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操舟,关山月先把董孟卿送回了“鄱阳”县城,姜明则独自回去报信去了。
一路上,关山月跟董孟卿都没有多说话,把董孟卿送回县城,让一家三口见了面,容得董孟卿拜见过老父,董姑娘飞卿喜极而泣,仔细端详过兄长之后,关山月告辞要走。
董家三口都说了话,都不让关山月走。
董县尊道:“我一家三口还没有谢阁下,不能让阁下走。”
董孟卿道:“怎么说阁下也得在董家盘桓几天,让董家略表心意。”
姑娘董飞卿道:“爹、哥哥,绝不能让这位走。”
姑娘已经恢复女装,清丽高雅,与乃兄孟卿真是董家两颗明珠。
关山月道:“多谢县尊、孝廉公跟姑娘的抬举,在不是令亲姜家的朋友,是为令亲姜家,也是为一位好官,一位好子弟,应该的,不敢当三位一个谢字,而且在下只是路过‘鄱阳’,还有要事待办,不能耽误,必得走。”
董家三口说什么不肯放人。
关山月说什么不肯多留。
当然,董家三口留不住关山月。
董县尊道:“既是如此,董家不敢再留,我一家三口永不敢忘搭救大恩,不管什么时候,董家永远期盼阁不再次光临。”、董孟卿道:“董孟卿不敢求别的,只求阁下永远不要忘记‘鄱阳县’有董孟卿这个朋友。”
最失望的,恐怕也最难受的是姑娘董飞卿,这从她脸上的神情看得出来,但是她却什么也没说。
关山月走了,一家三口送出了县衙。
关山月走得不见了,一家三口转身进了县衙,姑娘董飞卿却扑簌簌落下了两行伤心泪。
董孟卿讶然:“妹妹……”
董县尊说了话:“飞卿,这是何苦,前后只不过几面……”
董孟卿更是讶然:“这是说……”
董飞卿道:“我见过的人不少,见了也不止几面。”
董县尊道:“你有心,奈何他无意,而且他是个江湖人……”
董飞卿道:“他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即便是,您的儿子是他救的。”
董县尊道:“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董飞卿道:“我知道,我并不是只因为他救了哥哥。”
董县尊欲言又止,旋即又道:“你兄妹俩说吧!我有公事待理。”
他走了。
也没问是谁劫掳了儿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不要紧,稍待再问不迟,儿子也一定会详细禀告。
老父走了,董孟卿说话了:“妹妹……”
董飞卿微微垂下了螓首:“就是这么回事,有什么好说的?”
董孟卿道:“怎么会?”
董飞卿抬起螓首:“只因为他是以前从没有过,以后也绝不会再有的。”
董孟卿道:“以前从没有过,以后也绝不会再有的?”
董飞卿没有犹豫:“不错。”
董孟卿道:“妹妹,不嫌过了些么?”
董飞卿道:“一点也不!”
董孟卿道:“一点也不?”
姑娘董飞卿道:“他自称江湖人,在他救你的时候,你没见识到他的武功?”
董孟卿道:“没有。”
董飞卿道:“没有?怎么会?”
董孟卿把所知、所见关山月救他的经过说了一遍。
董飞卿道:“虽然没能亲眼见着,知道他能赶走那两个‘黑白双煞’,救了劫掳你的人,也救了你,他的武功应该可想而知了。”
董孟卿道:“只是因为他有一身好武功?”
董飞卿也把“崇文馆”见关山月的经过说了?
听翠,董孟卿凤目猛睁:“真的?”
董飞卿道:“你的朋友我认识不少,你见我许过谁?”
董孟卿道:“这么说,他的文才、胸蕴、腹笥,还强过我那些文友?”
董飞卿道:“说强过,还算是客气。”
董孟卿又认为太过,道:“妹妹……”
董飞卿道:“我这么说,不但你我不如,就是‘江西’几位知名大儒,也要逊色三分。”
董孟卿还是不信。也难怪,他堂堂举人,论文才怎么会不加一个自称江湖人的人?尤其说“江西”几位知名大儒也要逊色三分,他道:“妹妹,这就太……”
董飞卿道:“信不信由你了。”
说完这话,姑娘转身要走。
本来嘛,说了半天不信,还说什么?
董孟卿突然叫:“妹妹,等等。”
董飞脚停住了,也转过了身,一双美目凝望董孟聊没说话。
这是等董孟卿说话。
董孟卿说了话:“真的?”
