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沉浮第一部 乡

作者:舍人

  经过几天查实,贺贵新的行为被确定为贪污公款,关押了起来。
  老柳几个吓得半死,四个人琢磨着三年没事,怎么一朝就暴露了呢?其实他们几个心里多少有数是谁泄了底,便积极地协助调查,毫不隐瞒地把几年来的事实一股脑全交代了,而且都积极筹钱退脏,想争取宽大处理,可这事得有人出面替他们求情啊,于是就找上了杨陆顺。
  老柳几个其实心里暗暗恨啊,断了以后的财路不说,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置他们,明明知道是谁卖了他们,可还得装孙子求人家。
  杨陆顺见老柳几个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没来由地很同情,他也知道全是贺副乡长出的点子,同时也知道下面人的难处,便答应他们的哀求去找卫书记替他们求情。
  卫书记的目的只是针对贺贵新,没杨陆顺提供的情况,还真拿他没辙呢,自然也就给面子了,何况计生工作还得有做不是,至于退不退款那也无所谓的了。就找了个时间在计生办主任室开了个会。会上卫书记先是严肃批评了柳大茂几个贪图小便宜,知道领导犯了错误不及时制止汇报,而是同流合污,共同欺骗组织欺骗上级。卫书记声色皆厉,似乎不把他们几个绳之于法不解气,老柳几个吓得面色灰白,汗流浃背,尹芳更是痛哭流涕!
  卫书记见差不多了,话风一转,语气缓和下来,说:“当然,主要责任还在贺贵新,你们只是协从,在调查期间你们几个确实也表现不错,有悔改的行动,你们杨主任也在我面前百般为你们辩解,说是受了贺贵新的威胁,说你们如果不按那贺贵新的搞就要打击报复你们,我很体谅你们的难处,杨陆顺主任说得很在道理,所以我权衡了许久,决定不把你们的情况汇报给县委,这次只追究贺贵新的责任。”
  柳大茂几个欣喜若狂,不住对卫书记歌功颂德,卫书记笑着说:“你们还是感激你们的杨陆顺主任吧,如果不是他在我面前为你们担保求情,说你们这几年为新平的计生工作做了大量实在的事情,我是不讳这么轻易放过你们的,不过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我随时会根据杨陆顺主任对你们平时表现的汇报,来决定是不是再追究你们这次的责任!”言下之意就是明白地告诉他们,如果不在工作上好好支持杨陆顺,那就会旧事重提,一次算总帐!
  柳大茂几个又再次对杨陆顺表了决心,保证在以后的工作中全力支持,指哪打哪。不过让柳大茂几个暗暗高兴的是:卫书记不知是有意还是疏漏,并没严格规定退款时间,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
  杨陆顺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晓得老柳几个是迫于形势才不得已如此,真要让他们服自己,还得在以后的工作中想办法了。
  呼啸的警车带走贺贵新时,他的妻儿望着绝尘而去的车伏地哀号,只有几个亲戚在劝慰他们。新平乡政府的干部们都没出去看热闹,都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想着只有他们清楚的心事。
  不久全县整党工作告一段落,被定为“三种人”的党员干部根据情节、认罪态度基本做了处理,不少县委县政府乡镇领导被撤离领导岗位,基本完成了党中央预定的工作任务。
  王道德被撤消党内外一切职务,尔后又被清理出党组织,吊销非农村户口,回家当了农民,新平其他曾经在文革中犯有错误的党员干部因为认罪态度较好、情节轻微等等原因,只做了党内纪律处分。
  这次全国性的整党活动只在党内进行,不涉及普通群众,也没有中断任何工农业生产,主要目的是纯洁党组织,而被清理出党组织的人都是曾经在文革期间有过血债有过恶迹的投机分子,所以全国人民还是非常拥护党中央的英明决策,属于大快人心的好运动!当然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也有人利用运动进行了排除异己的派别纷争,也有人因为迎合上级而夸大事实冤枉了一些人,但总的来说取得了比较好的效果,确实使我们的党组织更加廉洁高效。
