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霜迎上去见了一礼:“大伯父!”
大爷燕翎道:“玉霜,进来,进来。”
他先进了房,等到玉霜跟进了房,大爷燕翎已经拿起革囊打了开来,玉佩站在一旁忍不住问道:“爹,是么?”
大爷燕翎点了点头,抬眼望向郭玉霜,道;“玉霜,听说这是李克威送来?”
玉霜微一点头,只觉脸上烫烫的,道:“是的,大伯父!”
她也不知道脸上为什么发烫,其实事无不可告人,她用不着这样,可是她就觉得心里好慌。
大爷燕翎突然叹道:“此人是个难得的热心人,我是该好好地交交他……”一顿,接问道:“玉霜,他是从哪儿……”
玉霜忙道:“‘奉天’,这人是‘奉天’总督府的护卫领班。”
大爷燕翎眉锋微微一皱,道:“怎么,会是他们的人……”
玉佩道:“那不更好么?”
大爷燕翎瞪了她一眼,道:“你懂什么,这不是小事!”
玉佩脸一红,道:“怕什么,难道您怕他们……”
大爷燕翎道:“郭家的人哪一个怕他们?只是时机未到,我不愿让他们误会是咱们郭家动了他们的人,你明白了么?”
玉霜道:“大伯父,应该不要紧,凌家总不会张扬出去的!”
大爷燕翎未置可否,皱着眉沉哼说道:“我没有想到李克威有这么一身高绝武学,敢情他是深藏不露,掩盖得可以说高明,高明……”
一偏头,道:“只是,当世之中,谁能教出这么好的徒弟来?”
玉霜道:“大伯父,听他说他自小被一个旗人收养,这个旗人是个皇族亲贵,他的一身所学也是这个旗人传授的。”
大爷燕翎“哦!”地一声,诧异地道:“旗人,皇族亲贵,知道是谁么?”
玉霜道:“不知道,我问过他,可是他不肯说。”
大爷燕翎道:“这是谁?皇族亲贵之中何时出了这么一个人?遍数所有也找不出一个,难道会是傅家的人……不,傅家算不得皇族亲贵,再说傅家也没人了,这是谁……”
玉佩道:“爹,您管他是谁呢!”
大爷燕翎一抬头,道:“不,玉佩,你太年轻,皇族亲贵教出来的徒弟,无缘无故地来到‘辽东’,又对咱们郭家这么热心……”
目光一凝,望着玉霜道:“玉霜,对他,你还知道些什么?”
玉霜心里一跳,迟疑了一下,道:“大伯父,据他说,您这一带隐有他们派来的官家好手,在监视着您的动静,而且他还推测凡是郭家的势力范围内,都可能隐有他们派来的人。”
大爷郭燕翎脸色一变,道:“真的,玉霜?”
玉霜点了点头,道:“他是这么说的。”
大爷燕翎道:“他怎么知道的?”
玉霜只得把李克威接腰牌的事说了出来。听毕,玉佩张口便叫:“好哇,原来他是这么个人……”
大爷燕翎神色凝重,一抬手道:“别叫,玉佩,这种人令人莫测高深,看情形,听口气,他真像要为他们效力,可是他怎么又把绝不该泄露的告诉了咱们,这是怎么回事……”
玉霜道:“大伯父,以我他看绝不会是那种人。”
大爷燕翎目光一凝,道:“这么有把握?”
玉霜脸上一热,默然点头,道:“是的,大伯父。”
大爷燕翎微微点头道:“我看他也不该是,只是……但愿你我都没看错人……”
抬眼望向玉霜道:“玉霜,我是你的大伯父,玉佩跟你更是无话不谈,此时此地我要问你一句,你跟他是不是……”
玉霜娇靥通红,忙道:“不,不是!大伯父,你误会了。”
大爷燕翎呆了一呆,道:“是么?”
玉佩一边插了嘴,笑着说道:“真的,爹,我知道,您不也知道么,霜姐心里也没他,不过他对霜姐倒是一往情深……”
玉霜红透耳根,急道:“二妹!”
玉佩眨了眨眼道:“怎么,说不是也不好么……”
大爷郭燕翎那里开了口,道:“玉霜!”
玉霜忙道:“大伯父!”
大爷郭燕翎道:“这个人恐怕很难缠,对不?”
