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陆顺听了卫书记的话就有些心上心下的了,回到自己的宿舍,想起跟沙沙近段不仅感情增进极快,在肉体上的接触也频繁了,两人在一起说话的时间少,可接吻、抚摩的时间多,而且两人似乎都乐此不疲,要不是汪溪沙一直守着个底线,那什么事情都会自然而然的发生。杨陆顺之所以拿不准,是他自卑地认为没有得到一个女人的身体之前,什么都还算不得数,何况他们也还没涉及到谈婚论嫁,如果贸然提及被拒绝了,他万万是丢不起这脸子的。
折腾了一下午他也没想好怎么跟沙沙开口,灵机一动何不借助叶大哥呢。吃了晚饭就拉着沙沙去了新平中学,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新平的老同事,他们没了从前的冷漠,换而代之的是笑脸和谦恭,可杨陆顺不怎么感兴趣,点点头也就过去了。
到了叶家,不见叶祝同,周可一个人在厨房里洗碗,见他们登门也顾不得收拾,把手在围裙上擦吧擦吧就泡茶,叫叶小菁去叶校长家喊她爸回家,杨陆顺环顾着简陋的宿舍,感慨着说:“嫂子,住这样的屋真难为你们一家三口了。”沙沙也啧啧地道:“是啊,住房最重要的了,你看这地面还是泥巴的,潮湿得很,最容易得变天痛(风湿关节炎)了。”
周可温柔地笑着说:“这算蛮好的了,小是小了点,可也遮得风挡得雨,想当年跟你大哥结婚时的新房就是一间茅屋子,还是队里老支书见我们两个知青可怜,特意分给我们的,还找劳力帮我们重新加了新草,外面下大雨里面就下小雨。”
沙沙砸着嘴巴说:“你们那时着的遭了磨(难)的,我从小就是住的楼房,住平房还真不习惯。你们不晓得我那寝室里,天一阴就潮得出水,垫被、被窝也是潮乎乎的,晚上睡都睡不着。”
周可爱怜地拍了拍沙沙的手,说:“是难为你这街上妹子了,娇生惯养地哪里吃过这些苦头,不过在乡下也锻炼人,吃点苦就会更加珍惜生活了,沙沙,嫂子说得对不?”
沙沙点着头,委屈地说:“是的是的,早晓得下面这么苦,我就应该继续在百货大楼当临时工的,吃也吃不好,玩也没得玩。”
杨陆顺听了心里不乐意,说:“就只晓得贪图安乐,思想真的落后,还说要扎根农村,原来是讲得好听。”
沙沙马上笑着说:“你又发气,我也是跟嫂子随便说说嘛。”
这时叶祝同笑呵呵地进来了说:“不晓得你要来,要不然我就不去跟老叶家下象棋了,那臭棋篓子还不想收工呢!”
杨陆顺丢了根烟给叶祝同,脸色微郝说:“大哥,你托我的事没成,卫书记说在党委会上已经研究决定了,不再更改,等年底在想办法筹钱给文化站盖新屋。”
叶祝同唉了一声说:“我其实也是病急乱投医,我应该知道伪军阀决定了的就不得更改,何况给政府里的干部们修家属房本是件大好事。倒让你去看了脸色,是我做大哥的不对了。六子,他没怎么样你吧?”一脸歉疚地望着杨陆顺。
杨陆顺忙说:“咳,其实这本就是他不对嘛,给文化站的钱他却做了他用。他也没怎么样我,不过我倒是为大哥嫂子带来了好消息!”说着一脸神秘地笑。
叶祝同睁大眼睛看着杨陆顺,没说话,不过表情上看蛮想好奇的。
沙沙性急,扯着杨陆顺说:“别吊我们的胃口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说着自己就格格地笑了起来。
杨陆顺说:“一个妹子家的,说话点都不文明!卫书记叫我转告你,新房子也安排了你一套!我晓得他这么决定多少心里还是感觉对不住你的。”
叶祝同心里暗暗得意:我还是估对了,要不让六子去提醒,只怕伪军阀还不得分我房子,看来老卫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啊!可脸上并不表露高兴,说:“唉,我又不是没地方住,要来何用?问题是文化站”
