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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1

  陆天晴估算好时间,把办公室门打开。普克恰好来到门前,抬手要敲门。两人门里门外面对面,不由都笑了。

  “算得真准。”普克开玩笑,“是不是安了监控器?”

  陆天晴也笑,说:“你可以进来搜一搜。”

  普克走进陆天晴的办公室。办公室不大,放了好几张办公桌,显得有些拥挤。但总体看来,整个办公室安排得很妥当,没有一般小公司的凌乱之感。普克一眼看见一张办公桌的电脑旁立着个十寸左右的相框,相框里正挥拍打羽毛球的是陆天晴,显然,那是陆天晴的办公桌。

  今天普克穿的是便装。陆天晴迅速地上下打量他一眼,眼里藏着新奇。眼前的这位警察,白晳,清瘦,表情温和,如果不是眼睛里隐含的某种睿智和执着,很难令人相信这是一位刑警。

  “闻起来真香。”普克笑着说,“这是方便面的特质。”

  陆天晴已经为普克另泡了一包方便面,她端着自己那碗面,有些犹豫。

  普克笑着说:“别管我,你先吃吧,面泡烂了不好吃。”

  陆天晴点头答应,她虽然饿得狠了,但当着普克的面,也只好不紧不慢地吃着。普克为了避免陆天晴难堪,目光投向别处。他再一次被桌上那张照片吸引。照片里,陆天晴身着蓝白两色运动装,额头裹着深色宽发带,右手挥拍,高高跳起,正将一个球杀向对方场地。束在脑后的马尾巴飞扬起来,整个人显得动感十足,非常精神。

  普克用欣赏目光盯着照片看,他忽然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细节。照片的一个角落里,是球场边的电子时钟,但上面的时间很奇怪,显示的居然是55∶21分。普克凑近一些仔细研究,这下子他明白了,原来那时间是反过来的。

  “这照片洗的时候,底片放反了吧?”普克随口问陆天晴。“时间不对。”

  陆天晴微微惊讶地看了普克一眼,停下手中的勺子,说:“照片洗出来两年,从来没别人看出来过。”

  “这么说,我猜对了?”普克笑着问。

  “完全正确。”陆天晴说,“洗出来我才发现,觉得挺有意思,特意放大了放在这儿。”

  普克由衷地说:“这张照片,抓拍得不错,把你的神采都照出来了。”

  陆天晴瞥一眼普克,没有说话,低头接着吃方便面。普克隐隐觉得,陆天晴对于这样的赞美,似乎暗藏某种抵触情绪。他转头再看陆天晴的办公桌,相框旁的电脑显示器仍然开着,屏幕上似乎是什么客户资料。普克觉得不便多看,便转身在报刊架上取了一份报纸,埋头读了起来。

  陆天晴吃完了自己的面,把空盒子扔进垃圾筒。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

  “你找我,当然是为我哥的事儿。”

  普克放下报纸,抬头看着陆天晴,诚恳地说:“对,正是这件事情。而且我想你也知道,我关心的究竟是哪个细节。”

  陆天晴凝视着普克,沉默片刻,说:“你是个很聪明的警察。”

  普克温和地回答:“聪明对一个警察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我希望自己是一个最有效率的警察,能够尽可能快、尽可能准确地解决每一个案件。”

  陆天晴看着普克,眼神很复杂。她把脸转到一边,似乎在思考什么。好一会儿,才转回脸来说:“以前我曾以为,这世上凡事总有对错,现在我的想法已经改变了。”

  普克点点头,说:“就比如你哥之所以选择你嫂子?”

  陆天晴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

  普克解释说:“虽然我不认识你哥,但从各方面情况来看,我能大概想像出他和你嫂子的婚姻状况。”停了停,他补充道,“不过这是我个人的主观想法。我更需要听到客观事实。”

  陆天晴盯着普克,好一会儿才开口。她说:“坦白地说,我们一家现在很矛盾。毕竟我哥已经走了。如果陈虹有什么问题,凡凡是最可怜的。”

  “你觉得你嫂子有问题吗?”普克问。

  陆天晴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说:“她跟我哥的关系,全世界都知道。现在她又满世界嚷嚷,说我哥是自杀……”她摇摇头,“如果她真有嫌疑,大概也是世界上最傻的嫌疑人了。”

  普克略想了想,问:“就是说,虽然你也对陈虹有所怀疑,但你还是认为,她的嫌疑并不大?”

