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一个原因,便是这一切都是假象,而且是母皇有意做出的。那这就需小心谨慎了,因为谁也料不出她如此安排的原因,现在看来,竟是一点动机也没有,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如此做,是不是要看自己与二皇子的反应,看他们二人是不是会把持不住,趁此机会和太子一样行事。
似乎二皇子与她都有这样的猜想,以致于两人都异常平静,平静得不像是要进行角逐的样子。
没想到就在第七天,清心宫竟有人来传消息,称皇上召见。
宣华心中忐忑,甚至猜想是不是母皇仍没打消除去自己的念头,又要对她动手。若是此时对她动手,她甚至比在外面还无招架之力。只是这猜测也有些站不住脚,因为母皇会不喜她多半是因父亲,而父亲已死,而且还是被母皇自己亲手害死,按情理来说,母皇不会再对她动杀心,至少暂时不会。
千猜万想,终归要去,宣华打理一番,收拾收绪进清心宫,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兵来将挡”。
清心宫中的确是有药味,可她仍然不能辨别女皇是不是真病,因为床帐、帷幕都拉上了,她站在外面什么也看不见。
叩拜之后起身,身旁的宫女太监都退了下去,里面突然只剩了她一人。里面光线不明,四下寂静,如此情形下竟有些诡异起来。
宣华偷偷环顾一下四周,问:“母皇如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帐中仍保持了一会儿安静才传来女皇的声音:“朕已派人前往颖州城外搜寻贺飞扬的尸体,证实你所言非虚,那人的确是他。”
宣华的身子忍不住轻颤,难以去想象从京城去的人在山坡上找到父亲尸体的情形,那情形,她怕知道,也不想知道。
好在,女皇并没有往下说,而是又回归到了安静。
一直安静了好一会儿,宣华才开始从那时的悲痛中回过神来,才开始想起自己站在母皇面前,而母皇刚才说她竟派人去看了父亲的尸体。
确认父亲的死,是因为太恨,必须要活见人死见尸,还是其他?比如……太爱,不能接受他已死?
后者,她不能相信是会发生在母皇身上的事,而前者,她自己也不愿去接受,而她也知人心向来复杂,况且如母皇这样的人自己是猜不透的。所以便不再去想,又开始去分析自己所关心的另一件事:母皇的身体。
看不见她的人,却听得见她说话的声音,那声音没有像平时中气十足的样子,也不想重病之人的虚弱,倒是仍然不好下判断。
会要便面。没想到,她没有回话,女皇却在安静中问了一句让她意外的话。
“他……临死前,说了什么?”
母皇关心这些?不错……若爱,的确是关心的。宣华回道:“父亲那时候醉得厉害,而且似乎一直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头发脏乱,衣衫褴褛,像个流浪之人。他也不愿多说,只是要酒,说醉了好。后来儿臣劝他与儿臣一起到京城来,他却说……”
“他说了什么?”女皇开口。
宣华说道:“他说回来做什么呢?然后又说要酒。”12777195
“是了。”稍稍停顿后,宣华接着说道:“父亲还曾说起过一件事。儿臣那时怪他离开皇宫抛下儿臣,怪他在宫外与另一个女儿共享天伦却不顾儿臣的死活,他说他从未忘记过儿臣,儿臣是他唯一的亲生女儿……所以儿臣猜测,何青仪或许不是父亲的孩子,父亲在宫外应该……应该不曾真的娶过妻。”
“然后呢?”女皇问。
宣华回道:“再没有其他了。”
“他没有提起……”又过了许久,女皇才开口,说到这儿却又停了,再次沉默后说道:“好了,你下去吧。”
宣华不再多说,跪下道:“儿臣告退。”
作为女人,她当然知道母皇最后要问的话:他没有提起朕吗?