  经过整党活动后,能稳稳安坐原职或者升迁的党员干部都是身家清白的,洗礼后的各级党政机关凝聚力更强,都积极为新时代的改革、为中国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为奔向二OOO年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卫书记正式在新平党委坐稳了一把手位置,在新平拥有着其他领导遥不可及的威信,人们纷纷带着谄媚地神情讨好着他、奉承着他,其他幸免于难的党委成员也唯他马首是瞻,都紧紧地团结在卫书记的周围。
  杨陆顺也感觉到自己地位地上升,以前叫他职务名称还拗口生涩的老同志都会隔老远就带着阳光灿烂的笑容主动跟他打招呼,聊天时随便一句开玩笑的话也会引来众人的欢笑,连他自己也以为语言诙谐幽默了。以前党委班子里的人没一个会正眼看他,现在也被他们接受了,跟他开玩笑、装烟、甚至打“百分”也拉他凑角,一来二去就成了他们嘴里的小老弟。不过这些都让他不怎么习惯,他仍敏感地察觉到人们笑容背后还有点什么东西。
  杨陆顺也察觉到计生办的人对他有了微妙的变化,虽然老柳他们还是跟往常一样热情,可明显在言语上客气了许多,生疏了很多,他们显得恭恭敬敬,也不在他面前肆意打闹开玩笑,都正正规规坐在自己办公桌前,摆出一副随时听候调遣的神情。
  新平乡乡长职位空缺,卫书记原意是从政府原有干部中产生,可遭到了县委的否决,但迟迟也没派人到任,农业生产耽误不得,卫书记就主动挑起了政府一摊子,倒是财贸副乡长是按照卫书记的意思任命了搞了多年财贸工作的一个干部,有心想把杨陆顺再提一把,可实在是杨陆顺资历太浅,而且没有一点财贸工作的经验,只得做罢。
  侯勇的父亲也是文革期间上台的干部,受到了牵连,但因没重大原则问题,就没被清理出组织,只是调整了岗位,由城关镇党委书记调整进了县政协当个闲职委员,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没了他父亲这层关系,他在乡派出所的日子就难过了。乡派出所本就只有四个正式编制,所长、指导员、副所长就去了三个领导,虽然还有两个派出所临时请的治安员,可他们毕竟是没编制的人员,一些具体工作就不能让他们去做,担子就全压在了侯勇身上,让他不堪负重,原来副所长还要分担点,现在也撒手不管,把侯勇吆喝来指挥去的,累得狗一样,再没了刚到派出所的风光。加之刘霞肚子不争气生了个丫头片子,就更是心烦,成天没个好脸色,在家四手不伸,女儿哭哑了喉咙也不去抱一下,得闲就去打牌喝酒。刘霞见侯勇这么不顾家,自然不依,两口子时不时吵架相骂,一气之下干脆回了娘家,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只是暗暗后悔命不好,早晓得六子哥前途光明大好,当初就应该死缠不放的,可世上哪里有后悔药买呢?
  杨陆顺则按照县政府统一安排开始抓全乡的计生工作了,工作计划交由老柳具体制订,他则往返县里开会、到其他乡镇参加观摩学习交流,不断地充实着实践工作经验。从与其他计生工作优秀的乡镇对照比较,新平乡确实存在组织不得力、执行政策不彻底的地方,杨陆顺认为主要的原因就是宣传力度不够,执行政策时方法呆板,要彻底扭转被动打开新局面,只有主动出击,加大宣传,把农民们存在了几千年多子多福的封建传统思想从思想上根本扭转,这才是计生工作是否成功的关键所在!有了明确的目标,杨陆顺也就制定了相应的工作计划。他费了一星期写出了详细的工作方案,不仅结合了县委县政府当前对计生工作的要求,也把他从其他乡镇取得的经验结合了自己的想法,洋洋洒洒写了几万字,又与计生办老柳等人修改完善后,才呈交给了卫书记,很快就通过了乡党委会的集体的研究,卫书记还专门召开了计生工作专题会议,要求全乡各村委、乡财政所、乡派出所给予全力支持,确保新平乡的计生工作顺利进行。
  有了卫书记的鼎立支持,杨陆顺的工作也顺风顺水地进行着,乡广播站一天三个时段反复播送乡党委关于加强计生工作的指示精神,各村广泛地刷贴计生宣传标语,一时间新平乡街道村组贴满了红纸黑字的宣传标语,沿路显眼的房屋墙上也新刷了不少白石灰水字的宣传口号。杨陆顺工作计划的第一步基本圆满完成。
  杨陆顺自己也没闲着,他有空就努力学习计生方面的政策法规,作为一个领导,把政策法规数记于心是非常重要的,自己都不懂法不清楚政策,怎么去领导其他人遵照执行呢?