玉霜忙道:“是!有点,不……没……”
大爷燕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说道:“那就好,其实,玉霜,这种人也别得罪他,我看他很可怜的,凭他这么好的人品跟所学,总不会比……”
玉佩叫道:“爹!您怎么说这话?”
大爷燕翎道:“怎么,说不得么,我是逗你霜姐的,不提了,对眼前这件事,你认为该怎么办?”
玉佩脱口说道:“明天去一趟不就……”
大爷燕翎道:“我问的是玉霜!”
玉霜忙道:“大伯父,该由您做主。”
大爷燕翎瞪了玉佩一眼,道:“听听你霜姐的?”
玉佩小嘴儿一嘟道:“人家说的是实话嘛,霜姐心里未曾不是想这么说……”
大爷燕翎呆了一呆,抬头说道:“简直不害臊。”
玉佩脸一红,道:“这是正经事,有什么好害臊的,再说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平素不是教人要率直么?”
大爷燕翎皱眉说道:“这你记住了,倒也真听话。”
玉佩笑了,低下了头。
大爷燕翎接着说道:“明天我放你出来飞一圈,由你霜姐陪着,你念月叔送你进城,然后在你胖叔那儿等你,成与不成我不管,这全靠你自己……”
玉佩猛然抬起螓首,娇羞之中带着无限的喜悦……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玉佩就起来了,她起得比郭家任何人都早,只因为她一夜没能合眼。
她刻意地刀尺(修饰)了一番,可没敢浓妆艳抹,她明白,浓妆艳抹在人家眼里要不好看,而且显得俗。
她淡扫蛾眉,薄施脂粉,看上去淡雅宜人。修饰完毕后,镜前顾影,镜里镜外两个人,一般地美艳绝世,娇艳欲滴,像一朵怒放的花儿一般。
日高起时,一辆马车驰出了谷口,赶车的是个英武黑衣汉子,护车的是大爷的护卫高念月。
临上车的时候,玉霜冲她眨了眨眼,道:“二妹,你知道咱们这趟是去干什么?”
玉佩瞪着美目,偏着螓首道:“干什么?问得好,怎么睡了一夜就忘了,送那个去呀!”
“不!”玉霜抬头说道:“我看倒是像去相亲!”
玉佩娇靥飞红,甜在心头,娇羞地笑了……
车,飞一般在原野上向前驰动。
快晌午的时候,车进了“辽阳城”。
马车在狮子胡同口停了下来,玉霜跟玉佩下了车,高念月护着车又走了,去了“龙记客栈”!
玉佩跟在玉霜后头到了凌家门口,玉佩便躲在了玉霜后头,低低说道:“霜姐,我好……好……心跳得好厉害。”
玉霜道:“那有什么办法,丑媳妇难免见公婆,大伯父说得好,这种事儿任何人帮不了忙,全得靠你自己,别跟在我后头,要知道,主角是你不是我。”
玉佩暗一咬牙,红着脸跨前了一步,跟着玉霜站了个并肩,道:“看我的好了,敲门吧!”
玉霜微微一笑,上前敲了门。
门声响动了一阵,里面很快地传出了轻捷的步履声,随听一个轻朗话声在里面很有礼貌地问道:“是哪一位?”
玉霜用胳膊碰了碰玉佩,红着脸,强忍紧张道:“郭家姐妹,请开门。”
里面响起了一声“哦”!这一声“哦”里,包含着多少惊喜,静默了一下,随即门栓响动,门开了。
门开处,凌慕南当门而立,一件袍子,看上去永远那么俊,那么英气勃勃,那么洒脱。
他有点不自然,唇角掠过一丝不自然的笑,飞快地看了二姑娘一眼,不安地望着玉霜道:“原来是郭家二位姑娘,有什么……”
玉霜道:“可否容我姐妹俩进去再说?”
凌慕南俊面微微一红,道:“是我失礼,二位请!”他侧身让了路。
玉霜拉着玉佩行了进去,当擦身而过的时候,玉佩偷眼斜瞥凌慕南,可巧凌慕南也正看着她,四目交接,两个人却连忙地躲开去,玉佩心跳得好厉害,低下了头。
行走间,玉霜落落大方地问道:“老人家在家么?”