杨陆顺见叶祝同没有预料中那样惊喜,心里就暗暗敬佩:大哥的性情真是淡泊,要是换了别人,还不笑得合不拢嘴巴?就由衷地赞道:“大哥思想境界真高,心里只想着工作。”
倒是周可满心欢喜:“哎呀,那太好了,住了学校的房子,总觉得不那么好,真得去感谢卫书记。”
杨陆顺笑着说:“是应该感谢卫书记,这次的家属房只有十三套,我琢磨着想分房子的人应该不少,卫书记说乡里的领导优先、双职工优先,你们刚好占了双职工的优势了。卫书记说这次盖了家属房,下次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了。”他心里只唯愿把话题扯到他和沙沙身上,就直拿眼睛看叶祝同。
叶祝同说:“我真的无所谓,有个地方安身落脚就行,比当年住茅屋子,现在要好多了,别人有困难的,我让给困难户。”
周可柔声说:“可我们也不能老占学校的房子呀,人家不说,我们还是要自觉的。”她的话不无道理,那年头干部职工住的都是公家提供是低租金房子,也似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女职工在单位是不分房子的,都要住男人单位的房子,住女人单位的房子也暗暗提示着男人在单位上没地位没面子了。所以哪怕周可在新平中学住的是最简陋的单身宿舍,也觉得过意不去。
杨陆顺急道:“大哥,你可千万推辞不得,卫书记说那房子足有八十个平方大,三间直套间,外加天井厨房,不比你现在住的宿舍好百倍千倍啊!嫂子也说得对,不能老住学校的屋,所以你一定得要了那套房子,真如果乡政府好几年不再盖家属房,难道你还在这里住几年?”
沙沙也帮腔说:“是的哩,就是不分给你,你也要去争一争,哪里有把到手的屋让给别人的呢?你不跟自己想,也得跟嫂子、小菁着想嘛。”
叶祝同心里笑着,仍旧一脸淡然地说:“我这人就是有点怪性格,我跑断了腿争取来的基建款被挪做了他用,我却理直气壮地去住,我怕被人戳脊梁骨!何况乡政府那么多头头领导要住,我不愿意争得脸红脖子粗!”他抬眼看了看杨陆顺,见六子有种非常迫切地眼神,跟他对眼后还不住冲沙沙那里掀眉毛,心里便有了数。
叶祝同呵呵一笑说:“我听你说领导优先分房子,六子你现在也是副乡长了,你也可以争取争取啊!”
果然杨陆顺眉花眼笑起来,赶紧欠起屁股又给叶祝同装了根烟,还殷勤地点上后,才说:“我哪里有资格啊,卫书记说了,家属房家属房,自然是给结了婚的干部们住嘛,我一个单身汉还轮不上!”
叶祝同指着沙沙说:“你跟沙沙结婚嘛,不是单身汉了,不就可以分房子了?平时见你一副聪明伶俐的样子,怎么也转不过弯来?”
杨陆顺就故做恍然地说:“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沙沙,我们结婚去争新房子好吧!”
沙沙措不及防,顿时满脸飞红,啐了杨陆顺一口说:“鬼才跟你结婚呢!”
杨陆顺到底脸嫩,不知道怎么圆话,就拿求助的眼光可怜兮兮地看着叶祝同俩口子。
叶祝同呵呵笑着说:“沙沙,六子的话我看得出是真心的,你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又谈了大半年的爱了,迟早是分不开了的,家属房还在筹备阶段,要盖好只怕还得好几个月,你们是可以先扯了结婚证,争取一套新房子,到时间在举行婚礼嘛!”
周可也半搂着沙沙劝道:“六子想得周到呢,我看你们也是情投意合的,迟办不如早办,真要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还不定什么时候才有好房子,你们这么般配的一对,就应该在新房子里举行婚礼才得体嘛!”
杨陆顺也磕磕巴巴地说:“卫书记说了,家属房得八月份才住得进去,还有四个月时间,我看准备还来得及!”
