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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身陷夺嫡阴谋,刘备遇险

  山道蜿蜒,黄草如野火蔓延,绵绵生到远得望不到的尽头。冷冽的秋风在草上起落,时而扰得遍草横生,时而卷草飞升,时而从高空坠下犹如万流奔泄。

  “驾!”刘备抽鞭赶马,马儿腾腾跳过一个沟坎,在崎岖羊肠上策马,坐骑四蹄舒展自如,犹履平地。

  “大哥这的卢马儿便是好,四体劲力,行步如飞!”张飞赞道,转头瞧见关羽坐下的追风赤兔,怏怏地苦了脸,“独你们两个有好马,只可怜我骑着一匹劣马!”

  关羽一马鞭打在他后背上:“少咧咧了,还敢跟大哥抢马,当心我揍你!”

  “揍我?你试试看,我拳头也不软,来来,和我战上三百回合,今日定要与你争出胜负!”张飞真个在马上举起了拳头。

  关羽不示弱地仰起了头:“谁怕你!”他挥舞马鞭横扫,张飞扬手一挡,两条马鞭碰撞出了响亮的声音,两人便在马上你一鞭,我一鞭打得不可开交。

  刘备听见身后闹翻了天,只无奈地笑了笑,也没有制止。

  他们刚从襄阳的荆州牧府出来,平白地又徒增了无穷烦躁。刘备这次本还是为增兵一事再求刘表,孰料未曾开言,刘表却扯出了另一桩事。说起那日刘备大闹酒楼一事,他也没多加责备,只是以为刘备既为汉室宗亲,又是他荆州座上客,总要顾及一二身份,如何在襄阳集市上擅行妄举。底下现在传得很不好听,说刘备是脱不了的粗鄙市井习气,幸而他顾着彼此兄弟一场,把那非议都压了下去,不然流言四起,还真不可收拾。

  刘备当时就冒了火,也是他脾性好,强忍着没发作,也懒得去解释,连求增兵一事也不提了,枯坐了半个时辰,彼此甚为无趣,索性告辞出府。这一出来,他实在忍不住委屈,把刘表阴阳怪气的一番话对关、张二人说了。两兄弟气得暴跳如雷,气无可出,又不好去找刘表算账,竟把守门的司阍打折了腿,还对出来看热闹的人说,这司阍狗眼看人低,说完簇拥着刘备扬长而去,把一府老少晾得如同傻子。

  待出了襄阳,关、张的火气还没消,一路上不是斗嘴,就是打闹,必要找些事端发泄才罢。刘备的火气却渐渐消弭了,早已积郁在心里的烦恼返潮汹涌,苦殷殷地在血液里流淌。

  “还不罢手?你不是我的对手!”关羽抓住了张飞的马鞭。

  张飞也揪住了关羽的马鞭:“把子龙加上,你们两个一起动手,我也能赢,何况对付区区一个你!”

  兄弟的吵闹声里,刘备任马游缰,满野秋风飒飒,呼啸着传来四方声响,似乎夹着或隐或现的歌声,犹如狂潮中落下的一阵轻雨,荡开了黑沉沉的阴霾,刘备倏忽提起了精神。

  “嘘!”他扭头喝道。

  两兄弟各自都扯着对方的马鞭,争得面红耳赤,你咬牙狠拽,我瞪眼猛拉,谁都不肯放手,口里还喋喋不休地爆出粗话。

  “别吵!”刘备厉声呵斥。

  关、张都吓了一跳,兄长勃然作色,他们到底心怯,不甘心地放了手。

  “你们听!”刘备一指。

  “听什么?”二人茫然不知所措。

  刘备微笑:“歌声!”

