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门左道

作者:四不相


  太婆瞪眼怒喝:“给我滚出去!”
  我和秦悠悠都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我急忙问:“太婆,你别生气,有话慢慢说,这玉佩是怎么回事?”
  太婆悲怒交集,又连连咳嗽和喘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只有鲁班门的法术能困住影子,鲁班门和影子门,一向是仇敌。你太公那一次离家,就是去追捕一个影子门的大盗,回来受了重伤,不久就死了。这一对玉佩,是我们的定情物,无论如何他不会丢掉,是在那一次失落的……她,她的祖先,就是害你太公的人!”
  宛如晴空霹雳,我望着秦悠悠,秦悠悠也望着我,我们都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这显然就是真相!我有些艰难地问:“秘笈的下册,是不是也在那时失落了?”
  “对。”太婆很肯定地说,“你太公不说仇人是谁,怕我会去给他报仇,但他曾说过,打伤他的人使的是龙拳。”
  我的心直往下沉,影子门、龙拳、玉佩、秘笈,所有这一切都对上了,还可能是意外吗?秦老大看到我的鲁班尺时,对我就有些顾忌,送我秘笈更是观察和考验了我很久,如果不是因为这秘笈来路不正,为什么要这样鬼鬼祟祟提防我?他是影子门的传人,怎会有我鲁班门的秘笈?什么祖先的朋友代为保管转交,全是谎言!
  秦悠悠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太婆挥了挥手:“你走吧,我不为难你,但我许家也不可能接纳你。”
  秦悠悠脸色苍白,眼泪滚落下来,把两个玉佩放在桌子上,默默转身往外走。我想要追出去,却被太婆拉住了手:“大丈夫何患无妻,除了她你就娶不到老婆了吗?天下女子你都可以娶,就是不能娶她!”
  “不不,不是这样的,太婆,她只是我普通朋友……”
  秦悠悠在门外打了个踉跄,双手捂脸飞奔而去。太婆厉声道:“既然是普通朋友,就更不要理她,影子门的人不可能真的对你好的,她接近你只是想要害你!”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在我心目中太婆一向是很明理的,但现在她明显不讲道理了。也许是仇恨让太婆变偏激了,也许是她真的已经有些老糊涂了,祖先的仇不应该算到我们这一代身上,打伤我太公的人秦悠悠根本就没有见过,与她有什么关系?难道仇恨也要随着基因遗传?别人不知道,我自己清楚,秦悠悠绝对不会害我。
  太婆老泪纵横:“承业啊,你可知道你太公死后,我们孤儿寡母吃了多少苦头?我从二十多岁就开始守寡,一直到现在啊!兵荒马乱多少年,杀出了一条血路,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又遇到了六零年大饥荒,土改,文化大革命,一次又一次运动,我们没有依靠,没有来历,总是有人想要为难我们……”
  站在门口的爷爷奶奶都开始抹眼泪了,他们也亲身经历了一部分,才知道那时有多苦。
  我无话可说,太婆对我的恩情我不会忘记,即使她再不讲道理,现在我也不能跟她争论,先等她平静了再说。
  太婆以前从来没有对儿孙说过她的苦和难,一直都憋在心里,现在像打开了闸门的洪水,再也无法止住,一边哭一边说,陈年往事一件件说出来,我们只有陪她哭的分。激动过后,太婆神智有些混乱了,昏昏沉沉,语无伦次,但却一直说个不停。
  一个多小时后,她完全陷入昏迷中,我们请来了村里的医生,却也没有办法。医生说她活到这个岁数,身体大部分器官都已经衰竭了,既使送到城里大医院抢救过来,多活一年半载也全身是病,完全是活受罪,还不如让老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离开。
  我很痛苦,如果我没有带秦悠悠同来,也许她不会这么快恶化,她是被我气死的。同时我也很担心秦悠悠,她心里肯定不好受,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她连行李都没带就走了,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带钱。我拨打她的手机,她没有接,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接了我该说什么,说我不恨她吗?我当然不恨她,但我也不能给她什么,也许让她死了这条心也是好事,长痛不如短痛。
  太婆就这样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她深藏在心底深处的悲苦都已经倒了出来,儿孙都在眼前,再无遗憾,走得很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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