汪溪沙脸红得像绸布,只晓得赖在周可怀里害羞,却不晓得说一句话,杨陆顺见目的达到,也就不再紧逼,他怎么着没经验也知道有些话得私下里两人沟通才行,心不在焉地聊了几句,就拉着汪溪沙告辞走了。
叶祝同夫妇送出了门,因为外面黑,叶祝同又打着手电筒把他们送上了街道,才转身回走,四下里没人,他兴奋地把手电筒当红灯一举,兰花指一翘,身段一摆,捏起嗓子唱着他最爱的也是他爱人最拿手的样板戏《红灯记》段子:“奶奶,您听我说,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
再说杨陆顺牵着汪溪沙连赶地赶回了储蓄所的寝室,把门一关,杨陆顺就搂着沙沙坐到自己腿上,说:“沙沙,我们也谈了这么久了,基本上都已经相互了解得差不多了,我觉得可以办那事了。”
沙沙平时娇纵,可说到婚姻大事上也还是羞涩得很,扭扭捏捏不说话,只是红着脸低着头吃吃笑着抠指甲壳。
杨陆顺难得下次决心,不取真经不回头了,追问道:“沙沙,你不是说愿意扎根农村,跟我在一起的吗?叶大哥俩口子说得对,我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迟早是会结合的,既然这次还有分房子的机会,我们就别错过了,难道你要象侯勇他们那样,结婚就住那么小的地方,上个厕所要跑百几十米啊?”
沙沙还是不说话,可眼波闪动,似乎动了心。
杨陆顺又说:“反正新房子得几个月才盖得好,而且面积比你家在县里的楼房还大,我们结婚做准备有的是时间,八月建军节是结婚的好日子,再不迟点十月国庆节也行,只要分得到房子,婚礼早点晚也没什么,你别老是笑,也说句话啊!”
汪溪沙实在逼急了,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啊?结婚这么大的事,我做得了主么?我爸妈不同意,我也是没办法的了。”
杨陆顺也是个憨憨,还品不出话里的意思,急得头上青筋之冒,说:“现在什么社会了,恋爱自由,结婚是我们两个的事,关父母什么事呢?只要我们真心相爱,谁也分不开我们!”
见六子急了,沙沙翘着兰花指戳了他脑袋瓜子一下说:“你真是个傻瓜,你不会去我家争取我爸爸妈妈同意啊!硬要人家把话都挑明了。”她这动作刚好应证了相声里的一句俏皮话:“打是亲、骂是爱,姑娘最爱戳脑袋!”
得了沙沙的“圣旨”,杨陆顺激动万分,狠狠在她脸上啃了一口,就向卫书记的宿舍跑去报名分房子。
接下来杨陆顺就什么也顾不上,请了卫书记当介绍人去县里汪家去提亲。汪家虽然觉得进展快了些,可禁不住卫书记百般对杨陆顺的夸赞,而女大不中留,沙沙也是心甘情愿,也就笑着同意了,按照老规矩双方父母见面摆了定亲酒席,商定好定金彩礼,择日扯了结婚证,就只等新房子盖好举行婚礼了。
一天上午,杨陆顺在卫书记办公室汇报完计生宣传工作才去了计生办,见他大姐局促地坐在办公室里跟尹芳说着话,心里高兴之余也纳闷,大姐还是头一次到办公室来找他,莫约只怕是有什么事,便迎进了主任办公室。
算算年龄大姐今年四十五岁了,在农村里已经是半老太婆,饱经风霜的脸焦黄干枯,布满了皱纹,头上包了块酱色帕子,身上穿了件斜开襟的黑粗棉布老式罩衣,裤子也是皱巴巴的黑粗布,脚上是双老旧的黄胶鞋,一双枯瘦如同鸟爪的手长着黑长的指甲,在不安地绞在一起。
杨陆顺看了心里不免叹息,虽是一娘生的,可真一起走出去,没人会说是两姐弟,绝对认为是两娘崽什么的,沙沙的妈妈已经五十岁了,看上去比大姐还要年轻几岁,又不觉暗暗生气鹏子对父母不好,大姐家条件不差,按理说不应该穿得这么破旧寒酸,一想到鹏子,杨陆顺心里暗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杨陆顺见大姐局促不安,便把茶杯递到她手中,笑着问:“姐,今天怎么有空上街来啊?”