凌慕南忙道:“在,现在堂屋里念经……”
果然,一阵不太大的木鱼声传入耳中。
玉霜停了步,道:“那我姐妹不敢打扰,先在这儿站会儿,等老人家念完经后再过去请安好了。”
凌慕南不安地道:“那真对不起,也谢谢二位,我……不方便,不让二位先到别处坐了。”
玉霜淡然一笑道:“别客气,我姐妹也不敢让人为难。”
凌慕南脸猛然一红,嗫嚅说道:“二位别介意,家母跟郭家曾有点小误会,一直耿耿难释,至于我……我以为不必迁怒于他人……”
玉霜美目一睁,道:“真的么?”
凌慕南道:“姑娘,我这个人不擅虚假……”
玉霜道:“那……玉佩跟我都谢谢你!”
凌慕南脸又一红,道:“不敢当,姑娘别客气,年轻人的看法,总跟上了年纪的老一辈的看法有点出入,所以我……”
玉霜截口说道:“我请教……”
凌慕南忙道:“不敢!”
玉霜接着说道:“老人家跟郭家的哪一位有过什么误会……”
凌慕南迟疑了一下,道:“这……我不大清楚……”
玉霜道:“你刚才说过,不擅虚假。”
凌慕南一张脸通红,嗫嚅说道:“这……我不敢说,最好还是等家母自己说!”
玉霜道:“既然这样,我不敢让你为难……”
目光扫向堂屋,道:“老人家天天都念经么?”
凌慕南点头说道:“是的,不过今天异于往日,今天是先父的忌辰……”
玉霜跟玉佩飞快地交换一瞥,心想,巧!没有比今天送贾得海人头来更好的机会了……口中说道:“原来今天是……”
木鱼声倏地止住,凌慕南忙道:“家母念完经了,二位请进去坐吧!”话落,他当先迈了步。
一进院子,他便扬声说道:“娘,有客人来了。”
堂屋门口出现了那位中年妇人,她脸上有着一刹那的错愕,也有着一刹那的阴沉,旋即她堆起淡然笑容,道:“原来是二位郭姑娘,请进来坐。”
玉霜跟玉佩到了门前,双双施下礼去:“给老人家请安。”
中年妇人浅浅答了一礼,道:“不敢当,二位姑娘这是折我!”
进了堂屋,落了座,中年妇人向着凌慕南道:“天齐,给二位姑娘倒茶。”
凌慕南应声去了后头,玉霜、玉佩双双欠身道:“老人家别客气。”
中年妇人道:“应该的,今天又是哪位寿诞?”
玉霜道:“老人家这话……”
中年妇人道:“二位不是来买画祝寿的么?”
玉霜淡然一笑道:“老人家,这回不是来求画的,玉佩,你说吧。”
玉佩定了定神,然后说道:“老人家,我姐妹这趟前来,一为给老人家请安,二来特地给老人家送来一件东西,以为凌伯父忌辰之供物。”
中年妇人脸色微变,道:“凌伯父?二位姑娘这话……”
玉佩道:“老人家,晚辈姐妹上次来求画时,已经看见了牌位……”
“啊!”中年妇人一震,脱口惊呼。
玉佩接着说道:“如今请老人家再看看这件东西。”站起来双手递过革囊。
中年妇人没接,讶然说道:“二姑娘,这是……”
玉佩道:“一颗人头,可用以祭凌伯父在天之灵。”
中年妇人一惊说道:“一颗人头,二姑娘这是……寒家平凡人家,二姑娘怎好……”
玉佩淡然一笑道:“老人家,您不必再隐瞒了,请看看这颗人头吧!”
中年妇人变色点头,道:“好吧,只是,我请问,这颗人头是……”
玉佩道:“老人家,此人原任‘奉天’总督府护卫领班,姓贾,名得海。”
中年妇人霍地站起,劈手一把夺过革囊,双手一扯,硬把那坚韧的革囊扯破了,囊破人头现,中年妇人手捧破革囊,脸色大变,两眼暴睁,身躯猛颤,失声叫道:“果然是贾得海……”
“哗啦!”一声,刚从后面端茶出来的凌慕南松了手,茶盘、茶杯摔得粉碎,热茶溅了他一条腿。
他闪身而至,劈手抓过贾得海的人头,颤声说道:“娘,这是……”
中年妇人一张脸煞白,道:“问……问二……二姑娘……”
凌慕南猛然抬头,眼现血丝,神色怕人,道:“二姑娘,这是……”
玉佩道:“我送来的!”