  这天上午杨陆顺刚进计生办,端着尹芳泡的开水,吹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惬意地嘬着,他已经习惯了吃完早餐后喝杯滚烫的开水,如果不是沙沙限制他抽烟,来跟烟就更舒服了。他从计生教科书上得知,要优生优育就要养成良好的卫生生活习惯,这样才能使自己的后代遗传到父母最优秀的基因,一想到孩子,他心里居然冒出丝期盼。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响,杨陆顺马上调整好面部表情,微微带点笑说:“请进!”
  门被拉开,进来的是叶祝同,杨陆顺马上真心地笑着,站起来迎上去说:“叶站长,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啊?请坐请坐。”
  叶祝同嘿嘿一笑说:“你再莫站长、站长的叫我了,早几天被领导好生批评了一顿,说我官瘾比烟瘾还要大!”
  杨陆顺楞了下说:“哦,这是怎么一回事?”给他装了根烟,又出门喊了声:“尹芳,麻烦你倒杯茶进来。”又去抽屉里拿了盒“菊花”烟递给叶祝同。
  叶祝同笑着把烟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笑着说:“你也抽上了?”
  杨陆顺说:“抽点,还没上瘾,这烟是招待烟,我自己可舍不得买。”
  叶祝同呵呵笑了起来,把烟装进裤兜里拍拍说:“早晓得到你这里有烟赚,该早点来的,应该是一天来两趟,刚好赚足我一天的烟。”
  杨陆顺脸上有种满足地笑,说:“我的好大哥,那你就算了,我一月也就两条招待烟,自己都舍不得抽呢!”又奇怪地问:“大哥,谁批评你官瘾比烟瘾大啊?”
  叶祝同苦笑着说:“还有谁,我们的伪军卫书记呗。”
  杨陆顺促狭地指着他说:“怎么,在我面前说话也开始留口了?伪军阀就伪军阀,临时换什么口哟!”
  叶祝同有点尴尬,说:“你现在是卫书记面前的大红人,怕你随便告个御状,我怕吃不了兜着走哟。其实我的身份应该是乡镇文化站文化辅导员,你们叫我站长是不适合的,所以被批评了。”
  杨陆顺不知道怎么接话,虽然叶祝同的话是开玩笑,可他却觉得叶祝同是故意揶揄他,什么卫书记身边是红人、卫书记倚重的人他都不愿意听,不管说的人是什么神态口吻,他都一律敏感地认为是在暗暗讽刺他是卫书记的狗!
  被人背后骂做伪军阀的走狗,这话是汪溪沙告诉他的,沙沙也是从她平时关系不错的人那里听来的,那些传话的人很为他忿忿不平,就告诉了她,沙沙虽然气愤那些话不中听,可还是劝慰杨陆顺说:“六子,那些背后说你坏话的人都是红眼病,嫉妒你被卫书记重用呢,我看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骂得再凶也骂不掉你一块肉,倒是你要好好跟着卫书记干,说不定几年后你就是新平的乡长了。”
  所以杨陆顺的笑马上就不自然了,见尹芳老是没把茶端来,就借机发作,坐在沙发上冲外面喊:“尹芳,尹芳!”
  尹芳赶忙闻声跑进来,见杨陆顺脸色不好,赶紧小声问:“杨主任,什么事啊?”
