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飞行里。陆羽和曼儿的表演结束以后,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喝加了青柠檬的冰水,曼儿有时候会抽烟,白色的烟,修长,带着女性的矜持和高傲,抽这种外烟,一半的长度是用来抽,另外一半大抵是用来观赏,看它在手指间忽明忽灭,迅疾的完成自己的一生。没有留恋。她抽烟的样子。桀骜落寞,媚视烟行。
陆羽常常会安静的看着她吸烟的样子,他觉得很美,很媚,烟灰轻扬,很幽雅,她的美,像曼佗罗花,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有个小小的要求。”陆羽勾起一抹坏坏的笑容说:“和我Kiss的时候不要抽烟。我喜欢那种洁净甘甜的感觉。
“切!装的还挺专业,你知道Kiss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老妖精曼儿睨着对面的小BF说
陆羽的脸红了,他还真不知道,到现在他和曼儿之间还只是柏拉图式的恋爱。最多只是亲亲脸,这样稀贵纯洁的爱情,连曼儿都觉得讶异,而后满心感动,这只小暴龙的爱情真的像恐龙消失在这个世界一样干净。
“靠!太瞧不起人了。我是为谁守身如玉啊,还敢笑。”陆羽不服气地表示。
“OK,OK!你还为我失身欢场,小女子感激不尽。”陆曼儿喝了一口冰水满眼笑意的看着他,她发现自己是越来越喜欢宠着这只纯情小暴龙了,虽然这厮有时候狡猾的像只小狐狸。“唉,这就是”姐弟恋“的坏处啊!”曼儿偷偷在心里叹息。
这时人开始向舞池涌去,DJ宣布今天晚上的游戏叫做:“秋香寻夫”。这个游戏由自愿上台的情侣搭配完成。跟小时候玩的蒙眼猜人的游戏原理上是一样的,只是只蒙上女生的眼睛,而赢的话,不是奖励一块水果糖,而是“奖励”当众Kiss。
“我们也上去玩吧,我们一定赢。”曼儿拉着陆羽的手说。
“嘿嘿,想亲我就直说嘛,我会给你机会的,色女。”陆羽得意的看着她。
“靠!”曼儿又给了他一记暴栗。
她眼睛被蒙上了红色的丝巾。在人群中旋转着,然后停下来,她站住了,然后向一个发现摸索着走去,一个个怀疑,一个个否定。惟独在他的面前她不但停下来,还伸出手来仔细的抚摸。
他的脸有着清晰的轮廓,仿佛米开郎琪罗雕刻的塑像一样有着近乎完美的有力线条,刚硬而轻和。她的手指慢慢的游动,划过他的眉,他的鼻,他有着漂亮线条的嘴唇。
一定是他了!
“小狐狸。”她轻轻地笑着叫他,毫不犹豫地吻上他的唇。
她的嘴唇冰凉,嘴里有清淡的柠檬冰水的自然香甜的滋味,和陆羽想象中的一样,她的舌头柔软芬芳,她带给他的酥麻感觉,瞬间弥漫了全身,这时陆羽无比感激曼儿的长发,她的长发恰好遮住了他羞红的脸,让他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个期盼以久的吻。
时间在这个吻里失去了概念,极短又极长。直到身边的人发出尖叫。DJ的调侃,两个人才依依分开。
正准备走下舞池的曼儿突然不笑了,整个人如同画面被定格。
“你怎么了?”陆羽问。
“我看见他了!倪子建,我十六岁时爱上的男人。”曼儿几乎是没有意识的回答。
陆羽的天灰了!
倪子建回来了!