  “怎么说呢?”陆天晴迟疑片刻,小心地说,“事关人命,我不想凭个人感情,说不负责任的话。”

  普克赞许地笑笑,说:“我们最需要你这样的态度。”

  陆天晴低头看着地面,平静地说:“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

  “好。”普克想了想,直接抛出第一个问题,“在这个事件中,你认为谁的嫌疑最大?”

  陆天晴略一迟疑,用肯定的语气回答:“应该是一个男人。”

  “你的怀疑有根据吗?”普克问。

  “当然有。”陆天晴语气坚决,“清明节前一天,我跟我哥见过面。他亲口告诉,他已经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陈虹有外遇,而且那个男人正是他自己的朋友。”

  “你哥哥有没有告诉你那个男人的名字?”普克问道。

  “这倒没有。”陆天晴说,“但哥哥说了,他决定要和那个男人当面谈谈,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普克听完,沉思了一会儿,问陆天晴:“你哥和你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和那个男人有没有约好见面的时间?”

  陆天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我想起来了,开始他没说,后来我问他的时候,他闷闷不乐地说:就明天吧,明天倒是个挺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她变得有些激动,提高了声音,“第二天就是清明节!后来我才知道,我哥哥想选个解决问题的日子,却把它选成了自己的忌日!”

  普克同情地看着陆天晴,说:“他说就明天,你觉得他是指打算这么做呢,还是已经和那人约定了日子?”

  陆天晴想了想,摇摇头:“这我不能肯定,当时他的语气……好像也听不出特别明确的意思来。”

  “当时你哥哥的情绪怎么样?显得冲动吗?”

  “不,一点儿也不冲动。他……很忧伤”。

  说出这句话,陆天晴自己脸上也浮起了忧伤。但是她努力将这层忧伤抹去。普克看到她这样,心底一阵难过。他觉得,相对于陈虹那种泪如雨下,陆天晴的忧伤更真实、更深刻,也更令人怜惜。

  但普克却不得不继续他残酷的问话。

  “刚才你说你哥告诉你,他已经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陈虹有外遇,‘确凿的证据’是什么,你知道吗?”普克问。

  “这我没问。”陆天晴坦白地回答,“你要是了解我哥的性格就知道了,他这个人,凡事没有九成九的把握,根本就不会说出来。如果他说是‘确凿的证据’,那简直就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的肯定了。因为我能想像他心里的痛苦和羞辱,我……没办法再去刺激他的痛处。”

  普克点点头。虽然他不认识陆天诚,却同样能够想象这种感觉。事实上,年轻时的普克,自己就经历过类似的伤害。即使已经过去多年,但每每回忆起来,那种疼痛却消除不掉。

  沉默了一会儿,普克问陆天晴:“我想再问你一次,如果尽可能排除个人主观上的成见,你认为陈虹有没有可能做出与情人勾结、杀死自己丈夫的事情?”

  陆天晴沉吟片刻,说:“以我对她的了解,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可现在的事实是,我哥不明不白地死了!而且陈虹到处放风说哥哥是自杀!换了谁会不对她起疑呢?”

  普克看着陆天晴,说:“你可能还不知道。今天一早陈虹找过我们,现在她的说法已经改变了。”

  陆天晴显得很惊讶,“现在她怎么说?”

  “她说,她亲眼看见一个男人、她认识的男人,在和你哥争吵的时候,不小心把你哥从桥上推下去了。”普克如实告诉了陆天晴。

  陆天晴睁大眼睛,怔了好一会儿,才说:“她承认了?那她有没有告诉你们,那个男人就是她的情人?”

  普克摇摇头,说:“没有。她只说无意中看见这个场面,其他什么都不知道。陈虹对我们撒过很多谎。这也就是今天我来找你的原因。”

  陆天晴想了想,点头说:“原来你找我,是想弄明白陈虹跟那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对。”普克简单地回答,“现在可以让陈虹说出实话了。”

  陆天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一时之间,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日光灯整流器发出的持续的、枯燥的“嗡嗡”低响。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陆天晴扭过头,看见刚才自己给普克泡的那盒方便面还在桌上没动,猛然想了起来,普克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呢。

  “抱歉!”陆天晴忙把方便面端过来,递给普克,“光顾说话,面都冷了。你饿坏了吧?”