  杨陆顺见尹芳空着手跑了进来,脸上就挂不住了,气愤地说:“叫你给叶站长泡茶,你为什么不泡?”
  尹芳莫名其妙地说:“我没听到啊?我也不晓得叶站长什么时候来的。”也是尹芳讨骂,机灵点就赶紧去泡吧,还在这里穷磨叽
  杨陆顺阴沉着脸问:“那你一早跑那里去了?是不是又去买菜去了?”
  尹芳确实是买菜去了,这也是她几年形成的老习惯,都知道只是没人管她,她似乎也感觉不妙,忙冲叶祝同赔笑道:“对不起啊,我马上就给叶站长泡茶,马上就来!”
  叶祝同忙客气着:“不用了,不用了,我就要走的。”凭他的阅历马上就清楚了,杨陆顺生气不是为了别的,是尹芳在外人面前没给杨陆顺这年轻领导的面子,连喊个手下泡茶都喊不动,还提什么其他!
  果然杨陆顺咬着牙齿说:“尹芳,你也别泡茶了,把其他人通知齐,等下我要开个会。”
  尹芳走到门口才听到这句话,转脸见杨陆顺脸上冷得象结了冰,情知得罪了领导,战战兢兢地答应着把门合上。
  叶祝同心里一阵感慨:这人啊,不管什么人,只要当上了领导,就死要面子,生怕手下的人不尊敬他不服从他,虚荣得死,就连大学生也不例外啊!如果这尹芳还聪明,就赶紧泡杯茶来,免得开会时挨骂!
  办公室里忽然寂静了下来,杨陆顺眼睛直盯着办公室门,摸出一根烟点燃抽着,叶祝同在旁边看得暗暗好笑,也不吭气地抽着烟。
  一会门被推开了,尹芳端着杯茶蹑手蹑脚地放在了叶祝同面前,又细声说:“杨主任,我已经把开会的通知都传达到了,都在外面等着的,还有什么事吗?”
  果然杨陆顺面色稍霁,说:“没事了,你出去吧,我跟叶站长还有事说。”等尹芳出了门,才故意自我解嘲地说:“大哥,让你看笑话了,他们就是欺负我年轻,不把我当回事呢,得好好批评他们。”
  叶祝同心里暗暗发笑,这六子还是太嫩了,人家本来不知道你的手下是什么样的,你这样一说不更是让别人看笑话?还得时间磨练哟,当领导的喜怒不形于色,你这脸把什么都给人看了,不明着就是让人笑话么?得多少点点他,就故意唉声叹气地说:“杨乡长,看来我今天不该来的。”
  杨陆顺忙说:“大哥,不是说好不叫职务的么,人多叫名字,人少叫六子的嘛!你怎么不该来,这么久你还是头一回来呢,我们可是真兄弟,可别生分了啊!”
  叶祝同还是苦着脸说:“你把我当真兄弟我知道,可我头一回来你就冲计生办的人发脾气,怪他们怠慢了客人,你说我以后还敢来么?”
  杨陆顺的脸慢慢发红,说:“我哪里有怪他们,没有的事!”
  叶祝同喷了口烟,说:“你当我是真兄弟,不管是嘴上说说也好,真心实意的也罢,我心里一直拿你当自己的亲弟,你愿意听也好,听了心里骂我的娘也罢,我反正是要说完心里的话!”
  杨陆顺顿时脸就涨得血红,赶紧说:“大哥,我也当你是亲大哥,我骂你娘不等于在骂自己的娘么?有什么话直说,对了我虚心接受,错了我也当做警告!”
  叶祝同认真地说:“那好,我就不藏着腋着了,我知道你为什么发火,就是因为尹芳没及时泡茶,好象不听你的调摆,上班期间还做私事,你认为在外人面前丢了脸,生怕外人以为你指挥不动手下的几个人,是不是!”