他大姐捧着茶杯,看了看杨陆顺,半晌才说:“老弟,大姐本是不该来找你的,你现在是公家人,做公家事,就怕给你添麻烦了你,再说我一个邋遢婆子,也影响你们公家单位了。”大姐在杨陆顺面前不自然也正常,她出嫁几年才添了这个满老弟,比她大崽鹏子还小了两岁多,根本就是两代人,何况她出嫁后回家也少,自己家几个小鬼都照顾不过来,哪还跟这满老弟有什么接触?除了血缘上是血亲外,其他跟平常陌生人也没多大区别。
杨陆顺亦差不多,跟前面三个年岁大的姐姐也没什么深厚的感情,一年见几次也都客客气气,生怕得罪,就分外热情,热情得有点虚伪地说:“姐看你说的,你是我亲姐,来找我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心里没我这弟弟,也就不会来找我了。”
大姐连连点头,应承地说:“那是那是,还是老弟读了书的,通情理,不嫌弃我这邋遢婆子,是你外甥儿鹏子硬要我来的,他那施工队过年到现在还没开工,心里急得死,说起我们老杨家也就只有你这满舅舅富贵点当了领导,就想求满舅舅出下头。正好今日我上街买点粗盐酸醋,就落到你点上找你了。”说完眼巴巴地望着他,一副乞求的样子。
杨陆顺笑着说:“我晓得鹏子的意思,你回去叫鹏子来找我就行了,姐你难得来一回,到街上买置完东西后,中午就在街上吃饭,我接你到馆子里吃。”
大姐慌忙站了起来,两只手只管乱摇说:“那不麻烦了,那不麻烦了,我屋里还一屋的事,哪里有空咯?大姐多谢你了,我这就走了,你忙你的公家事,我回去就叫鹏子来找你啊!”一口喝干杯子里的茶就要走。
杨陆顺也没真想留,就喊住她,从抽屉里拿了一盒烟,转念一想又拿了一盒,塞到大姐手里说:“这两盒烟给姐夫哥抽!”大姐推辞不脱,谢了又谢才走。
送走大姐,杨陆顺便招呼老柳几个安排了工作任务,各自骑了自行车下村去了,私事归私事,工作可耽误不得,鹏子真有紧要事,自然会多找他几次的。不过他晚上就找了卫书记,问盖家属房联系好建筑队没有。
本来政府的基建、房舍维护等事项都归后勤总务统管,自然也归总务的负责人联系施工队伍,可有几个党委班子的人都给卫书记介绍了施工建筑队,他正难取舍,见杨陆顺来问,就知道他也在帮熟人介绍,便随便询问了下建筑队的情况,很快就答应把家属房的施工交给杨陆顺介绍的建筑队,这也充分体现了卫书记是非常信任杨陆顺的,也使杨陆顺心里底气足了许多。
果然第三天杨陆顺去计生办时,鹏子也早早等在了办公室,正跟老柳几个聊得起劲呢。见了杨陆顺赶紧亲热巴巴地叫满舅舅,说是来了几次也没遇到过他。
杨陆顺跟老柳几个打了招呼,就把鹏子带进了办公室,鹏子端着茶杯在办公室里团团看,嘴巴不住地吧唧着,说:“满舅舅,我也进过不少干部的办公室了,还只你这里布置得客气啊,看看这些皮沙发就晓得贵气。”说着还用手使劲去摁,试试沙发的弹劲,又说:“满舅舅,你跟舅妈结婚时,准备做这样的沙发不?如果你喜欢,我认识几个手工不错的木匠师傅,做出来保证比这些还要好!”
杨陆顺冷眼看着鹏子在办公室空地上团团转,心想:这小子今天估计是要到我办公室来才换了身干净行头,灯心绒夹克衫、料子裤、皮鞋,打扮得跟过年一样,这小子脑子灵泛,拉起的建筑队这两三年也赚了点钱,怎么对自己的亲爹娘那么抠呢?想方设计只看怎么刮大人的油水,生怕弟弟妹妹们得了便宜,不知道怎么这么自私!便揶揄地说:“你这两年搞建筑赚了钱,就打发一套沙发给舅舅结婚啦!”
