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圣手张彦春修眉一扬,道:“袁老,你的话只怕有点不尽不实。”
那老童一怔道:“张老弟,老夫哪里不尽不实了?”
回春圣手张彦春微微一笑道:“这少年人不是你老从红线金蝉腹中放出来的。”
“何以见得?”
回春圣手张彦春道:“袁老,这断筋手法,似乎不像是你老的杰作……”
话声中,目光精芒似电,已向二童身上射去。
那老童生哈哈一声,正待再出言巧辩,哪知二童作贼心虚,己是齐声自己承认道:
“爸!这实在是孩儿们的过失……”
回春圣手张彦春面色一寒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为父平日怎样教导你们的,红线金蝉纵是千年奇物,你们也不该妄生贪心。”
二童一凛,垂首颤声道:“爸!孩儿们实非心生妄念,有意固谋公孙老怪……”
回春圣手张彦春截口喝道:“公孙老怪为父都不敢叫,岂是你们叫得的!”那老童生见张彦春教训儿女,自己脸上也感觉无光,讪讪地一笑道:“张老弟,这事也不能怪他们两人,你且听他们说出原委,再教训他们如何?”
回春圣手张彦春面色稍好,喝道:“为父要不是看在袁老伯伯的面上,你们如此胆大妄为,便非重重责罚不可,还不把事实经过详细说来。”
那小男孩不敢开口,推了小女孩一下,小女孩提心吊胆他说出他们所行所为的动机和经过。
回春圣手张彦春似是仍未释怀,冷哼一声,道:“糊涂,你们也不想想公孙老前辈的为人,他脾气虽怪,岂是为非作恶之人,可恼!可恼!”
话声顿了一顿,一挥手道:“快回去!把你妈叫来!”
二童如逢大赦,口中应了声:“是!”飞身射出洞外而去。那老童生苍眉一蹩道:“老弟,这又何必惊动弟妹呢?”回春圣手张彦春微微一笑道:“如果贱内也束手无策,那我们只好向公孙老领罪了。”
那老童讶然道:“这样说来,莫非弟妹比老弟你还要高明?……”
回春圣手张彦春点点头道:“袁老,您没想到罢,她平时只是不愿炫耀,其实彦春在外面每遇有疑难之症,幕后多半都是她帮我研究解决……”
一语未了,只听洞外传来一阵笑声道:“好一位大国手,别在外面替我丢人了吧!”
笑声中,走进来一位村妇打扮的半老妇人,看她年纪似乎要比回春圣手张彦春还要大一点。
回春圣手张彦春一怔,道:“你怎样来得这么快?”
张夫人含笑道:“我因见你们爷儿鬼鬼崇崇,想来捉贼……”话声一顿,转脸向那老童生欠身一福,道:“袁老请不要见笑,他多少年不动用‘七星金针’了,因此秀姑不免动了好奇之心,也想跟来看看热闹。”
听他们两夫妻对那老童生的称呼,都有同样的尊敬。这袁姓老童生不知是什么来头?那老童生哈哈大笑道:“失敬!失敬!老夫有眼无珠,相处了十多年,要不是张老弟提起,老夫还不知你竟是了不起的女国手哩!”张夫人不好意思地一笑:“袁老,你听他胡说。”
回春圣手张彦春笑道:“夫人,袁老不是外人,你也不要过兼,请你快来看看这少年人,还有没有办法使他恢复一身功力!”张夫人心神一定,全神贯注地检查了白剑一遍,沉吟有顷道:“希望不能说没有,只是……”
那老童生截口道:“有希望就行,弟妹有什么吩咐,老夫马上就去办。”
张夫人一笑道:“不敢有劳袁老。”回春圣手张彦春道:“夫人没有看错吧?”
张夫人道:“只怕有一点,你没看出来?”回春圣手张彦春一怔,道:“请夫人指教!”