董飞卿道:“你已经问过我了,我也说过了,信不信由你“话落,转身又要走。
董孟卿忙又叫:“妹妹,别急着走。”
董飞卿又停步回身,这回说了话:“你还要干什么?”
董孟卿道:“要真是如你所说,那可真是以前从没有过,今后也不会再有……”
董飞卿道:“本来就是。”
董孟卿道:“那你不能当面错过,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董飞卿道:“爹说了,他是个江湖人,你也听见了。”
董孟卿道:“爹是说了,我也听见了,只是那是爹说的,不过,你我都知道,爹不是那种人,不会说那种话,何况,他不是一般的江湖人。”
董飞卿道:“爹也说了,我有心,他无意。”
董孟卿道:“恐怕爹的前一句,就是因为这才说的,爹是伯你受伤害,是心疼你,爹错了,你也错了,你并没有让他知道你有心,又怎么知道他无意?”
董飞卿道:“你是说……”
董孟卿道:“该让他知道。”
董飞卿道:“他已经走了。”
董孟卿道:“还没有走远,他是姜家的朋友,既然出面替姜家救人,不会不到姜家去说个经过,做个交待,我追他去。”
董飞卿道:“你追他去?”
董孟卿道:“我是你哥,跟他也认识,我出面合适。”
董飞卿道:“要去我自己去,我自己出面更合适。”
董孟卿道:“不行,你一个姑娘家……”
董飞卿道:“我可以易钗而乔扮男装,我不是没扮过,除了他,也没人能认出来。”
没等乃兄再说话,转身走了。
董孟卿抬手又要叫,可是他没叫出口,只抬着手,望着姑娘美好的身影不见。
关山月回到了姜家船上,姜四海、姜明、姜艺、高梅都在甲板相迎,姜明回来已经先行禀报了,所以姜四海一见关山月就谢。
准老丈人,关山月救了他的准女婿,自是该谢。
只是,芸姑没谢,只说了声:“关大哥辛苦,‘鄱阳县’的百姓,都会感激关大哥。”
关山月道:“姑娘,我不是为‘鄱阳县’的百姓,远赴‘小孤山’,去救董公子的。”
芸姑娘低头,没有说话。
关山月转望姜四海,把“小孤山”救董孟卿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他只说劫掳董孟卿的人是受人之雇,没说“小孤山”那位没有交人,及为什么没有交人,当然也没说董孟卿是怎么拒绝那位的。
听准,姜四海一脸震惊说:“原来是‘九江’有人雇‘小孤山’的人劫掳董公子,关大哥认为是‘九江’官里的人,应该没有错,不然‘黑白双煞’算得上江湖黑道名角,要不是怕事败受连累,大可以由‘黑白双煞’出手……”
关山月道:“老人家熟知‘黑白双煞’?”
姜四海道:“这两个煞星是‘齐鲁’道上的狠角色,‘齐鲁’道上,不论正邪,对他俩都让三分,三年多前突然从‘齐鲁’道上失踪了,不少人认为是毁在哪位高人手底下了,不想他俩来了‘江西’,还为官里所用……”
关山月道:“董公子是平安救回来了,董县尊没有追究的意思,也无法追究,可是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查清楚,看看‘九江’究竟是谁要董公子,又是为什么?”
姜四海道:“关大哥,咱们舱里说话,关大哥也可以歇会儿。”
关山月道:“老人家,我不耽误了,事不宜迟,迟恐有变,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查得水落石出,高姑娘恐怕得在老人家这儿多待些时候了……”
姜四海道:“关大哥不必多交待,只管放心去,梅姑娘是姜四海恩人之女,姜家就是梅姑娘的家。”
关山月道:“临去之前,请让我跟芸姑娘说说话。”
姜四海一听就知道,关山月要跟女儿说的一定是有关董公子的事,他忙道:“关大哥请,关大哥只管请。”
芸姑也知道,她没有拒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好拒绝。
关山月跟芸姑到了关山月所住的舱里,关山月关上了舱门,住下一坐,芸姑立即道:“关大哥要跟我谈董公子?”
关山月道:“姑娘,董公子无论人品、才学,都是一时之选。”
芸姑道:“关大哥还少说了一样,他的家世也好。”
关山月道:“不错。”
芸姑道:“就是因为他太好了,姜家还有我这个姜家女儿,才认为配不上。”
关山月道:“姑娘,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公子……”
芸姑娘:“我知道,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子弟,错过了,太可惜。可是,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子弟,姜家,姜家的女儿配不上。”
关山月道:“石姑娘……”
芸姑道:“关大哥要跟我说话,只是为关大哥见过董公子了,回来告诉我董公子家世、才学、人品都好,是一时之选么?”
