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失去了活口。”
“不要紧,还有一张嘴能说话!”
毕老三转身进入伸出长茅的房门,拖出一个黑衣人,口里道:“这就是在击石老人屋里隔着板壁暗算你的那小子,血算子的左右手,我只记得他的背影,合该他倒楣,我一进庙看到的正是他的背影。”
东方白扫了黑衣汉子一眼。
“人质呢?”他最着急的是这件事。
“平安,人就在后面柴房里。”
东方白心上一块石头落了地。
“问话吧!”
“好!”
毕老三拉直了黑衣汉子的身躯,把他按靠在墙上,黑衣汉子的头垂在胸前,毕老三托起他的下巴,一看,脱口惊叫道:“人怎么断了气了?”
“死了?”东方白呼吸为之一窒。
“怪事!”毕老三皱起眉头。
“毕兄是用什么手法制住他的?”
“我在窗外见他用长矛抵住你,用飞针刺穴定住他的身形,然后进房取代他的位置,飞针是特殊打造的,不会致命,也不会循穴钻体,照理他不会自杀,也无力自杀,而人却已经死了,这不是怪事么?”毕老三一脸困惑之色。
“他杀,被他们自己人灭口。”东方白作了判断。
毕老三立即把人放倒,仔细检查死者身体的每一部位,在“命门”位置发现了伤口,只是个小小伤痕,不见血。
“东方兄,你看!”毕老三手指死者伤痕。
东方白扫了一眼,咬着牙点点头。
“杀人不见血,是他。”
“他是谁?”
“小雪的仇家。”
“哦!”毕老三也点点头表示已经明白。
“想不到他会雇职业杀手对付我,他怎会知道我路过南阳,而定下了这狙杀之计?啊!”东方白突然想到了梁永诚的妻儿。“毕兄说人质平安?”
“不错。”
“我们快去看看,希望不被对方所乘,否则……”
“跟我来!”
两人出了明间,循走廊绕到了后面,一个天井,一列三间矮房,从烟囱可以看出是厨房,毕老三不进厨房,却走向墙角,墙角落里摆着三个大瓦缸,看样子是伫水用的,缸上还加了木盖,木盖上又压了砖头。
东方白有些困惑。
“人不是在柴房中么?”
“我是常在暗中活动的人,所以随时假设暗中有人,如果不是这一招,人质可能已经不保,血算子的手下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毕老三打开最靠里的一个缸盖,口里道:“梁大嫂,没事了。请出来吧!”
人影从缸口冒出,是个三十左右的妇人,手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手扶缸边,跨了出来,以颤抖的声音道:“多谢大侠相救。”
毕老三道:“自家人不必客气。”
妇人目光转向东方白道:“这位是……”
东方白立即道:“在下东方白!”
妇人欠身道:“哦!东方少侠,曾经听永诚提到过。”
毕老三道:“梁大嫂,梁兄一定非常焦急,现在就请回家吧,在下和东方兄暗中护送,见到梁兄之后,告诉他暂时找个妥当的地方避上些时,以免再生事故。”
妇人点头道:“是!”
小男孩双手紧抱着妇人的脖子,头埋在妇人的肩上连动都不敢动,看来这变故把他给吓坏了,的确是难怪。
一行人离开关帝庙。
送回了梁永诚的妻儿,东方白与毕老三急奔徐家集。
一路之上,东方白仗着暗中有个毕老三,堂而皇之地直走阳关大道,他判断必定有人盯梢,然而事实出乎意料之外,根据毕老三暗传的消息,不但没人盯梢,连个可疑的人都没发现,他对眼前的仇家知之甚稔,行事与人不同,一计不成,必然会另生一计,对敌人极有耐心,而耐心是施展诡谋的必备条件,但他一点也不在乎,毫无疑问,仇家已经赶返徐家集候驾。
这一天断黑时分,东方白回到了徐家集,经过考虑之后,他决定先到公孙彩虹的师兄大牛住处,先不露面,以了解状况。
刚到屋前,大牛已迎了出来。
“啊!东方公子,真灵!”
“什么真灵?”东方白倒是一怔。
“是安长老说的,他老人家算定公子今日此刻必到,叫小的准备酒菜等候公子,小的起初不太相信,公子却真的来了,这不是很灵么?”
“谁是安长老?”东方白满头玄雾。
“公子……不认识他老人家?”蒋大牛似乎很意外。
“连听都没听说过!”东方白心里疾转着念头,南阳的遭遇使他提高了警觉,莫非又是对方的阴谋?自己的行踪被对方掌握得如此确实,倒是防不胜防,自己来找大牛是临时决定的主意,对方难道会未卜先知?心念之中又道:“那位安长老现在何处?”
“就在屋里!”
