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斯是兰斯东面的一个小镇,一条铁路线从这里开始它漫长的攀山旅程,向法兰克福、斯图加特和纽伦堡的方向延伸。那条隧道就在镇子外面,补给物资源源不断地从老家通过这条隧道运送给在法国的德国占领军部队。如果隧道遭到破坏,隆美尔就会弹尽粮绝,陷入困境。
小镇本身带点儿巴伐利亚特色,到处是涂着鲜艳色彩的半木结构房屋。镇政厅就竖立在火车站对面绿树成荫的广场上。当地的盖世太保长官接管了镇长的大办公室,现在正跟迪特尔·法兰克和伯恩上尉仔细研读着一张地图,后者负责隧道的武装警卫。
“我在隧道两头各安排二十个人,还派了一队人马在山上不停巡逻,”伯恩说,“想要战胜他们的话,抵抗组织得动用大批武装力量才行。”
迪特尔皱起了眉头。根据他审问的那个女同性恋戴安娜·考菲尔德的口供,弗立克带了六个女人一道出发,其中包括她自己,现在已经减少到了四个。不过,她也有可能同另一个小组会合,或与马尔斯附近的法国抵抗运动领导人接触。“他们有大量人马,”他说,“法国人认为大进攻即将开始。”
“但是,大部队很难进行隐蔽。到目前为止,我们没发现任何可疑目标。”
伯恩又瘦又小,戴着一副镜片很厚的眼镜,这大概就是把他安排在这个偏远地区,没让他去作战单位的原因,但他给迪特尔的印象不错,觉得这个年轻军官既聪明又很有效率。迪特尔表面上愿意接受他的话。
迪特尔说:“这隧道容易被炸药炸毁吗?”
“它是用坚硬的岩石建造的。当然,也不是完全摧毁不了,但那需要一卡车的炸药。”
“他们有的是炸药。”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们得把炸药运到这儿,还不能让我们看见。”
“那倒也是。”迪特尔转过来对着盖世太保的长官说,“有没有收到什么报告,发现可疑的车辆,或者什么人到了镇上?”
“都没有。镇上只有一个酒店,目前没有客人。我的人每天午饭时间都去各个酒吧和餐馆转转,没发现有什么不正常的。”
伯恩上尉迟疑地说:“能不能这样想,少校,你收到的那个有关攻击隧道的报告,不过是一种欺骗、一种牵制,为了把你的注意力从真正的目标上引开?”
迪特尔已经开始考虑这种可能性,让他心里憋着一股火。他从一次次失败中认识到,这个弗立克·克拉莱特是个欺骗高手。她是不是又在耍弄他呢?一想到这个他就感到万分羞辱。“我亲自审讯了囚犯,我相信她没有说假话。”迪特尔回答,竭力抑制着自己声音中的怒火。“但你的话大概也说对了。可能这个囚犯的信息也是错误的,是有意这么做的,为的是防范意外。”
伯恩歪了一下脑袋,说:“火车来了。”
迪特尔皱起眉头。他什么也没听见。
“我的听力很好,”这小个子男人笑了一下说,“大概是为了补偿我的视力吧。”
迪特尔已经查明,今天只有一趟十一点钟的火车离开兰斯开往马尔斯。因此,米歇尔和黑塞中尉应该在下一趟列车上。
盖世太保长官走到窗边。“是往西开的火车,”他说,“我记得你说过,你的人在往东面开的火车上。”
迪特尔点点头。
伯恩说:“实际上是两列火车,两个方向各来一列。”
盖世太保长官往另一个方向望去。“你说得对,那边也来了一列。”
三个人来到广场上。迪特尔的司机正倚靠在引擎罩上,见状立刻站直了身子,掐灭烟头。他旁边是一个盖世太保摩托车手,随时准备重新跟踪米歇尔。
他们朝车站入口走过去。“这里有没有另一个出口?”迪特尔问那个盖世太保。
“没有。”
他们站在那儿等着。伯恩上尉问:“你听到新闻了没有?”
“没有。什么新闻?”迪特尔回答。
“罗马沦陷了。”
“我的上帝。”
“美军在昨晚七点钟到达威尼斯广场。”
作为一位高级军官,迪特尔认为他有责任保持部队的士气。“这是个坏消息,但并不意外,”他说,“不过,意大利并不是法国。如果要进攻我们,他们就会发现早有好戏等着他们。”他希望自己说对了。
西行的列车第一个进站。当这趟车的乘客在往站台上搬卸行李时,东去的火车轰隆隆驶进了车站。一小群人在进站口等着,迪特尔悄悄观察他们,想知道是否有当地抵抗组织的人来车站接米歇尔。他没看出任何可疑情况。
一个盖世太保检查站设在检票口的边上。盖世太保长官走到桌边他的下属那里。伯恩上尉靠在一根柱子上,让自己不太显眼。迪特尔回到他的车上,坐在后排的座位上,眼睛望着火车站。
如果伯恩上尉说得不错,爆炸隧道不过是一种牵制的话,他该怎么办呢?情况毫不乐观。他必须作出选择。兰斯附近还有什么军事目标呢?圣-塞西勒城堡显然算一个,但抵抗组织一周以前刚刚进行过一次失败的破坏活动——他们会这么快再来一次吗?镇子北面有个军营,兰斯和巴黎之间还有几个铁路编组场……
这条路行不通。怎么猜都有道理。他需要信息。
他可以在米歇尔下了火车就立刻审问他,把他的指甲一个个拔掉,直到他开口——但米歇尔了解真情吗?他可能坦白出一个打掩护的说法,把它当成是真的,就跟戴安娜一样。迪特尔最好还是一直跟踪他,直到他见到弗立克。她知道真正的目标。她是唯一一个现在就该审问的人。
迪特尔焦急地等待着,看着乘客们一个个被查过证件,走出车站。一声汽笛响过,西行的列车开出车站。更多的乘客走了出来,十个,二十个,三十个。东去的火车离开了站台。
接着,就见汉斯·黑塞急匆匆走出了车站。
迪特尔说:“见鬼,这究竟是……”
汉斯朝广场四下看了看,发现了那辆雪特龙,便跑了过去。
迪特尔跳下车来。
汉斯说:“怎么回事,他在哪儿?”
“你是什么意思?”迪特尔愤怒地喊道。“是你跟着他的!”
“我是跟着他的!他下了火车。排队过检查站的时候我就看不见他了。过了一会儿,我一着急,就往前挤,可他已经走了。”
“他会不会又上了火车?”
“不会,我一直跟着他离开站台的。”
“他有可能上了另一列火车吗?”
汉斯一咧嘴说:“我发现他不见了的时候,我们正在经过去兰斯那辆火车的站台末尾……”
“就是这么回事,”迪特尔说,“见鬼!他又坐火车回兰斯了。他是一个诱饵。整个行程都是在打掩护。”他怒气冲冲,自己竟然落入了这个圈套。
“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赶上火车,你可以再跟上他,我仍然认为他会把我们带到弗立克·克拉莱特那儿。快上车,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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