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忧心忡忡地回到自己官府,走进房间,正喝茶等候的李臻连忙站了起来,他看出上官婉儿面带忧色,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婉儿在自己位子上怔怔坐了片刻,仿佛没有听见李臻的疑问,这时,侍女小娥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上官婉儿慢慢喝了一口茶,这才叹了口气,对李臻说道:“圣上令来俊臣调查刺杀之案。”
“舍人觉得来俊臣调查不妥吗?”李臻又问道。
上官婉儿缓缓摇头,“此人一向善于借题发挥,不择手段,他主持调查的案子十之**会形成冤案,如果让他来调查刺杀案,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说不定最后会变成我自己编造的苦肉计。”
“不至于吧!”
“有什么不至于!”
上官婉儿冷笑一声,“薛怀义最后被杀,虽然是圣上自己下的决心,却是我一手策划,我太了解她,如果她又有点后悔,一定会迁怒于我,又掉过头借这个案子来处罚我,完全有可能啊!”
李臻这才明白上官婉儿的忧心,原来是忧心武则天后悔处死薛怀义,听起来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但圣意难测,既然连最了解武则天的上官婉儿都这样说,必然是有所依据。
李臻笑了笑说:“我刚才也一直在想这件事,这件事应该是极为隐秘,只是当事双方才知道,但这件事居然传遍朝野,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连圣上都知道了,这明显是有心人在兴风作浪,想借这桩刺杀案来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现在来俊臣再参与进来,我想事态会变得更加复杂,未必会演变成舍人担心的苦肉计。”
上官婉儿沉思了片刻,轻轻点头说:“你说得很对,这桩刺杀案的水很深,我不要轻易涉入,在岸边旁观便可,不过我们也要提高警惕,坚决制止这桩案子向我们不利的一面发展。”
上官婉儿起身负手走了几步,又回头注视李臻道:“如果你发现什么情况,要及时和我商量,千万不要擅自行动。”
上官婉儿放弃了命令式的语气,而改用商量的口吻,以表示对李臻的尊重,李臻很满意她态度的变化,笑着微微欠身,“李臻愿随时为上官舍人效力!”
上官婉儿脸一红,洁白的贝齿轻轻咬了一下丰润的红唇,媚眼如波,轻轻向他瞟去,却不知她想到哪里去了?
..。
离开了皇宫,李臻回到自己家里,刚进门便听见了大姊咯咯的笑声,他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惊喜,大姊回来了。
这时,有丫鬟跑进屋禀报,李泉抱着秀儿从房间出来,老远对李臻笑道:“老姊回来了,你也不来打个招呼吗?”
“阿姊什么时候回来的?”李臻笑着走上前问道。
“我昨天就回来了,听说你也出去了?”
“我护卫上官舍人回乡祭祖,今天上午才回来。”
李臻走上前,捏了捏秀儿的小脸蛋,大姊离家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要逗她玩一会儿,小家伙已经认识了他,张开双臂,含糊不清地嚷着什么?
李臻自己秀儿是要自己抱她,他把孩子抱了过来,在她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笑道:“咱们不要娘亲了,跟阿舅过日子!”
“去!你在胡说什么?”
李泉拧了他耳朵一下,又把孩儿抱了过去,笑道:“去吃午饭,我有事和你商量呢!”
李臻跟随大姊走进后堂,饭菜都摆在桌上,却不见曹文,李泉出去的这段时间李臻也几乎没有见过曹文,据说他在全力以赴备考科举,李臻也懒得问他。
“大姊去灵州情况如何?”李臻坐下来笑问道。
“你先吃饭,我再慢慢告诉你。”
李泉回来后忙昏了头,整理酒铺、清点存货、核算帐目,她根本没有时间考虑灵州庄园,正好今天中午兄弟回来,她才想起庄园之事,是要和李臻商量一下庄园,尽管庄园的地契已在她手中,但她还没有在上面签字画押,毕竟王家让出了巨大的利益,没有兄弟的同意,她不敢轻易接受这个利益。
李泉把秀儿交给林婶,她回房取来地契,放在桌上推给了李臻,“你看看这个!”
李臻一边吃饭,一边翻看地契,笑道:“五千亩地的庄园,大姊已经买下来了吗?”
“你没见我还没有签字画押吗?地契是拿回来了,但你不同意,我哪里敢签字?”
“为什么?”
李臻奇怪地放下筷子,拾起地契细细看了一遍,这才看明白,原来是王家的庄园,以八千贯的价格转让给李泉,李臻眉头一皱:“五千亩土地居然只要八千贯钱,这太便宜了吧!”