  普克经陆天晴提醒,才发觉自己饿得颇厉害,接过面,笑着说:“还真是饿了。正好,平时方便面吃得太多,要不是肚子饿,真难以下咽呢。”

  普克大口吃完面。一抬头,看见陆天晴正默默地注视着他。普克心中微微一动。陆天晴的眼神里有种深藏的忧伤。

  普克歉意地说:“对不起,今天耽误你回家了。”

  陆天晴一怔,继而微笑起来,脸上有些怅然,有些落寞。

  “无所谓。”她说,“反正我是一个人,孤魂野鬼的。”

  她用笑容掩盖了内心的凄凉。

  2

  从陆天晴的办公室出来,普克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和彭大勇取得了联系。他在电话里把刚才从陆天晴那里得知的线索告诉了彭大勇,并建议两人现在就去一趟陆天诚家,再找陈虹谈谈,看能否有新的突破。彭大勇同意了普克的建议,两人约好在陆天诚家楼下见面。二十分钟后,他们敲响了陆天诚家的房门。

  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一条缝儿,陈虹探头向外看,见是普克他们,不由惊讶地说:“是你们呀。”然后下意识地说,“都快十点了,没想到……”她忙打开房门,将普克、彭大勇让进了客厅。

  “对不起,这么晚还打扰你。”普克说,“也是不想耽误你白天的上班时间。”

  说话时,普克注意到,陈虹将身上穿的一件泛着光泽自然而柔亮的丝质碎花睡袍裹裹紧。她显然没想到普克他们的到来,表情显得十分局促。正想说什么,卧室里传来孩子热切的叫声。

  “妈妈,妈妈,是不是爸爸回来了?”

  三个人都不由愣了一下。陈虹更局促了,忙解释了一句:“孩子……还不知道……我还没敢告诉他……对不起,我进去一下就来。”

  说完,陈虹便匆匆跑回到卧室。普克和彭大勇对视一眼,听到卧室里传来母子的对话。

  “宝贝,乖,快睡吧,不早啦。”陈虹哄着儿子。

  “不嘛,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妈妈,爸爸怎么还不进来呀?”凡凡撒娇地说着,接着大叫起来,“爸爸,爸爸,你快进来呀……”

  “乖凡凡,爸爸没回来,那是……是爸爸单位的同事来找妈妈有事情……听话,该睡觉了,明天还要去幼儿园呢。”陈虹的声音充满母性的温柔。

  “爸爸都好几天没回来了,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凡凡的声音里明显透出失望,不依地追问着,“凡凡想爸爸啦,爸爸不想凡凡吗?”

  里面沉默了几秒钟。普克在客厅里听到,当陈虹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点儿发颤了。

  “宝贝,爸爸到很远的地方去出差,得过好多好多天才能回来呢。爸爸说啦,要是凡凡在家听话,他就早点儿回来看凡凡。要不然啊,爸爸一生气,就再也不回来看凡凡了!”

  这句话显然吓住了凡凡。他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妈妈,爸爸会打电话回来吗?”

  “会呀,爸爸有空的时候就会打电话回来的。”

  “那爸爸打电话回来,我可以和爸爸说话吗?”

  “嗯……你要上幼儿园,爸爸不能打电话去幼儿园,因为老师会批评……爸爸会给妈妈打电话。要是你乖,妈妈就在电话里告诉爸爸,好不好?”

  “好!凡凡乖,妈妈可得告诉爸爸,让爸爸早点儿回来看凡凡哦。”

  陈虹颤声应允儿子:“好的,一定。来,咱们拉钩好不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卦。好啦,乖乖睡觉。妈妈在外面和客人谈事情,你好好睡觉啊。”

  卧室里安静下来。普克耐心地等着,听见里面有开关柜门的声音,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声音。稍后,陈虹从卧室里出来,并将卧室门轻轻掩上,走到普克彭大勇对面坐下。现在她的身上已经换掉了那身睡袍,穿了件较为朴素的家居服。

  “对不起,”陈虹压低声音请求,“咱们只能小声说话,别让孩子听见。”

  普克他们点头答应。普克的身子向前凑凑,以便陈虹能听见他小声地问话:“我们还以为孩子已经睡了。”

  陈虹无可奈何地说:“唉,这孩子从小精力旺盛,平时不到十点不肯睡觉,真让人拿他没办法。”