鹏子一听立即苦起了脸,悻悻地说:“满舅舅,你莫听四姨、五姨乱说我赚了钱,也只是勉强混住班子,我搞了两三年了,可基本上都是给私人户子起屋,你又不是不晓得农村里的规矩,真的只赚点劳力钱。如果我真发财了,莫说几张沙发,就是电视机我也舍得送给满舅舅结婚!”
杨陆顺最听不得他哭穷,厌烦地说:“我开玩笑的,哪里有外甥打发舅舅东西的呢?你也莫一天到晚哭穷,小军清楚你的底细。你能赚到钱,我们都只会替你高兴,不得摊起手板跟你要!我的意思是你要对你娘好点,昨天到我这里来,看得我一阵心酸,穿得破破烂烂跟叫花子一样,你这做崽的心里就过意得去?自己穿得比县委书记还洋气,你从牙齿缝里漏点给你娘都不是现在这样子。”
要放在从前杨陆顺这样教训他,鹏子只怕扭屁股就走了,可现在这满舅舅不再是教书先生而是领导干部了,而且他还有求于人,所以心里不痛快也只干忍着,还得装出一副俯首帖耳诚心受教的样子,说:“满舅舅,不是我不孝敬我娘,是她老人家自己细莫,舍不得添置衣服哩!今天满舅舅下了命令,我等下就到供销社扯料子布给我娘到裁缝铺里做几身好衣服去,到时候穿得客客气气喝满舅妈的新姑娘茶!”
杨陆顺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猛地觉得似乎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模仿着卫书记的动作,心里暗暗好笑,可眼前的鹏子着实影响他的好心情,说:“打住打住,你说找了我几次,不知道你有什么事啊?”
鹏子谄媚地笑着说:“满舅舅,我娘上回来不是说了么,我那施工队二十好几人,打过年后就一直闲着没活干,我当队长的心里急啊,这不满舅舅您是乡上的大干部,门路关系肯定比我宽得多,所以就来找您帮忙的了,无任如何您得替我想点办法。”
杨陆顺硒了一声说:“鹏子,我现在抓计生,一天到晚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替你想办法呢?”
鹏子涎着脸说:“满舅舅,你只怕还是气我小时候欺负过你吧?你现在都是爷字辈了,就莫跟我计较了好吧。我晓得乡上要盖家属房,你结婚不就要住的么?你又是乡上的副乡长,就帮我把这工程争取过来好吧?我保证把活干得漂漂亮亮利利落落的!”
杨陆顺也没心思逗他玩了,故意想了想说:“那好吧,现在乡上正研究着呢,我试着去建议建议,至于成不成我不打包票了,隔两天你再来听我的信。”
鹏子自然是满心欢喜,在他心里副乡长就是老大的官了,又是自家亲舅舅,还怕不成?千谢万谢地走了。
临出门杨陆顺告诫他说:“你还是要对你爹娘好一点,你看你娘,才四十五岁的人,老得看上去象五十五岁,做崽女的要孝字当先啊!”