张夫人一笑道:“此人心机极为深沉,似是早有预谋,先服了一种药物,保住心田一点真灵,不知你看出来没有?”
回春圣手张彦春道:“我看出来了……”张夫人截口道:“你既看出来了,可知他预先服的是什么药?”
回春圣手张彦春讪讪一笑道:“这……我倒还没看出来。”那老童生双目奇光连闪,点头暗忖道:“果然高明,老夫真把她看错了。”
张夫人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服的可能是‘长春丹’。”
回春圣手张彦春一震道:“你是说他预先服了你妖花怜春的‘长春丹’?”张夫人点点头道:“正是那妖人怜春的‘长春丹’……”
那老童生目中掠过一道恼怒之色,截口道:“如果此人与人妖花怜春有关系,那么不必贤夫妇多费心血了,公孙老怪自有老夫对付他。”
张夫人道:“秀姑娘提心的也是怕救错人,为江湖上留下祸根。”
回春圣手张彦春一摇头,正色道:“夫人所虑虽是,但非医者之道,我不尽同意。”那老童生暗叫了一声惭愧,道:“这张老弟的胸襟果非常人能及,老夫与他平辈论交,真是一点也未辱没。”
张夫人愣了一愣,也改容道:“大哥说得是,小妹失言了。”回春圣手张彦春一笑道:
“夫人也没说错,只是我有点执着了罢。”那老童生沉吟了一下,道:“说来两位都有理,不过老夫也有一点意见,请两位斟酌。”
回春圣手张彦春道:“袁老有什么话,彦春洗耳恭听。”
那老童生道:“站在医者立场,人道观点,救人自是第一,但如果所救非人,遗害人类,铸下大错,这一点也不得不有所顾虑……”回春圣手似乎有话想说,叫了一声:“袁老……”
却被那老童生摇手止住,道:“老弟,你听我把话说完。”吸了一口气,接道:“依老夫这见,救人尽可依老弟之见,不加考虑,但恢复他武功一节,却不能过于轻率,以免种下祸根。”回春圣手张彦春想了一想,觉得那老童生的话,不无道理,同时再一分析,自己也实在过于执着了。他乃极为自律之人,当下从善如流,抱拳一揖道:“多谢袁老开导!”
张夫人一笑道:“大哥,你现在可以出手救醒他了。”回春圣手张彦春点头走到白剑身前,给他服了一粒他精心配制的“再造丸”,然后,举起手一连在他身上拍了七掌。
七掌拍完,白剑口中忽然吁出一口长气,接着也就睁开了双目。最初他目光散乱无神,流转了一下,又闭上回去,没说一句话。
过了片刻,白剑再睁天双目时,目光之中,也有了神采,轻“啊!”了一声,就想支起身子坐了起来。
回春圣手张彦春按住他道:“少侠身上还插有在下‘七星金针’,现在还动不得。”
白剑目光一掠,回到回春圣手张彦春上,点头为礼,谢道:“多谢张神医!”回春圣手张彦春面上掠过一道惊容,道:“少侠认得在下?”白剑道:“在下听家师道及张神医‘七星金针’有起死回生之妙,由针及人,但望在下没有猜错。”
回春圣手张彦春道:“在下已将近二十年未在江湖上走动,令师犹能道及在下,不知令师是哪位前辈高人?”白剑微微一吟道:“我那武老哥难道未向神医道及在下是谁?”目光一转,又道:“我那武老哥哥呢?”
那老童生因刚才与回春圣手等人一席话,对白剑多少有些先人之见,他哪知白剑的想法,只道他是有意避免正面作答;不由“嗯!”的一声,道:“我们不认得你什么武老哥哥,你还是直截了当说出你的师门来历吧!”