  杨陆顺点点头,说:“本来就是嘛。”
  叶祝同说:“其实,你不这样搞得大动肝火,谁会知道有这么回事呢?本来我是不知道,可你在我面前指出了你内部同事的错误,这让我这外人知道连个女同志上班期间都可以随意做自己的家事,那其他人呢,那些老同志、有职务的同志又会怎么样呢?你一句话就给人以无数地遐想,如果是你的领导听到了,他们会做何想法?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是一个与你关系普通的人或是嫉妒你,甚至想排挤你的人,你想他又会如何在外面胡说八道来打击贬低你呢?”
  杨陆顺听了不禁低下了头,使劲地抽着烟。
  叶祝同继续说:“而且你这样对待手下的同志,他们也会有怨气,不管对错与否,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给他们留点余地,又没有深仇大恨,为了这点小事挨领导严厉的批评,他们都会觉得委屈、难受,觉得领导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那他还会真心尊敬你服从你吗?在记恨领导的同时,也会那火气发到我这招惹是非的人身上,要不是我来也没今天这档子事了。你说我以后再来会有意思么?对手下的人确实是应该恩威并济,但也得掌握个分寸与时机!”
  杨陆顺连连点头说:“大哥,茅塞顿开啊!我怎么就没想得到呢?”
  叶祝同说:“六子,当领导最重要的还是大度,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指的就是大度了,要有容人之心,有容人之忍!如果什么事情都斤斤计较,你一个人又管得了多少鸡皮蒜毛的小事情呢?管就管重点、抓就抓要害!其他的睁只眼闭只眼无所谓了。度量大了,自然什么事都看得开,也就稳重成熟了,也就达到了喜怒不形于色,再高兴也是微微笑,再愤怒也是笑微微,叫人琢磨不透、把握不住,人家见你就心里发怵,你说还敢不听你的调摆吗?”
  杨陆顺一拍大腿,兴奋地说:“好,大哥说得好!难怪我在卫书记面前发怵,感情人家是到了这地步了,我得好生学习,修心养气,也犯不着跟他们怄气了。”
  叶祝同笑了笑说:“其实经过这一段时间,计生办这几个人多少对你还是心存畏惧的,虽然我从没跟你打听过贺贵新的事,可我断定就是你向卫书记揭发的,不要盯着我看,全新平人都知道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老实说你揭发得好,象贺贵新这样的贪污犯就是该抓,这件事你做得对,做人就是要有正义感。柳油子他们几个虽然没被追究责任,原来喊起要记行政纪律处分现在也没动静了,我估计也是卫书记不想给你在今后的工作中添太多麻烦,所以就放过了他们几个。人的贪心没底的,一但风险过后,他们又会想起失去的好处,一年少了几百的外财,你说他们能不记恨你么?从今天这事,我就看出他们只是表面服从你,可心里并不真服气,要不其他人明明知道尹芳不在办公室,他们就会主动泡茶进来,而他们没有动,事不关己就懒得去管了。如果他们真心服你,你随便叫他们干什么都没二话,何况区区倒杯茶呢?干工作没了主观能动性,就成了算盘珠子,你拨一下,他就动一下,你不拨,他就是会动,能动三步四步他也懒得动,还能期望他们干出成绩来?”
  杨陆顺重重地点了点头,由衷地说:“大哥,你的话真是金玉良言啊!你懂得这么多,不当领导太可惜了。”
  叶祝同听了他的话,本来灼灼生辉的眼眸顿时黯淡了,神采飞扬的脸也刻板起来,咳嗽了一声艰难地说:“嘿嘿,不是想当领导就当得到的,就我原来的出身成份,没被整死就算幸运了,还谈什么当领导,我这辈子是莫想了,再者我之所以懂点,是因为这么多年看得多听得多,积累而已。”瞥了六子还显稚嫩的脸,没来由嫉妒起这幸运的小子起来。
  杨陆顺尴尬地一笑,说:“大哥,今天多亏是你来了,要是其他人,就看我的笑话了,谢谢你啊!”
  叶祝同猛地想起了自己所为何来,忙说:“哎呀,你看我这记性,什么都不是还在这里摆着谱子说三道四的,把自己的事都忘记了!六子,你可得帮帮我啊!”