  关、张侧耳费了好大力气聆听,半晌才从呼啸的山风中听出很微弱的歌声,张飞本想问个究竟,但一见刘备沉醉如痴的模样,半个字也不敢提了。

  刘备不扬鞭,不赶马,抱着手臂犹如坐卧高堂,他清朗的脸上浮着欣然的微笑,仿佛沉浸在乐曲的湖水里,乘着一叶扁舟随风逐浪。

  歌声渐渐近了,如同山涧的泉水,从最幽深的谷底潺湲流出,清澈的水漫过粒粒石子,淌过清幽幽的低矮灌木林,水上飘散着点点落红,还有碎成泪的阳光,缓慢地流进了心里。

  去彼庙堂兮求自在,筑庐南山兮滋幽兰。

  半生不为功名累,负杖芒鞋走四边。

  天地不能羁吾,风月不关愁烦。

  一种逍遥,两页书残。

  西风对白发,北窗动丝弦。

  匆忙世人安在兮,不及吾家一亩田。

  歌声清亮悠长,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吟曲之人的身影也越来越近,前方掩映在荒草里的蜿蜒小路上行来一位长者,年不过半百,清瘦矍铄,手持弯曲藤杖,腰间系着一个红葫芦,且行且歌。

  刘备大声赞道:“好曲好歌,好似一川明月当空临,水映冰轮,流光如梦,有绕梁余音,悬悬而不能止!”

  长者端详了刘备一眼,爽声笑道:“原来知音在此!”他持杖行了一礼。

  刘备跃下马背,拜道:“幸会!”

  长者微笑道:“山野荒凉,路遇知音,人生快事,好得很,好得很!”

  长者气度不凡,刘备顿生莫大好感,有心想要结识,诚挚地恳求道:“相逢是缘,可否借步一叙?”

  长者点头一笑:“随遇而安,合我的脾气!”他一指路边的一座小邮亭,“便去那里安坐片刻如何?”

  “甚好!”

  长者笑呵呵地走入邮亭,亭台已废弃多日,亭中杂草长得齐膝高,梁椽间结着蛛网,灰尘从空中簌簌落下。长者毫不在乎,伸手拂去亭中石礅上的杂草渣滓:“请!”

  见他如此豁达不羁,刘备更为钦服,他素来好交朋友,秉性里甚是豪迈,若能车马衣轻裘,必定与朋友共。这些年遇事不快,委屈了心志,淡了交友的心,而今日一见这长者,却让他掩藏许久的不羁一发钻了出来。

  “在下刘备!”刘备主动地报了名字。

  长者却杖行礼:“久仰,原来是刘将军!在下司马徽!”

  刘备惊愕:“莫非是水镜先生?”

  长者谦和一笑:“正是鄙人的贱号!”

  刘备又惊又喜,肃然起了深深的敬意,他早就听说过水镜名号,闻其是荆襄一带有名的高士,一直感叹无缘相识,哪知竟在半道相遇,岂非是天意安排。

  “备今日能与水镜先生谋面,是苍天垂鉴,足可快慰半生!”刘备感叹道。

  司马徽畅然一笑:“过了过了,水镜何德何能,怎可担将军如许夸誉,将军名满天下,乃当世英雄,应是水镜荣幸!”

  刘备兴奋得双颊微红,左右顾望,又惋惜道:“可惜此间为僻陋荒郊,无有酤酒处,否则定浮一大白,为先生寿!”

  “想要有酒还不容易?”司马徽一笑,从腰间取下红葫芦,葫芦两边掉着两个木杯子,他解开系杯子的细绳,拧开葫芦,满斟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笑吟吟地捧给了刘备。

  刘备叹息:“先生风雅,不拘天不缚地,好让人羡慕!”他举过杯子,“为先生寿!”言罢,一饮而尽,那酒甚是醇烈,入口辣得刮舌,回味却极是无穷,慢慢地还回了清幽的甜味。

  “好,好,将军快哉!”司马徽抚掌,“为将军寿!”他也一饮而尽。

  两人相视大笑,彼此都惺惺相惜,虽是此刻身处杂草废亭中,也仍觉得一股豪气冲入肺腑,想在这云天之下,旷野之上,策马飞奔,醉酒狂歌。

  谈笑间,司马徽扭头瞧了一眼正在亭边吃草的的卢马:“这是将军坐骑?”

  “是!”

  司马徽蹙眉一叹:“可惜了!”