关山月道:“不,不必我告诉芸姑娘,这些芸姑娘都知道,甚至比我清楚。”
芸姑道:“那么关大哥还要跟我说……”
关山月道:“我在‘小孤山’上救董公子的经过。”
芸姑道:“关大哥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关山月道:“刚才有的我没有说。”
芸姑道:“有的关大哥刚才没有说?”
关山月道:“不错。”
芸姑道:“那么……”
关山月道:“我如今要告诉芸姑娘的,是我刚才跟令尊没有说的。”
芸姑道:“关大哥刚才为什么……”
关山月道:“我认为,这些事只芸姑娘一个人该知道,只芸姑娘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芸姑道:“是关大哥跟董公子提起我了,还是董公子跟关大哥问起我了?”
关山月道:“都没有,我既没有跟董公子提起芸姑娘,董公子也没有跟我问起芸姑娘。”
芸姑道:“那么,关大哥请说,我洗耳恭听。”
关山月把刚才没有说的,也就是劫掳董孟卿是什么人,劫掳董孟卿后却不交人,为什么不交人,董孟卿又是怎么拒绝,为什么拒绝的经过,告诉了芸姑。
静静听毕,芸姑诧声轻叫:“有这种事?”
关山月道:“确实有这种事,我说的是实情实话。”
芸姑道:“关大哥告诉我这些,是……”
关山月道:“我只是把实情告诉芸姑娘,让芸姑娘知道,董公子有情有义,今生今世只认芸姑娘一人,芸姑娘是不是改变心意,那就全在芸姑娘了,话就说到这儿了,我这就赶往‘九江’去。”
说完话,迳自出舱,随便找名黑衣汉子划船送他上岸,就下船去了。
关山月找芸姑一个人说话,姜四海、姜明父子跟高梅,都躲进了舱里,如今听见关山月出来找人划船送他上岸,就都出来了。都出来的时候,关山月已经下船走了,只看见芸姑一个人从关山月住的舱里出来,可是芸姑娘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自己住的船舱。
芸姑没说,姜四海、姜明父子跟高梅也没问,只有看着芸姑进了她住的船舱,随即关上了舱门。
就在这时候,-听有人叫:“哪里的船,来干什么的?”
这是船上姜四海的手下叫问。
随听船下有人说话,不答反问:“请问,这是‘鄱阳’姜家的船么?”
找姜江的,话声清朗,只是姜家父子没听过,姜明忙道:“爹,会不会是‘小孤山’,或者‘九江’来的?”
姜四海怔了一怔:“这就不知道了。”
姜明道:“关哥才走……”
姜四海双眉一扬:“哪能老仗人家关大哥?咱们自己应付。”
父子俩立即到船边下望,高梅也跟到船边,看见了,下头一条小船,一看就知道是“鄱阳湖”打渔的船,船上站个人,却是个俊逸白衣文士。
姜明扬声:“正是姜家的船,哪里来的?有什么事?”
俊逸白衣文士仰着脸道:“县里董家来的,求见姜老人家。”
县里董家;“那不是……”
高梅忙道:“老人家,董公子!”
姜四海道:“不,这位不是董公子。”
高梅一怔,忙又道:“关大哥那趟从县城回来,说董公子遭人劫掳的时候,不是说见过女扮男装的董公子妹妹么?这位会不会是女扮男装的董公子妹妹?”
姜四海一怔。
姜明忙道:“对,爹,一定是!”
姜四海扬声说话:“老朽就是姜四海,请稍待,这就派人接尊驾上船。”一顿,向姜明:“快叫你妹妹来接人上船。”
既知道是董公子的妹妹,柔弱姑娘家,得有人接上船来,而且得女儿家去接。
姜明应一声,忙去叫来了芸姑,芸姑一听是董公子的妹妹女扮男装前来,忙出来下船去接,两人一见面,就听一个说:“芸姐姐,是我,还认得我么?”
另一个说:“认得,姑娘怎么这样前来……”
一个说:“别让老人家久等,咱们上去再说。”
说上去,还真下容易,尽管董家这位姑娘的性情、行事不让须眉,可是攀爬绳梯毕竟是攀爬绳梯,而且是姑娘长这么大头一遭,芸姑搀着、扶着,甚至搂着,才好不容易把她弄上了大船。
董飞卿有点狼狈,也有点窘,略整衣衫先向姜四海见礼:“老人家,我是孟卿的妹妹飞卿,这身打扮,不得已,您别见笑。”
姜四海答礼:“好说,老朽知道是姑娘,所以派芸姑下去接。”
董飞卿道:“老人家知道飞卿?”