凌慕南大叫一声:“贾得海!”扬掌便要向人头劈下。
中年妇人倏然喝道:“慕南,住手!”
凌慕南手抬在半空,转过脸悲声叫道:“娘……”
中年妇人道:“把贾得海的人头放在你爹的牌位前,然后点上香烛。”
凌慕南应声照做,点好了香烛之后,没等中年妇人说话,他便砰然跪了下去,悲声说道:“爹!贾得海伏诛,人头就在您面前,您请瞑目……”余话没出口,他已趴了下去。
中年妇人站在凌慕南身后,脸色煞白而木然,两眼之中泪直流,呆呆地望着牌位,没说一句话。
玉霜向玉佩,-递眼色,双双走过去行下了大礼。
中年妇人一惊要拦,却没能拦住,急道:“二位姑娘这是……”
玉霜道:“老人家,应该的。”恭恭敬敬地拜毕站了起来。
中年妇人脸上的神色难以言喻,陡听她喝道:“慕南,起来谢过二位姑娘。”
凌慕南应声站起,转身就要拜下。
玉霜一推玉佩,同时闪身避开了去,道:“老人家,晚一辈的无辜。”
中年妇人神情一震,道:“霜姑娘,难道你已知道……”
玉霜道:“我只知道郭家有人得罪了老人家,可不知道是谁,也不清楚实情,更不知道老人家究竟是哪一位……”
中年妇人神情一松,摆手说道:“慕南,再倒两杯茶去。”这表示她不再坚持让凌慕南叩谢了。
玉霜心头微松,凌慕南应声而去。
这里,中年妇人抬手让座。坐定,中年妇人目注玉佩,道:“容我先问清楚,二姑娘怎么知道贾得海是……”
玉佩道:“晚辈不敢隐瞒,也不愿隐瞒,是李克威告诉晚辈的!”
中年妇人一怔,旋即抬头叹道:“好个李……他未免太……”
活锋一转,道:“二姑娘又怎么知道这贾得海的藏处的?”
玉佩道:“晚辈也不愿隐瞒前辈,贾得海是李克威杀的,人头也是他送给晚辈的。”
玉霜一怔,面有惊容。旋即日射异采,暗暗点头。
中年妇人呆了一呆,道:“原来是李大哥,那还好……”目中陡现异采,凝注玉佩道:“二姑娘诚实,让我敬佩!”
玉佩道:“不敢当,李克威的好意让晚辈感激,但晚辈临时觉得不该藉他人之功,掠他人之美,以虚假为自己换取一切,纵然后来难测,晚辈在所不惜,也无怨无尤,但求心安理得,顺其自然。”
中年妇人大为动容,道;“二姑娘,你让我……这,容我稍时再说,如今我先向二位谈一谈寒家……”
顿了顿,接道:“是我疏忽大意,没想到亡夫的牌位……”指着端茶出来的凌慕南,道:“他不姓仇,姓凌,不叫仇天齐,而叫凌慕南……”
玉佩道:“这个李克威也告诉晚辈了!”
中年妇人道:“至于我,我本武林女儿,可是我的姓名、身世,以及过去的一切,目前似不便说,还请二位姑娘原谅。”
玉霜道:“不敢当,晚辈大胆请教,关于老人家跟郭家……”
中年妇人道:“我刚说过,我不便说!”
玉霜道:“是,晚辈不敢再问。”
中年妇人扫了玉佩一眼,道:“二姑娘,我忝长你一辈,也是个过来人,二姑娘的心意我懂,平心而论,这是慕南的福份……”
凌慕南不由地呼了她一声:“娘。”
玉佩飞快地垂下螓首。
玉霜忙道:“老人家慈悲。”
中年妇人轻叹一声道:“霜姑娘,你这等于是责我心胸狭窄,冷酷无情……”
玉霜道:“老人家明鉴,晚辈不敢。”
中年妇人面泛异容,道:“霜姑娘,我们刚说过,我忝长一辈,也是个过来人,我明白儿女辈的心意,也不愿儿女辈痛苦,我知道上一辈结的怨,不该由晚辈的承担,无如我忍羞含恨几十年,实在……”
玉霜道:“老人家慈悲!”
中年妇人叹道:“二姑娘的真情让我感动,慕南内心的痛苦,我也了解得很清楚,事到如今,我不该再坚持……”
凌慕南又激动地叫了一声:“娘!”