  “如何可惜了?”

  司马徽没有立即回答,反而一问:“不知将军如何得到此马?”

  “原非属我有,乃是从败将坐下夺得!”

  司马徽点着的卢马:“将军请看,这马眼下有泪槽,额边生白点,乃大不吉之相,必定妨主!”

  “果然?”刘备大惊。

  司马徽颔首:“确实,然有一法可解!”

  “何法?”

  司马徽慢慢地说:“将军可将此马转赠他人,待得妨过他人,再转己用,必然无事!”

  刘备愣了一下,随即猛地摇头:“不可!”

  “为何不可?此马刑克凶恶,不转凶他人,自己便要遭殃!”司马徽面无表情。

  刘备决然地说:“生死有命,备岂可为一己私欲而陷害他人,若为图安泰行此下作阴谋,备为之不耻!”

  司马徽欣然大笑:“好,好!果是仁心之主,明不妄语,暗不亏心,是真英雄!”

  他大感快慰,一时举葫连饮两口,略停一霎,说道:“将军豪气干云,可配日月,只是,我观将军眉间似有忧色,莫非有隐忧在心不能去?”

  刘备被说中心事,缓缓黯淡了神色,长叹一声:“久困林下,不甘足慰,倒是羡慕先生闲散逍遥,超然脱于世外!”

  司马徽微笑:“将军怎是我等山野,天下扰攘,有人避难林泉,有人迎难而上,鄙人是前者,将军是后者。”

  刘备怅然一叹:“话如此,而备尚不能踞一地容身,何敢言天下!”

  司马徽笑道:“将军不闻‘故古之能致功者,众人助之以力,近者结之以成,远者誉之以名,尊者载之以势’,独木难支,无臂膀平衡,身何能行?”

  “先生所言极是,然备数年征战,文武之助并不缺少,乃天命不与,时不我待,徒劳无功罢了!”

  司马徽轻轻摇头:“将军身边皆可使之才,而非使人之才!”

  刘备一阵迷惘:“可使之才?使人之才?”

  司马徽悠然笑道:“昔日高祖与韩信论将才,高祖问韩信,‘如我能将几何?’韩信答道,‘陛下不过能将十万。’高祖又问,‘于君何如?’韩信说,‘臣多多而益善耳。’高祖笑道,‘多多益善,何为为我擒?’韩信则道,‘陛下不能将兵而善将将,此乃信之所以为陛下擒也!’”

  他稍稍停顿,目光泠泠清亮:“将军身边有将兵之才,无将将之才,将将,是为使人之才!”

  刘备耸然起立,他似被当头棒喝,心中的迷惘渐渐散开,显出一片清明世界,他俯身深拜:“备幸蒙先生指教,一解多年疑惑!”他凝神思忖,“然则,去哪里寻使人之才?”

  司马徽伸手轻挥出去:“将军难道不知,天下大才尽在此间!”

  风忽然而起,山野荒草起伏如波涛,一浪推涌一浪,刘备举目眺望:“在此间?”

  司马徽以手指沾酒,在石案上轻轻划过,口里念道:“得此二人之一,可安天下!”

  刘备垂目一瞧,原来是“卧龙”与“凤雏”,水渍在石案上漫漶,这四个字逐渐模糊成一团,仿佛峭壁间暗自生长的花。

  “卧龙,凤雏?”刘备凝神细思,隐隐有些耳闻,可到底是陌生的,便虔敬地问道:“敢问先生,如何寻得此二人?”

  司马徽抚须轻笑,终不发一言,顷时,他拿起藤杖,系好葫芦,微一拱手:“荒野相遇,是为有缘,就此别过!”他笑着仰天长啸而去,啸声高遏行云,犹如江头风起,吹得风帆高张。

  刘备本想追住他问问“卧龙”“凤雏”的下落,可他知这些高士脾性与俗人不同,强以言词反是亵渎,只得由着司马徽去远了。

  “真是怪人!”张飞跳上亭子。

  刘备没说话,默默念着那两个名字,一遍一遍,在心底辗转反复,像是要打上一个深刻的烙印,以至于让自己终身都不能够忘记。

  “卧龙”,“凤雏”,到底,是怎样的两个人呢?

