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汉阳到嘉鱼,最近的路是沿着长江走,水旱两条路都能走。
可是从汉阳到嘉鱼不是顺流而下,而是溯江而上,水路要比旱-慢些,-卜江山舍水路而走旱路。
人在江岸,望着江上风帆来往,也别有一番情趣。
江山的脚程何等快,天亮之后他已到了“黄塘湖”,顾名思义“黄塘湖”是个湖泊。
“云梦”一带古为大泽,虽经千百年来的变迁,有不少的沼泽已成良田,但湖泊仍然是星罗棋布,数目之多冠天下。
这“黄塘湖”在“云梦”一带虽然算不得是个大湖泊,但水色涓潸,-房闳佳,昼舫游艇常见湖心。
江山迎着晨风正走着,忽听一阵呻吟声随风瓢送了过来,这呻吟声就好像一个生大病的人躺在床上哼哼似的。
江山一怔停步下来。他静静凝神一听,马上听出了这呻吟声是从前面不远处一座临湖的朱栏碧瓦的小楼上传来的。
这座小楼紧临湖畔,在高处视野极佳,想必是个供人眺望处。
江山本不愿意耽误自己的行程,可是碰到了这种事,他不能不看个究竟,他略一迟疑,飞身掠了过去。
到了楼下,那呻吟声更为清晰,不错!这呻吟声正是从楼上传下来。的,江山迈步登上了楼梯。
上得楼头一看,他不由为之一怔。楼上是个很宽敞的地方,什么摆设都没有,四面都有窗户,临窗眺望,辽阔的湖面尽收眼底。
而如今,在对着楼梯口那个角落里却躺卧着一个人,一个穿着一身华服的胖汉,赫然竟是“百花城”外见过的那个华服胖汉。
此刻只见他躺在角落里闭着眼,皱着眉,脸色发自,满头是汗,嘴里不住地哼着,看样子正受着莫大痛苦的折磨,而且似乎还不知道楼上又来了人。
江山走了定神走过去,道:“朋友,你怎么啦?”
呻吟声立止。
那华服胖汉睁开了眼,一怔,旋即苦笑道:“人要是倒了楣的时候,喝口凉水也会塞牙的,刚走了他,又来了你,怎么,你嫌害我还不够苦?”
江山呆了一呆,讶然地说道:“朋友,你这个话……你我素昧平生,互不相识,你怎么说我……”
华服胖汉道:“你不懂是么?我不知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佯!”
江山道:“我没有必要装什么,我是真不知道你何指。”
华服胖汉吁了一口气,道:“这么说你是赶巧了,你是无心的,姓江的朋友,你无心一句话不要紧,害得我差点把命丢掉了,如今躺在这儿忍受这椎心刺骨的痛苦,比死也好受不到哪儿去:”江山道:“朋友,你这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华服胖汉道:“你认识时速那老儿么?”
江山心头一跳,立即猜到了几分,道:“不能说认识,见过。”
华服胖汉道:“你有没有告诉他,我摸了他的东西。”
果然是这么回事,江山心头又一连跳了好几跳。
他微微点头,说道:“不错,这话我说过,其实我只是告诉他他不算当世“扯旗儿”道儿的头一把好手……”
华服胖汉苦笑道:“只这一句话就够了,那老儿比猴儿还精,他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么?你这一句话可害苦了我。”
“昨天夜里他在这儿追上了我,不但把东西要了回去,还好好的整了我一顿,他可真够损的,临走还在我的“气海穴”上点了一指。害得我从昨天夜里一直疼到如今,他可真不讲理,他能摸人家的东西,却不许人家摸他的东西。”
说着,开了闭眼又哼哼了雨声。
这是实情,江山知道不假!
偷儿打架,为的只是别人的东西,他心里没有什縻歉疚,可是这件事既让他遇上了,又是由他而起,他总不能转身而去,袖手不管!
他笑笑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容易,祸由我起,这“气海穴”上的一指,我给你解了就是。”
华服胖汉两眼一睁,道:“真的么?”
