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灯火通明黄宗耀精神饱满眼眸亮如星光才一日不见竟似换了个人余阶眼睛一转见旁边还坐有一人身着军服正是笑非笑地看着他依稀有些脸熟猛地想起他不就是考场上斥责自己的那个军官吗?
“你!”余阶迟疑片刻略略惊异道:“你怎么知道我住此处?”
军官脸色温和伸出一只手笑道:“我记住你的考号便查到你的住处白天是我当值我们军纪森严得罪了你现在特来赔罪你可愿认我这个老乡?”
余阶见他诚恳反倒不好意思加之乡情催化他那一点恼恨早丢到九宵云外见他年纪颇轻和自己相仿便紧握他的手笑道:“我的底细想必这位热心的黄兄早已抖落干净请问仁兄大名在哪里供职?”
这军官便是李思业派来盯余阶之人等了他两个多时辰早从黄宗耀那里把余阶的老底挖个干净他眼微微一瞥见黄宗耀老脸赤红便哈哈一笑道:“走!我请你们喝酒去。”
席间军官轻晃手中酒杯凝视着一滴清亮的酒珠顺着杯沿滑下来最后落在桌上化成一滩水渍又用食指在水渍上随意勾画写出个‘刘’字淡淡道:“我姓刘单名整字祖籍蕲州人少时随父迁到京兆蒙古人打来又逃回宋国后从军湖州厢军徐州之战宋军兵败后我和几百名弟兄逃过黄河流落山东后来加入振威军因辽东一战表现英勇擒获张柔破格升为果毅都尉又蒙大将军赏识进了他的亲兵营现在我在亲兵营可排位第五。”
说道此他将杯中酒仰脖灌下眼中露出得意之色笑道:“你们可知亲兵营乃是振威军的王牌五千人马可敌金、宋两国的五万军装备最为精良地位尊崇等再过两年亲兵营升格为副卫我就有机会当上都尉成为将军人生至此我也心满意足了。”
“刘兄年纪轻轻便任果毅都尉前程不可限量我敬刘兄一杯!”余阶见他虽生老相只怕比自己还年轻些不由眼露羡慕之色高高举杯一饮而尽恨恨道:“我来山东本意就是想参军不知那根筋胀跑去考这个劳什子科举考砸了也就算了偏偏今天考得不错丢掉又舍不得若中了榜心却又不甘真让人两难。”
“刘兄军中可有文官?”旁边黄宗耀突然插口问道。
刘整知道黄宗耀是在想法替余阶圆梦便拍拍余阶的肩膀笑道:“我们振威军只看能力和军功若你能以文官身份入军要么是当军中文书要么成为叱咤风云的大将前者抡不动刀子后者却能提枪上阵我看余兄弟身材倒是习武的材料不如好好练练没准真能在军中出头。”
余阶急道:“若我考中了哪有机会再练武?”
“不妨!你们就算考中了也要见习一年这一年间是要学习弓马的不瞒二位我便是临时调去教你们弓马的教头。”突然想起一事又笑道:“过段时间振威演武堂就要成立就算你中榜也可申请到演武堂去就学。”余阶大喜三人又喝一杯。
“我们、我们还不知道明日考得如何呢?”黄宗耀酒量极浅二杯下肚便全身赤红舌头打结费力说出这句话便只觉胸闷气短心跳得难受一阵天旋地转后身一歪倒在余阶身上呼呼睡去。
刘整见状歉意地笑道:“我倒忘了你们明日还有一门策论今天就到此明日再请你们喝酒。”
“总让刘兄破费不好意思!”
刘整哈哈大笑手一指自己左臂上的银星道:“就凭这颗银星我挣的军饷养家糊口早已绰绰有余喝几顿酒算什么!”他却没说请余阶喝酒乃是奉命而为用的可是公款。
余阶早就对他这两杠一星感兴趣闻言讶道:“这难道就是军阶吗?”
刘整手抚银星道:“没错这便是振威军军官的军阶标志伍长、队正到校尉有杠无星到了果毅都尉便有了银星到了中郎将银星换成金星最高是大将军五颗金星我们振威军可只有一位。”
他又从胸前口袋里翻出块亮闪闪的铜牌道:“不仅如此包括士兵在内每人还有这样一块牌子一般是别在胸前上面有他的军号、名字、所在卫、营、队、伍清清楚楚一目了然我们振威军是用衔领兵士兵只认衔不认人这样既可以防止私军化又不象宋军那样最后乱得兵不识将将不识兵。”
“这倒新鲜不知道我若从军能得个军阶”余阶暗暗思量忽又疑惑道:“那资历呢?资历又怎么鉴别?”
