞后的程度已经减轻,但不管怎么样,这些消息仍是旧消息,对我来说也没什么重要之处。对我来说,圣神本身没什么有魅力的东西,但前往外世界旅行是另一回事。之后,在旧地的建筑师生活和那场造成五年时间债的单独旅行,又给我带来了差不多十年的脱断。除了影响到我的那些事,比如圣神着了迷地想要找到我们,除此之外,我已经不再去注意其他地方发生的事情了。

  但这一切马上就要改变。

  那天晚上,当我在天山星球那狭窄的山脊上愚蠢地奔跑在雨雪和迷雾中时,世界各地正发生着惊天大事:

  在美丽的茂伊约——一连串事件的起源之地(四个世纪前希莉和梅闰的相爱,一直发展到现在,让我和伊妮娅来到此地,事件也随之达到高潮),叛变迅速蔓延。移动小岛上的叛军早已经成为伊妮娅的信徒,他们追寻她的思想体系,喝下了她共享的圣酒,继而永远摒弃了圣神和十字形,发起了四处破坏和抵抗的战争,但也尽量不去伤害或杀死占领星球的圣神士兵。对于圣神来说,茂伊约是一个尤为头痛的难题,因为它很大程度上是一个度假星球——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富有重生基督徒通过霍金驱动器前往那里旅行,享受那儿温暖的大海,赤道群岛的美丽海岸,还有迁徙的海豚移动小岛。此外,在这个海洋占了大多数的星球上,圣神建造了上百座钻油平台,也从中获得了不错的收益。这些平台建造在远离旅游区的地方,但也很容易受到移动小岛和叛军潜艇的攻击。现如今,令人费解的是,许多圣神游客也都抛弃了十字形,抛弃了不朽,成为了伊妮娅的信徒。奉命解决危机的行星总督、大主教、梵蒂冈官员都不明所以,束手无策。

  在天寒地冻的天龙星七号,绝大多数大气都冻结成一整块巨大的冰川,这儿没有游客,圣神十年来的拓殖尝试也演变成了一场噩梦。

  九年半之前,我和伊妮娅、贝提克在那儿交到了一群朋友,是一群性情温和的奇查图克人,如今,他们已经成了圣神不共戴天的敌人。那幢摩天大楼仍旧冰封在大气凝结成的冰层中,格劳科斯神父曾在那儿迎接各方来客,如今,那栋楼仍旧闪耀着灯火,而和蔼的老人却已丧命于拉达曼斯·尼弥斯之手。奇查图克人让这个地方的灯火一直亮着,就像是在保护一座神殿。不知何故,他们知道是谁杀死了手无寸铁的目盲老人和库奇阿特的部落——包括库奇阿特、奇阿库、爱查库特、库奇图、奇奇提库、查奇亚,这些我们知道名字的人。其余的奇查图克将谋杀怪罪于圣神,后者正企图把这群天性温和的部落迁移到赤道沿线,那里还有气态的空气,巨大的冰川也融化成了古老的永冻原。

  虽然奇查图克人还没听说伊妮娅的共享仪式,也没有品尝移情的力量,但他们仍像瘟疫般降临到圣神的头顶。数千年来,奇查图克人一直在和可怕的幻灵雪兽作战,互相以对方为食,如今,他们已经把这些会打地洞的白色野兽驱赶到了南方的赤道区域,让它们降临在圣神殖民者和传教士的头上,使他们受到惨重的伤亡。圣神派军队去肃清原始的奇查图克人,但派往星球冰川中的巡逻人员都一去不返。

  在复兴之矢这个城市化星球上,伊妮娅有关缔之虚的言论传到了数百万信徒的耳中。每天,成千上万的圣神教徒都会从受到感染而改变的人手中接过圣餐,不消二十四小时,这些人的十字形便会死亡,从他们身上脱落。他们牺牲了不朽,为的是……什么?圣神和梵蒂冈不明白,我当时也不明白。但圣神知道,它必须遏制这一病毒。士兵没日没夜地破门或跳窗进入民众的家,一般是在大城市穷困的老工业区。那些摒弃十字形的人没有强烈反抗——虽然他们奋勇抗击,但他们不会杀死任何人,除非万不得已。但圣神士兵为了执行命令,并不在乎屠戮众生。于是,成千上万的伊妮娅信徒命享真死——他们曾经长生不死过,但如今却再也无法见证重生的奇迹。还有成千上万人被逮捕,送进监禁中心,置入冰冻沉眠柜,以防这些人的血液和观念污染到其他人。但是,每当有一名伊妮娅的支持者被杀害,或是被捕,就会有几十——甚至几百名——信徒安全地躲进藏身所,传递伊妮娅的教义,向其他人献出自己改变了的鲜血,并时刻进行着这种非暴力抵抗。虽然复兴之矢这台巨大的工业机器还没有分崩离析,但已经东倒西歪,发出老态龙钟的声音,自霸主将这个星球建成环网的工业枢纽之日起,还未曾有过这样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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