“噢!”只要人在就好办,东方白自认在这里不是客人,不待大牛招呼,便举步走了进去。到了堂屋门边,目光扫处,不由愕住,油灯下,只见桌上摆了酒菜,一个衣衫不整的癞痢头老者高据上座,鸠形鹊面,完全陌生。
大牛紧跟在后面,他可没看到东方白脸上的表情,很热忱地道:“公子,快请进呀,安长老坐候很久了。”
癞痢头老者咧嘴笑了笑,抬手作了个“请!”的手势,这一咧嘴,露出了一嘴黄得发黑的牙齿,一看就叫人恶心。
东方白的惊愕只是极短暂的片刻,抬脚跨入门槛。
癞痢头老者开口道:“老弟,你的悟性还是不高。”
东方白一听声音,不由“咕!”地笑出声来,什么安长老,原来是卓永年的化身,这一套易容之术弥足唬人。
“老哥……”
“安长老!”卓永年立即打断了东方白的话头。
“啊!是,安长老!久违!”说着坐了下去。
“少侠一路辛苦!”卓永年煞有介事。
大牛留在门外,不用说是担任把风。
“长老怎知在下今日此刻会到?”
“很简单,你进入徐家集五十里地界便有讯息。”
“如果在下投店而不到这儿来呢?”
“更简单,会有人知道你到此地来。”
东方白不觉莞尔,老狐狸真有他的一套,但却不完全心服。
“长老,这不是掩耳盗铃么?”
“何谓掩耳盗铃?”
“以长老的身材,跟在下处在一道瞒不过明眼人。”
“哈,你错了。”说着站起身来。
东方白一看不由目瞪口呆。
卓永年的五短身材,竟然增加到差不多与东方白等高,这的确是大大出人意料的怪事,武林中有所谓缩骨功,可以把本来的身形缩小,却没听说过有撑骨功可以使矮子变高,而现在“狐精”真的是矮子变高了,人干瘦,这一变高成了名符其实的竹竿,再加上化装的癞痢头,说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怎么回事?”东方白惊异莫名地望着卓永年。
“本门秘术,不要多问,喝酒吧!”
卓永年这么一说,东方白只好不问,两人默默地吃喝了一阵,还是卓永年先开口道:“老弟,你大概已经知道要你赶回徐家集的原因了?”
东方白点点头,笑笑道:“老哥怎么又改了称呼?”
卓永年道:“那是跟老弟开个小玩笑,老实说,上一次你我扮演师徒,真是憋扭之至,私底下还是照常称呼的好,不过话可得说回来,如果是在人前,或是有被人窃听的顾虑时,还是得用新称呼!”
东方白深深想了想,主动发问。
“小雪姑娘是什么来路?”
“暂时不告诉你,你不知道比知道好。”
东方白心里老大地不自在,但没表露出来。
“目前状况如何?”
“很棘手!”
“怎么说?”
“她那仇家相当狡狯,这点老弟应该清楚……”
“是很清楚,不过对整个事件却一点也不明白。”
“记得太王帮帮主丁天龙在徐家集的那所宅第么?”
“当然不会忘记,太王帮瓦解之后,宅第易主,由一个从京师来的姓牛的富翁以三万两银子买下,丁府变成了牛府……”
“对,完全正确。”
“老弟知道姓牛的是什么身份?”
“他是什么身份?”东方白反问。
“乾坤教设在徐家集秘舵的主持人。”
“噢!”东方白大感意外,深吸一口气道:“乾坤教已经土崩瓦解,这秘舵起不了什么大作用,除掉就是。”
“老弟,这你就错了,乾坤教主夫妇还逍遥在外,很可能会东山再起,大化门主至今生死下落不明,事情并不算完,目前如果我们对姓牛的采取行动,便是打草惊蛇,所以我们得周密计划,把脓根挤出来。”
“嗯!老哥说的是。”东方白的心头开始沉重,这是他必须了而未了的大心愿,默然了片刻道:“这与小雪姑娘的仇家有何干连?”
“她的仇家就藏匿在秘舵中,他也是韩坤教一员。”
“卜云峰藏身在牛府?”
“不错。”
“是怎么发现的?”
“说来话长,我简单地说个大概,卜云峰与黑蝙蝠牟天同是一副德性,喜好渔色,这小子几乎每夜都少不了女人,这一点小雪是清楚的,她在用尽心智而一无所获的情况下用上了这一点。”
顿了顿接下去道:“在徐家集,桂花巷的小麻花最具姿色,小雪用钱买通了小麻花,每夜有机会侦查她所接的客人,终于等到了卜云峰,跟踪的结果,知道卜云峰隐身牛府,小雪自忖力有不逮,不敢单独采取行动才搬取救兵,事情就是这样。”
“唔!”东方白深深点头,凝重地又道:“又怎么知道牛府是乾坤教的秘舵。”
“这是老哥我亲自查出来的。”
“小雪一个单身女子,又是个美人,一直逗留在徐家集,难道不让人起疑?”