姜叫海道:“听朋友关大哥说了,关大哥说上县城见公子,却见着女扮男装的姑娘。”
董飞卿道:“老人家,两家结了亲,您是长辈,我哥哥跟我都是晚辈,您不该这么自称,也不该再说什么公子、姑娘,您是知道的,我哥哥叫孟卿,我也已经跟您说了,我叫飞卿。”
姜四海道:“是,姑娘!”
董飞卿叫:“老人家!”
姜四海有意岔开,抬手让:“请舱里坐吧!”
董孟卿道:“老人家,我是来找芸姐姐说话。”
姜四海道:“是找芸姑?”
芸姑立即道:“那就上我那儿去吧!”先抬手向高梅:“这位是朋友高姑娘!”又抬手向姜明:“这是我哥哥。”
应该让认识认识,总不能谁都不引见,就这么带着走了。
董飞卿跟高梅、姜明分别互相见了礼,才跟芸姑走了。
关山月找芸姑说话,董家姑娘也来找芸姑说话。
关山月是为什么找芸姑说话,姜家父子、高梅都知道;董家姑娘也找芸姑说话,是为什么,姜家父子跟高梅可就不知道了。
董飞卿跟着芸姑进了舱里,芸姑关上了舱门,落了座,董飞卿先说了话:“芸姐姐,没想到吧?”
芸姑道:“我还真是没想到。”
董飞卿道:“我哥哥的事,芸姐姐都知道了吧?”
芸姑道:“我都知道了,姑娘是为公子的事来的?”
董飞卿道:“怎么芸姐姐也……”
芸姑道:“我这样才叫得出口,咱们是平辈,姑娘不要让我改口。”
董飞卿迟疑了一下,点头:“好吧!就依芸姐姐。”一顿,接道:“我不是为我哥哥的事来的,我是为我自己的事来的。”
芸姑目光一凝:“姑娘是为自己的事来的?”
董飞卿道:“都是女儿家,我也跟芸姐姐见过面,好说话,不瞒芸姐姐,我是来找救我哥哥那位的。”
芸姑道:“关大哥?”
董飞卿点了头。
芸姑看了看董飞卿道:“姑娘找他是……”
董飞卿低下了头,又抬起了头,低下头去的时候,她两颊跟耳后浮现一抹红晕,只是淡淡的,又抬起头的时候,那一抹淡淡的红晕不见了,她把她的心事,她的来意,告诉了芸姑,没有一点隐瞒。
静听之际,芸姑神情连连震动,静静听毕,她一转平静,平静得像一滩如镜的池水:“有这种事?”
董飞卿道:“是的,不怕芸姐姐见笑。”
芸姑道:“我怎么会笑姑娘,像他这种人,任何一个女儿家见了都会动心。”
董飞卿道:“芸姐姐也知道他……”
芸姑道:“我知道,知道得不多,但是已经很够了,姑娘又知道他什么?”
董飞卿说了。
听毕,芸姑道:“难怪,姑娘知道的比我知道的多得多。”
董飞卿道:“芸姐姐知道我的心事,知道我的来意了?”
芸姑道:“我知道了。”
董飞卿道:“怎么没看见他,没回来么?。
芸姑道:“回来过了,又走了。”
董飞卿一怔:“回来过了,又走了?”
芸姑道:“是的。”
董飞卿神情一黯,娇靥色变,道:“我急着赶来,还是迟了一步,看来我跟他无缘。”
芸姑道:“姑娘,关大哥他只是上‘九江’去了,还会回来。”
董飞卿美目一睁,娇靥又现光采与喜色,忙道:“他只是上‘九江’去了?还会回来?”
芸姑道:“他到‘九江’去查清楚,究竟是什么人雇人劫掳公子,为了什么?事了之后还会再回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查清楚。”
这是实情实话。
董飞卿显然没在意关山月上“九江”干什么去了,她只在意关山月是不是还会再回来,忙道:“真的?”
芸姑道:“那位高姑娘,是关大哥的小妹,高姑娘也视关大哥如视兄长,这趟关大哥是送高姑娘回‘江南’路过‘鄱阳湖’,如今高姑娘还在这儿呢!关大哥又怎么会不回来?”