白剑皱了一下眉头,道:“晚辈还没有请教老前辈怎样称呼。”那老童生冷笑一声,道:“我倒真会顾左右而言他,老夫就道出姓名,看你还有什么办法推推拖拖。”话声一顿,接着一扬头道:“老夫袁天宸……”白剑一震道:“拳……”拳字出口,猛然想起下面那个“魔”字有欠礼貌,一顿而止。
拳魔袁天哀哈哈大笑道:“你既然知道老夫是什么人,你就该知道老夫面前最好少出花样。”白剑暗付道:“恩师提及此人,拳魔人不魔,心地不坏,只是为人最是记恨,恩师过与他有过一掌之嫌,为免另生枝节,倒是保留一点好。”心念及此,于是不提节杖先生,打出乾坤大侠的招牌道:“先师姓白,单谓一个‘舜’字,不知老前辈可有耳闻?”拳魔袁天宸面色稍变,“啊!”了一声,道:“你既然是白舜的徒弟,老夫倒要问你一问,你暗服‘长春丹’汁赚武林一怪公孙老儿,其用心何在,快快为老夫从实道来。”
白剑茫然道:“此话从何说起,晚辈完全不知道。”拳魔袁天袁指着自己鼻子道:“你知不知道老夫与你师父的关系?你要不说实话,老夫先问你一个目无尊长之罪。”
这目无尊长之罪,在武林中可是不得了,白剑凛然道:“晚辈实是一无所知,老前辈如果不信,可向武大侠一问,便知晚辈所言不假。”拳魔袁天哀双目一瞪,冷哼了一声,却被回春圣手张彦春先接了活道:“少侠口口声声提及一位大侠,不知此人何在,他又是什么人?”
白剑愣了一愣道:“各位没有见到在下那位武老哥哥么?那在下又是怎样来到此地的?”
回春圣手张彦春道:“是小童把你带来的,我们并未见到那位大侠。”白剑点头道:
“原来如此。在下所说的武大侠乃是号称武林又逸之一的短叟武显,不知神医可知道其人?”
回春圣手张彦春望了张夫人一眼,点头道:“在下与他很是熟识,少侠能否说出他现在何处?”白剑摇头苦笑道:“在下与他一同来到青城山,便被他带去与武林一怪公孙老前辈硬拼了一千多招……”
拳魔袁天震冷笑一声,截口道:“胡说八道,你师父莫想在公孙老怪手下走上五十招……”
回春圣手张彦春一笑道:“青出于兰而胜于兰,袁者且听他说下去。”白剑道:“晚辈和他拼得千招之后,真力耗尽,当场力竭而亡,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回春圣手张彦春道:“少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白剑剑眉微轩道:“在下可能有不愿说的活,但出口之言,绝不虚假。”
回春圣手张彦春歉然一笑,道:“对不起,在下不是不相信小侠,实在是必须完全了解少侠后,才好做进一点的治疗。”白剑长叹一声道:“在下知道的都说了,神医如仍不满意,那只有想法找到武大侠,请他再作补充了。”
“如何才能找到武大侠呢?”口春圣手张彦春皱着眉头遁。白剑道:“武老哥哥与在下生死之交,他如得不到在下消息,绝不会离开青城一步,神医只要放一个消息出去,他必闻讯而来相会。”
回春圣手张彦春摇头道:“在下等隐居此地,与世隔绝,不可宣扬出去。”张夫人一直都在一旁默默倾听,这时忽然插嘴道:“少侠你贵姓,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也姓白,草字剑。夫人”回春圣手张彦春道:“她是内人。”
白剑点头为礼道:“张夫人,请恕在下失礼了。”
张夫人微笑道:“少侠不要多礼,老身还想请教少侠一事。以少侠年事而论,天赋再高,要想和公孙老前辈硬拼千招以上,也必有非凡奇功,对此,少侠能有说明么?”白剑犹豫了一下,道:“不瞒夫人说,在下一身功力乃是用非常方法练成,以致才有今日的下场。”
张夫人道:“用的什么方法?不知少侠可愿相告?”白剑道:“在下用的是‘提精大法’,武功速成而易折。”
张夫人一笑道:“这‘提精大法’,只怕不是乾坤大侠之学吧。”
白剑点头道:“此法确非白先师所授。”张夫人秀眉一扬道:“那是另人所传了!不知是谁将此害人的心法传授与少侠的?”