“她当然有掩蔽的方法,这一点她表现得相当机灵。”
“老哥的意思仍然是要小弟且听下回分解?”言下之意,对卓永年事事故神其秘表示非常的不满。
“老弟别上火,这一点应该告诉你!”啜了口酒,沉声接下去道:“她通常昼伏夜出,还在集外找了户人家作为身份的掩护,变成了十足的乡村女子,除非是有心人,谁也不会对她起疑,何况还有坤宁宫的人在暗中维护。”
提到坤宁宫,东方白不由又想起了公主小玲,她是女人中的男人,柔中带刚,有个性,有胆识,不久前为了替她疗伤,曾接触过她的身体,碰过她不能让男人碰的地方,想到当时情景,脸上不由一阵燥热。
虽说是为了救伤,但以一个黄花闺女而言,却是相当严重的问题,只可惜自己没有资格,否则她真是个理想的对象。
“老弟!”卓永年又开口,“可曾记得鬼火在此地出现之后,那夜在山脚下乾坤使者向一个神秘之人传令……”
“记得,怎么样?”
“老哥我判断那受命的神秘人不是姓牛的便是卜云峰,只可惜当时还没这方面的线索,否则整个的情况便可能改观。”
“现在知道也不晚!”
“唔!说的也是。”
“准备如何行动?”
“等机会!”
“什么机会?”
“等卜云峰再度光临桂花巷,便是我们的机会。”
“我们可能没有机会。”东方白微摇着头。
“为什么?”卓永年目芒闪动了一下。
“毕老三没向老哥禀报南阳发生的事?”
“说过!”
“那就对了,对方重金收买职业杀手‘血算子’要小弟的命,结果‘血算子’反而送了命,他的手下是卜云峰以飞刀灭口的,这说明小弟的行踪在对方掌握之中,小弟回到徐家集卜云峰当然清楚,他还敢寻花问柳么?”
“照啊!”卓永年拍了一下看了令人恶心的癞痢头。“老哥我没考虑到这一层,这……”皱起眉头苦想了一阵,期期地道:“狗改不了吃屎,姓卜的不可能长久憋住不找女人,我们耐下心守株待兔,总要把他等上。”
“这是下策!”东方白摇头。
“老弟有上策?”足智多谋的狐精一时之间似乎也无善策。
“不能算是上策,只是一个想法……”
“说说看?”
“我们来硬的!”
“硬的,什么硬的?”
“直接上门,迫姓牛的交出卜云峰。”顿了顿又补充道:“必要时采取最激烈的手段,不怕姓牛的不就范。”
“这不是好办法。”
“老哥的意思……”
“老弟多想想就会明白,第一,卜云峰不是等闲货色,他会像东西一样任人交出来么?第二,姓牛的底我们还没完全摸透,既是秘舵主持人,当然不会是泛泛之辈,据目前所知,他没有家小,以武力迫他就范恐怕办不到。第三,他的身后人是阴阳出名的‘阴阳秀士’,这一着对方一定会防到,说不定还有我们意想不到的安排。”
沉默了片刻。
“这么说,只有照老哥的安排守株待兔了?”
“这安排是抓敌人的弱点,当然,正如老弟说的是下策,有待斟酌。”
就在此刻,屋外突然传来一长两短三声口哨。
卓永年转头望了屋门一眼道:“有人来了!”
东方白怔了怔。
卓永年紧接着又道:“是熟人。”
东方白转头望去,不见任何影子,方自奇怪卓永年怎么知道来了熟人?略略一想明白过来,大牛守在外面,刚才的哨声定是他打的暗号。
一条人影旋风般冲进堂屋,赫然是毕老三。
“什么事?”卓永年斜起眼问。
“桂花巷的小麻花被人谋害了!”毕老三神色仓惶。
“哦!”卓永年的眉头收紧。
东方白的心头震颤了一下,本来一个烟花女子被人谋杀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但小麻花是小雪买通了侦查卜云峰的,她之被杀便不寻常了。
“是在什么情况下被杀的?”卓永年追问。
“据说是被乱刀刺死的,凶手可能是她接的客人。”毕老三吐了口气接下去道:“事情是发生在昨晚,今天才传了出来,听巷里的人谈论,昨晚半夜,小麻花的房里传出了争执之声,惊动了老鸨去查看,却又没有了声音,客人与姑娘发生争执是常有的事,当时也不太在意,到今天早晨,发现小麻花的房门虚掩,进去一看,人已经变成了一具血尸,奇怪的是小麻花一丝不挂,但是没有办过事的痕迹。”
卓永年手抚下巴。
“这倒没什么奇怪,既然发生争执而动了杀机,那当然不会再办那种事,值得注意的是凶手杀人的动机……”
“问题就在这里!”毕老三闪动了几下目芒道:“一个土娼值不得杀,问题在于小麻花是小雪买通的人。”
“难道凶手就是卜云峰?”东方白插了一句。
“极有可能,定是他发觉了事实真相。”毕老三点头同意东方白的看法。
“很难说……”卓永年沉吟着说:“小雪从没有暴露过身份,她的行动极为谨慎,掩饰得也非常巧妙……”
“可是……”
“可是什么?”
“弟子照师父指示的方式联络小雪姑娘,可是联络不上,显然她已经失踪了,所以弟子才着急赶来。”
“联络不上?”卓永年一向沉稳如山,现在吃惊了。
东方白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门外又传来一长两短的口哨声。
三人齐把目光望向屋门。
毕老三敏感地道:“可能是小雪姑娘来了!”
