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辉煌之地,欢声笑语之所,抬头看楼台之上的婀娜身影,心里竟生起了满满的惆怅。
越是对着繁华,越是落寞。
愿严璟死无葬生之地,我早日回宫得自由……死无葬生之地……得自由……
她的愿望,这便是她的愿望。
他可以,控制这皇朝一世,他可以,成就一段帝王霸业,他可以,让那个人对他服服帖帖,江山与美人尽在怀中,尽管路途艰险,可对男人来说,这一条路,虽死而无憾。
然而在她面前,他却无措,却彷徨,却等了一年又一年,不知自己在等什么,因为所等的永远不会来。他不曾主动去做过选择,因为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由自主,不由自主的想在多年后将手中的权利一点点舍弃,不由自主的走上了一条无止境看不见光明的路。
“大爷,站了这么久,还不上来?”一阵脂粉香味扑来,熏得人晕晕乎乎,回过神来,只见一个着轻纱裙,摇小团扇的浓妆女子迎了过来,一边笑语盈盈,一边将温软的身子有意无意往他身上靠。
“爷是第一次来么?都不知道上哪家?这还用选么,当然是我们惜红楼了,您看看,惜红楼里坐的都是像您这样有身份的人呢!”女子玉臂一展,纤手朝那灯火最辉煌处指了指,而后回眸朝他轻轻一笑,拉了他往里走,“爷先进去看看,奴家带几个姑娘让您瞧瞧,保管您瞧得上。”
他不曾反抗地随她走。
到了里面,又有别的女子迎上来,酒香脂粉香满盈,似少女肌肤的手绢丝帕偶尔拂过脸颊,耳边是声声莺啼似的香艳唱曲。
严璟看看周围客人与烟花女的放肆大胆,问道:“楼上是不是有房间?”
身旁的姑娘立刻掩嘴吃吃笑,“爷真猴急,一来就要上房间呢!爷有没有相好的,要上谁的房间呀?”
“不上谁的房间,有个清静些的地方就好。”他说。
“原来爷要清静呀,奴家这就这您去。”女子立刻明白,轻拉了他往楼上走。
女子带他进了一间前后以珠帘相隔的房间内,里间确实清静不少,楼下的歌舞喧哗声只隐隐可闻。他在帘内的小桌帝坐下,说道:“给我上两壶酒来。”
“好,就拿咱们惜红楼里最好的酒如何?再加两道小菜。”
严璟微微颔首,女子又问道:“爷要谁来陪酒,奴家给您选两个温柔可人的可好?”
“不用。”
他样子清淡,女子便敛了敛笑,温声说:“那就不要人陪酒了,奴家就帮爷选一支舞来助兴。”
严璟不曾说话,她等了一会儿才缓缓告退,“爷稍等,奴家这就去安排。”
帘外红色的丽影翩翩似彩蝶,琵琶声纤细缠绵,一杯酒下肚,他才意识到自己今夜的沉沦。沉沦又如何,今夜之后,不由自主选择的路仍由他来走。
这大概是他能记得清的,第二次买醉。
多年前与父亲争吵,发誓再不踏进荷花村一步的他去了扬州,在扬州的小酒馆里喝了一夜的酒,醒来后拿身上所有的银子付了酒钱,然后便在扬州城中如混混一般闲晃。
没想到闲晃着,却真的碰到了混混。
大摇大摆,不可一世的外地人会在城中遇到地头蛇的纠缠,若是那外地人懂事些,便会赔礼道歉,或是给些看得过去的酒钱,那事便了了。若是不懂事,让地头蛇失了颜面,那地头蛇便会在你身上把颜面讨回来。那一日,他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形。
一个看上去有些身份,会些三脚猫却态度狂妄的贵公子,与自家文诌诌手无缚鸡之力还同样态度狂妄的仆人得罪了扬州的地头蛇。
那个時候他年轻气盛,自然见不得一群流氓混混欺负两个手无寸铁的人,自侍会武,上去便打抱不平了。地头蛇打了一批又来一批,他刚醒酒,头晕脑胀,粒米未进,终于撑不住,渐渐不敌。最后还是使了计才得以拉着贵公子逃跑,连他家仆人都没顾上。
那贵公子说,年轻人武功好,还冷静机灵,不如为本公子效力如何?
他本不屑,最后交谈下来却觉得这公子虽有些狂妄,却也是个足智多谋的人,待他也真诚,想到自己也没去处,便答应了。
后来的后来才知道,那竟是当今年轻的皇帝,跟在他身旁做保镖,却是跟在皇帝身边做近身侍卫,前途不可限量。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自然不会想在朝中有所发展,只是等他知道時木已成舟,他不好反悔,又想去京城看一看,在皇帝身边待一待,想着走一步看一步,这才到了京城。
他没想到自己不仅能做侍卫,还能做文官,还能治国。名利,权力,能力的肯定对任何男人都有着无尽的诱惑……他终于走一步看一步的做到了丞相,又看到了亦君亦友的皇帝英年早逝,接受了他临终前的嘱托。
他因皇帝的赏识而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又因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力而有了人皆有的野心,却又因皇帝的信任而徘徊,更因皇帝的女儿而走上看不到头的路。
他与任何男人都一样,贪恋两样东西,权力与女人。只是别的男人比他运气好,恋上的是女人的身体,有权力便能得,而他恋上的女人的心,全靠天意,没有任何办法。
他不多饮酒,却没有让自己的酒量太小,一般不会醉,然而惜红楼的酒确实不假,空着肚子喝确实不可取,到楼下渐渐安静時,他也有些眩晕的感觉。
又一会儿,楼下街上响起了三更時分的更鼓声,有女子撩开帘子款款而来,“爷,天色不早了,奴家扶您去安歇可好?”