董飞卿喜道:“那太好了,我还能见着他。”
芸姑看了董飞卿一眼,道:“有句话我不该说,可是为姑娘好,我又不能不说。”
董飞卿一凝美目,道:“芸姐姐是说……”
芸姑道:“姑娘,见不如不见。”
董飞卿道:“见不如不见?”
芸姑道:“是的,姑娘,见不如不见。”
董飞卿娇靥颜色微变:“芸姐姐是说他……难道芸姐姐知道些什么?他跟芸姐姐说什么了?”
芸姑道:“关大哥他没有跟我说什么?这种事他怎么会跟我说?何况他根本还不知道姑娘的心意,又怎么会跟人说什么?”
这倒是!
董飞卿道:“那是……”
芸姑道:“我是以我经历过的做推断。”
董飞卿道:“芸姐姐是以自己经历过的做推断?”
芸姑把她如何找关山月表白,加何遭到关山月拒绝的经过,告诉了董飞卿,一点未加,一点不少,而且平静,泰然。
静听之际,董飞卿神情震动,脸色连变,芸姑是她董家还没过门的媳妇,她未来的嫂子,虽然芸姑本人不承认这门亲事,甚王进县城见她,央求她劝父兄退婚,但毕竟两家的老人已有婚约,芸姑她竟对别的男人动情,甚至当面表白,董飞卿她怎么能不神情震动,脸色连变?听毕,她叫出了声:“有这种事?”
芸姑道:“是的,姑娘,有这种事。”
董飞卿道:“没想到芸姐姐也会……”
芸姑道:“我不说了么?像关大哥这种人,任何一个女儿家见了都会动心。”
董飞卿道:“我是董家人,芸姐姐把这事告诉我……”
芸姑道:“我只是让姑娘知道,见关大哥不如不见,虽然对这门亲事,我的心意如今已有所改变,可是董家要是为这退了这门亲,我还是愿意……”
董飞卿正色截口:“芸姐姐,我爹、我哥哥,都不是那种人,他两位一直不知道芸姐姐不愿意,否则他两位绝不会勉强芸姐姐……”
芸姑道:“怎么说?老人家跟公子一直不知道……”
董飞卿道:“芸姐姐去县里找我的事,我没有说,芸姐姐是位难得的好姑娘,我不能让董家得而又失,我盼着芸姐姐有一天会改变心意……”-一怔,急接问:“芸姐姐刚才怎么说?心意已经有所改变?”
芸姑点头:“是的!”
董飞卿玉手双伸,抓住了芸姑一双粉臂,美目都瞪圆了,急问:“真的?”
芸姑道:“姑娘,我没有必要作假欺骗。”
还真是!
董飞卿猛然激动,身颤,手颤,连话声都为之颤抖,美目也为之泪光闪动:“太好了!太好了!芸姐姐,我代我爹、我哥哥,我代董家谢谢你……”
芸姑也为之感动,为之不安,道:“姑娘,姜芸不过一江湖渔家女……”
董飞卿道:“芸姐姐却是位难得的好姑娘,再说,江湖渔家女又如何?那位关大哥,他不也是位江湖人?”
芸姑道:“姜芸,甚至于姜家,怎么能跟关大哥比?”
董飞卿道:“芸姐姐,在董家眼里都一样。”
芸姑还待再说。
董飞卿先问芸姑:“芸姐姐的心事本来很坚决,怎么会有此改变?”
芸姑没瞒董飞卿,把关山月告诉她的说了。
听毕,董飞卿又为之激动:“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我哥哥倒是因祸得福了,再多一点灾难也值得了,太值得了!还有,董家也欠了那位关大哥两份恩情,也该有所报答,也该有所报答。”
这后两句的意思,谁都懂。
芸姑道:“姑娘……”
董飞卿道:“我知道芸姐姐要说什么,让我试试,行么?不亲耳听见他当面拒绝我,我不死心。”
又是一个痴姑娘。
芸姑道:“姑娘这是何苦?”
董飞卿道:“值得的,芸姐姐。”
芸姑道:“我知道值得,只是……也许不一样,我找关大哥表白的时候,关大哥知道我已经订过亲了,而姑娘还没有许过人家,应该就是不一样,我怎么能跟姑娘比……”
董飞卿道:“芸姐姐……”
芸姑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本来就不一样,我也至盼不一样。”
这是为董飞卿。
董飞卿道:“我不认为不一样,不过,我也至盼不一样,不管怎么说,我谢谢芸姐姐。”
芸姑没说话,她抓住了董飞卿一双玉手,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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