江山道:“还有什么假的,不过是举手之劳,把你的手挪开吧!”华服胖汉一双手本来是捂着肚皮的,闻言忙把两手挪开。
江山上前一步,俯身弯腰,伸出一指向华服胖汉的“气海穴”点了下去。
这一指点是点了,也确实点在华服胖汉的“气海穴”上,但他却觉得像点在针尖上,那根指头扎也似的猛地一疼,他一惊忙收回了手。
就在这时候,华服胖汉完全变了个人,笑嘻嘻地站了起来,道:“姓江的朋友,谢谢你这一指头了。”
江山再看看自己的手指,指尖上居然见了血,他抬起眼道:“怎么回事,你“气海穴”
上有针么?”
华服胖汉跟个没事人儿似的“哦”了一声,道:“我忘了告诉你,我在“气海穴”部位藏了一根针,一根淬过剧毒的针,这种剧毒是我自己秘制的,也就是说只有我才有解药的。”
江山双眉陡扬,但旋即他笑了,道:“现在我才算真正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来这年头儿好人做不得,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话也真不错!”
华服胖汉道:“你现在是真明白了,这年头好人也的确做不得,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俗话也真不错,奈何……”一咧嘴接道:“迟了。”
江山微微摇头道:“我不这么想……”
华服胖汉阴阴她笑道:“八成儿你是想夺解药,是不是?你打错算盘了,我根本就末把解药带在身上。”
江山道:“那也不要紧,我临死找个伴儿,做鬼也不会太孤单。”
“迟了。”华服胖汉道:“这主意虽不错,可惜迟了,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儿,你何不运气试试看,现在还能言武?”
江山暗暗运气一试,心头狂震,不禁骇然,他震惊于所中之毒运行之快,也震惊于自己右半身酸麻难以施力。
只听华服胖汉阴阴笑道:“怎么样,姓江的朋友,你还能拉垫背的么?”
江山心神震骇,但是他有着过人的镇定。
当即一定神,道:“你知道我姓江?”
华服胖汉阴阴地道:““百花城”的人说的,他们说天下第一刀的荣衔已为你所得,而且…”
江山“哦”地一声,道:“原来如此,你惦记的是那一页三招的‘轩辕刀法’?这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
华服胖汉道:“我到“百花城”去的目的,就是那一页三招的“轩辕刀法”,别的我一屑不顾,我怎么能让它落到别人的手里去?”
江山道:“你想要我用那三招的“轩辕刀法”来换解药?”
华服胖汉摇头阴笑道:“你现在为我所制,我不会跟你谈条件的,我要的东西举手可得,我为什么要跟你谈条件?”
江山道:“你我并没有别的仇怨……”
华服胖汉道:“我知道,可是我要是让你活着,将来你会找我,我不能为自己留下这个祸患,在“百花城”只有你看出我摸了时逸的东西,你对付“胡刀”冷厉的情形,我冷眼旁观也看得很清楚,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要不然我也不会用这办法对付你了。”
江山道:“我看走眼了,在“百花城”的时候,只当你在扒窃方面是个高手华服胖汉咧嘴笑道:“你的确是看走了眼,不过你栽在南宫家的手下并不算太过于冤枉。”
江山目光一凝,道:“南宫家?武林豪富,世代盗中之最的南宫家?”
华服胖汉点点头道:“不错,怎么样,不窝冤吧!”
江山道:“你是南宫家的哪一个?”
华服胖汉道:“南宫海天,知道我么?”