玉霜忙道:“谢老人家恩……”
玉佩猛抬螓首,红着娇靥,含着泪,颤声说道:“老人家,晚辈感激……”
中年妇人微一摇头,道:“听我把话说完……”
顿了顿,接道:“从今天起二姑娘可以常到寒家来走动,我不反对二姑娘跟慕南来往,可是郭、凌两家若想结秦晋、缔姻亲,必须郭家的一位到寒家来一趟不可……”
玉霜忙道:“老人家,是家父?”
中年妇人呆了一呆,道:“霜姑娘知道……”
玉霜道:“也是李克威说的。”
中年妇人道:“李大哥他好快的嘴……”目光一凝,接道:“不错,霜姑娘,是令尊郭六爷,他非到凌家来一趟不可!”
玉霜眉锋微皱,道:“这么说,老人家仍未能释然。”
中年妇人道:“我不否认,除非令尊到凌家来一趟,要不然我这积压心中多年的羞恨怨气无法尽吐……”
玉霜还待再说,中年妇人已然又道:“霜姑娘,这已是我为二姑娘真情感动,心疼自己的儿子,最大的让步,我又为儿女辈着想,倘令尊也有此心,他就该来一趟。”’玉霜忙道:“老人家,晚辈回去后就禀知大伯父,派人去请家父。”
中年妇人微一点头,道:“那就好……容我问问霜姑娘是令尊三位夫人中的哪一位……”
玉霜道:“老人家,家母姓傅……”
中年妇人轻“哦”一声道:“原来是世之奇女,‘洪门’双龙头,那位傅砚霜傅姑娘,难怪!”
玉霜道:“老人家,晚辈的大娘、三娘也不稍让。”
中年妇人倏然一笑道:“霜姑娘是位难得的姑娘,云姑娘与三格格二位可好?”
玉霜忙道:“谢老人家,她二位安好…”目光一凝,接问道:“老人家似乎熟知郭家事?”
中年妇人微微点头,道:“何止熟,简直太熟了,说起来我跟郭家……”倏地住口不言。
玉霜忍不住问道:“老人家究竟是前辈中的哪一位?”
中年妇人摇头笑道:“霜姑娘怎么又来了,等令尊来了之后再说吧,令尊知道,但愿他还记得,也许他早忘了,该是早忘了……”
玉霜诧异地望着她道:“老人家……”
中年妇人摇头道:“没什么,霜姑娘如今是不会懂的!”
玉霜沉默了一下道:“老人家,晚辈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中年妇人凝目说道:“霜姑娘要向我打听一个人?谁?”
玉霜道:“李克威!”
中年妇人微微一怔,道:“李大哥……霜姑娘要打听他什么?”
玉霜道:“那要看老人家对他知道多少了。”
中年妇人道:“霜姑娘,我母子以往跟李大哥并不认识,便是如今跟他也不算熟,霜姑娘打听他是……”
玉霜道:“晚辈想向老人家打听一下他的师承、来历。”
中年妇人凝目深深一眼,道:“霜姑娘问这,是……莫非……”
玉霜脸上一热,忙道:“您误会了,晚辈只是觉得他高深莫测,太过神秘。”
中年妇人“哦”地一声,道:“我还当是,霜姑娘别介意……”
玉霜道:“晚辈不敢。”
中年妇人道:“霜姑娘说他高深莫测,太过神秘,是指……”
玉霜道:“他有一身高绝所学,却深藏不露。”
中年妇人一怔说道:“霜姑娘说他有一身高绝所学?”
玉霜道:“怎么,您没有看出来么?”
中年妇人道:“我跟慕南只知道他会武,却没看出他有一身高绝所学,霜姑娘是怎么知道他有一身高绝所学?”
这下问住了玉霜,她总不能把鼓楼那回事说出去,毕竟她冰雪聪明,灵机一动,她忙道:“老人家,他能轻易取得贾得海的人头,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晚辈大伯父的山庄,由这两点看……”
中年妇人点头说道:“那是,那是,照这两点,他那身所学绝不等闲,谈得上高绝二字,杀贾得海不算难,可是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郭大爷的山庄去,当世恐怕找不出几个……”
转眼望向凌慕南道:“慕南,咱们娘儿俩都走了眼。”
凌慕南惊喜地道:“我没想到李大哥他有这么一身高绝的所学,我真没想到……”
玉霜道:“看来老人家也不知道他的师承跟来历了?”