白剑见张夫人把他恩师视同邪恶之流,不由一阵激动道:“话不是这样说,学此‘提精大法’乃是在下自愿,请夫人不要有损家师。”张夫人微微一笑道:“除了白大侠之外,你另外一位师父是谁?他可是姓庄严白剑望了拳魔袁天震一眼,道:“家师姓庄谓清平,江湖上号称节杖先生的便是。”他被逼之下,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回春圣手张彦春与张夫人相视一愕,肃然道:“少侠原来是庄老前辈高足,愚夫妇失敬了。”
白剑方待谦让几句,忽听拳魔袁天震大叫一声,道:“别听他胡说。庄清平可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他哪会把什么‘提精大法’用来害自己的徒弟。”白剑讶然道:“老前辈不再记恨家师了。”
拳魔袁天宸一愕道:“你说什么?”白剑道:“晚辈听说老前辈对家师颇有误会,听老前辈的口气,对家师并无芥蒂,要早知道,晚辈也就不会有所顾忌了。”
拳魔袁天哀一阵迷惑道:“听你这话,又很像是庄老头的徒弟,倒把老夫弄糊涂。”
张夫人道:“现在话已说开,少侠已无须顾忌袁老,请你把你的经过,从详见告,愚夫妇好作最手的决定。”白剑也不知他们对他要作什么决定,但抱着坦荡的胸怀,于是说出了他的出身与近年来的遭遇。
白剑说自己的事,自是说得非常谦虚和含蓄,就这样,也就够三位久不与江湖人物接触的奇人,听得耸然动容,震惊不已了。
尤其,拳魔袁天哀更是大喝一声,道:“你真是天下的大义士,为什么不早说,致令老夫无礼失敬,好不惭愧。”
蓦地,洞外也传来一声概叹道:“有这样大义的人,那么老夫也就不责怪你了。”“什么人?”拳魔袁天震一个虎扑,当先冲出洞去。
回春圣手张彦春与张夫人也随后跟出洞去,挡住了洞口。
拳魔袁天震冲到洞外,只见来人原来是武林一怪公孙丑,还带着一个矮小的独臂人,正一前一后地向洞中走来。
原来,武林一怪公孙丑追白剑不到,却给他碰上了短叟武显,此老怒火冲天之下,短叟武显可就倒了霉,既不问青红皂白,也不由分说,便把短叟武显抓回了青城,真不知这位老怪物将要如何对付他?讵料事有巧合,洞中有人谈话,竟被武林一怪路过时发现了,因此,白剑一番叙述,也被他听了个一清二白。
他原本打算好好教训短叟武显一顿的,听了白剑的讲述之后,不由也大是感动,就先放开了短叟武显,一同向洞中走来与白剑相见。
拳魔袁天震不知武林一怪心意,怕他任性胡来,大喝一声,道:“站住,谁也不准踏入洞中一步。”
武林一怪公孙丑双目一瞪,怒声狂笑道:“好呀!原来是你这老不死的在背后捣老夫的鬼,老夫可饶不得你。”呼的一掌,向拳魔袁天袁迎头劈了过来。
拳魔袁天定怒目相向道:“是老夫又怎的?谁还怕了你不成!”也当胸一拳捣了过去。
这二人都是江湖上老一辈的奇人,一位向以掌力震慑天下,一位则互素以拳功做视江湖,都是天生惊人神力。拳掌交接之下,只听轰然一声,带起一阵旋风,挟着激扬的灰土,遮敝了半片天。
旋风与灰土过后,只见二老凝目相对而立,都在那一拳一掌之下,试出了对方功力与自己有着同样的进境,都在凝聚真力,准备抢占上风。
同时,这时短叟武显与回春圣手张彦春也各自大叫一声,两条人影,合在了一起,不过他们可不是在动手,而是握手言欢。
短叟武显与回春圣手张彦春握了一下手,便急急地道:“老弟,那位老人是谁,千万不能叫他们打起来才好。”
回春圣手张彦春道:“他就是拳魔呀!武兄难道没认出来。”短叟武显一怔道:“是他老人家,那更不能让他们相拼了。”
张夫人接口笑道:“他们是一般的脾气,这时只怕谁也劝不开,就让他们打一架,等到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时候,他们自己就会停手了。”话声方落,便听拳魔袁天哀大喝一声,道。
“走!我们找一处宽敞的地方拼去。”
武林一怪公孙丑也喝道:“好,我们一天不分出胜负,谁也不准住手。”两条人影,冲天而起,一闪而逝。
短叟武显摇头一叹,道:“这两位老人家真是一对怪人!”一顿,接着又急急地道:
“我那白老弟怎样了?”