江山轻轻地“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强盗世家的南宫少主,那我真是太过于走眼了。”
华服胖汉南宫海天道:“你错了,我们老爷子已经把衣钵传给我了,南宫家、现在我当家,不能再称我少生了。”
江山的目光忽然往南宫海天身后一凝,叫道:“老人家,使不得。”
南宫海天一惊侧身后望,江山立刻闪身扑向那扇临湖的窗户。
后头没人,南宫海天恍悟上当,回身再看,江山已扑近窗户,他沉哼一声闪身追了过去,别看他胖,他动起来还真快。
这时侯江山人已腾起,上半身已出了窗户,他探掌就抓,可是他只抓着了江山的衣衫下-,“嘶”地一声,江山的衣衫下-被他扯掉一块。
而江山这时整个身躯已窜出了窗外,殒石般往下落去,一转眼工夫砰然一声落进了湖里,水花四溅,涟漪疾扩,再看时已没了影。
南宫海天一扔手中破衣裳,狠狠跺了一-,道:“我不信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黄塘湖”正湖心有一片不大大的沙洲,其实是泥土淤积而成的。
这片沙洲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花还有些小矮树,长得都很茂盛,不知道谁在沙子巳盖了一座朱阑碧瓦的八角小亭,这座小亭坐落在花木丛中,吸引不少游客。
如今,这片少洲隐忽在水面的晨雾中,花木、小亭像披上了一层的轻纱,更有一种迷蒙的美。
沙洲边上,系着一艘昼舫,不太大,但很精美,而且很雅致。
这当儿这一带静静的,除了拍拍的水声轻响外,别的什么也听不见,完全是那种“野波无人舟自横”的宁静美。突然一个声音划破了这份宁静美。这个声音虽然划破了宁静,并没有破坏了这份美感,相反地使这幅图画更美,更醉人。
那是一个甜美、轻柔、悦耳的女子话声。
这话声超自沙洲上花木丛中:“翠吟,雾要散了,咱们回船去吧!”
另一个女子话声响起,虽然较先前话声略为逊色,但也是难得几回闻的仙乐一样:“再待会儿嘛,姑娘,瞧这儿多美!”
先前那个甜美的话声道:“从半夜待到天亮还不够么?衣裳都快让露水沾湿了,要让人家看见那还像话,走吧!”
这句话声落后不久,那片如茵的细草上的露珠一颗颗地碎了,踩碎这难以数计的露珠的是一双顶着绣球、衬饰不绝的绣花鞋,-面上飘动着雪白的裙。
按着,薄雾中出现了个人儿,一个白衣女子,雪白的衣裙,她,云髻高挽,环佩低垂,人间绝色,美艳无双。
此时此地让人几疑是广寒宫中人,可是她那艳丽的娇靥上罩着一层薄薄寒霜,眉宇间也自然流露着一股子冷意,她一路所经,雾似乎部凝成了一颗颗的小水珠。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儿,也是一个女子,穿一身青衣,年纪略为小些,也青衣女子一边走,一边嘟着小嘴儿直嚷着:“姑娘,你也真是,这是什么时堪称人间绝色。候,什么地方?天刚亮没多久,离岸那么老远,谁看得见咱们么?”
白衣女子没理她,迳自停在岸边那艘昼舫付去。
青衣女子快跑了两步,到了白衣女子的身边说道:“姑娘啊,人家跟你说话听见了没有嘛?”
白衣女子突然停了步,她那一双清澈而冷漠的目光凝在船尾,船尾水面上有一个自白的东西。那是个穿着白衣裳的人。
青衣女子-然道:“你在看什么?”
她循白衣女子所望望去,娇榕陡然变了色,一声冷叱:“好大胆的东西,不想活了是么?”她随话扬起了皓腕。
白衣女子忙抬手一栏道:“别这么冒失。”她拦住了青衣女子,快步走向船尾。青衣女子忙跟着走了过去。
两个人到了岸边一看,那的确是个人,穿件白发黄的衣衫,年纪不大,顶多二十来岁,长得很英挺,很俊。
这当儿他脸向上漂在水面上,紧闭着两眼,一只手抓着船橹,抓得很紧。
青衣女子脱口道:“姑娘,看样子是个失足落水的人。”
白衣女于没说话,半天才道:“翠吟,把他弄到船上去。”
青衣女子一怔皱了眉,若着脸儿道:“姑娘,我,我,我一个人怎么拘传动他嘛!”
白衣女子轻叱道:“就会跟我施小心眼儿,害怕就说害怕,怕弄湿了衣裳就说怕弄湿了衣裳,过来帮我的忙。”
她走前两步探身过去伸手先在那人左肩上拍了一掌,那人抓着橹手一震松开了,她一翻腕又抓住了那人的衣领,轻轻一提就把那人提上了岸,她道:“你抬他的腿!”
青衣女子眨动了一下美目道:“姑娘,你真要把他弄上咱们的船?”
白衣女子道:“怎么,这还有假么?”