倪子建坐在台下,他静静地看着台上跳舞的女孩,陆曼儿,这个名字令时间流动的实在太过于迅疾,他措手不及。那个瞬间他甚至怀疑是否是时间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一切只是幻觉,他一直都是坐在这里,未曾离开。
他确信曼儿也看到他了,就象四年前一样。那个只穿着黑色蕾丝文胸的女孩,有着百合花一样清纯的面容,却有着狂野的舞姿,迷乱的眼神。他也是来寻欢的人,坐在角落里像野兽一样伺机捕捉着猎物,等着某个艳妆的女子走过来,说:“CanIgotoyourhouse?”然后他微微一笑,掐灭烟头,搂着女子的肩膀离去。
但那个晚上,他一眼看到了陆曼儿。然后突然对身边的女子失去兴趣,高挑的有着海藻一样浓密的长发和明亮眼睛的女孩,她从高高的舞台后面跳下来,敏捷得像一头小豹子,倪子建看着她微微地笑了,然后跟了出去。
Pub外的她裹紧了身上的大衣,他走到她面前,说:“你可以跟我回家吗?”他看见她线条完美的颈脖,领口露出凌厉的锁骨。而那件被她随随便便拿来御寒的大衣是ANNASUI。
她抬起头,表情慵懒,眼神凌厉,淡淡地说:“我不陪人过夜。”
他在她身后发出轻轻的笑声:“我只是想给你一碗热汤。”
曼儿停住了,转过头来问:“一碗热汤就够了吗?”她的脸上突然露出了鲜嫩的笑容。然后轻巧的走到倪子建的面前,说:“走吧,我饿死了。”
倪子建突然笑了,他意识到自己遇上了一个多么有意思的女孩。很久以后,他问她:“你为什么愿意跟我回家?”她笑:“我想不出理由拒绝一个英俊男人的食物。”
一段感情很自然就开始了,自然的好象一个人渴了端起杯子来喝水。倪子建在一家德国广告公司做的很好,认识陆曼儿的时候他刚过完29岁的生日,他大她14岁。
但是无甚重要。
他渐渐知道曼儿有着优越的家世,也知道曼儿身上那股清贵的气质从何而来,她父母都是“知本家”,家境优渥的她根本无须去Pub讨生活,她去,只是寂寞。
所以他由着她,只会在她工作的Pub等她,接她下班。有时两人在路边24小时营业的小吃店里对坐吃鲜美的云吞面。他的笑容淡而温暖。直到有一天曼儿说:“子建,我不想去Pub了,曼儿只想为你一个人跳舞。”
有时候,人就像风筝,拉的越紧断的越快,松松的绾在手中,慢慢却能飞回来。
他微笑着,轻轻抱住她说:“好。”
曼儿走下台来,她是那种能控制住自己情绪的人,一刹那的失态过后,已经恢复冷静。曾经她以为自己再见倪子建的时候一定恨得咬牙切齿,肠穿肚烂,恨不得食肉寝皮,但是没有,她看见他的时候,很平静,她甚至发现他变得更为清瘦,下巴上的线条显得很忧伤,脸上没有那种暖暖的笑容,眼睛里也没有。只是显得温和倦怠。
他好象经历了深重的苦难,而至今仍被磨折。而脸上有着苦行者孤寒。
倪子建走到她面前,他们对望,曼儿终于明白他已经成为过去式,她对他的感情经过四年的时间,已经沉淀成一块思念的化石,虽然沉重,但是已成历史。
陆羽看着他们说:“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然后一个人走了出去。
天空又飘起大朵的雪花,泛滥成灾,陆羽突然想起了莫文蔚的《北极光》,那是一首清冷的歌。如同这个雪天。他轻轻的哼起来。回头看了午夜飞行一眼,轻轻地笑了一下,转身准备离去。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你在哪?小狐狸。”
“我先回去了。”
“我和他没有什么,已经过去了。”
“是的,我相信你。”
“那就好!”
陆羽拿着电话,屏幕暗下来,他的心里并不失望,曼儿的电话,在他的心底燃起一堆火,他知道曼儿是在意他的,也相信曼儿说的话,因为爱一个人就要信任对方。
刚接完曼儿的电话,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郑颖风。
“八戒,你怎么了?”陆羽赶到郑颖风身边时吓了一跳,郑颖风坐在徐家汇的天桥上摇摇晃晃,双眼通红,脚下有几十个空的啤酒罐,醉的吓人。
“我看见好好了,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郑颖风醉醺醺的灌下啤酒,把空罐子砸的老远,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空洞的声音。
那天在医院拆石膏,李好好不见了,郑颖风以为她突然有事离开,并不在意,晚上还和犀牛去静初家撮了一顿,玩的很是痛快。但是第二天李好好也没有和他联系,打手机不通,发短信不回,第三天终于回了一条却是:“我们分手吧。”
这个重磅炸弹一下子把郑颖风砸懵了。最后终于给他想出是什么原因。老马犀牛他们都说:“我们帮你把好好找来,你跟她好好解释一下。”一向嘻嘻哈哈的郑颖风却满脸阴沉地说:“不必了!”