张夫人笑道:“我们将近二十年的不见面了吧,见面没见你问一声‘好’,就要见你白老弟,好不叫老朋友心寒。”短叟武显笑道:“还不都怪你们躲着不见人,要早知道你们也在这青城中,老夫早就直接把白老弟送来交你们贤夫妇了。”笑着,与张氏夫妇进了山洞。
这山洞原是二童暂时放置白剑用的,洞中自是谈不到干净,入洞便有一股霉气扑鼻,短叟武显眉头皱得老高,显然心中极是不乐,只差口中没有说出来。
白剑见了短叟武显,百感交集地叫了一声:“老哥哥……”短叟武显俯身握住白剑双手道:“老弟,你现在觉得怎样?”
白剑摇头一叹道:“勉强可以苟延残喘,只是恐怕有负家师的期望了。”短叟武显望了回春圣手张彦春夫妇一眼,大声道:“老弟你放心,有两位大国手在此,你还怕一身功力恢复不了么?”
张夫人接口道:“少侠放心,你恢复功力之事,老身已有成算,此时,你还不宜过于激动,请静心去虑,安心养神要紧。武老哥,你也不要再打扰白少侠,我们且到外面谈去。”
短叟武显双随回春圣手张彦春退出洞外,张夫人不待他开口便问道:“武老哥,小妹先要问你一件事。”“什么事?”
张夫人道:“白少侠似是服过一粒‘长春丹’,不知你知不知道其中缘由?”短叟武显道:“‘长春丹’原来是我给他服的,你问这干什么?”
张夫人道:“你老哥何来这人妖的‘长春丹’?”短叟武显道:“两位难道不知人妖已被节杖先生除去,这‘长春丹’便是节杖先生交给小兄的。”
回春圣手张彦春一笑道:“那么你们找上武林一怪公孙前辈乃是预谋的行动了?”短叟武显一叹道:“因为找不到你们,所以只好冤那公孙前辈一次,想利用他的红线金蝉为白老弟延续生命保持功力。”
回春圣手张彦春皱眉道:“你们这么做也未免太冒险了,公孙前辈万一钓不到那红线金蝉,岂不误了白少侠的性命。”
短叟武显一笑道:“庄老前辈算无遗策,自是算准公孙前辈非钓起那红线金蝉不可,唯一没有算到的,倒是你们两位的插足进来……”张夫人一笑插口道:“那是小儿小女见事不明,仗义多事,要非补救得快,几乎误了大事。”
回春圣手张彦春总觉得武林一怪公孙丑钓那条红线金蝉十几二十年都未能得手,怎会被节杖先生算出得手日期。这倒是令人不得释怀之事,忍不住又问道:“武老哥,节杖先生到底怎样算定公孙前辈一定可以得到红线金蝉的?尚请明示一二。”
要知,蝉鱼原是非常普通的鱼类,无处无之,唯有那复带红线,全身如金的蝉鱼,却是千载难逢的奇物,为固本培元的圣药。此外那条脊椎骨,制成软鞭,不但无坚不摧,而且专破护身正气,厉害至极。皮革可制软甲,用以避刀剑护体,真是全身皆宝,无一不令人垂涎。
短叟武显笑了一笑道:“一说出来那就不奇怪了,你道公孙前辈钓了十几二十年怎会钓不起那红线金蝉,其理安在?”
