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道士笔记

作者:陈海生


  母亲果断的听了护士姑娘的话,轻轻的使劲,在我那满是皱褶的脸蛋上拍了两下。可拍下去之后,母亲心疼了,她怕拍疼了我,忙不迭的朝我脸上呵着气。
  接下来的一幕,彻底得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我不仅没有哭,而且,我还咧开嘴,咯吱咯吱的笑了,只不过,在这寂静的夜里,我笑得却很磕碜,甚至,有点沙哑,让人心头不自禁的冒起一股寒气。
  看到我这样子,母亲皱了皱眉头。不过这一幕虽然反常,但我笑出了声,也就证明我能说话,并不是哑巴。所以,母亲的心也就稍微的安了一些。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用我母亲的一句话形容当时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那我就只能想到三个词,惊愕,不寒而栗,还有惊悚。
  在咯吱的反常笑声中,我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让所有人都彻底看清了我的样子。
  两只眼睛里,右眼和常人无异,只是那左眼却能让人从头到脚的冒冷汗。因为我的左眼,没有眼黑,只有眼白,天生的单眼瞎。
  你可以想象,在一个北风凄寒的夜晚,你待在一个挂着油灯,破破烂烂的病房。
  头顶上,那油灯被风一吹,吱呀吱呀的四处摇曳,床榻上,母亲的怀里,那个刚出生的小孩朝着你咯吱咯吱的笑着,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一只只有眼白没有眼黑的眼睛,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你。不知道,你们会害怕,会心颤吗?
  你们害不害怕我不知道,反正那那护士姑娘是害怕了。因为我睁开眼睛时,脸就是朝着她。吓得她脸色发白。“啊”的一声大叫,晕厥了过去。而我母亲,也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我摔到了地上。
  送我母亲过来的那两人,是村子里的一对父子。和我母亲祖上八辈也有点疏疏的亲戚关系。他们见到我这样子,都吓了一跳。
  年长的那个,是村里的说书佬。见识较广,他一看到我的样子,就好像被人挖了祖坟一样跳起来,指着我大叫
  “天生鬼眼,最是不详。这娃不能留,你赶紧把他送走,不然他一定会给你们一家带来灾难。”
  我母亲瞪了他一眼:“老许叔,你这说的啥话呢?我孩子只是长的特别一点,和什么鬼不鬼的一点关系都扯不上。”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七月怀胎。即使我的样子吓坏了我母亲,即使我母亲也没读过多少书,没多少见识。即使,她是生长在一个科技并不发达,充满了鬼神之说的村落。
  可她还是死死的维护着我,不顾虚弱的身子,和长辈争吵。
  或是那叫老许的说书长者,无法说服我母亲。到最后,也只能悻悻然的作罢。
  只是,这并不代表着事情已经结束,相反,这只是梦魇的开端。
  同一个晚上,母亲接到了一个让她悲痛欲绝的消息。我那可怜的父亲,在回乡的路上,被一辆疾驰而过的大货车辗死,身首异处。
  听到这个消息,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的母亲哭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倔强的她还是硬撑着虚弱的身子,执意要去看我父亲一眼。
  留下我,孤孤单单的躺在医院的床上。
  也就在这一晚,才过黄泉路的我,再次回首望冥途,降临到世上的第一晚,差点,又再次向阎罗王报到。
  因为那一晚,我染上一种秽,死人秽。
  秽是什么,无人解释的清,只知道秽和胎神一样,是一种无形的煞气。小孩在幼年时,多会犯胎神,出生不足百日时,特能惹秽。如果孩子一旦惹了严重的秽,又找不到解决方式的话,那这孩子,就很容易出生便夭折,刚过黄泉路,再度回冥途。
  比如:黄牛秽,蛙秽和死人秽。黄牛秽在牛身上,如果有人在外面接触牛,或者看见了牛。来看一个初生婴儿时,没有用艾叶,柚子叶洗过眼睛和手脚。那么秽就很容易会传递到孩子的身上,玄学上叫黄牛秽,科学上,叫黄疸,可根治。
  而蛙秽,顾名思义,在青蛙身上。在孩子出生不足百日的这段时间,有些日子是很顾忌的,在这些需要顾忌的日子里,不能在家里宰杀青蛙和鲤鱼等物。一旦宰杀了青蛙,那你的儿子则极有可能长成一个“四眼田鸡。”这里的四眼田鸡,并非是四个眼睛。而是眼睛之上,额头之间,两团火云突出,形似青蛙。
  而我,刚出生时,就染上了秽中最为严重的死人秽。
  具体的情况我并不清楚,只是后来,偶然间听母亲提及的。
  那一晚,母亲走的太急,忘了关上病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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