一个身影出现门边,微弱的灯光下看出是个身着宝蓝色儒衫的年轻书生,三人齐齐一愕,来者究竟是谁?
书生进门,走近。
东方白首先“啊!”出了声,不速而至的赫然是坤宁宫公主小玲,她曾在桐柏城清凉客店扮演水宝的表哥,乍然之间还真看不出来。
小玲的眸光正照向东方白。
四目交投,东方白心头起了异样的震颤,那一份模糊但又似乎实在的潜在情愫突然之间激荡起来,从双方初识、误会、敌对、释误到疗伤、合作等等一连串的往事电映心头,骤然之间,他感到情难自己,这本是年轻男女间极自然的反应,但一直深埋心底的隐衷却又如异军突起,交织成一张迷惑的网罟,使他陷入了矛盾。
目光胶着在一起,空气似乎在刹那间凝冻。
双方并未发觉失态。
卓永年与毕老三互望了一眼,会心地点点头。
“天造地设,壁人一对!”卓永年打破了沉寂。
两人惊觉,齐齐转头,小玲腮泛红霞,东方白脸上一阵灼热,场面在微妙中透着尴尬。
“小玲姑娘,你此来必有要事?”卓永年急转话题。
“是有事,大事。”
“坐下谈如何?”
“不必了!”小玲的脸色忽然变得沉重。
“那就请说吧?”
“竹青与梅芳负责暗中轮流支援小雪姑娘,三个人一起失了踪,我派出不少人寻找,到现在没半点消息。”
“啊!”卓永年与东方白双双站起身来。
东方白望了毕老三一眼。
“这两件事可能有关联!”这句话像是自语。
“什么两件事?”小玲不解地望向东方白。
“被小雪姑娘收买的桂花巷女子小麻花昨晚遇害,小雪姑娘又失了踪,在下猜想这二者之间必有关联。”
“噢!这么说是姓卜的……”
“大家冷静!”卓永年抬了抬手,离开坐位,在堂屋里踱了两个圈子,然后沉声道:“坤宁宫已经派人着手搜索?”
“唔!”小玲点点头。
“好!我们马上分头办事,老夫师徒作一路,去摸对方的巢穴,东方老弟伴同小玲姑娘搜索外围地区,坤宁宫既然派出弟子开始行动,说不定会找到什么线索,对付卜云峰非东方老弟莫办,不管结果如何,天亮在此会合,现在就出发。”
“小玲姑娘,请!”东方白抬手,同时举步。
“走!”
月光如银,原野呈现一片朦胧的美。
东方白与小玲默默地并肩而行,头一次,两人如此在一道行动,由于大事当前,双方的心情意念都被压抑了。
情况完全不明,等于是一种盲目的行动。
走了一程,小玲忍不住开了口。
“我们就这样走下去么?”
“没有线索,没有方向,除了碰运气还有什么办法?”东方白苦苦一笑。
“希望卓大侠那边能有收获。”
“在下倒希望我们能找到线索。”
“看!”小玲用手朝前一指。
东方白顺着小玲手指方向望去,月光下只见一条身影正快速地朝这边奔来,距离迅速地缩短,从体型可以看出是个女的,两人止步迎候。顾盼之间,来人临近,似乎发现了两人,刹势停住,偏身,想改变方向的样子。
小玲举起右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来人急冲近前,是个青衣少女。
“公主,您……您来得正是……”青衣少女上气不接下气,胸部在急剧地起伏,月光很亮,可以看出她的脸色十分难看,就像是被鬼追了来似的。
“怎么回事?”
“竹青姐,她……她……”少女手按着心口。
“竹青怎么样?”小玲的声调变了。
“她……她死得很惨!”
“什么?”小玲栗叫出声:“竹青遇害?”
“是的!”声调带着哭调。
“人在什么地方?”
“就在……那边林子……”少女回身朝左前方一指。
小玲“嗯!”了一声,二话不说,弹身电奔而去,东方白立即跟上。速度之快,不像是跑而是在飞,只几个眨眼的工夫,两人同时到达了林边,林木稀疏,月光透泻,一眼便看到一株半秃的老树根旁横陈了一个身影。
两人几乎是同时抢了近前。
小玲厉叫了一声:“竹青!”顿时术住。
东方白脱口“啊!”了一声,立即转过背来,一颗心突起狂跳,全身的肌肉也在刹那之间抽紧。原来眼前横陈的是一具遍身血污的裸尸,难怪那青衣少女说她死得很惨,的确很惨,死因为何不问可知了,凶手该千刀万剐。
“竹青!”小玲凄唤了一声,上前两步,单膝跪下。
青衣少女奔到,站到小玲身边。
又一个青衣少女从林子里奔了出来,唤了声:“公主!”
“你们……怎么发现的?”小玲问。
“弟子俩一道搜索到这边,远远发现有可疑的人影闪动,立刻追过来,人影已经不见,却发现了竹青姐……”
原先的少女回答,声音带着呜咽。
“她的衣服……”
“都变成了碎布。”后来的少女回答。
“脱件外衣给她披上,先带回去。”
“是!”