青衣女子道:“你不是最讨厌……”
白衣女子道:“这不同,这是救人,快点儿吧:”青衣女子没再说话,弯腰抓住了那人的一双小腿。
江山醒过来了,头一个感觉是全身湿淋淋的、冰凉凉的,按着他闻到了一缕淡淡地幽香。
他忙睁开了眼,他看见了,他半躺半坐地靠在一张靠椅上,置身处像是个小客厅,很雅致的一个小客厅,眼前站着两个人,一个冷艳的白衣少女,一个娇美的青衣少女。
他一怔就想站起来,可是他全身酸麻施不上一点劲儿。
只听青衣少女道:“你不要动,躺着多歇会儿。”
江山忙道:“姑娘,这、这是什么地方……”
青衣少女道:“这是我们船上。”
江山听得两字“船上”,这才发现置身处的这个小客厅是个布置精致的船舱,他道:
“是二位姑娘救了我?”
青衣少女道:“问得好,你是自己飞上我们的船。”
白衣少女轻叱道:“不许瞎说,快倒一杯热水来。”
青衣少女道:“本来嘛,你瞧他问的,他人泡在水里都快半死了,不是咱们救他还能自己上船不成?”
一拧身倒茶去了。
白衣少女一双目光在江山脸上扫过,这时侯她的目光已不见冷漠,只有轻柔:“她是我的侍婢,叫翠吟,自小跟着我,都让我惯坏了。”
江山忙道:“好说,是我说话欠斟酌,多蒙贤主仆搭救,我……”
白衣少女道:“你别客气,我也是碰巧了,我总不能见危不拯,见死不救,我还没有请教……”
江山道:“不敢,在下江山。”
青衣少女翠吟端着热茶走了过来,道:“江山?这个名字好怪。”
白衣少女白了翠吟一眼!翠吟道:“我这么说又没有恶意!”
白衣少女道:“没有人说你有恶意,还不把茶端过来。”
翠吟小嘴儿一嘟,把茶递给江山。
江山苦笑道:“抱歉,姑娘,我不能接。”
翠吟一怔道:“不能接?为什么?”
江山道:“不瞒二位,我受人暗算中了毒,如今全身酸软一点力道也没有,左手勉强可以抬起来,可是我怕抓不住摔了杯子。”
翠吟轻叫道:“我们还当你是失足落水呢,原来你是……”
只听白衣少女道:“翠吟不知道,我清楚,刚才我拍你几处穴道救醒你的时候,我发现你有一身很精纯的内功,因此,我知道你是个武林中不常见的高手,可是我并没有发现你有中毒的迹象。”
江山道:“那也许我中的这种毒太玄妙了,事实上我如今除了觉得全身酸软没有一点力道之外,也别无不适之感。”
白衣少女面泛诧异之色,道:“有这种事?你中的是什么毒?谁下的毒?”
江山道:“姑娘能拍开我受制穴道活血畅气,当也是武林中人,姑娘应该知道南宫家的南宫海天。”
白衣少女脸色一变,翠吟脱口叫道:“原来是他啊!”
这一句话工夫,白衣少女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她道:“原来是南宫海天,我知道他,这一代南宫家的主人。”
翠吟道:“你是怎么中了他的毒的?”
江山没隐瞒什么,当即就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翠吟道:“原来是这样的啊……”
白衣少女冷冷地道:“这是南宫世家一贯的作风,永远也改不了的,能抢的就抢,不能抢的就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你中了别家的毒我也许救不了你,你中了南宫家这种毒我却有药可解,翠吟,把茶放下到后头去把解药拿来。”
翠吟答应一声,把茶放下拧身往后走去。
江山心头一阵跳动,道:“姑娘有这种解药?”
白衣少女道:“不信是么?”
江山忙道:“那倒不是,只听南宫海天说这种毒是他南宫家秘制的,因之也只有他南宫家才有解药。”
白衣少女道:“他错了,我家也有这种解药,我家不但有这种解药,凡是他南宫家秘制的毒,我家都有解药。”说话间,翠吟拿着一个小白玉瓶走了过来。
白衣少女接过小白玉瓶倒出了一颗豆般大小的淡黄药丸,道:“这就是解药,你张开嘴吧!”