两个人就这么飞了。
只有陆羽知道郑颖风是多么难过,这厮把自己过的好比一滩烂泥,从里面到外面都废的抓都抓不起来。所有失恋人士的症状:失眠厌食抽烟酗酒暴躁抑郁他都有了。有一天,陆羽睡到半夜起来嘘嘘,睡眼朦胧中发现郑颖风一个人靠在沙发上抱着石膏腿抽烟,客厅里黑的像个不透光的原始山洞,只有郑颖风嘴里的烟冒着一点亮光。
陆羽坐到沙发上看着郑颖风,郑颖风变的胡子拉渣,两只巨大的黑眼圈,抽烟抽的脸色暗黄发青。
“八戒,去找李好好解释一下吧。”
郑颖风笑容苦涩:“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看不出,我跟她之间的问题不是解不解释,也不是廖静初,实际上是我们之间的不信任。”
陆羽顿时无话可说,他一向认为粗枝大叶的郑颖风,却是这样犀利敏锐的人,他的话一针见血:如果不能够彼此信任,难保以后他们之间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廖静初”出现。他们的感情就像一棵没有栽好的树,永远是风雨飘摇。
他突然间瞥到石膏腿上有一句话:“高玉兰很爱很爱猪八戒,李好好爱一只叫郑颖风的猪八戒!”然后下面画了两只小猪猪,一只叫郑颖风一只叫李好好。于是陆羽什么也没说,他关上灯,走回房间,让猪八戒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思念他的高玉兰,郑颖风这只猪八戒现在应该和那只被迫离开高老庄的猪八戒一样无奈而伤心吧。
好好也不快乐,她看见郑颖风了,虽然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过但心里像刀割一样疼,和别的男生在一起玩心里晃动的总是他的影子,但想到郑颖风和廖静初“奸夫淫妇”在医院的样子她就有火。“靠!”(李好好失恋性情大变,也喜欢靠了)心想:“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准你个衰人勾三搭四还不准姑奶奶勾五搭六啊!”
走到半路,李好好就勉强对那几个男的笑笑:“我不去唱K了,你们去吧。”
“怎么了?”
“呃,没什么,有点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靠。大姨妈来了行不行?”李好好被问火了冲口大叫。然后掉过屁股就走,几个男生看看她那副母夜叉的样子吐吐舌头,小声嘀咕:“喜怒无常的,是有点像。”转过脸又对身旁一女生嬉皮笑脸:“你们女人是不是都这样。”
“哎呀,作死啊!这么专业的问题也敢问!”那个女生毫不客气给了他们一下。
李好好再次走过立交桥时发现郑颖风已经不在了,她心里有点失望,但随即释然了:“不在更好,瞧他刚才醉的那猪样,要是还留在这儿掉下去就惨了,笨笨猪!”其实心里好想他啊,好好自己心里明白,想和他一起手牵手走在街头,想和他一起去买史努比,他抱着史努比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李好好突然想到:“高玉兰失去猪八戒了会不会难过呢?”这是个西游记里被人忽视的问题。应该会吧,那只把她从恶霸手里救下的猪,那只为了她在高家庄辛勤耕作努力表现的猪,那个猪也是曾经帅过的呀,虽然后来变丑了,总还是一个不错的老公,一只痴情的猪。就算那个高玉兰失去了猪八戒不会难过,但是她这个“高玉兰”失去了“猪八戒”真的真的真的很难过。
把一头醉醺醺的猪弄回家是一件非常考验耐力的活,你要他往东,他偏偏往西,你要他走,他偏偏停,气得陆羽恨不得一砖头把郑颖风敲昏了,考虑到这厮最近身心饱受摧残才没忍心下手。但是陆羽也不笨,他想了一个很不错的idea:于是乎他对郑颖风说:“你喝多了。”郑颖风如他所料很不服气的叫嚷:“我没喝多。”(此乃天下喝多者显著症状之一:喝多了不承认。)陆羽心说:“就等你小子这句话,没喝多是吧,咱接着喝。”于是乎小狐狸又去买了几罐啤酒,灌到郑颖风的肚肚里。等郑颖风彻底醉的不醒人事了,招一辆TAXI,把死猪往车里一塞,一路顺风就到家门口了,然后把死猪往电梯里一塞,按个17楼,呼呼又到家了。然后把死猪往床上一扔,完事了。
其后两天郑颖风总算消停了,在家里玩起了泡泡堂。但是陆羽的事来了,因为陆曼儿连着两天没去午夜飞行,打她电话也是简单说几句就挂掉了,搞得陆羽很郁闷。
第三天中午陆曼儿打电话给陆羽说自己在浦东机场坐下午的飞机到香港去。陆羽惊讶无比,对着电话大吼:“等我等我,不见到我来,飞机来了都不准上!”然后立刻飞车到机场。
幸而,曼儿真的没有走,陆羽隔着落地玻璃一眼就看到夹杂在众多外国人中间的陆曼儿,心里一下安定下来。她和倪子建坐在宽大的机场大厅里,手里拿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红茶。陆羽急匆匆的向他们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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