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猎鬼人

作者:ghostfacer


  于是我明白了,先把人做好,再去做事。做问心无愧的事,过程可以忽略,但是因果永远都在。
  转了几趟车,总算是到了陈老板家里。房子看上去,和“老板”二字,相去甚远。师傅也说了,如今还留下来跟着陈老板的那些师傅们,大多都是因为佩服他的为人而这样做。那个任道士,就是陈老板收的义子。他自己也带了徒弟,但本领却平平常常,充其量算个水货。这么多年来,陈老板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就只有他是从头到尾的坚持了下来。师傅这么一说,我倒开始有点后悔当年给了他几板砖了。进屋以后,非常惨淡,可谓是家徒四壁。任道士看我们来了,非常高兴非常热情,端茶送水的。房子很简陋,总共一个客厅,两个房间,其中一个房间自然是陈老板的,而任道士却是在客厅睡的简易床。另外一个房间的房门并没用关,于是我装作瞎转似的走到房间门口,朝着里面看,发现四面的墙上,都横七竖八的拉满了红线,而红线上面,都挂着一块竹片,上面写着字。仔细一看,那一个个都是名字。于是好奇心起,我就问任道士,这屋里是名牌吗?都是些什么人啊。任道士看了我师傅一眼说,这是这么些年来,经过陈老板的关系而送走的逝者的名字。
  我没说话了,恨自己多嘴。走到师傅身边,任道士站起来带着我们,我们就跟着他一起走进了陈老板的卧室。
  陈老板的房间依旧简陋,除了一张床以外,传遍就是个小小的旧沙发。沙发上堆满了衣服,而床脚一侧靠墙的地方,则在地上堆了不少草药,天花板上挂着一个去掉了秤杆的托盘,上面是一堆锥形的粉末状,暗黄色,周围点了些蜡烛,用来烤那些粉末,于是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屎尿味和重要的味道。
  任道士说,陈老板上半身的肌肉已经有些萎缩了,但是下半身尤其是腿却肿大。我看着陈老板,其实就是个干瘪的老头,也许是因为过于虚弱的关系,他的呼吸已经是在靠张大嘴巴来完成了。而且上排牙突出,下排牙却被下嘴唇给包住了。眼睛看上去是闭上了但是眼皮却没闭拢,于是透过眼皮的缝隙还能看到白里透着浓重血丝的眼仁。额头上是厚厚的一层棉花布,任道士说是避免额头吹到风。师傅表情很沉重,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师傅不是医生,对于这种中毒的事,他是没有办法的。陈老板下颚骨已经瘦的皮包骨头,每一次用力的呼吸,都扯动着脖子上的筋,口腔出气,那股气味也怪难闻的,但是我还是没有掩鼻,因为那样的确有些不礼貌。
  师傅对任道士说,我听说他是中毒,伤口在哪。任道士说,在脚上。师傅并没有马上去掀开被子查看,而是抓起了陈老板那瘦的只剩皮包骨的手。师傅的肤色已经算是比较黑了,但是当他牵起陈老板的手的时候,我才发现,陈老板的是手更黑。也不知道是脏了还是中毒的关系。不过那也不重要了。师傅轻轻喊了几声,老陈,老陈!陈老板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师傅就走到床的脚那个位置,掀开了被子,刚低下头一看的时候,师傅竟然把被子重新盖上,然后站起来背对着我们,走到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捂着鼻子,在那一抽一抽的。
  从姿势上来看,我知道师傅是在哭。也许几十年的老朋友,因为意见不合而分道扬镳,彼此却从来都没有忘记对方,谁知道再见面的时候,竟然是生离死别。我走过去安慰师傅,师傅说,他的伤口..和二十年前那个流浪汉的受伤位置一模一样。然后师傅深呼吸一口,仰起头,自言自语的说,天有天道,人有人道,自来如此...果然如此。
  接着师傅走到床边坐下,再次拉起陈老板的手来⊙头凑到陈老板的耳边,低声说着些什么。声音太小我听不见,只是在这样说话说了大约几分钟以后,陈老板竟然微微张眼,眼神望着我师傅。他太虚弱了,嘴巴张张合合,看上去想要说话,但是却没力气。
  我和任道士都凑到床边,任道士哭起来了,他说,陈老板一直在坚持,一直在等着你来,现在你来了,他也算是放心了。房间里的气氛很悲伤,弄得我心里也怪难受的。可能我的情感不如师傅和任道士他们那么深厚,所以我只是不舒服而已,更多则是唏嘘感叹。师傅从床边起来,蹲在一侧。面对老朋友,他其实也有千言万语,甚至是责备,但是此刻师傅却一句都没有说出来,事已至此,怪谁都没用。
  于是师傅用平缓宽慰的语气对陈老板说:“闭上眼睛睡吧,老朋友。不要醒来了,你活得太辛苦了,就此去吧,朝着有光的地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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