江山暗暗好生纳闷,他不明白这位白衣少女何来南宫家秘制之毒的解药,甚至南宫家每一种秘制之毒的解药她都有,听她的语气,看她的神色,并不像跟南宫家有什么深厚的渊源,他想问,却又不便问,只有忍着纳闷张开了嘴。
白衣少女两根玉一般的手指捏着那颗淡黄的药丸放进了他嘴里,道:“嚼碎它再咽,药力运行得快一点。”
江山说了一声,依言嚼碎了那颗药丸咽了下去。
白衣少女抬手又把小白玉瓶递给了翠吟,道:“得整整一个对时才能把毒驱除,我这儿也没有能换的衣裳,只有委屈你了……”
白衣少女浅浅她笑道:“你歇会儿吧,我跟翠吟到船尾去,要什么你叫一声江山忙道:
“谢谢姑娘,能保住这条命我已经很知足了……”
就行了。”她转身要走,忽又回过身来道:“我姓萧叫栖悟。”
江山轻“哦”了一声,道:“好名字,凤凄梧,姑娘应当之无愧。白衣少女萧栖悟微微一怔,旋即深深看了江山一眼,道:“谢谢你。”
二次转身要走。
江山两眼忽闪异采,萧栖悟霍地转身向外,抬手弹出一缕指风,只听舱外响起一声闷哼,随即似有什么重物落水。
“噗”地一声,画舫为之一阵摇晃。
翠吟双眉一扬道:“这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这么不知死活?”
她闪身就要扑出去,忽听一个冰冷的话声遥遥传了过来:“那条船上缩的是哪个捂着照子的武林朋友,露露面看看爷们的字号。”
翠吟一怔,旋即脸色一变道:“姑娘,是……”
萧凄悟冷冷地道:“我知道。”
话锋一顿,扬声说道:“崔明,是谁教你这样说话的?”
一声惊呼遥遥地传了过来,旋听先前发话那人惊声道:“原来是姑娘,属下有眼无珠,属下该死,不知道那条船是你的生船,属下这就……”
“慢着!”萧栖悟冷冷地说道:“我要这样让你走了,那会惯了你的下次,你给我自己掌嘴二十下吧!然后给我滚开。”
那人道:“是,是,属下遵命,属下遵命。”
随听劈劈啪啪一阵响,还真清脆,足足二十响,一响也不多,一响也不少。
萧凄悟道:“翠吟,咱们走。”
翠吟答应一声,闪身扑向舱后,橹动,船动了。
江山好生诧异,想问,可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萧栖梧缓缓地转了过来,当她一双目光落在江山脸上时,马上又变得轻柔异常,她香唇启动了一下,道:“你怎么不问?”
江山心头一跳,道:“我只知道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就好了,何须再多问其他的事情呢”萧凄梧美的娇-上掠过一丝令人难以言喻的异样神色,缓缓说道:“不问也好,免得……”她没有说下去,免得什么她没有说出来。
忽听一阵疾速铃声由远而近,很快,从空中掠过,倏地寂然!
萧栖梧的脸色陡然一变,说道:“他明知是我,居然还敢……翠吟,把船停下,你过来。”人影一闪,翠吟已俏立舱中。
萧栖悟冷冷地道:“你照顾江相公,有人登船,格杀勿论。”
翠吟答应声中,萧凄悟已从舱中掠了出去。
她到了船头,面临百项碧波绰立。
数丈外,一前二后三艘船破浪而来,后头两艘船上站着几名华服汉子,前头一艘舶的船尾由一名华服壮汉操桨,船头站着一个人,任凭小船在浪里上下摇晃,他一个身躯却是纹风不动。
他正是自称南宫海天的那个华服胖汉。
三艘船来势极快,转眼工夫已进入三丈内,南宫海天一抬手,三艘快船立即停住,未见他作势,一个胖躯已腾离船头,似乎他想凉到萧栖悟这艘昼舫土来。
只听萧凄悟冷冷地道:“听清楚了,没有我的话,擅登我坐船者,格杀勿论。”
这当儿南宫海天已凉到两艘船之间,闻言忽然身躯上拔,半空中一个悬空筋斗又掠回了自己那艘船上。只见他满脸堆笑地道:“小妹这是何苦。”
萧栖梧冷冷地道:“你还认得我么?”