  杨陆顺赶紧严肃地说:“大哥,你只管,能帮得上你的,我绝对帮忙!”
  叶祝同焦急地说:“上次新平乡在县里毛主席诞辰九十周年纪念晚会上推出的节目获得了二等奖,新平乡组织的大型元旦汇演又受到了县委领导的好评,我又跑了文教局和教委,跟卫书记又找了抓文教卫的副县长、主管的副书记,所以上面拨了笔经费,用于修建新的文化站,可、可卫书记却等钱到乡里后,就要拿那钱给乡政府的干部们盖家属房子,不盖文化站了,你说我不是白辛苦了吗?而我又不敢再提了,上次就是委婉地提了,才被他批评的,还说我官瘾比烟瘾还大啊!”
  杨陆顺也楞了楞,要说卫书记这样做是为了改善乡政府干部们的住房情况,是利民之举动,早就有部分干部反映诺大个乡政府没个象样的家属房,卫书记这样做是也算是一份好心。
  见杨陆顺还在犹豫,叶祝同说:“我清楚卫书记的用心,他是打了又摸,才整了几个人,怕把人心搞冷了,就想用建家属房来收拢人心的,我晓得他决定了的事难得改变,可我实在不甘心,还是请你去跟卫书记好好说说,看能不能让他老人家改变主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陆顺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中午利用午休时间,敲开了卫书记的宿舍门。
  杨陆顺一提到修家属房的事情,卫书记立即来了情绪,高兴地说:“六子,这次我特意搞了笔钱,再从乡财政里挤出一点,准备修家属房,看着我们的干部住那么破旧拥挤的房屋,我这当书记的于心不忍,而且我自己家的处境我深有体会,房子根本是稳定军心的重头戏,所以我哪怕犯错误也要先解决干部们的住房问题。地点我早就选择好了,就在我们政府大院对面只有三百米远的堤坡子脚下,那里天生有块堆积起来的滩头,再加高加固,不就是一块好房基地?而且还有大块荒地,住在那里的干部们自己可以利用荒地种点蔬菜,又可以节约点开支,房子靠近新平河,夏天河风阵阵凉快得很那!真是一块风水宝地!”
  杨陆顺插话不进,眼巴巴地听着卫书记描绘着美丽的构思,好容易等他停话了,杨陆顺赶紧说:“卫书记,那家属房”
  卫书记呵呵笑了起来,说:“怎么,你也想要分一套结婚吗?我可告诉你,这次家属房只准备盖十三套直通间,前面三间住房,中间是天井,最后面带厨房,面积不低于八十个平方。分房条件基本上是领导优先、双职工优先,当然都必须是结婚了的。你如果想分,那就得先跟小汪妹子把结婚证办了,到新房里举行婚礼还差不多!怎么样,要不赶紧跟小汪妹子商量去,我保证你们有新房子结婚!”
  杨陆顺听卫书记这么一说,也是砰然心动,八十个平方的三套间该有多大啊!如果真分得到那么好的房子,是可以考虑结婚了,便怯怯地问道:“卫书记,那家属房什么时候开始动工,大概在什么时候完成呢?”
  卫书记稍微考虑了下说:“近期开工,最多三个月完成,过个六月天等房子干透了,八月份就可以住进去了,现在四月份了,还有四个月时间,来得及不?”
  杨陆顺一听没了把握,说:“我跟沙沙恋爱时间不久,我怕她不愿意呢!”卫书记手一挥,说:“怕什么怕?你去问她,如果她不愿意,我亲自出马,我就不信那小妮子还跑得脱!赶紧去,早点定下来我好安排房子怎么分!”
  杨陆顺说:“文化站叶站叶祝同说那笔经费是用来建文化站的,是不是”
  卫书记哈哈大笑起来,说:“那个家伙官瘾比烟瘾大,其实我也晓得他的心思,你去跟他说,也替他留了套房子,他住在学校也不是办法,好象我们乡政府比不上学校,我们的干部去住人家的破房子,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