  普克听了这句话,心中一动,一个念头飞快闪过。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不动声色地说:“看样子他和爸爸感情很深。”

  陈虹神情忧伤地说:“是啊,天诚太爱这个儿子了……现在凡凡每天缠着我要爸爸,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哄下去吧……”

  刚说到这儿,卧室门“吱呀”一响,大家扭头一看,正好看见凡凡露出半张脸,从房间里向外偷偷张望。普克对他微笑一下,陈虹却“呼”地站起身,朝凡凡走过去。凡凡像是意识到不好,拉开门,机灵地从里面跑出来,绕过陈虹,一下子蹿到普克面前。他身上只穿了一套棉毛衫裤,肉乎乎的小身子紧紧缩在普克怀里,普克不由自主伸手抱住他。

  陈虹生气地上前要抱儿子:“凡凡,刚才妈妈说的话你都忘记啦?这么不听话!”

  凡凡的两条胳膊拼命勾住普克的脖子,向妈妈撒娇:“妈妈,我一个人在里面害怕。让我在这儿待一会儿,就待一小会儿,好不好嘛?”

  陈虹又气又急,不知怎么办好。普克和颜悦色地说:“凡凡,不穿外套会感冒。回房间去睡觉好不好?”

  这句话提醒了陈虹,她连忙跑回卧室给凡凡拿衣服。凡凡在普克怀里扭着身子,好奇地看看普克,又看看彭大勇,一下子就观察到两位叔叔对比强烈的肤色,笑嘻嘻地说:“一个黑,一个白,嘻嘻,真好玩。”

  普克笑着说:“凡凡,告诉叔叔你几岁啦?”

  “五岁。”凡凡脆声回答,“我上幼儿园大班!”

  这时,陈虹拿了一床小被子出来,给凡凡裹上,让步说:“只许待一会儿,再不回去睡觉,妈妈就告诉爸爸,说你在家一点儿都不听话!”

  凡凡胜利地笑了:“好,只待一会儿。”

  陈虹无奈地坐下。三个人自然无法再谈正事,凡凡也许是因为太想念爸爸,对两位叔叔显得友好而好奇,活泼地和他们聊天,问他们知不知道爸爸出差什么时候回来之类的话。

  普克温和地说:“凡凡,你每天晚上都这么晚睡觉啊?”

  凡凡显得很骄傲:“对啊。老师说我精力……嗯……很多!”他显然记不清“旺盛”这个词了,“我不喜欢睡觉,喜欢玩汽车,还有枪!”

  普克笑着说:“是吗?你不喜欢睡觉,是不是因为怕黑?原来凡凡这么胆小啊。”

  凡凡听了,不服气地叫起来:“我才不胆小呢,我才不怕黑呢!不信你问妈妈,我都敢一个人在家睡觉!”

  普克有意不转头去看陈虹,但他眼角的余光看见,陈虹脸上明显流露出不安的表情。普克继续逗凡凡说话:“我不信。你肯定是吹牛!你这么胆小,才不敢一个人在家睡觉呢!”

  凡凡受了轻视,又气又急,从普克身上挣扎出来,大叫:“你问妈妈!那天晚上爸爸妈妈都出去了,我就是一个人在家睡觉的!”他激动得冲着陈虹嚷,“妈妈,你跟叔叔说呀,那天我是一个人在家睡觉的吧?”

  陈虹紧张地阻止儿子:“好了好了,叔叔跟你闹着玩呢。该回去睡觉了,来,妈妈抱你进去……”

  普克却不让陈虹抱走凡凡。他仿佛没听见陈虹的话,也没看见陈虹脸上紧张的表情,而是和颜悦色地对凡凡说:“凡凡,你还记得是哪天晚上,你一个人在家睡觉的吗?”

  凡凡看到普克已经开始相信自己的话,高兴起来,认真想了想,说:“就是爸爸出差的昨天!”

  普克明白,凡凡说的“昨天”,意思就是“前一天”。也就是说,凡凡是在爸爸“出差”的前一天晚上,自己在家睡觉的。这时,普克脑海中一个意念已经变得十分清晰了。他继续抱着凡凡,和气地说:“哦,叔叔知道了。是不是爸爸出差的前一天晚上,凡凡还没睡着觉,爸爸妈妈有事要出门,凡凡就很勇敢地一个人留在家里啦?”