南宫海天道:“这叫什么话,自己一母同胞亲妹妹,哪有不认识的道理。”
萧栖悟道:“既然你还认得我是你的一母同胞亲妹妹,那就好,我游我的湖,你就不要来打扰我。”
她转身就要进舱,南宫海天忙道:“慢着,小妹!”
萧栖悟霍地转过身去,美目中两道冷芒直逼南宫海天:“你还有什么事?”
南宫海天陪笑着道:“老人家的事是老人家的事,毕竟咱们俩还是一母同胞亲兄妹,多少日子不见了,我很想念小妹,咱们要见一次面也不容易,小妹怎么连一句话不说,扭头就走?”
萧栖悟道:“我说了两句话,你没听见么?”
南宫海天皱眉道:“小妹,娘不满爹的作为,跟爹意见不合,她老人家总不能也恨上我这个做儿子的,总不会教小妹你不认我这个亲哥哥,我是她老人家的亲骨肉,小妹你的同胞兄长,是不是?”
萧栖悟沉默了一下道:“好吧:有什么话你说吧!”
南宫海天道:“小妹,兄妹俩隔着那么老远说话,有这样的么?”
萧栖悟双眉一扬道:“我这样对你已经很客气了,爹的作为怎么样,我这个做女儿的不便批评,现在你接了爹的衣钵,你掌管南宫家,你的作为你清楚,要照娘的令谕,见了面都不要理你,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南宫海天点点头道:“原来是娘教你不要理我啊!我是娘的亲骨肉,我还当她老人家不会教你不认我这个哥哥呢,真叫我这个做儿子的伤心啊!”
萧栖梧冷冷她笑道:“娘心里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南宫海天忙道:“好,好,好,咱们不谈这个,好吗?娘可安好?”
萧栖悟道:“她老人家安好。”
南宫海天道:“多少年没见她老人家了……”
萧栖梧截口说道:“那倒不必,只要你心里有她老人家这个娘就行了,她老人家现在除了我任何人不见,你最好不要去自讨没趣,我还有我的事儿,你也忙你的去吧!”
她转身又要进舱,只听南宫海天轻喝道:“小妹!”
萧栖悟没动,可也没转过身去,道:“你还有什么事儿?”
南宫海天冷冷笑道:“既然小妹你这样对我,我也无须顾念什么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在我一个人,他可能躲到湖里每一艘船上,所以我要搜湖里的每一艘船。”
萧凄悟转了身过去,冷冷地说道:“你要找的这个人姓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
南宫海天道:“这个人姓江,名山。”
萧栖悟道:“他叫江山?”
南宫海天道:“不错,江山如画的江山。”
萧栖悟道:“那你不必到处艘船,到处扫人家的游兴了,我刚才从水里救起一个人,他就叫江山。”
南宫海天呆了一呆,旋即笑道:“那好极了,原来他在小妹船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这儿先谢谢小妹了,小妹是不是可以把他交给我?”
萧栖悟道:“我为什么要把他交给你,你又凭什么要我把他交给你?”
南宫海天道:“小妹,这个人是我的仇人。”
萧栖梧“哦”地一声,道:“是么?他跟你有什么仇吗?有什么恨?”
南宫海天道:“不瞒小妹,他偷了我一样东西。”
萧栖悟突然笑了起来,银铃般煞是好听,但却带着些冷意。
南宫海天道:“小妹,你笑什么?”
萧栖悟道:“我笑这个叫江山的人,也笑你。”
南宫海天道:“小妹笑他什么吗?又笑我什么?”
萧栖悟道:“我笑这个叫江山的不长眼,人不知死活,居然偷起南宫少主的东西来了,我笑你一辈不如一辈,弱了南宫家的名头,去了南宫家的睑,南宫家是干什么的?居然让人家把东西偷走了……”
南宫海天笑了笑,笑得有点不自在:“小妹说得对,我这是阴沟里翻船,终日打雁的人反让雁啄了眼,委实弱了南宫家的名头,去了南宫家的睑,可是……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我,俗话说得好:人有失神,马有乱蹄……”
萧栖悟脸色一沉,如花娇榕上利时罩上了一层寒霜。
她冷冷她笑道:“你少在我面前来这一套,你以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么?你想夺人家身上的东西,以卑鄙手段暗中伤了人家,还诬人家是贼…:”南宫海天两眼猛地一睁,道:
“小妹怎么知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萧凄悟冷冷她笑道:“是想了解我是怎么知道的吗?还有谁会告诉我?”