回春圣手张彦春摇头笑道:“小弟懒得动脑筋,还是你一并说了吧!”
短叟武显道:“公孙前辈守此金蝉有年,自是对它极为了解,所血钓饵也都是它最贪食之物,但那红线金蝉聪明绝顶,一点当也不上,就是不吃他的钓饵……”张夫人忽然一笑截口道:“小妹想出来了,武兄且迟说,看小妹想的对不对。”
短叟武显笑道:“凭你这句话大约不会错了。”
张夫人笑着接道:“你们是不是偷偷在公孙前辈钓饵之内,另外替他加了什么迷惑那红线金蝉的药物?”
短叟武显哈哈一笑道:“弟妹,你真是女才子,说得一点不错,公孙前辈要非暗中有人帮忙,只怕他一辈子也钓不起那红线金蝉来。”话声一顿,接着又问道:“两位对白老弟恢复功力之事,有何成算?”
张夫人道:“人妖花怜春的‘长春丹’虽是极为恶毒的淫药,但此刻对白少侠却极是有用,不知武兄身上还带得有没有?”短叟武显从身上摸出一只小瓶子、交给张夫人道:“大约还有三四粒,不知够不够用?”
张夫人道:“有三四粒就差不多了。”
目光一转,落到回春圣手张彦春脸上道:“大哥,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从前发现的那本‘九节紫叶地玄子’了?”
回春圣手张彦春沉思了一下道:“不错,那本‘九节紫叶地玄子’正是白少侠对症之药,算来也该成熟了,贤妹,此间就请你照顾一下,我去找那本‘九节紫叶地玄子’去。”
语罢,向短叟武显一拱手,人已匆匆飞身而去。
回春圣手张彦春去后,张夫人与短叟武显又回到洞中,张夫人出手收回了白剑身上的“七星金针”,请短叟武显抱着白剑,又吩咐小男孩张志伟扛起那条红线金蝉,一起离开山洞,向自己家中而去。
短叟武显这才知道白剑是被置这霉气冲天的山洞之中,乃是权宜之计,心中也就释然了,否则,他还真放不过回春圣手他们夫妇,非找机会说他们两句不可。
回春圣手张氏夫妇隐居之地,是一条青翠的山谷,繁花流水,茅屋青松,环境非常宁静幽雅。
当一行到得茅屋门前,忽见张夫人眉峰陡然一扬,身形闪动,猛向屋内扑去,同时,口中清喝一声,道:“哪位朋友……”
“哈哈!哈哈!你可不是不欢迎老夫?”门中突然现出了武林一怪公孙丑与拳魔袁天宸。
张夫人一时收势不及,眼看就要失礼地冲了上去,忽觉一股柔和的劲力挡在身前,消除了她前行之势、落在他们身前三尺左右。
她定了一定心神,万福笑道:“老前辈侠驾光临,蓬荜生辉,哪有不欢迎之理?”
武林一怪公孙丑一笑,回身返回屋内,与拳魔袁天宸,据桌对饮起来。
敢情,他们老实不客气,在主人未回来之前,自己动手,招待自己来了。
张夫人替白剑收拾了一问客房,安置好了白剑,这才与短叟武显一同人座,招待客人。
拳魔袁天寝目光一掠,见少了个回春圣手张彦春,不由问道:“张老弟哪里去了?”
张夫人道:“他去替白少侠采药去了。”
“到哪里去采药?”