刘整淡淡一笑道:“士兵不看资历只看军功你打仗勇敢立功自然有赏累功到一定程度就有机会升为伍长若打仗不能杀敌立功当十年兵和当一年兵又有何区别这便是大将军不在士兵中设等级的原因至于军官资历我听说不久就会推出军爵制和将来退伍后的待遇有关。”
又见黄宗耀鼾声震天酒屁不断刘整笑道:“今天大家都乏了早点歇着吧!”
第二日是考策论余阶二人因前日小酌反倒睡得香甜醒后精神抖擞信心倍增。吃罢早饭众人轻车熟路很快便进了考位在门口余阶又见到板着脸的刘整他知道对方公私分明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策论题目有十:《灭蒙术》、《宋金关系论》、《山东盐铁史考》、《山东养民术》、《军事地理》、《司法制疏》、《流民安置》等等可任选一题字数万言以上。
这十题的针对性极强看来策论才是这次科举的核心余阶选了《司法制疏》他在白鹿洞读书时特别研究过律法。这时他偷眼看了看周围的考生果然和前场大不相同或抓耳挠腮、或眉头紧锁、或撕掉草稿另写总之再无前场的从容。
第二天下午开始有考生体力不支倒下立刻被送出考场给郎中诊治也有考生实在写不出交了白卷掩面而去。
余阶已写了数万字依然意犹未尽最后他提笔收到:“司法者防大于治贞观年间曾一年不杀一人以致刑部笔朽盖因大治而不罪。窃以为与其从严司法而防盗不如授百姓予渔使百姓食有黍、穿有衣、住有房外无鳏夫、内无怨妇如此何人愿为盗?再广办教育、令顽童入学以施道德开启民智这方才是治本之道否则民不聊生纵有万吏也难防一盗!”
......
考试已近尾声李思业的心也随之静下来距榜还有十天时间这期间他必须要有所动作了山东官制改革在他脑海里已经酝酿成熟箭在弦上不得不。
亲兵来报柴焕和冷千铎领命前来李思业忙请入一进屋冷千铎便嚷道:“有事相求自己却不动反命我们在毒日头下跑来这是哪门子道理?”又敲敲墙壁笑道:“你倒是会享受把宫里避暑的一套搬来你在这夹墙内放了多少冰?可否匀一些给我?”
李思业指着冷千铎对柴焕笑骂道:“明光!你听这厮的话昨天他老婆才到我家要走一车冰今儿又到我这里来要山东的硝石都在他手上他就不会自己做点吗?”
冷千铎刚舒服地坐下听此言又忍不住跳起来叫道:“我娘子到你家可是去陪你那两个大肚婆哪里是去要冰的!”
半个月前赵菡和李秋宜的身子几乎是同时都有了反应郎中把出两人皆是喜脉消息传出顿时轰动了振威军李思业无嗣一直是众人的心病。
柴焕笑着摆手止道:“两位不要吵了思业你叫我们来该不会只是乘凉吧!”
李思业笑笑招呼二人坐下又把窗帘放下命亲兵在屋外守侯不准任何人进来直看得二人面面相视不知李思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房间里光线暗淡空气中竟有些冷意李思业脸色严肃盯着二人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寻思既然我山东已经事实上独立是该建立一套自己的官制但又不能太张扬毕竟我立过书面承诺过急会引起金国的猜忌叫你们来就是商量此事我打算先成立一个机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军机处’”
柴焕突然想起最近的一些传闻不禁惊骇道:“思业难道真想弃用张信之?”
“不错!”李思业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几步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冷笑道:“我已和完颜守绪签了自治的协议但他却不识相还和从前一样事事向朝廷报告又以金国的种种规矩来束缚我的手脚我多次暗示他依旧我行我素如此我焉能再容他!”
冷千铎突然问道:“这个军机处是个什么东西?”
李思业不答仰头思量了半天才缓缓道:“军机处就是我的内阁是门下省、中书省、尚书省三者的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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