中年妇人道:“是的,霜姑娘,你知道的比我跟慕南多,我只知道,他从西南来,姓李,叫克威,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玉霜道:“老人家,他从西南来?”
中年妇人道:“是的,霜姑娘,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他认识了慕南的外祖,慕南的外祖听说他要到‘辽东’来,就托他带了一封信给我,就这么跟慕南才认识了他。”
玉霜点头说道:“这晚辈听他说过了,老人家是前辈,见识应该比晚辈既多且广,您可知道西南如今有什么……”
中年妇人摇头说道:“霜姑娘这句话让我汗颜,我年轻时对江湖事多少还知道一点,自从嫁了慕南的父亲之后,就等于脱离了江湖,因为慕南的父亲是个读书人,一晃这多年,之后我带着慕南又来了‘辽东’,对江湖事可说一无所知了。”
玉霜沉吟了一下道:“晚辈听他说,他是由一个旗人、一个皇族亲贵抚养长大的,他那身所学也是那位皇族亲贵传授的……”
中年妇人“哦!”地一声道:“是么?”
玉霜道:“这是他亲口告诉晚辈的,您是否能从这一点……”
中年妇人眉锋微皱,沉吟着摇头说道:“一个旗人,一个皇族亲贵……霜姑娘,这,你似乎应该向令尊或者三格格打听打听,他二位应该了若指掌,至于我……”微一摇头,道:“根本就没跟官家人来往过,也没有官家人朋友……”
凌慕南脱口说道:“娘,西南甘家……”
中年妇人摇头说道:“甘家在当年就搬离西南了,再说其中也不是皇族亲贵。”
玉霜道:“有件事老人家恐怕还不知道……”
接着她把李克威要为官家效力的事说了出来。
听毕,凌慕南高扬双眉,震声说道:“这不可能,李大哥不是这种人。”
中年妇人点头说道:“的确,我阅人良多,李大哥他不该是这种人,不过,他是由一个皇族亲贵抚养长大的,所学又是那个皇族亲贵的传授,这也很难说……”
凌慕南道:“娘,假如李大哥真打算为官家效力,他会轻易告诉人么,尤其是告诉郭家的人,我以为绝不可能,李大哥他必另有用心。”
看来他对李克威是颇为佩服、敬爱。
在座四个人,就这么你一言,他一语,说了半天仍未能推测出一点端倪,仍未能摸清李克威到底是怎么个人。
日头偏斜时,玉霜跟玉佩告辞了,中年妇人没送,临别却执住玉霜跟玉佩的手,叮嘱常来。那隐藏在心中的爱玉佩之情,已流露无遗。
凌慕南送她两个到了门口,在门口,凌慕南犹豫再三地道:“霜姐,我一无所成,并不急于成家,我也不能就这么草率从事,委曲了玉佩,可是我希望老人家约期内能来一趟。”
玉佩羞在脸上,甜在心头,个郎有大志,也爱她,体贴她,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她为没看错人而庆幸。她感激个郎的体贴,也佩服个郎的大志。
玉霜有同感,深深一眼,道:“慕南,你放心,我回去就请大伯父派人,你跟玉佩都等着吧,将来可别忘了好好谢我。”
凌慕南红着脸直点头。
玉佩却道:“霜姐,你放心,我跟慕南怎么早也早不过你跟他的。”
玉霜脸一红,嗔道:“不害臊。”
凌慕南忙道:“谁,难道霜姐也……”
玉佩道:“这还用说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霜姐这么一个大美人儿,还怕没人求么,早就有了主儿了。”
凌慕南忙道:“玉佩,是谁,谁有这么好的福气?”
玉霜道:“慕南,你也油嘴……”
玉佩道:“谁说叫油嘴,这叫……”
玉霜道:“好啊,才说成就一个鼻孔出气了……”
凌慕南脸一红,窘笑说道:“霜姐,我说的是实话。”
玉佩道:“听见了么?实话也不能说么……”
目光一扫凌慕南,道:“至于霜姐心里头有人,我可不敢说,要惹她发起雌威来,她能撕了我这张嘴,拆了我这身骨头。”
玉霜伸手一扯,道:“少废话,走吧!”
她两个走了,玉佩临走低低一语:“明天我来找你!”
凌慕南站在那儿呆呆地,怅然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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