南宫海天道:“这么说,他已经醒过来了?”
萧栖悟道:“你以为你下的毒没人解得了?”
南宫海天道:“不可能……”
“不可能?”萧凄悟冷冷地道:“告诉你也没什么要紧的,娘料准了你们以后还会用南宫家秘制的毒来害人,所以在她老人家带我离去的前一天晚上,她老人家暗中把解药的药方偷偷地抄了一份……”
南宫海天脸色大变,急道:“小妹,你这话当真?”
萧栖悟道:“信不信由你,反正你南宫家现在所有的毒,我都有解药就是了。”
南宫海天怒笑道:“好哇,想不到娘她老人家还是这么个有心人呢!”
萧栖悟厉声说道:“你要明白,她老人家用心良苦,就是为了爹跟你,为了减轻爹跟你的罪孽,你懂么?”
南宫海天冷冷地道:“要是这样的话,那我真要谢谢她老人家了,她老人家真是一个好妻子,真是一位好母亲:”萧栖悟淡然地道:“以我看来,她老人家确可当之无愧。”
南宫海天睑上的气怒厉色忽然敛去,道:“小妹,你真有解药?”
萧栖悟道:“我不是说过了么,信不信由你。”
南宫海天道:“信不信是另外一回事,只是,小妹,咱们是亲兄妹,你总不能帮着外人,跟胞兄作对……”
萧凄悟冷冷地道:“难道让我带你去偷人家的东西,当年娘是为什么离家的,难道你不知道?”
南宫海天道:“小妹,娘是娘……”
萧栖悟怒道:“我是她老人家的女儿,我跟她老人家一样。”
南宫海天道:“小妹……”
萧栖悟冰冷地道:“你能跟爹一样,我为什么就不能跟娘一样?”
南宫海天道:“别忘了,你也是爹的女儿。”
萧栖悟道:“难道你就不是娘的儿子?”
南宫海天道:“小妹,爹是一家之主。”
萧栖悟道:“不错,爹是一家之主,可是娘老人家并不是世俗女子,爹的作为不对,娘就可以不听他的。”
南宫海天脸上微现厉色,道:“小妹,顾念兄妹之情,我可是好话说尽了!”
萧凄悟双眉陡扬道:“没人让你顾念兄妹之情,也没有人让你对我说好话,我老实告诉你,我不会帮你去夺人家的东西,这个人我也绝不会交给你,你有什么手段只管对我使出来好了!”
南宫海天脸上厉色顿浓,可是突然间他又笑了,陪着一脸笑道:“小妹,瞧你说的,我怎么会,不管怎么说,我总是你的胞兄……”
萧栖悟忽然她笑了,道:“你要是一定要我把人交给你也可以……”
南宫海天忙道:“多谢小妹,不管小妹有什么条件……”
萧凄悟微微地摇头道:“我没有任何条件,你一个对时之后再来,到时候我一定把人交给你。”
南宫海天脸色大变,道:“小妹,我顾念兄妹之情,一再容忍,没想到你……你以为我凭真木事制不住他?”
萧栖悟道:“没有啊,那怎么会呢,我能蔑视南宫家的家学么?你接爹的衣钵,现掌南宫家,一身武功自是无匹,谁不知道你南宫少主有一身扎实的本事呢!”
南宫海天冷冷地说道:“你用不着跟我来这一套,谁知道你弄个小白睑在船上是什么用心?”
萧栖梧勃然变色,美目中厉芒暴闪。但是,在一刹那间她那如花的娇-上又堆满了笑意,她娇笑着说道:“那是我的事儿,你管得着么?”
南宫海天两眼厉芒暴闪,腾身掠起,但他刚刚腾离船头却又落了下去,咬咬牙说道:
“好,好,好,我看你能不能护们他一辈子,有办法你就寸步不离的跟他,或者是别让他离开你这条船,走!”