少女之一脱下了外衣,包在竹青的尸体上,然后由一人背着,迅快地奔离。
小玲站起身来,吐出了一个字:“杀!”
东方白回过身来,只见小玲双目圆睁,闪射着可怕的杀芒,恨渗着坚毅僵化在脸上,没有悲戚,她毕竟是不凡的女子。
“竹青是被……”奸杀二字东方白说不出口。
“我们走!”
“回大牛的住处?”
“不,到牛府!”每一个字坚硬如钢。
“牛府?”
“对,牛府是乾坤教设在徐家集的秘舵,而卜云峰是该教的余孽之一,也是小雪姑娘不共戴大的仇人,小麻花与竹青的被害,凶手摆明了是卜云峰,血债必须血还。”
顿了顿又道:“不过,这是本宫的事,你可以不去。”
“在下为什么可以不去?”
“我说过这是本宫的事,我不能强迫你淌浑水。”
“姑娘错了!”
“错在何处?”
“在下此番重返徐家集,是为了小雪姑娘,也是为了自己,如果说淌浑水,早在到徐家集那天便已经淌进去了。”东方白的声音微显激动,他料不到公主小玲会说出这种话来,这等于把他以往的作为一概抹杀。
“为了小雪也为了你自己?”小玲眸光连间。
“不错,在下得到卓大侠的传讯,立即赶回,为的是助小雪姑娘复仇,而小雪姑娘的仇家,正是在下必欲得之而甘心的人。”两眼正视着小玲,徐徐舒了口气,接下去道:“当初姑娘受了黑蝙蝠的毒害,在下赴桐柏山求药,卜云峰冒充三恨先生,给在下一粒假药,幸而为三恨先生发觉,才没酿成难以想象的后果,在下曾答应三恨先生,要卜云峰服下他自己的假药,这诺言必须实践。”
东方白这一说,追根溯源,是为了小玲。
小玲的脸色变了,口唇在连连抖动,像是十分吃力地进出了一句话:“对不起,请恕我有口无心,轻率出言!”
边说边福了下去,她忘了现在是易钗而弃。
东方白忙抱拳答礼道:“姑娘言重了,其实……也没什么,说明了便没事,在下当然奉陪,不过……”沉吟着没说出下文。
“不过什么?”
“卓大侠师徒已经前去牛府踩探,我们现在又连夜上门的话,会不会变成打草惊蛇,乱了步调?”
“我忍不下去!”小玲显露了她刚强的个性。
“小玲姑娘,我们目前必须冷静,竹青与梅芳是暗中支援小雪姑娘的,现在竹青遇害,小雪姑娘和梅芳下落不明,难道我们不该探究?”
“到牛府迫对方交出凶手,直截了当!”小玲仍然坚持她的意见,当然,她准备采取的行动也并非全无道理。
“对方肯交人么?”东方白尽量把声音放得缓和。
“流血!”小玲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其实东方白内心也有着同样的一股冲动,他就曾向卓永年提出过,但遭卓永年反对,现在小玲提出来,又使他不禁怦然心动,可是想到卓永年分析的道理,意念上无形中便有了约束,是以他立即表示他的意见。
“公子到底意下如何?”小玲紧迫着。
“等会合了卓大侠,看情形再决定行动如何?”
“我不想等。”
东方白一时之间委决不下,下意识地转动着目光,突地他发现林深处似有什么东西在飘动,登时心头一紧,急向小玲道:“你看那边是什么东西?”随说随抬手指去。
小玲转头扫了一眼道:“去看看!”
两人穿林奔去。
月明树稀,说是林子其实视线毫不受阻,到了切近,一眼便看出是半件女人的上衣挂在树枝上而且是红色的。
东方白一颗心顿时往下沉,直觉地感到情形不妙。
小玲栗声道:“是梅芳的衣裳。”
竹青与梅芳是一路的,竹青遇害,此地又发现梅芳被撕碎的衣物,情况很明显,她已经遭受了同样命运。
东方白片言不发,展开搜索。
小玲也跟着行动。
明亮的月光变成惨白,空气中充满了肃杀。
奸杀,是人神共愤的罪行,只有丧失人性的狂徒才做得出来。
东方白一面搜索一面在想,他试着把整个事件作一个分析:“卜云峰发觉自己被小麻花出卖,愤而杀了她,从而也知道了小雪的身份,竹青与梅芳是奉命暗中支援小雪的,以卜云峰的犹狯恶毒,对付这三个女人当然……”
“在这里了!”右侧方传来小玲的声音。
东方白转身疾掠过去,这回他没避忌,瞪眼直视。
又是一具血污狼籍的裸尸仰卧在草丛里,血已凝固,身上裂开的小嘴有七八张之多,凶手的残狠已到了极处。
梅芳也遇害了,小雪呢?
东方白感到全身发麻,脑海里嗡嗡作响,一蓬火在心里炽烈地燃烧,杀机冲到了顶门,恨、愤、怒、毒交织,他已到了发狂的边缘。
小玲与四金钗情同姐妹,现在四去其二,内心的悲愤便无法以言语形容了,她蹲跪着,手抚梅芳的血尸,没半句话,只是发抖。
东方白木然僵立,心里只有一个意念:“杀!”