“大巴山中。”短叟武显真没想到回春圣手张彦春竟是老远地跑到大巴山去采药,不由一阵愧疚不安道:“张兄原来到大巴山了,如此烦劳贤夫妇,真是对不起得很。”
张夫人笑了一笑道:“这是我们自己打的麻烦,也是应尽的本份,武兄要再说,那就等于骂我们夫妇了。”武林一怪公孙丑望着拳魔袁天震“嗯!”了一声,道:“袁老儿,你这姓张的老弟,到底是什么人物,他们真能救得起姓白的小子么?”
拳魔袁天宸微微一笑道:“你听说过回春圣手张彦春其人没有?”武林一怪公孙丑随口道:“晚生后辈,听说他对察脉看病,颇有两手,……啊……莫非……”总算他明白过来了。
张夫人欠身笑道:“张彦春便是拙夫。”
武林一怪公孙丑不由得老脸一红,哈哈大笑起来。
张夫人因客解颐,也凑趣笑道:“两位老前辈,怎的打到晚辈家中来了?”
拳魔袁天震朗声大笑道:“老夫说府上有好酒可饮,这酒鬼哪还顾得打架,先就自己认了输,老夫也就高抬贵手,放过他了。”事实当然不是这样,反过来,倒是拳魔袁天宸先软了下来,他们两人原就旗鼓相当,谁也压不下谁去,争的只是一口气。拳魔袁天宸嘻嘻哈哈一声“认输”,正投中了武林一怪数十年来死要面子的弱点,自是阴云尽清,一团和气。
说来拳魔也不是好说话的人,只因他十多年前,莫明其妙的中了一种绝毒,为回春圣手张彦春所救,他孤老一个,经此一变之后,也就心灰意懒,与回春圣手张彦春订了忘年之交,在青城山内隐居了下来。
他因与张氏夫妇长年相处,性气方面不知不觉受了不少感染,也不再是当年恃才傲物的人了。
他因知道武林一怪公孙丑的为人,难缠难惹,又难理喻,怕他闯进洞去,先胡来一顿,影响了白剑的治疗,所以才借口与他相拼,把他引了开去。
背着人好说话,他第一次用非武力的方法占了武林一怪公孙丑的上风,他心中一高兴,这时反过来说武林一怪了。
武林一怪被他调侃得只是哇哇大叫,虎虎生气,可也一时无法反脸,只因吃了人的嘴短,他这时手中正夹着一块其香无比的风鸡,哪舍得平白牺牲这到口的美味。
他把一肚子闷气,都发在那块风鸡上,大口一张,口咬得那块风鸡油香四溢,惹得短叟武显也放胆笑了起来。
武林一怪公孙丑吞下那块风鸡,望着短叟武显双目一瞪,喝道:“好个老小子,你也敢笑起老夫来了。”
短叟武显真怕了这位老前辈,当场吓得面色一青,掩口不及,道:“晚辈……晚辈……”真不知道怎样回话才好。
武林一怪公孙丑忽然又放过了他,转向拳魔袁天宸吼声道:“你也不要高兴,你小心着,如果你们医不好姓白的小子,让老夫在那老小子面前丢了人,莫怪老夫与你没完没了。”拳魔袁天宸笑道:“放着两位神医在此,要真医不好姓白的小子,老夫也就认命,任打任罚,绝不还手。”
话声一顿,反问一句道:“要是医好了呢?你老怪物又该怎样说?”
武林一怪公孙丑双眉一挑道:“什么?你好意思敲诈!那姓白的小子本来无事,是你们无浪生波,自己找出来麻烦,医好他是应该,要老夫说什么?”拳魔袁天震道:“啊!老夫就这样白替你找到一个喝白酒的地方,哼!没那么便宜。”
武林一怪公孙丑这下得意了,哈哈一笑道:“活该,你能把老夫怎样?”“哈!哈!哈哈!”这一来,真是云消雾散,满室生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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