严璟将杯子在桌上放下,停了好一会儿才从腰间拿出银子来,撑着桌子起身。
女子忙来扶他,“爷这是做什么,都三更天了还回去么?旁边就有房,过一夜明早再走不迟嘛!”
“走开。”他推开她,身子歪歪斜斜地往外走。
醉卧温柔乡,不是不好,只是他却想起了她的模样,心里想得阵阵发疼。
她不会知道,她的愿望被他看到了,她不会知道,可恨的严丞相竟狼狈的去青楼喝酒买醉了,她不会知道,她小小的一个动作,便会让他心痛得无以复加。
谁都不会知道,谁都不会知道……他放弃篡逆的野心,只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小他十多岁,他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眷念的女人。
春风街旁,他吐得一踏糊涂,趴在水塘边洗脸時差点栽入水中。
他想,这一夜,看见他如此的只有天上的明月,待明月离去,天明之時,他仍是那个为权力而生的铁相严璟。
才至半路,管家严明便从才远跑来扶他,问他怎么去喝了酒。
他知道,严明是担心他,一直带人在街上寻他。严府之中,会关心他的也只有严明了吧。他不言不语,由着严明扶他回严府,在行至出云阁時突然停住了脚步,看向严府正房的方向。
“你先下去吧,我去公主房中。”
严明不多说一句地退下,他打着趔趄走进乐清睡着的正房中。
此時,夜深沉,她早已入睡,房中只有一点点照明的微光。他踏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门前去撞门,吓得一旁的安安宁宁立刻出来,看见是他才停步,低头由着他进门去,重重关上了门。
“怎么了?”乐清嘟囔着自床上撑起身来,看见门后站着个人,吓了一大跳,“你……你是谁?”
“安安,宁……”话音才出口,那人慢慢向床边走近,她才看清他的面容,脸上的惊愕不消反增。
“严……严璟,你……”
他突然伸手将她从床上捞起来,贴上她的唇。
“唔……唔……”预料中的,她立刻就挣扎、反抗,不像是身在自己丈夫的怀中,而像是遇到什么jianyin掳掠的贼人。他自然知道的,她从不曾将他当成丈夫。
他更用力侵占她的唇舌,手在身后将她睡時披的薄衫狠狠扯下。被扯了唯一一件薄衫的她全身顿時裸裎,又羞又怒下对他连抓带打,甚至还欲咬他的舌,他却先一步离开她的唇,吮咬她的胸口。
“严璟,你放开我,你放开!”
“混蛋,放手!”
她又去抓他未被衣服包着的后颈,他则将她按上床,以一只手握了她的手腕,解下自身的腰带来将她细腕绑在了床头的雕花红柱上。
一切,重现新婚夜的情形。她愤怒、叫骂,他狂烈、沉默。他绑了她的手,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索取,真的当自己是jianyin掳掠的贼人,不用去考虑身下之人是否情愿,是否欢欣。
她的处子身早在两年前就被他所破,然而长久分房而居的她身体仍如那夜一般紧窒,终于因他的动作而哭泣叫喊。
他不曾管,继续着占有,哪怕那声声哭泣直击心房,让他也很疼很疼。
他想,他醉了,所以才这样肆无忌惮、不管不顾,只想一逞兽欲。他想,她本就是他的妻子,他已尽量呵护,如此,有何不妥?他想,此時她心里想的,一定全是他。这个晚上,还有洞房的晚上,她一定记得清清楚楚,将他的样子,将他给她的感觉,牢牢嵌入心房。至于她是恨是爱,是喜是痛,他不知道,他不知道的,也不愿去知道。
酒后,迟睡,他终于没能在五更前起床,醒来時天已大亮,早误了朝事。
低下头,纠缠之時就挣脱了腰带的她睡在他怀中,脸上的斑斑泪痕清晰可见。薄被滑落在身下,露出如雪的肌肤以及……颈上,肩上、胸上,红红青青的一片,还有腰侧明显因被虎口掐了多時而生出的瘀痕。
他得到了她一夜,也在她心中又加了一重恨。倾下头,在唇要贴上她额头時却停住。
他知道她睡得沉,却不知道,经受一夜创伤的她是否仍然睡得沉。当这一吻惊醒了她,对上她带着浓浓恨意的双眸,他又该如何自处?
躺在床上对着她的脸看了许久许久,最终仍在她醒来前离开……不,是逃开。
或许,永远永远,她也不会知道,他是爱她的。
或许,多年之后,他会被钉上乱臣贼子的耻辱牌,惨死后留下的除了万年臭名,还有她心中的恨。
或许,在他死后,会有个男人来抚平她心中的恨意,与她相伴一生,那个人或许是韩子楠,或许,是他无缘看到的其他人。
事实上,那个男人他也不愿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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