  大雪纷纷,苍茫雪雾罩得天地一片昏暗,狂风肆虐不已,吹得满天雪花乱飞,再把落在地上的雪粒卷起来,恶狠狠地扔出去。

  刘备踏雪而行,红色斗篷拖曳在地,随风如一面招展旗帜,靴底踩得咔嚓作响,压下的脚印串连起来成为深浅不一的黑色痕迹,很快地,又被纷纷扬扬飘落的大雪扫荡干净。

  庭院里很少人行走,风雪声把一切声音都掩饰得干干净净,花木覆盖了沉重的雪沫,远望像是覆了苍白的披肩,早没有了昔时的鲜艳。

  刘备走到门首,有仆役接过他摘下的斗篷,抖干净上面的雪,轻一推门,把他让了进去。

  门在身后轻轻关闭,瞬时,犹如忽然从寒冷的冬日跃入了温暖的夏天,身上被一股暖融融的热气包围,后背竟微微冒了汗。

  他一直走到最里边,在帏幕低垂的床边停下,轻轻地唤道:“景升兄!”

  刘表扶着一个女僮的手坐起来:“玄德来了,快坐!”

  刘备斜倚着半坐床头,抬眼打量着刘表,一个多月不见,刘表竟像变了个人,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脸色发青,蔫蔫的没有一点精神。

  刘备看得辛酸:“才一月不见,景升兄如何病成这样,倒叫人好不伤心!”

  刘表苦楚地叹了口气:“人命由天,人力奈何不得,我也甚是烦闷!”

  刘备稍收悲慨,劝慰道:“人谁无病,即使病体沉重,但凡多加调养,自然可盼痊愈!”

  刘表轻轻摇头:“只怕我这病是好不了了!”

  刘备慌忙道:“景升何作此念,哪里可能好不了,需得把那心放缓了,静心养病,切不可有沮丧之心!”

  刘表没有回答,只是挥手让服侍他的女僮出去,趁着屋中无人,低声道:“玄德,我一病不起,想来时日无多,奈何心中有一事总难排解,思来想去,唯有咨诹于你!”

  刘备因见他打发人出屋,便知所谈事体机密,身子靠近了一些,“景升兄但言无妨,备虽愚钝,也当尽绵力!”

  刘表喘了口气:“玄德,你为仁厚长者,心少私念,赤心肝胆,可惜我素日对你多有扞格,你不会怪我吧?”

  刘备忙摇头:“景升兄说哪里话,备狼狈奔南,幸得景升兄不吝收留,备才得以残活于世。景升兄对备之情谊,备永世难忘,恩义未报,何能起怨!”

  刘表喟然:“玄德果真实心人,”他颤巍巍撑起身体,低沉了声音很慢地说,“玄德知道,我有两子,长子琦贤德,而柔懦少谋;幼子琮年少,而聪敏歧嶷,想问玄德一句,如我百年之后,选哪一子为嗣?”

  刘备听刘表居然托付自己以立嗣大事,显是推心置腹,赤诚无私,心中甚是感动,真诚地说:“备以为应立长子!”

  刘表凝思片刻:“奈何长子怯弱不堪大事,荆州交于他,我总是不放心。琮儿却甚是明慧,二者相较,幼子更具才干。”

  刘备道:“历来废长立幼为取乱之道,若然不慎,荆州危矣!况长公子虽柔懦,正具仁君风范,有荆州老臣辅佐,何愁不能守成!”

  刘表叹了一声:“但幼子母现为我正妻,妻弟瑁又掌控荆州军权,我担心一旦长子继位,局面控制不了!”

  刘备思索道:“可徐夺兵权,交于忠良谆诚之将,再宣示长公子为嗣君,两步图之,可好?”

  刘表决断不能下,叹息一声:“罢了,让我再作思量!”他对刘备笑笑,“若我一旦归去,嗣君接印,望玄德多加襄助,务必以长者之身诒训谠言,表感激不已!”