  凡凡看普克用那么平等的态度和自己说话,感到这是一种荣誉,十分得意。为了证实自己值得这份荣誉,他愈发认真地说:“对啊。爸爸说,他和妈妈要出去办一件事情,一会儿就回来,问我敢不敢自己在家睡觉。我就说敢啊,他们就出去了。我就自己在家睡觉,后来……”

  “够了!够了!”

  陈虹突然大叫起来,她的情绪非常激动,对普克嚷道:“你们别问孩子了,我全告诉你们,全告诉你们……”

  凡凡被陈虹的态度吓了一跳,紧张地从普克身上挣脱,走到陈虹面前,怯怯地说:“妈妈,你真的生气啦?我……我现在就回去睡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陈虹一把搂住儿子,眼泪无声地涌出来,嘴里喃喃地说:“你们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3

  陈虹再次更改了她的证词。

  按照陈虹所说,4月5日吃过晚饭,陆天诚忽然对她说,他已经完全掌握了陈虹和乔海明之间的私情,并已约好乔海明,当天晚上十点钟在清江旧大桥见面解决此事。陈虹对此当然表示震惊,恳求陆天诚原谅自己的行为,并保证她从此之后再不和乔海明来往。但陆天诚却说,无论如何,他必须和乔海明把这件事情当面说清,并要求陈虹和他一起去。

  “我不想去,”陈虹回忆着,告诉普克、彭大勇,“我很害怕,后悔极了,我使劲求他,可他那天晚上特别固执,非要我跟他一起去不可,还说如果我不去,到时候出了乱子,可别怪他无情……听他这么说,我真的怕极了,只好跟他一起去。孩子一个人在家还没睡,我不放心,可天诚却……我没办法,只好跟他一起去了。到了那儿以后,乔海明很快来了,天诚二话没说,就打了乔海明一拳。乔海明一看那阵势,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开始乔海明没有认真还手,还想解释,但天诚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嘴里还说了些很难听的话,乔海明后来忍不住了,他们就打了起来……”

  陈虹说着,眼泪“哗哗”地流,低下头:“……后来,我们看天诚已经死了,都很害怕。乔海明拼命求我,说如果这次我帮他渡过难关,他一定和老婆离婚,和我结婚,用一辈子来报答我……以后我和孩子的生活,就再也不用担心了……我……我想想天诚已经如此,自己又拖着个孩子,没个依靠……就答应了……再后来的事,我早上已经告诉你们了,那些全是真的……”

  彭大勇再也不想被陈虹的哀婉迷惑了,忍不住挖苦地说:“未必吧?没准你再仔细想想,又能发现什么地方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呢?”

  陈虹只是哭,什么也不说。那副哀哀的样子,让人看了实在有些不忍。普克用眼神阻止彭大勇再说下去。对他们来说,至此一些线索已经相继对应起来,可以加大对乔海明的攻势了。

  彭大勇对普克能从凡凡口中问出线索来,感到大为吃惊:“哎,你怎么会想到去问一个五岁小孩儿的?”

  提起此事,普克却有些惆怅:“唉,实在是不得已。老彭,你发现没有,陈虹虽然喜欢说谎,但她其实并不很善于说谎。且不说有些谎话,从头到尾就骗不过人去,就算有些听起来还像那么回事儿的,过不多久自己都忘记了。正是因为这个,我才能从中发现她前后矛盾的地方。当然,之所以从凡凡那儿下手,并不是事先计划好的,也真是碰巧,那孩子挺愿意跟咱们说话,而且又知道那天晚上一些情况。”

  “我后来也知道那个女人是满嘴假话,不过这回倒没注意,她哪句话说漏了?”彭大勇一直跟普克在一起,但并没发现陈虹的话中有明显破绽,好奇地问。

  “就是进门不久,孩子在里面闹,陈虹哄过孩子出来,我问她孩子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她随口回答的那一句。当时她毫无心理准备,完全是下意识地说出了实情。”普克说,“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前两次她跟我们反映情况的时候却是说,孩子要上幼儿园,晚上睡得比较早。”

  “哦,原来如此。”彭大勇笑起来,“看来要学会撒谎,先得有个好记性啊。”

  普克也笑了。但是很奇怪的,在心里却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那是一种浮游不定的,不踏实的感觉。

  普克隐隐觉得,似乎还有什么真相,深埋在事情的表面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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