“就是啊!洛阳城外的上田都要五十贯钱一亩,虽然灵州稍微偏远,但八贯钱一亩还是要的,这五千亩土地至少价值四万贯钱,王家却以两成的价格卖给我,尽管轻语口口声声说王家买来就便宜,但我哪里敢要?你说说看,我能做这笔交易吗?”
“王轻语也和你一起去了灵州吗?”
李泉点点头,“她说闲来没事,索性陪我一起去,其实我知道,她得知我要去灵州买地,就已经决定把王家在灵州的庄园卖给我了,她知道我只有一万贯钱,所以只卖给我八千贯钱。”
“她为什么这样做?”李臻不解地问道。
“还不是为了报恩呗!她说你在嵩山对王家有恩,难道不是吗?”
李臻这才想起嵩山之事,原来王轻语没有忘记,借大姊去灵州买庄园之事来回报自己,当然这件事没有王轻语的父亲答应,王轻语也不敢随意把五千土地贱卖,可见这也是王家的意思,李臻心中对王轻语不由又有了几分好感。
李臻想了想又问道:“那座庄园大姊想要吗?”
“我怎么会不想要呢?”
李泉叹了口气,“那座庄园无论土质、日照、灌溉都非常适合种植葡萄,完全不亚于高昌,在那里我可以种出最好的葡萄,酿出最好的葡萄酒,可是.。。我也不知该怎么说。”
李臻笑道:“大姊如果喜欢那种庄园,那可以收下。”
“可是——”
李泉犹豫道:“四万贯钱的庄园,八千贯钱卖给我,阿臻,这人情太大了,而且我怕影响到你的名声。”
“我知道,人情我以后会还给王家,至于我的名声,我心里有数,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大姊尽管收下。”
李泉顿时心花怒放,她当然想要那座庄园,只要兄弟答应,她就可以收下了,李泉顿时喜滋滋道:“既然你答应,那我就签字画押了。”
李臻笑着点了点头,李泉欢喜无限,立刻道:“你先慢慢吃饭,我再好好看一看契约,如果没有问题,后天就能成交。”
李泉之所以急急赶回洛阳,倒并不是因为她想找兄弟商量庄园之事,而是因为马上就要开始科举考试了,这关系到她丈夫的前途,也关系到她的地位和命运。
虽然听说兄弟升了爵位,还当了官,但那毕竟是兄弟,诰命夫人的头衔戴不到她头上,那是由她弟媳妇享受,她若想成为有地位的官夫人,就必须让丈夫考中科举,出任县令、刺史之类。
这段时间曹文着实努力,把自己关在房中昼夜攻读,在保证丈夫饮食和休息外,李泉还想替丈夫做一点什么事情。
李泉思来想去,最好还是去求求菩萨保佑,据说华严寺的文殊菩萨比较灵验,是科举考试的必拜之处,吃完饭,李泉也不管兄弟愿不愿意,便强行拉着李臻去华严寺给文殊菩萨许愿。
李臻下午倒没有什么事,只是他不想去给曹文求什么菩萨许什么愿,他对曹文的所做所为一直耿耿于怀,而且他怀疑大姊不在洛阳之时,曹文又偷偷去找了那个小怜,只是他没有证据,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大姊,我下午还有事,你就自己去吧!”
“你刚才还说下午没事,要在家休息,一说陪我出去你就有事了,你到底去不去?”李泉杏眼一瞪,伸手又要揪李臻的耳朵。
李臻无奈,只得举手道:“我陪你去就是了,但我不想求什么菩萨,你自己去拜。”
“你不拜就不拜,但别说出来,说出来心就不诚了,我再磕一百个头也没用有!”李泉一边抱怨,一边收拾一下,便带着兄弟出门了。
华严寺不远,位于南市南面的嘉善坊,是一座有三百余名僧人的中等寺院,这座寺院最出名的,便是它供奉的文殊菩萨。
寺院专门修建了文殊院,每年都有大量的士子前来上香参拜,求文殊菩萨保佑自己科举高中,一年到头烟火不断。
李泉刚走进寺院便有点后悔了,只见文殊院前人头涌动,至少有数千士子正在参拜文殊菩萨,每个人皆如此虔诚,让人感觉菩萨不保佑他们都不行。
李泉心中敲响了小鼓,她把兄弟拉到一旁,低声道:“阿臻,菩萨是不是太忙了一点,顾得上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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