  刘备信誓旦旦地说:“景升兄叮咛,备岂可不尊,定当竭尽所能,肝脑涂地!”

  刘表长舒一口气,软软地倒在隐囊上,泛青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笑。

  “哐!”门被推开了,呼地一阵北风倒卷着雪花扫进屋里,把那炉内的炭火吹得险些熄灭。

  蔡瑁慌忙关紧了门,在门首的巾栉架上丢下斗篷,三步并两步地冲入里屋,口里嚷道:“姐姐,有何急事?”

  蔡氏坐在床沿,腿上搭了一块毛毯,双手紧紧地捂着手炉,床边谦恭地立着一个女僮,两人似乎刚才还在密语,因听见撞门声,才忽然止了口。

  “嚷那么大声作甚,想让满襄阳的人都知道你来我这里了?”蔡氏埋怨道。

  蔡瑁放低了声音:“到底什么事,急着召唤我?”

  蔡氏放阴了脸色,双目中似有冷光透射:“你姐夫要立嗣了!”

  “果真?”蔡瑁一惊,“他要立谁?”

  蔡氏冷笑:“还能是谁,便是那个贱人!”

  蔡瑁呆了:“长公子?”

  蔡氏狠狠地说:“不是他,还是谁!”

  蔡瑁生了疑惑:“姐姐不是说他有心要立琮儿么?我瞧他平日甚是宠爱琮儿,如何平白无故地立了长公子?”

  “你到底是老实,他不过是哄我们!”蔡氏用力在手炉上一抓,“他今日还找了刘备来商议,两个嘀嘀咕咕,刘备劝他立那贱人为嗣,还说要夺了你的兵权,免得阻了那贱人的道!”

  蔡瑁大惊失色,他难以置信地问:“姐姐如何得知这事?”

  蔡氏对女僮努努嘴:“告诉蔡将军,主公和那织草鞋的市井说了甚话!”

  女僮应诺一声:“奴婢在门外听得真切,刘备劝主公立长公子为嗣,主公担忧蔡将军权重,刘备就谏议主公夺了蔡将军的兵权!”

  蔡瑁铁青了脸:“好个织席小儿,竟敢欺到我头上来,他不过是条落难的狗,如今喂饱了,便要咬人了!”他凛了眼神,“姐姐,你给个主意,我们怎么办!”

  蔡氏慢条斯理地拨着手炉,冷冷地说:“他不仁,别怪我们不义!”

  “怎么说?”

  蔡氏阴森森地笑了一声:“先除刘备,再逼主公立琮儿为嗣!”

  “先除刘备?”蔡瑁一怔。

  蔡氏恨声道:“他插足我家事,其心叵测,我瞧他野心不在小,不如现在除了,以免日后生出事端!”

  “可若被姐夫知道,怕不好交代。”蔡瑁还在犹豫。

  蔡氏高深莫测地一笑:“这是你不懂,刘备在荆州一向收买人心,你姐夫早对他生了忌心,他今日又提议褫夺你的兵权,你姐夫心里不会生疑么?此人居心太险恶,我们除了他,他日你姐夫即便有责备,若徐徐晓以利害,也会赞许我们当机立断。”

  蔡瑁细细详思:“有理!他今日拥长公子立嗣,夺我兵权,必是想自己取而代之,好坐大荆州!”思量已定,蔡瑁一捶拳,“什么时候动手?”

  “趁他现在府中,今天就结果了他!”蔡氏咬牙切齿地说。

  蔡瑁迟疑:“在府中动手恐怕难办,一是会惊动主公,引他疑心;二是刘备手下关、张二将骁勇,若然要杀刘备,他们二人不好对付!”

  蔡氏刻毒地笑了一声:“你就不知道把他骗出了襄阳动手么,神不知鬼不觉……”

  蔡瑁蓦地恍然,他瞧着蔡氏那张被恶毒的情绪扭曲的脸,压着嗓子阴冷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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