幻象叠出,血雨迸溅,肢体横飞,神剑飞芒之下,丧心病狂的恶徒被搅成了一堆堆的烂肉,然后踏之成泥。
紧接着,又一个幻象叠出,一个小巧丰盈的胴体在遭受恣意地蹂躏,痛苦地扎挣哀号,恶魔狂笑着,闪亮的刀尖在雪白的肌肤上激刺,鲜红的花朵不断绽开,那是小雪,与竹青、梅芳一样的命运,惨绝人寰……
“我们走!”东方白狂叫出声,双目尽赤。
“走!”小玲陡地站起身来。
三条人影倏焉闪现,一老二少,赫然是坤宁宫总管“铁杖姥姥”随带着四金钗之二的松筠和兰馥“啊!”松筠和兰馥同时发出栗叫。
铁杖姥姥上前俯身,检视了梅芳的尸体,然后直起身来,仰天望了一眼,重重一顿拐杖咬牙切齿地道:“这禽兽杀人的目的何在?”
“为仇为色!”东方白开口接话。
“为仇有之,为色未必!”铁杖姥姥摇头。
“不是为色?她两个分明是被……”
“老身检查过了,两人生前都没有遭受污辱。”
“没被……污辱?”小玲这时才开口。
“不错,还是完壁之身!”铁杖姥姥点头。
东方白大感意外,原先的判断认为两人是被奸杀,竟然是错误的,这可是怪事,卜云峰与黑蝙蝠都是色狼,见花不采只是加以摧残,这是为什么?“忽然他想到了小雪,也许真正遭劫的是小雪,刚才的幻象重映……
“还有小雪姑娘下落不明!”东方白脱口说出。
“老身已经传讯回去出动所有人力缉凶。”
“姥姥!”小玲激动地说:“我跟东方公子马上到牛府……”
“做什么?”
“缉凶!”
“你们知道凶手是谁?”
“卜云峰,同时也是乾坤教的余孽。”
“彼此是势不两立的对头,对方会交出凶手?”
“不交就血洗牛府。”
“丫头,冷静些,这不是竹青梅芳被杀的问题,而是乾坤教反击行动的开端,我们必须谋而后动,我们面对的不是普通敌人,别忘了过去的教训,何况对方还有捏我们咽喉的绝招没使出来,这一点不能不谨慎。”
“对方还有什么凭恃的绝招?”东方白忍不住问。
“东方少侠,你想想就该知道,我们上一次全力远征桐柏山,历尽凶险,出生入死,最大的目的是什么?”
东方白倏然明白过来,最大的目的是揭开“大化门”消失之谜,现在谜底虽已揭开,但大化门主的生死下落仍然不明,这就是对方最后的绝招,而这绝招的确等于是捏住了自己一方的咽喉,想通这点,激越的情绪平复了许多,大事,是需要谋而后动。
“姥姥,要我忍我会发疯!”小玲激愤依然。
“丫头,你必须忍!”铁杖姥姥上前一只手搭上小玲的肩头,沉声道:“以我们的力量,血洗牛府并非办不到,可是这究竟与大事何补?”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冲到。
“公子,真不容易找到你!”
“哦!大牛,什么事?”
来的是大牛,他真是气喘如牛,大概是奔。
“请你……立刻回去!”
“卓大侠回来了?”
“没有!”大牛边说边用眼睛扫着现场。
“那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回去就知道!”
看大牛的神情似乎有什么顾虑不便明说,当着众人东方白自然不便追问,犹豫了片刻之后,抱拳道:“姥姥,小玲姑娘,在下失礼告辞,有事时再为联络。”说完,一摆手,与大牛急急奔离,但内心对小玲有着一丝歉意。
大牛的农舍小屋。
东方白与大牛奔到,进入堂屋,堂屋里有灯,但却没有人。
东方白望着右首紧关着的房门,心里十分纳闷。他在路上从大牛口里所知道的情况是一个老太婆背着一个似乎是受伤或许是生病的少女来到,没有来路,只吩咐大牛立即到刚才与小玲停留的方向找自己回来,随即自动进了房,关了房门,除此之外,大牛什么也不知道。这的确是件鲜事,而大牛在这件意外情况上所表现的也的确像条笨牛。
大牛喘了几口气,大声道:“老大娘,人找到了!”
房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先在外面等着。”
大牛耸耸肩,摊了摊手。
东方白却是满头玄雾,事出蹊跷,完全无法想象。
房里呼呼,不知在弄什么玄虚。
东方白心知目前面对的是诡诈莫测的敌人,所以并不稍懈了警惕,他在想,会不会是乾坤教的人在玩什么花巧?