如果贺飞扬,是她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人,如果贺飞扬,让她一生都难以忘怀,无论最后是爱是恨,她当然想知道,那个人如何看她。
可是他死了……那么突然地,就死了,而且是死于自己之手。她想知道他的想法,可他逃了她一辈子,甚至在最后临死也没有提起过自己半句,纵使她高高在上,纵使她能呼风唤雨,她也奈何不了生离死别,奈何不了爱恨情仇,那个人没了,连一个答案也没有留下。
宣华不敢相信,自己如此打击着自己的母亲。可是她也恨,恨这些年她如此对自己,恨她如此对父亲,恨她那么威严不可有一丝侵犯,自己连要一个答案也要担受生命的风险。
凤城的夜,静谧异常,微风袭来,响起沙沙声。夜幕中,一行红衣之人影子般掠过,以极过的速度穿过小巷,包围住一棵大树。rbvn。
为首之人走了过来,正是着了大阁领服的聂庭:“钟离陌,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胆子比我大多得。我若逃出禁卫府,是死也不会回京的,你却待着不走,莫非是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微仰着头看向树上,面具底下的脸看不见面容,只是嘴角微微翘起。
坐在树上的钟离陌从上往下看,只见连聂庭一起,足足来了十个人,且看衣着,还是禁卫府中顶尖的高手。看来这一次,他的目的就是尽一切力量杀了自己。
钟离陌并不说话,只是从手中拔出剑来。聂庭也不再啰嗦,拔出剑来缓缓往后退去,才退出一步便突然一张手,一片银针朝树上飞出。
钟离陌离开树干,飞身落下,站在了包围圈中间,看一眼周身的十人,笑道:“十个禁卫府顶尖高手一起出动,这倒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似乎是要必胜的,可你们偏偏又选错了任务。我知道你们每个人的武功底细,甚至知道你们的性情,而你们却不怎么了解我。”
“原来前任的钟离大阁领喜欢攻心术,如此,是要让敌人生胆怯之心吗?大阁领似乎太小瞧银面卫了,他们又怎会胆怯?”说罢,便朝对面一挥手:“你三人,上!”
话音落,其余人疾速后退,只留了三人与钟离陌在树旁,还有足够的空间。
“紫纹一五号,最怕近战;红纹零三号,内力不济;红纹二一号,身法最弱,暗器可攻。”说完,手一抬便出现了一手梅花镖,被他提过的红纹二一号当即闪身躲开,没想到梅花镖却没朝他飞来,而是飞向了另一侧,红纹零三号。
红纹零三号是身法高手,自然不曾怕过暗器,也没想到这暗器是对付自己的,竟不曾有过多的准备,突然遇袭,待反应过来才急急躲开。虽急,却也未失方寸,然而他怎么也没料到下一刻,便是一阵强劲的掌风袭来,他才避过暗器立刻伸手去挡,却全不及钟离陌的内力,一下子就被击退好几步,抵不住,一口血便从嘴中吐出。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间,只是瞬间,便有一人重伤,而这么快的原因,正是因为钟离陌对他们极其了解。只要是人,此时都有会开始减弱自己的底气,从而慎之又慎。
红纹零三号重伤后,其余二人立刻出手,顿时剑光交错。
“钟离陌的致使点,就是怕死。”聂庭冷笑道:“他对女人动了情,甘愿为女人做禁卫府的叛徒,所以他不想死,他有畏惧。”
畏惧,的确是最大的致使点。而钟离陌竟然想不出这话的虚假之处……是,他说的都对,自己的确是动了情,的确是为了女人逃出了禁卫府,至于其他,便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了。或许因为那女人抛弃了自己,死不死也无所谓了呢?
“上!”眼见场上两人已有所不支,聂庭又派了一人上场。正在那人袭向钟离陌时,钟离陌的剑插入紫纹一五号小腹之上。
另一人朝后推掌而来,钟离陌反手以匕首刺向他胸口,同时也受了这一掌。
谁道他怕死?他的确是怕死,可多年的银面卫生涯早已让他习惯拿生命来应付每一次任务——这一次的任务,便是留一条命逃出。
连续倒下六人后,聂庭身旁的最后三人出手,其中一人人未动,飞刀已出。钟离闪身躲开,有东西从怀中飞出,他毫不犹豫地分心伸手去接,一旁的聂庭看准时机,飞身而出,一剑刺向他胸口。
钟离陌放弃了失物,却也只来得及躲开一小寸,连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剑是正中心脏还是有那么一些偏移,只是似乎一瞬间整个胸膛都没了知觉。
在聂庭拔剑时,有数枚东西飞向眼前,旁边人立刻拿武器去挡,便在与那东西碰撞之时猛然发出一阵伴着烟雾的强光,聂庭立刻喊:“只是通信炮。”
然而为时已晚,等强光灭去,他们睁开眼里,钟离陌的人影已然不见。
银面卫立刻要去追,却被聂庭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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