隔两天后,杨陆顺把鹏子带去了卫书记办公室,定下来把工程交给了鹏子的建筑队。杨陆顺见自己的任务完成,为了避嫌,跟卫书记再三申明只起个介绍作用,其他请卫书记一律按规矩严格要求,就离开了,具体事宜他就一概不知了。
杨陆顺这次帮鹏子揽了个工程,其他几个姐姐家恍然醒悟过来,原来有个当官的亲戚不止是面子上有光,而且还有其他作用,于是就都开始动心思打主意了。
杨陆顺的四姐夫用板车搞小运输有两年了,鹏子的建筑队有施工时常也雇他的板车拉砖头灰沙,平时替供销社、粮站、水机站拉点货物,生意一直蛮好,可板车毕竟运输能力小,又是人畜力,一些路程远的业务就做不得,早就萌发了买手扶拖拉机的念头,可一来钱不够、二来柴油紧缺,所以只能想想而已。他四姐夫知道六子的爱人在储蓄所上班,弄点贷款应该还是可以办到的,六子现在又是领导了,凭他的面子就可以揽到不少业务,柴油的问题也好解决,乡里的农机站不现成的吗?便也找到了杨陆顺,求他帮忙。
对于四姐四姐夫,杨陆顺的感情要深得多也真得多,小时候多是四姐照顾他,比亲娘还上心,读高中时的学费生活费也大多是四姐四姐夫负担,就是他们不来求他,他也早就在想怎么帮他们发家致富了。
于是杨陆顺仔细查阅了党中央、国务院实行改革开放几年来关于加强农村经济的文件精神,发现执行中央有文件精神扶持大力农村个体商业和服务业,八三年《当前农村经济政策的若干问题》文件上明文规定“农民个人或联户购置农副产品加工机具、小型拖拉机和小型机动船,从事生产和运输,对发展农村商品生产,活跃农村经济是有利的,应当允许;大中型拖拉机和汽车,在现阶段原则上也不必禁止私人购置。各地可根据当地情况和油料供应的可能,规定可行的计划销售办法。国营企事业单位不要把应该更新的汽车卖给农民。”
杨陆顺便依照文件精神,已扶持农村个体户为由,合理地替他四姐夫在新平农村信用社和储蓄所贷到了低息的贷款,并在乡农机站搞到了充足的计划指标柴油,保证了燃料来源。
他四姐夫的手扶拖拉机立即显示了机械化设备的优越性,拉得多跑得快,让他从前的板车同行又嫉妒又羡慕,收入也直线上升,而且请他出车的人多得排成了长队,真是数票子不赢!
杨陆顺没放松自己的本职工作,其实那年头的计生工作还是比较好抓的,干群关系还比较融洽,基层政府的威信较高,农民们虽然残留的封建思想严重,可对政府、组织还是非常服从,也都能积极响应党和国家的号召,以遵守党和国家的当路线方针政策为荣,然也有投机取巧的,可只要干部严加督管,他们也不敢擅自妄为。
杨陆顺很快就知道要搞好计生工作就是要计生干部嘴勤腿勤,嘴勤就是要坚持不懈地对农民们宣传计生政策,让他们明白计划生育于国于家的重要性;腿勤就是计生干部要常跑村多进户,要严格督察,盯牢育龄妇女的肚皮,对于那些已经生育了三胎又不愿意节扎的妇女更是一点也放松不得!
再就是营造一个计划生育光荣的氛围,对于那些主动节扎的妇女给予精神和物质上双重的奖励,组织计生群众监督小组,群众雪亮的眼睛使得那些想违反计划生育的人无所遁形!杨陆顺本人也不辞辛苦地组织各村的育龄夫妇开展优生优育学习,利用优生优育来提高出生人口的素质,也使那些平时不讲究房事卫生习惯的农民们认识到了不洁净房事给女方带来的苦痛和不便。
杨陆顺在工作中遇到了些让他烦恼的事情,那就是大胆泼辣的农村妇女利用他未婚童子军的身份肆意戏弄他,刚开始一些粗俗的言语过分的动作都让他脸红心慌,慢慢也就习惯了,渐渐还敢用同样粗俗的话回敬别人,但更多的时候他只要一摆起领导的架子,朴实的农民还是会给他几分面子,不过也正是杨陆顺拿得起放得下的随和脾气,赢得了不少群众的尊重,并没有认为他年轻小瞧他,都认为这杨副乡长到底是读了书的知识分子洋干部,待人和蔼可亲,远远强过其他只会用蛮盛气凌人的土干部。
对于怎么这样调动计生办老柳几个的工作积极性,杨陆顺想了不少办法,可始终不起什么成效,虽然老柳他们当面应承得很好,但在具体工作中仍旧缺乏主观能动性,杨陆顺本身也分身乏术,只有老江是跟着他下村跑户,计生办的人老柳和两张亦是天天跑村,但真正是不是用心去搞就只有他们本人自己最清楚了,难免会有些阴奉阳维,一来二去多少会反馈到杨陆顺耳里,开始他还记着叶祝同的话,尽量多点旁敲少点批评,可他们屡教不改,也就渐渐没了耐心,抓到点问题就呵斥一顿,把个计生办的气氛弄得紧张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