枯候了盏茶工夫,东方白已感到不耐,正想……
房门“呀”然打开。
东方白心头一紧,目芒迫视过去。
出来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婆,房门随被带上,根本看不清房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东方白逼视着这陌生而诡秘的老太婆,只见对方的穿着打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是个标准的土婆子,脸上皱纹很深,看上去是花甲左右,所特异的是那双老眼,闪射出来的芒丝像两撮能扎人的尖刺,这种目芒,代表了她的功力其深难测。
“你不认识我老太婆?”老太婆开了口,声音像她的目芒一样,使人有尖刺的感觉。
“恕在下眼拙……”
“我老太婆却认识你。”
“噢!请教……”
“不必!”老太婆又打断了东方白的话头,“老太婆管了件闲事,救了个小妞,她说一定要见你,而且指明要来这里,所以我才要这浑小子……”扫了大牛一眼才又接下去道:“把你给找了回来!”说话村俗而粗野。
东方白心中一动,望了望房门,小妞是谁?难道会是小雪,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了。他想冲进去看个明白,但老太婆正堵在房门口,不好意思莽撞。
“东方白,我老太婆还懂得看相。”
“……”东方白一愕,怎么扯到了看相?
“你犯了桃花煞,小心些,要不麻烦更大了!”
“……”东方白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老太婆该走了!”尖针似的目芒在东方白面上钉了好一阵,举步向外走去,步履倒是相当稳健。
东方白惴惴不安地望着老太婆出门离去,几次想开口叫住她问个明白,却都隐忍住了。
“公子,快进房里看看!”
大牛出声提醒。
“啊!”东方白立即步向房门,伸手想推,却又下意识地缩回,这神秘的土婆子行为蹊跷,她口里说的是那样,谁知道房里实际是什么景况?竹青与梅芳裸尸野林,是被残杀而非奸杀,桂花巷小麻花之死,据毕老三获得的消息,死前也没与男人办过那事儿,依这共通点判断,凶手并不一定如所料是卜云峰了,如果房里的所谓小妞真的是小雪的话,说不定……想到这里,全身起了一阵寒栗。
他现在后悔没趁老太婆在的时候打开房门看个明白,但后悔已经晚了,没追问对方来路是最大的疏失。
“公子,怎么啦?”大牛见东方白犹豫惶恐的样子,感觉到奇怪。
“房里怎么没声音?”
“公子何不问问看?”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东方白竟然想不到。
“房里是那位?”东方白不安地问。
房里没反应。
东方白提高了嗓音再问一遍。
沉寂依然。
东方白的脸色变了。
“进去看看!”大牛也觉出情况不对。
东方白鼓足勇气推开房门,心里默祷着不要看到猜测中的可怕景象。
目光扫处,只见一个面目姣好的少女跌坐床上,正在行功入定,跨入房中仔细再看,差一点脱口念阿弥陀佛,床上坐的一点不错正是小雪,心头一块石头终算落了地。
“这位……是谁?”大牛在门边问。
“小雪姑娘!”
“啊!就是她,卓大侠曾经向我提过。”
“大牛,还是麻烦你到外面看看,以防万一……”
“好!”大牛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东方白望着小雪的艳容,心湖不由起了波动,爱美是人的天性,人好好色,自古已然。当然,这只是一个男人面对一个美丽的女人时的自然反应,心里并没绮念,第一次,他如此毫无顾忌地欣赏一个女人,因为她的眼是闭着的。
痴候了许久。
一声深长的呼吸,小雪睁开了眼。
“啊!是……东方公子?”
“小雪姑娘!”
小雪伸展双腿,挪坐到床沿,灯光下,她的粉靥在亮丽中略呈苍白,老太婆的话没错,她是受过伤的。
“公子是为了我的事特别赶来援手的?”
“这……不完全是,在下与卜云峰之间也有事要了断。”
话锋顿了顿又道:“听说姑娘是受了伤而被那位老大娘救来此地……”
“是的!”
“现在不要紧了?”
“晤,要不是凑巧碰上救星,我恐怕已经完了。”
“凶手是谁?”
小雪粉腮倏沉,用手指了指床头,枕头边一堆染有鲜血的布片,布片上赫然摆着一柄奇形的小小飞刀。
“卜云峰?”东方白一看飞刀就知道。
“不错,就是他!”小雪咬牙切齿。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说来话不短……”说着想站起身。
“姑娘坐着说吧!”
“好!”小雪的粉腮变成森寒,眸子里也闪射出恨芒,幽幽启口道:“我判断卜云峰不会离开徐家集,所以展开了严密的查访,始终没发现他的影子,最后想到了他的德性,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买通了桂花巷的……”
“这一段在下已经知道。”
“哦!那就打昨晚说起。”吐口气才接下去:“半夜时分,我照例到桂花巷,发现了小麻花做出的暗号,我潜了进去,听到房里起了讥诮怒骂的声音……”说到这里,突然顿住没说下去,森寒的脸起了红晕。
“怎么样?”东方白急想知道。
“我听见小麻花讥消说……”吐语有些期艾。“你已经……失去做男人的资格了……”腮帮变得更红。
东方白意会到这句话的含意,失去做男人的资格显然是指男的丧失那种对女人的能力,难怪小雪羞于出口。
可是卜云峰是一头色狼,这怎么可能呢?