他一声“走”,二条快船动了,转回头如飞而去。
萧栖悟望着二一艘快船远去,娇靥浮现起一丝令人难以言喻的神色,转身缓步地进入船舱。
翠吟娇岱含-,叫道:“姑娘,你真太好说话了。”
萧栖悟轻抬皓腕,摆了摆手,道:“不要说了,去摇船吧!”
翠吟没再说话,转身往后走去。
萧栖悟一双目光落在江山脸上,缓缓地道:“现在你知道我是谁,我为什么有南宫家的解药了吧!”
江山道:“无论如何,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
萧栖悟香唇边掠过一丝抽搐,道:“他就是我的一母同胞亲哥哥:”江山安慰着她,说道:“一母能生九子,人性本善,令兄只不过是受了后天环境的影响……”
萧栖悟道:“谢谢你,我娘也曾这么说,她老人家一直很后悔当初没带我哥哥一起走,也每每以此自责,可是当初她老人家也是有意把我哥哥带走的,无奈我爹不肯放他,而他自己也不愿意跟我们走。”
江山抬眼儿望着萧栖悟,缓缓地说道:“姑娘,别再忧愁了,任何人都会有明白的一天的,不过是迟早而已。”
萧栖梧对江山的安慰很是感激,轻轻地叹了一声,道:“但愿如此了,也希望我爹跟我哥哥别明白的过迟才好。”
话锋微顿,迟疑了一下,道:“我知道他不是你的对手,要不然他不会用这种手法对付你,以后要是再碰见他,远望你能手下留情,我知道我这是不情之请,我不该对你说这话,可是他总是我的哥哥。”
江山暗暗地感动道:“姑娘放心,除非万不得已,我绝不轻易伤人,我一向如此,对任何人都一样,怕只怕我不是令兄的对手。”
萧栖悟道:“你不用客气了,我知道他有多少斤两,我也知道你的修为,他绝不是你的对手。”
江山道:“姑娘看高我了!”
萧凄悟道:“我请你高抬贵手,但也希望你今后加倍提防,他这个人我清楚,他要是想要一样东西,不拿到手绝不甘休,而且不择手段,这是从小养成的,他是长子,我爹又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人纵容他了,也太惯他了。”
江山道:“谢谢姑娘,我会小心的,也请姑娘放心,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又不惜兄妹反目相护,冲着姑娘,除非万不得已,要不然我绝不伤他就是。”
萧凄悟道:“谢谢你,我娘和我都会感激你的。”
江山微微笑道:“这是应该的。”
萧栖悟话锋一转道:“你在我这艘船上至少要待上一个对时,时候还早,你歇会儿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说着,她就要往后头去。
江山忙道:“谢谢姑娘,别麻烦了,我不饿。”
萧凄悟道:“人是铁,饭是钢,不吃怎么行,没什么麻烦的,我跟翠吟也要吃,不多你一个人。”没容江山再说话,她迳自往后付去。
江山想再拦,可是没来得及,而且他多少也有点饿了。
再说,人家是一番诚意,他也不便过于客气,人客气就变成虚假了,他怎么好以虚假对人家一番诚意。他闭上了眼,静静地躺着。
南宫家的这件事,他从萧栖悟刚才跟南宫海天的对话中,已明白了八九分。
错在那对父子,不在这封母女。
做丈夫的,不在乎贤妻跟爱女,一意孤行,执迷不悟。
而做儿子的、做长兄的也没把母亲跟幼妹放在眼里,施虚玩诈,其行可诛,不过看来他并不怎么敢惹这个妹妹。
其实江山明白南宫海天绝不是真的怕,而是另有其他原因的。
或许他的武功方面,不如他这位妹妹:也可能是“邪不胜正”那种心虚;也或许他幼妹有强硬的后盾……
而这母女俩却还顾念母子与兄妹之情,要不然萧凄梧不会背着南宫海天要江山日后手下留情。
在这种情形下,萧栖梧既救他在先,护他在后,这是相当难得的,这份情既让人感动,也让人感激!
也许是一夜奔波,再加上水中浮沉过于疲累,江山想着想着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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