“以后呢?”东方白个能不追问到底。
“从声音我听出那里的正是卜云峰。”小雪的声调正常了些。“卜云峰打了小麻花一个耳光,然后是一句你想死,再以后是一声轻嗯,便没了声音,会后找判断小麻花是先被点了穴道,而后被残杀。”
“看情况是如此,为了怕惊动别人,再以后呢?”
“不久之后,我听到房里后窗开启的声音,立刻追了出去,对方直奔旷野,我紧紧尾随,目的想找下手的机会,想不到对方已经觉察,突然间来了个回头反扑,我避让不及,挨了对方一飞刀便倒地不起,想来他对他的飞刀极有把握,并不察看结果,便又掉头而去……”
“他的飞刀是向无虚发,一击必然中的,照以往的事例,他有意杀人时,一发必中要害,飞刀入体随即封口,不见血也没明显伤痕,如果不是熟知他这一套或是细心检查绝难发觉,姑娘中了飞刀,竟然能不死……”
“这是侥幸,也是巧合。”
“什么巧合。”
“我自小便随身挂着一面‘长命锁’,是纯银打造,实心的而且比普通的厚,飞刀正巧射中锁,滑开穿进肋巴缝里,没致命,但刀上带毒,幸而那位老大娘身怀奇术,替我起出飞刀,还解了毒,我刚才行功是在迫出余毒。”
这一说,情况已完全明朗。
“那位老大娘是什么来历?”
“不知道,她不肯说。”
江湖上奇人必有异行,东方白并不怎么在意,小雪死里逃生,真是侥天之幸,倒是小雪刚才叙述小麻花被杀的经过,主要在于卜云峰突然不能人道,受嘲弄而动杀心,连带他明白了竹青与梅芳受害而没失身的原因所在。
“卜云峰是否知道你的身份?”
“可能不知道,我从没露过底。”
“可是……”东方白沉吟。
“公子想到什么?”
“姑娘是否知道有人一直在暗中支援你?”
“知道,坤宁宫的两位姐妹,竹青和梅芳。”
“她俩遇害了,就在你出事的地点附近。”
“啊!”小雪栗叫一声,霍地站起身来,两眼睁得滚圆,娇躯扑簌簌抖个不住,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很可能是她俩发现你追卜云峰而暗中尾随下来,卜云峰发现了你也发现了她们两个,此所以在你倒地之后没有回头察看继续前奔,目的在诱杀她俩。”
“她们两位……是为我而死的!”小雪的泪水夺眶而出,咬牙又道:“我誓要把卜云峰挫骨扬灰。”
东方白深长地吐了口气。
“姑娘与卜云峰之间竟系何仇?”
“不共戴天之仇。”小雪双眸突然发赤。
“是……杀父之仇么?”东方白心头一紧。
“不错!”
“令尊是谁?”东方白顺理成章地问了出来。这一点她曾问过卓永年,但卓永年讳莫如深不肯明告,还说什么不知道比知道好,虽然他不怎么在乎,只是好奇之念难戢,现在他直接问小雪本人,她会坦诚相告么?
小雪默然。
“小雪姑娘,如果你有困难可以不必回答,在下只是随口问问,并不一定要知道。”东方白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事实上也真的是如此。
“不,对东方白公子我不能……”
“姑娘毋须勉强!”
小雪挫了一会牙,突然作了决定。
“东方少侠,我的身份卓大侠严嘱我守密,因为说不定仇家还有党羽,而我有母妹弱弟居家,不能不顾及他们将来的安全,对公子您,我想不应该隐瞒。”话锋略略一顿又接下去。“我叫西门瑞雪,先父便是卓大侠刎颈之交的南阳捕头西门钧!”说完,神情显得十分激动。
“啊!”东方白深深点头,这段公案他是知道的,西门钧为了缉拿采花大盗黑蝙蝠牟天而遇害,凶手是黑蝙蝠和卜云峰,卓永年就是为此而到徐家集,要不是卜云峰冒充捕头露了行藏,还真不知道他是杀害官差的罪犯。
“我先感谢公子相助的大德!”说着福了下去。
“小雪姑娘!”东方白正色肃容。“这倒是用不着,恶徒败类,人人得而诛之,在下只是为所当为而已。”
“公子忒谦了!”
“对了,姑娘刚疗过伤,该多多休息才能复元得快,歇着吧!”
不待小雪的反应,立即转身牵门出去。
从堂屋门外望,月已西沉,野地里的螂螂虫鸣,更衬托出荒郊农舍的岑寂。东方白靠桌边坐下,凝望着屋外门冷的月光,眼前不断地闪晃着卜云峰的影了,他感慨卜云峰空有一个华美的躯壳,里面装的却是个邪恶的灵魂。
大牛的身影在门口一晃。
“大牛!”东方白忙唤住他。
“公子,什么事?”大牛转了进来。
“你去睡吧,我在这儿守着。”
“不,公子远道奔波,又折腾了大半夜,还是公子去歇着吧,我无所谓,再一个时辰天也就亮了!”
“大牛,我另外还有事。”东方白这句话在故意说的,目的要大牛去睡,他不能自己上床而要大牛守到天亮。
同时小雪的安全也十分重要,万一对方已经知道她的身份的话,必然会千方百计的对付她。这点不能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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